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選秀結束沒有過去幾天時間,穆語蓉再收到顧明珠叫人遞來的消息。只道是幸好提前便有所準備,那位住在周家的姜家小姐,果然轉頭再去糾纏霍衛恩了。因為本就提防著,在加上捉到了她與別個男子茍且,才算是叫霍衛恩對這位姜家小姐真正心灰意冷。顧明珠道是慶幸,生怕這位小叔子再做出什么叛逆舉動,讓其他人都不得不跟著cao碎了心。 與此同時,另一邊,穆國公府里面,在有穆老爺子的背后支持以及穆老夫人默許的情況之下,分家的事情終于提上了日程。這倒是無須穆語蓉出面了,穆老爺子自然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穆國公府的家底她早就摸透了,如今孫輩里面,還沒有一個娶親的,外加穆雅柔和穆雅秀還沒有出嫁,刨去這些必要的準備,余下的家財再分作不均等的幾份,三房到手的并不會有多少。是因為這樣,她才和余氏說可以給一些補償。雖然余氏說的是別的,但穆語蓉仍準備將這補償落實了。無論將來余氏是否與她的三叔和離,到底是多了一點依傍。 事實上,穆語蓉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愿意對余氏好。她最初以為,大約最后和前世的關系惡劣也不會有什么差別。只是,看到了余氏身上的改變之后,她也改變了想法,也算是借力過一場的報答罷。至少是這輩子,余氏并沒有怎么為難到她。要是將來穆正軒可以有點兒出息,她的日子也能夠好過些。 分家這件事,對于仍舊躺在床榻上休養的周氏和穆延善而言,唯有被動地接受。因而到頭來亦不過等到落定,他們聽一聽結果罷了。等到最終的結果再傳回了毓華宮,穆語蓉便將自己名下的部分田莊鋪子轉到弟弟穆立昂的名下。因為是提前想好了的這個,也早就吩咐黎叔去整理,最后落實的時候速度自然快。 等到有條不紊結束了分家的事宜,穆語蓉正準備安排下去,許以錢財拜托已在朝中任職多年的那幾名曾經的寒門學子上書彈劾穆延善,卻是他被指認罪名的消息先傳到穆語蓉耳中。 宋景止的一本奏折里面,列下了與穆延善有關的大大小小十數條罪狀,其中亦包括當年許月父親許昌山之死,以及她的父親穆延良的意外喪命事件。于是皇帝直接在朝堂之上,授命大理寺卿主審并徹查這幾樁案子。 這儼然不是表面上的這么一回事,當這些東西徹底擺到了明面上,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證據早已握在了他們的手中。想來,皇帝急召宋景止回臨安又與他密探,與這些多半脫不了干系。事到如今……皇帝反倒主動出手處置穆延善。 即便不知道為何皇帝做出了這一舉動,可對于穆語蓉來說,確實是她愿意看到的結果。事實上,她做了這么多,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她的父母過去死得不明不白,如今總算可以有一個交待了。 穆延善直接被從家里抓走,自此鋃鐺入獄。于是,穆語蓉見了一波又一波人,穆老夫人、穆語妍、穆立行與穆立慎……每一個人都是來求情的,希望她去求章珣想法子放過她的二叔。每一個,穆語蓉都見了,她安靜地坐在旁邊,看他們每一個唾沫橫飛又或者哀聲哭泣。 穆老夫人字字句句都道,若沒有了這個兒子要活不下去。穆語妍一味哭,糾結又忍不住心軟,希望自己的爹爹無事。穆立行和穆立慎恨不能與她下跪,要她體諒他們的一片孝心。穆語蓉只覺得實在無趣,想阿早這會兒在玩什么,想章珣這會兒在做什么,思緒飄忽游離。然后等到他們都說累了,便喊人進來送客。 征得章珣的意見之后,穆語蓉央章珣帶她去了牢獄見穆延善。章珣思慮周到,提前安排妥當到她沒有見到任何的外人。穆延善似乎是被特別關押,并沒有和其他犯人一起。