養狼 為患 第70節
方予想抬手打他一下,手一伸出去才發現上面沾著一堆灰,只能悻悻放下,教育說:“偷聽別人講話是不對的?!?/br> 小毛無語道:“房子就這么大,還用的著偷聽,再說了,你不是也聽到了,也叫偷聽嗎?” 方予末世前剛上大學,一直以來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論說他是比不上小毛的,所以他平時講的那些大道理小毛一次都沒聽過,這次他依舊被堵住了,“你……” “好好好,我不說了?!毙∶氯厍箴堈f,“讀書人的事不叫偷,哥你當然沒偷聽了?!?/br> 方予:“……” 不僅一點也沒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堵得慌了呢。 忙到深夜,終于將公寓打掃出了個大致模樣,曲硯沒有白用工,給方予拿了一些食物作為回報。 等兄弟二人離開,曲硯揉了揉發酸的腰,一邊尋找狼的身影。 狼不知道什么時候跳到了桌子上,還把自己抻成了長條狀,尾巴無意識地左右擺動,看起來愜意極了。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曲硯覺得自己的腰更酸了,正打算上前把狼弄醒,還沒等他動手,狼已經先一步醒了,眼睛里一片清明,絲毫不像剛醒來的樣子,曲硯扯了扯嘴角,“你就裝吧?!?/br> 狼不懂什么叫陰陽怪氣,跳到地上去蹭曲硯的膝蓋,它餓了,需要食物。 這個人類做的食物很好吃,作為首領,它理所應當應該享用。 但曲硯累得沒心情搞飯吃,隨便拿了塊面包扔給狼,狼倒是不介意,吃得一如既往的香,十分好養活的樣子。 曲硯見此轉身就往臥室走,狼跟曲硯一起睡習慣了,眼看曲硯走了,急匆匆吞掉面包跟了上去。 曲硯沒管身后的尾巴,進了臥室就一把關上門。 砰的一下,狼的鼻尖碰到門板,它愣了兩秒,然后又歪頭,試探地用頭頂了下門。 沒頂開,它生氣了,開始用爪子抓門,嗤嗤拉拉聲下,曲硯挪到床上,展開被子卷住自己,他心里不平衡,所以決定把狼晾上一晚。 狼撓了一會門,終于悟了,不是曲硯把它忘在了外面,而是曲硯就是故意的。 想通這一點,它更生氣了,仰起脖子發出一聲長嘯。 隔壁公寓的兄弟二人也躺在床上,聽到這聲狼嚎,方予的身體忍不住顫了顫。 一旁的小毛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狗是狼啊?!?/br> 方予于是對他說:“狼比狗危險得多,你往后不要往它身旁湊……” “狼肯定很厲害,我明天也去找它玩!” 方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弟弟興致勃勃地打斷。 他感覺自己遭受重擊,不是都說長兄如父嗎,小毛怎么一點也不聽他的話。 幾聲狼嚎后,黑夜重歸平靜,獨留方予一人傷心難過。 第二天依舊天氣晴朗,曲硯需要處理新的任務。 公寓后方是一片私人花園,曲硯從前很少踏足,他今天打算把這里的地刨一刨,然后撒點菜種子。 種子是郎櫟硬塞給他的,說是他研究出來的優選品種,信誓旦旦地保證這些種子種出的菜不僅口味上乘而且成活率很高,很適合曲硯這樣的小白種植。 曲硯原本是拒絕的,他又不是準備一直不回去,種菜什么的實在沒有必要。 但最后沒有坳過郎櫟的傾情推薦,他還是拿了兩包種子帶走,昨天打掃公寓時他看著這片荒蕪的花園,心想與其荒廢還不如把這些種子種下去。 至于郎櫟說的成活率高,如果是真的的話,那就不算虧。 種菜這項技能在他的人生中尚未被點亮,曲硯隱約知道首先要刨地疏松土壤,這件事得靠藤蔓來完成,只是他身體虛弱以后,異能不能持續使用,一蹴而就是妄想,以他現今的身體狀況只能慢慢來。 在曲硯讓藤蔓刨地的時候,小毛來了,他昨天見過曲硯使用異能,沒太多新奇,他唯一好奇的只有狼,往曲硯身后看了看,沒看見狼,便問:“狼呢?” 狼早飯以后就跑了,曲硯猜測它又去樹林里了。 