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明玉：“哥哥，嫂嫂和侄子?！?/br>
    “可識字？”

    顏明玉默了默，方答道：“只識得紡織廠中，布上繡的幾個字?！?/br>
    “知道來程府是干什么的嗎？”

    “伺候四小姐?！?/br>
    “那以后聽誰的？”杜mama狀似無意，輕飄飄地問。

    顏明玉一怔，憶起小丫鬟挨打的場面，以及王紡主的話，回答道：“明玉是丫鬟，丫鬟自然聽杜mama管束，合格之后才能伺候四小姐?！?/br>
    杜mama雙眼微瞇，忽而一笑，肥胖的臉把五官都擠在了一處：“倒是個聰明的，走吧，去見見四小姐?！?/br>
    杜mama起身。

    顏明玉立刻尾隨。

    從后罩房開始，走過寬敞的穿堂、長長的走廊，繞過花園，花園內傳來清脆的說話聲。

    “今天真暖和，不過，怎么不見四meimei出來玩耍，四姨娘在時，都沒她蹦跶的歡呢！”

    “怎么出來玩，你沒看她那張臉，嘖，太美麗了，哈哈?！?/br>
    “你們笑什么，四meimei本來就是個大美人，是不是??！”

    “是啊是啊?！?/br>
    “……”

    接著是一陣陣的笑聲，想必是程府的其他幾位姑娘。

    杜mama回頭，見顏明玉低頭跟著，對此并不好奇，心下覺得這丫頭倒是本分。跟了四小姐真是可惜了。

    “杜mama！”正在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杜mama連忙笑著：“三小姐！”

    顏明玉跟著上前，低頭：“三小姐?！?/br>
    “這又是給四meimei送丫頭嗎？”程三小姐程琴蘭問。

    “回三小姐，是，剛從紡織廠選的?！倍舖ama說。

    程三小姐轉向顏明玉：“把頭抬起來給我看看?！?/br>
    顏明玉聞言抬頭，垂眸，并不對三小姐好奇的樣子。

    “長得倒是好看，給了四meimei也是浪費，不如給我吧?！背倘〗阈Φ?。

    杜mama：“三小姐不嫌棄，明玉現在就可以跟著三小姐?！?/br>
    “還是算了吧?！背倘〗阃蝗灰馀d闌珊道：“我房里的丫頭太多了，要了也沒地方塞，算了不要了，你們走吧?！?/br>
    “是?！?/br>
    杜mama帶著顏明玉從一處假山繞過，開口道：“是你沒福氣，三小姐還是看不上你?！?/br>
    顏明玉不作聲。

    杜mama白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

    片刻后，杜mama帶著顏明玉站在撫霞苑門前。

    “杜mama，你來了?！币粋€綠衣丫鬟，熱情地上前迎接，身后一個暗藍衣裳的小丫鬟跟著過來。

    “綠袖，四小姐呢？”杜mama問。

    綠衣丫鬟綠袖答：“還在睡覺呢?！?/br>
    杜mama蹙眉：“這什么時辰了，還在睡？”

    綠袖答道：“四小姐的臉，近來又嚴重了?！?/br>
    杜mama沒接話，帶著顏明玉穿過一條石板道，走至四小姐門口，趴在門上聽了聽，然后小聲喊：“四小姐?！?/br>
    房內無聲響。

    “四小姐?！倍舖ama又喊一聲。

    房內仍無聲響。

    杜mama強忍著怒氣，微微抬高聲音：“四小姐，大夫人給你從紡織廠選了個小丫鬟，叫明玉，在這兒候著呢?！?/br>
    半晌后，里面傳來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勞杜mama替我謝過大夫人，我現在這副樣子，不便給母親請安，請她見諒?！?/br>
    “是，四小姐好好養著，我這就回了大夫人?！?/br>
    里面不再有聲響。

    杜mama輕哼了一聲，抬步離開，離開前瞥了綠袖一眼。

    綠袖點了點頭，對顏明玉說道：“明玉是吧？跟我來吧。綠荷，你在這兒候著?！?/br>
    暗藍衣裳小丫鬟綠荷答：“是?！?/br>
    顏明玉跟著綠袖來到了下人房。

    綠袖上下掃了顏明玉一眼，說道：“四小姐脾氣不好，事事都講究細致。一會兒，你伺候時，注意點?！本G袖言談之中有幾分輕蔑，不知是對四小姐，還是對她顏明玉。

    “綠袖，四小姐醒了?！边@時，綠荷匆匆跑過來。

    “急什么！”綠袖斥道：“讓她再喊兩嗓子！”最后一句話綠袖脫口而出，轉頭見顏明玉垂首，貌似沒注意的樣子，也就罷了。

    綠荷被她斥的噤聲。

    綠袖這才開口道：“明玉，一會兒你去伺候，水、手巾、衣裳都準備好了，你照她吩咐來便是?！?/br>
    顏明玉不知這個大周朝，是否與中國歷史書上的某個朝代相似，丫鬟也分等級？不過，很明顯，在這兒，綠袖是老大，背地里比四小姐還大的樣子。