他身上沒有了往昔錦衣玉袍,只有囚衣。 大約是之前被周氏害過一場又一直進食艱難,穆延善瘦了不少。在牢獄這樣的地方,多少免不了皮rou之苦,以致于他的臉色有些失血之后易顯的蒼白。只是他似乎叫人處理過,身上的衣裳完好,并看不見傷痕。 章珣陪在穆語蓉的身邊,與穆延善隔著鐵柵欄對視著,并無其他的人??吹侥抡Z蓉和章珣時,穆延善沉著一張臉,不怎么想要開口的樣子。穆語蓉看著他,只是問,“周家的老夫人,當年可曾參與此事?”她反問時語氣平靜,聽到她這樣問的穆延善,眼底頓時劃過了抹詭異。 他一時間竟是嘆氣,繼而直接給穆語蓉跪下了,凄凄慘慘、不無悲痛地悔過,泣聲道,“蓉兒,當年是二叔年輕糊涂,未能夠辨清好壞,以致于犯了許多的錯事,二叔今天也就當著你的面認了??墒?,二叔想說,就算是二叔做錯了,也有句話叫,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總該給二叔一個贖罪的機會呀!” 越是這么說,穆延善臉上的懊悔之意便越顯,又狠拍大腿,好似心里有萬分憎惡與不甘,“都是周氏與她母親兩個黑心黑肺愛挑唆的人!總拉著我說什么,大哥在上面壓著,便永無我出頭之日,又說,我那時做下了錯事,大哥必定容不了我,要叫我從此翻不得身。是二叔糊涂了,才信了她們的話??!” 他抬起袖子,便掩了面呀呀地痛哭,間或說著,“大哥待我情真意切,關懷備至,我竟做下那等子糊涂的事情!我悔??!悔??!就是拿我這條命去了,也換不回來大哥活著,也贖不完我的罪??!我死不足惜,但蓉兒……府里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我只怕,爹娘撐不住,立慎熬不起……若要那樣……二叔我……”欲言又止,恨不能在穆語蓉面前嚎哭,以示自己此刻的痛心疾首以及痛改前非的決心。 穆語蓉看他演得有趣,比戲臺子上唱戲的伶人都厲害些,淚水兒說來便來,這等子功力,說不得比那些伶人也是有余了。因為太過逗趣了,她沒忍住笑出來,見穆延善偷眼看她,掩在袖子下的臉色一瞬尷尬,不免略挑眉頭,只再問,“你說都是她們挑唆的你,可有一星半點證據?” “這……”穆延善變得猶豫,穆語蓉好整以暇看著他,雖不覺得他拿得出任何的證據,但她也是問問罷了,順便看過這么出戲,倒也沒有多不值得。思考過了半晌,穆延善方繼續道,“既是挑唆……如何有那些證據……”臉色灰敗下來。 只不過,他的話沒有到這里就停下,轉而說起別的,“蓉兒,二叔不想瞞你也不想騙你……事實上,二叔早已悔過……周氏為何與我下砒|霜要索我性命,便是因為知道我悔過欲要休她??蓱z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叫我活了過來。你若不信,大可叫她到我面前來對峙,好好說說這一遭!” 穆語蓉聽言,嘴角笑意越深兩分,笑問,“真的要二嬸來與二叔對峙么?”她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讓他們兩個人互相恨不得掐死對方,自己只需坐在旁邊看戲就好,想一想似乎不會多糟糕。 想到這里,穆語蓉轉頭看章珣,詢問他的意見。章珣對她笑了笑,說,“只要你高興,那就這么辦?!?/br> ☆、第77章 大結局(一) 章珣派人去緝拿了周氏,有穆延善入獄在前,自無須特別的理由。周氏沒有被直接帶去見穆延善,而是被關押在了另外一間單獨的屋子里面,接受審問。 穆語蓉和章珣并沒有再出面,見過穆延善一面又將事情交待完畢了之后,他們便回了毓華宮,到底阿早還在等著。雖然出來的時間不算久,但穆語蓉多少覺得,還是陪著阿早要有趣許多。 分家之后,周氏便等著穆延善一紙休書送自己回周府,只是她沒有想到,比起休書來得更早的,是穆延善的倒臺。