他臉上沒什么血色,再加上在夏天也要穿著長衣長褲,小毛就以為他生了重病,于是說:“我叫我哥來幫忙?!?/br> 他扔下這句話就跑了,告訴完他哥又風風火火地往樹林里鉆,昨天剛剛遇見過喪尸,他也沒長記性,一心想著去找狼玩。 富人小區講究一個格調,末世沒發生前那兩年,現代人開始追求養生,空氣必須是新鮮的蔬菜必須是無農藥的,這片小區后面是山,兩側則都是寬闊的樹林,主打環境優美無污染。 小毛踩著濕潤松軟的泥土,在樹林里兜兜轉轉了好幾圈,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發現了狼的蹤跡。 狼趴在草叢里,耳朵立起,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小毛也被它感染到,壓低聲音地湊到它身旁,“你是在狩獵嗎?” 狼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小毛以為自己猜對了,也學著狼的模樣趴在地上,草尖戳在他的下巴上,雖然很癢,為了不嚇跑狼的獵物,他堅持著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小毛都有些困了,狼突然撲了出去。 小毛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狼從他頭頂跳了過去,輕巧地落地,用兩只爪子攏住了一個東西。 他興奮地跟上去,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不太對勁,感覺這個獵物不是很大啊,兩只爪子就能扣住。 他問狼:“你抓了什么?” 狼不理他,隔了一會才松開爪子,爪子下面壓著一只蝴蝶,約莫是被狼爪砸暈了,淺黃色的翅膀都不扇一下。 小毛傻眼了,“這么半天你就為了抓只蝴蝶?”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活像一個大傻子。 狼低下頭,用鼻尖碰了碰蝴蝶,這么會功夫足夠蝴蝶積攢力氣,沒了狼的阻撓,它很快扇著翅膀飛了起來。 眼看它要飛走,小毛連忙起身伸手去抓,可惜他的動作慢了一步,蝴蝶已經飛高了,他看了眼無所謂的狼,有些泄氣,“原來你是故意的啊,圖什么啊,抓了又放飛,你好無聊啊?!?/br> 這人好吵,狼還是覺得曲硯更好。 不過它玩了這么半天,確實該做點正事了。 狼俯下身子,前腿略微彎曲,如離弦之箭般沖進草叢,小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等他想起身去追時狼早就沒了蹤影。 他嘆了口氣,秉持著絕不空手而歸的原則,在附近挖了一把野菜,然后準備打道回府。 樹林里沒有路,矮樹叢的枝椏縱橫交錯,他只能一邊折斷擋路的樹枝一邊前行,就這樣走了半個多小時,野菜增加至一捧,還撿到兩兜蘑菇。 收獲頗豐,小毛抱著這堆東西剛踏出樹林,就聽見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失蹤許久的狼回來了,嘴里還叼著一只短尾巴的鳥。 “哇?!毙∶彀臀?,真心實意地感慨:“看起來好肥啊?!?/br> 狼叼著獵物,心想這下曲硯該滿意了吧,它今晚一定要回臥室睡! 冷冰冷的沙發怎么能比得上溫暖的軟墊?再說了,聽不到曲硯的呼吸聲它很不習慣的。 狼和小毛回來時,方予已經協助曲硯把種子都種了下去,此時正在澆水。 水是從草坪上的水井里打來的,那里的水井本來是觀賞用的,沒想到末世后停水停電,它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狼把獵物扔到曲硯腳邊,仰起頭瞇眼,然后抽動了幾下鼻子,發覺自己在曲硯身上留下的氣味又淡了,忙又上去蹭了幾下。 那頭小毛忙不迭地把狼捉獵物的事情告訴他哥,方予聽了也很驚訝,“我聽人說過,以前鬧饑荒的時候,有家人就是靠狗抓來的獵物才活下去的?!?