    這一月來，顏明玉見慣了不聽話的懲罰，她暫時無能力反抗，只能服從，此刻回道：“是?！?/br>
    綠荷卻說道：“綠袖，明玉她剛來，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綠袖拔高聲音。

    綠荷低頭，不再反駁，擔心地看了顏明玉一眼。

    片刻后，顏明玉端著一盆水，站在程四小姐的房門前，叩門：“四小姐，我是剛來的丫鬟明玉，服侍你起床?！?/br>
    里面半晌沒動靜。

    顏明玉靜待，可能是出汗原因，手上微微滑膩。

    正在這時，四小姐柔柔弱弱的聲音傳來：“哦，又是剛來的，進來吧?！?/br>
    “是?！邦伱饔衿綋嵋幌?，推開門，進屋，再將門關上。

    才剛轉身，一張駭人的臉龐突然出現。她輕叫一聲，突覺手上滑膩，緊跟著水盆“哐當”落地。

    ☆、第三章

    “啊?！背趟男〗惚粷娏艘簧硭?，輕呼一聲。

    綠袖眨眼出現，一把推開顏明玉，關切上前：“四小姐，你沒事吧？”

    顏明玉被推的一個趔趄，才剛站穩。

    綠袖轉頭呵斥道：“還忤在這里干嘛，出去！笨手笨腳的！”

    顏明玉頓時愣住。

    綠荷不動聲色地拽了下她的衣角，顏明玉瞬間驚醒，識相垂首認錯，轉身向門口走。

    剛至門口，便聽綠袖小聲說道：“是杜mama帶著她來的，說是從咱們紡織廠提上來的，剛巧教了她一些端茶倒水的事情，她又著急來服侍，沒想到手腳這么笨?！?/br>
    顏明玉腳步一頓，這綠袖怎么顛倒黑白……

    “算了。既然手腳笨，就讓她干別的吧?！背趟男〗銍@息一聲，連著數個丫鬟都和她八字不合。

    “是?！?/br>
    顏明玉聽此，暗想程四小姐是這樣的性情嗎？綠袖不是說她脾氣不好嗎？顏明玉攤開手，看了眼手上的油漬失笑，綠袖真是用心良苦。

    她出門后，在門口等著。

    不一會兒，綠袖出來，看也不看她一眼，冷聲說道：“跟我來吧?！?/br>
    顏明玉低頭跟著她走，走至一間破舊房門前。

    綠袖推開破舊的門，一股霉氣直鉆鼻孔，里面掃帚、鏟子、水桶橫七豎八地放著，十分雜亂。

    “以后你就住這兒了?！本G袖道。

    顏明玉不敢相信。

    綠袖完全無視她的表情：“許mama有事回家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這院子里的地，在四小姐起來之前，你要打掃干凈。院內的花花草草，每日清晨要澆水。還有，平時里我們跟著其他小姐們一起用飯，但是要在自己院子內燒水，你要注意一下，不能斷了熱水。咱們撫霞苑統共也就這么幾個人，活不重，可別再弄砸了。小心挨板子?！?/br>
    綠袖最后一句話，說得很輕，卻讓顏明玉回想到程府紡織廠小丫鬟挨打的場面，不由得瑟縮一下。

    “明白嗎？”綠袖問道。

    顏明玉點頭：“明白?！?/br>
    “那就好?！本G袖言畢轉身離開。

    顏明玉站在雜物房前，一陣迷茫。

    “明玉，趕緊燒水，一會兒四小姐貼身衣褲要洗一洗?！?/br>
    綠荷的聲音打破顏明玉的茫然，她再轉頭看時，綠荷已匆匆進了四小姐房內，并不與她多做交流。

    顏明玉回想綠荷擔憂的眼神，在她“手滑”弄濕四小姐褲子時，她暗暗拽她的衣角，顏明玉頓時有所驚醒，依言趕緊去找火折子、柴禾，弄的屋內塵土四飛，她也顧不得，只想著趕緊生火準備熱水，不然一定有事。

    果不其然，片刻后，綠袖耀武揚威一般，走過來說道：“四小姐的中衣濕了，水準備好了嗎？”

    顏明玉回答：“準備好了。這邊是溫水，這邊是冷水?！?/br>
    見案上放著兩盆水，綠袖皺眉問：“準備這么多干什么？”

    顏明玉回答：“之前在紡織廠時，紡主說過，不同布料用不同的水溫，可使布料如初鮮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