穆延善倒下了,二房再沒有了指望,往后便只能夠被壓著翻不了身。也正因為穆延善被關進監牢,她當下即使想要回周家也不行了。 如今遭遇和穆延善一樣的事,周氏似乎不怎么感到奇怪或憤怒??僧斈卵由频囊环莨┰~出現在她眼前、傳到她耳朵里后,她終究沒有能夠鎮定如初。周氏過去不曾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地步,更沒有想到的是會被模樣這樣的出賣。 這樣的一份供詞,將當年的事情細數說了個清楚,卻又含著許多顛倒的內容,責任被推向了她的身上,仿佛當初的那些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劃,而與穆延善無關一般。周氏連連冷笑,對穆延善的失望與絕望更勝以往。 · 穆語蓉與章珣回到毓華宮,本欲等著審問周氏的消息再遞回來,可阿早身上有些鬧風寒的跡象,叫他們一下子都沒精力在意這些事情了。阿早才半歲大,太過脆弱了些,因而每次生病都叫人提心吊膽的。 走的時候阿早還好好的,回來便生了病不舒服,小孩子的病來得又急又快,穆語蓉不敢怠慢。即使御醫來瞧過,說是普通的風寒也不敢松懈。原本活潑可愛的阿早,因為病痛的折磨,這會兒紅著臉蛋,看起來懨懨的沒什么精神,叫穆語蓉的心都揪了起來,更是寸步不離守在她的身邊。 皇帝派人請章珣去宣執殿,他便暫時離開。大約是有所安排,穆延善與周氏的事情,一時并沒有來打擾。這個當口,穆語蓉的一顆心都撲在了阿早身上,事事親力親為。 章珣直到夜深才回來,阿早的情況依然不是很好,他便陪著穆語蓉一起守著。兩個人懸著的心,直到第二日清晨感覺阿早身上的溫度降下來了,才總算是能夠放下些。 一直到這個時候,夜里始終在照顧著阿早,沒有怎么休息的穆語蓉,累得昏睡過去。阿早有奶娘嬤嬤們看護著,暫時不必太過擔心了。章珣卻只瞇了小半個時辰便起身梳洗,而這個時候蘭溪蘭明已經等在了外面。 他剛從屋子里出去,兩個人便迎上來,與章珣稟明諸多事情。蘭溪開口,說的是朝堂上的一樁事,道南邊最近出了些亂子。這個南邊,倒是有些意味,大皇子等人被□□的地方正好就是南邊。蘭明稟報的,則是關于穆延善與周氏兩個人的事情。 審問這兩個人并不難,可說起來卻有那么一點尷尬。周氏被關押單獨審問后,最終同樣有了份新供詞出現。當下,負責審問的大人便發覺到這兩個人或許已經鬧崩了,相互之間都毫無袒護的意思。再等到他們見了面,兩廂對峙之下,卻很不能夠在牢獄里直接就打起來,叫人大開眼界。 蘭明沒有與章珣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只說明了審問的結果,道,“兩個人的供詞各有出入,倒是互相推卸得干凈,然而,穆大人又指認了幾個證人,如今已經繼續去查下去了?!?/br> 穆延善在這個時候指認出來的人,必定是對他自己有利的。章珣倒覺得,這么查下去,穆語蓉想知道的事,多半是沒什么問題。轉念再想一想,若是她靠自己要去查的話,這些東西……怕是輕易查不到。朝廷的能力,是最不容小覷的。 “先不必說給夫人聽這些話,等事情查明了再稟報?!闭芦懧韵肓讼?,便吩咐下去了一句,蘭明當下應了聲也沒有再說。章珣轉而才仔細問起蘭溪,關于他之前說的南邊有亂子的事。 · 穆語蓉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醒了,醒來見阿早情況更好了些,又讓御醫瞧過,確定是真的情況好轉許多,才真正敢松氣。只是,說不定會不會反復,不敢就此真正安心。 熬了夜又沒有睡太長的時間,難免有些頭昏腦脹的,穆語蓉想著,撐到午憩再歇一次應該就好了。突來的消息,將她的這個小計劃打亂。章煒的夫人情況十分的不妙,要穆語蓉盡快趕到府邸去看看。 