/br> 小毛不想聽他的故事,“哥你快看啊,好肥的一只鳥?!?/br> 方予蹲下看了看,無奈說:“這不是鳥,是野雞?!?/br> 小區后面靠山,他不是沒想過進去捉點東西吃,只是他身體素質不行,學著以前在電視里看到的下了幾個陷進,結果也一無所獲,久而久之他也就放棄了。 還有小毛帶回來的那些蘑菇,他一個個挑出來,“這些都是有毒的,不能吃,上次不是和你說過了?!?/br> “我下次一定記住?!毙∶⒖虘?。 又是這樣敷衍的回答,方予心好累,果然這個年紀的男孩都很招人煩,他自我疏解了一通,抬眼看見曲硯正拎著野雞皺眉,上前說:“我來處理吧,這個我拿手?!?/br> “好?!鼻帥]有推諉地點頭,“正好一起吃飯吧?!?/br> 方予:計劃通! 蹭飯什么的雖然尷尬但是很香,這只野雞確實很肥啊。 夜幕降臨,狼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臥室,熟悉的軟墊就放在床邊,它滿意了,看來曲硯還是很識相的。 曲硯壓根不知道就因為昨天沒讓狼進臥室這件事,狼會產生這么多想法。 他此刻困得不行,異能使用過度,他現在只想睡覺。 被子里沒什么溫度,盛夏在向秋天過渡,他覺得更冷了,或許再過兩天他就要穿上毛衣。 狼趴在軟墊上,眼睛在暗處發出幽幽綠光,它盯著曲硯的后腦勺,然后又看他緊緊裹住的厚被子,為什么他總是這樣脆弱,明明其他人都不這樣,狼想不明白。 有鳥從窗外振翅飛過,狼聽得清楚,但讓它醒來的不是這個,它再一次聽到了曲硯的囈語——含糊的,帶著鼻音的。 曲硯又哭了嗎? 狼從軟墊上起身,像捕捉獵物時那樣,它悄無聲息地繞到床的另一邊,臥室里沒有任何光亮,但它還是看清了曲硯的臉。 他的睫毛在顫抖,鼻梁下的半張臉藏在被子里,囈語從被子的縫隙里溢出來,他在呢喃:“燕灼……燕灼……” 狼的耳朵抖動了一下,他又一次感到熟悉。 睡夢中的人攥緊被子,緊緊包裹住自己,有滴清亮的淚自他眼尾滾落,凐沒于耳旁的鬢發中。 狼想起了淚水的味道——它曾品嘗過一次,涼且咸。 它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似乎不是一只正常的狼。 心臟在一下下跳動,越來越劇烈,在黑暗中清晰可聞,狼在地板上蜷縮起來,由心臟傳來的疼痛漸漸蔓延至身體的每個部位,犬齒咬住尾巴,依靠這樣的辦法才能止住嗚咽。 它在這樣的疼痛中昏睡,分不清是曲硯的囈語還是夢境了,有道聲音在他耳旁徘徊,一遍遍地叫著:“燕灼……燕灼……” 狼也會做夢嗎? 它不知道,它想不明白,它被咸而涼的淚水淹沒。 種下去的種子開始發芽,郎櫟說的沒錯,這些菜種確實成活率很高。 近日以來,狼的行為越發過分,它不遺余力地在公寓的各個角落留下自己的氣味,曲硯每天都能看到它在四周蹭來蹭去,包括但不限于桌角、沙發、地毯等等,當然,受害最為嚴重的還是他自己,狼每天都要抽出時間來他身上蹭蹭。 尤其是在他洗完澡之后,之前蹭上去的氣味消失,狼每次都一邊煩躁一邊甩著尾巴往曲硯身邊湊。 每當這時候曲硯都會一把捉住它,半拖半拽地把它扔進洗澡盆,讓藤蔓把它上上下下洗一遍。 起初曲硯對于狼喜歡到處蹭這件事還算可以接受,直到秋天來臨,狼開始掉毛,它所經之地無一例外都會留下一堆狼毛。 清理起來很麻煩不說,還總是飄來飄去,曲硯的褲腿也都是狼毛,一次被方予看到,他建議說:“可以找把齒縫大的梳子給它梳一梳,把掉下來的毛提前梳下來,省的再落到其他地方?!?/br> 曲硯覺得這實在是個好主意,于是立刻行動,在狼再一次蹭過來的時候,從背后亮出一把梳子。 雖然狼不再排斥和他接觸,但這也只是在它主動的前提下,它會主動去蹭曲硯,在被曲硯摸的時候還是會表現出不耐煩的姿態。 曲硯本以為這次梳毛也不會很順利,沒想到恰恰相反,狼瞇著眼睛,很溫順地趴在他腿上,下巴貼著他的膝蓋,從喉嚨里發出咕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