先前見這位五夫人時,她的情況已經不怎么好了?,F在傳來這種消息,難免要令她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去想。穆語蓉換了一身素凈些的衣裳,頭上亦無太多發飾,便獨自去往章煒的府邸,與章珣在那邊碰面。 到達之后,剛被帶到屋子里面,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這一剎那,穆語蓉便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測多半是對了。床榻上的五夫人奄奄一息,滿面蒼白閉著眼,連呼吸都有些不太真實。這個樣子,已經是連睜眼看人都沒辦法做到了。 章煒與章珣都在這里,章煒守在床邊,屋子里的氣氛沉悶壓抑且透著絲絲絕望與頹靡。穆語蓉安靜地走到章珣身側,對視之下,越確定是那么一回事。一時,穆語蓉想起來,上一次來看床榻上這人的時候,她還可以與自己說話,且還說著羨慕之類的話語。似轉眼之間,人就已經要不行了。 沒有過去多久的時間,連太后娘娘、皇帝陛下以及皇后娘娘都過來了。太后怕是也極疼這個孫媳婦,瞧見人變成了這個樣子,便是痛心哭泣,以致于不少人都跟著落淚啜泣。還是皇帝勸了幾句,太后方止住淚意。 不知道是不是這么一下算是有不小的動靜,床榻上的人有了些許的反應,輕咳幾聲,呼吸變得急促之后,緩緩睜開了眼。太后當下坐在床榻旁邊,伸手握住了五夫人的手,便說,“阿嫣,你好不好?不要想太多,好好養著身子……”瞧著臉上雖然有笑容,但難免苦澀。 被太后握住手的阿嫣卻說不出來話,臉上十分艱難才現出絲笑容,越失了與年齡相符的生氣。如花似玉的年紀卻是這般模樣,任是誰瞧見了都要覺得心疼。穆語蓉看著席嫣想開口說話,可根本發不出什么聲音,不免暗自嘆氣,便又感覺到章珣握住了她的手。 直到過去了好一會兒,席嫣才十分艱難且緩慢地說道,“皇祖母來看我了……我也沒有遺憾了……”或許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她說出這句話,分明是知道眾人為何聚在這屋子里面,也知道自己便撐不過多少的時間了。 她轉動著眼睛,視線掃過屋子里的其他人,最終才落定在章煒的面龐上。席嫣抬眼定定的看著章煒,那樣炙熱又帶著些許哀求的眼神,讓穆語蓉更明白她所說的羨慕為何意。如果是在過去,她或許會不以為意,到現在,卻沒有辦法再隨便輕視別人的赤誠情感……即使她和席嫣不相熟。 屋內眾人都沒有說話,眾人皆注意著席嫣的神色與神情,亦等著聽她準備說點兒什么。只是,好半天的沉靜之后,她始終沒有開口,獨獨是那樣望向章煒,又仿佛是等著他先開口說點兒什么。章煒始終將沉默作為應答,并沒有在她的期待與期盼之下,說出點大約會讓她開心或高興的話。 到最后,席嫣的眼神里現出了痛苦之色,隨即她閉上眼,不再看誰,可眼角分明有淚,不知是否失望又心傷。便是在這個時候,一直不曾開口過的皇帝,用著依舊沉著淡定的語調,說,“人多難免吵鬧,還是讓阿嫣好好休息罷。小五,你留下來多陪一陪?!毖韵轮?,已是再明顯也不過。 章煒不得不聽從了皇帝的話留在床邊,其他人則隨著皇帝一起退了出去。從散發著藥味的屋子里出來了,氣氛才算是不那么壓抑與難受??墒?,面對于這樣的情況,眾人即使是坐著,亦無什么話好說。 他們走后,章煒與席嫣之間說了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曾說過,穆語蓉無法探知。最后大約是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章煒便從房間里面出來了,掩不去悵然情緒的神情,已經將一切說明…… · 席嫣去了,席嫣身后事的料理最終還是落到了穆語蓉的身上。好在皇家的一切都是有舊例規矩可循,并且從旁幫忙有經驗的人手多,至少不會手忙腳亂。 只是,穆語蓉一面要擔心阿早的身體情況,一面要將這些事情處理安排好,還要幫忙安撫太后娘娘等,這么一忙自然無暇分神在意周氏與穆延善。 穆語蓉聽說南邊發生亂子的事,已經是等到席嫣被安葬之后了。這個時候,由于動亂沒有得到及時鎮壓,有些愈演愈烈的趨勢,朝廷便準備派人去壓制。章珣沒有細說,可穆語蓉聽說朱省辰、穆正軒以及霍衛恩等人都在隨軍之列,便反應過來這次的事應當是不怎么的嚴重。 經過了大皇子逼宮一事之后,再到現在,朝堂的情況,穆語蓉也知道是比較穩定的,這便說明沒有內憂。更早之前,章珣隨大軍去往邊關,立下大功,至少當下算是解決了外患。 正是在這樣既無內憂亦無外患的情況之下,即使底下鬧騰出點亂子,卻毫無疑問掀不起大風浪。一場可以預知的勝利,跟著去的世家子弟,便相當于是等著回來受賞,是現成的好處。死傷雖無可避免,但多半與這些去當將領的人無關。朱省辰與穆正軒有機會跟著去,是再好不過的事。 穆語蓉心里有成算,卻一樣擔心外祖母會不會放心不下,因而特地在表弟出發之前,請了朱老夫人進宮來喝茶,順便說一說這件事。朱老夫人依舊心寬,沒有穆語蓉擔心的那些想法,反而也說,坐而論道沒有用處,有多少斤兩,一試便知,對于朱省辰來說,這是好事。 兩個人說過了這件事外,朱老夫人猶豫之下,一樣試探性提及了穆語蓉的二叔與二嬸仍在監牢里的這一樁。她只是多少有些不確定,這件事情,是否會波及到穆立昂,甚至是穆語蓉,以及也擔心他們是否能夠受得住。 穆語蓉直到這兩日才算是卸下了身上擔子,要不是朱老夫人提起來,她自己都還沒有發覺自己竟然忽略了他們兩個?,F在聽到朱老夫人問及,她便說,“想來是稟公處理便罷,一樁是一樁,不至于牽累到無辜的人?,F在事情還不算是有真正的定論,待真的確定下來再說也不遲。外祖母倒不必憂心旁的,陛下待立昂,素來頗為重視?!?/br> 說完這些,再想了想,穆語蓉繼續說道,“有些事,縱容過去不清楚也不是毫無所覺,外祖母,我如今都是有阿早的人了,不會那么不經事。立昂更是,往后,他是要撐起整個穆國公府的人,更不會隨便就受不住?!?/br> 正說著,就聽到奶娘進來說阿早睡醒了,穆語蓉立時笑起來,又對朱老夫人道,“外祖母,阿早不常能見到您,她已經長得十分可愛了,您合該好好地瞧瞧她才是?!北阋屓藢⒃绫н^來給朱老夫人仔細看看。 朱老夫人聽到她這些話,一顆心只管放回肚子里,又聽到了阿早,更是笑起來,可還有事情想提,便攔了下來,說,“不忙,還有一件事情……”見穆語蓉示意奶娘暫時逗著阿早,朱老夫人方繼續道,“蓉兒的馮家表妹,應是十七了,不知到現今可曾定了親事?” 馮琳瑯……從自己外祖母口中提起琳瑯表妹,說不稀奇卻也稀奇,何況張嘴打聽的就是親事、婚事相關,那么無疑是說有些特別的事兒了。早些的時候,穆語蓉去自己的姑姑家,見著馮琳瑯便知道她還不曾定親,且瞧著有些旁的事情是她所不知的。 那個時候,雖然多少有所打聽卻沒有打聽出什么,穆語蓉想著尊重些便沒有追著問??倸w現在自己的外祖母提到這些,她外祖母又向來靠譜,便叫她很難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外祖母的這話聽著,是有些好事了?”其他的事情以及想法,在這一刻,都為這樁事情讓了回路,穆語蓉臉上帶著些好奇,嘴角掛著笑意,一面替朱老夫人斟滿了茶,一面不緊不慢地問道。 朱老夫人但笑,喝了口茶水,半晌兒過去,才悠悠地說了一句,“馮大小姐,比省辰要大上三歲?!?/br> 若是光聽這話,穆語蓉覺得,這或許是不同意的意思?琳瑯表妹已經十七了,而表弟才十四,若是兩個人真定下來,少不得還得等上好幾年……可是看自己祖母的樣子,又不似這么回事。 更重要的是,穆語蓉更好奇這兩個人發生什么事情了是。她記起當時自己的姑姑說過,琳瑯表妹鬧著去軍營里轉過一圈,之后就有些變了。朱省辰可不就是在軍營里面么?如果說,就是正巧有那么樣一點緣由,她倒是也能接受。 只是這兩個人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往日也沒有瞧出來有點什么,怎么好像突然間就看對了眼了?不過,自己這個表弟,她是清楚的。人還是小小年紀的時候,行事便透出了些許的老成,往日若是有與馮琳瑯在一處的時候,雖說年紀小,但沒有少欺負過她…… 朱老夫人的一句話,令穆語蓉心下轉過萬千想法,臉上的好奇與探究之色變得更加掩蓋不去。偏偏是朱老夫人說到這里,便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穆語蓉略帶著試探,問,“我姑姑那邊,可是有什么說法?” 這么一句倒是問到了點子上,朱老夫人當即搖了頭,道,“只是省辰與我提了,我想著,正好能夠和你說一說?!蹦抡Z蓉立時間領悟到了話里的意思,旁人的事情她是不愿意多管,可既然是馮琳瑯與朱省辰的,她就是管一管,也沒有什么不樂意。 “既是如此,少不得是要去姑姑那兒坐一坐的?!蹦抡Z蓉說著,再命奶娘將阿早抱了過來,朱老夫人便放下其他的事,樂呵呵逗弄阿早。直到用過了午膳,朱老夫人才被穆語蓉安排了人,送出宮。 · 六月的天氣難免燥熱,已經差不多七個月大的阿早,穿著亮麗的小衫,活潑且好動,最喜歡到處爬來爬去。穆語蓉想著,她自己喜歡又愿意多活動,也是好的,便專門給阿早準備了供她玩耍的一張大床。同時,在大床上面放上阿早平時喜歡的玩意,周圍做好保護措施,由著她自己玩鬧,自己守在一旁已是足夠。 阿早即使還并不會說話,卻因為聰明伶俐有任何不舒服、不喜歡的地方都會很快傳達給穆語蓉知道。雖則這個說起來,應該算是她們母女之間的默契。章珣說,周家的事情還在追查,穆語蓉便只等著消息。這一天,她如常陪著阿早玩耍,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到毓華宮來請她。 距離上一次被皇帝莫名請到宣執殿去下棋,已經過去不算短的時間了。那之后,未曾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現在又是被皇帝請去宣執殿,穆語蓉直覺是有特別的原因。那大太監不知是要她寬心還是如何,特地說了一句章珣也在宣執殿,只道是有些著急,須得快些。穆語蓉安頓好阿早,便即刻跟著這位公公去了。 到了宣執殿的時候,章珣果然在,可面色看著,并不非常好,即使在看到她時,多少放松了神色也掩不去眉眼間的嚴肅??吹秸芦懙谋砬?,穆語蓉心里就有了想法,也多少有了心理準備。進得殿內,與皇帝行過禮,穆語蓉偷偷看他的樣子,卻是與往常差別不大,依舊是渾身透著威嚴。 宣執殿正殿內再沒有了其他的人在,皇帝陛下徐徐開口,說出的話,讓穆語蓉心中一驚。他道,“周家的事,不必再查?!睆幕实鄣淖彀屠锩嫣崞鹬芗?,提到她父母的死因相關,總令穆語蓉感覺不大真實。即使很快反應過來,也比不過皇帝的話更快傳到耳朵里面,“你二叔倒是確實沒有那個魄力,少不得需要周老夫人這樣的從旁攛掇著,但也不過如此。你若是想讓她吃些苦頭,倒也不是不可?!?/br> 穆語蓉不知道,皇帝為什么說出這番話來,可是這樣明晃晃是說給她聽的話,是要她注意自己的分寸了。她對周家,還是什么都沒有做,倒是先被提了個醒……正想著時,穆語蓉聽到皇帝又說了一句,“你們兩個,隨朕去個地方?!毕氡剡@才是今天找她過來的真正目的。 皇帝當即起身往殿外走去,穆語蓉看了看章珣,接收到他眼中的安撫之意,定了定心神,便跟了上去。他們從宣執殿出來,一路往南徑自走去,途中沒有遇到宮人,大約是提前安排過。一路上,皇帝再沒有了別的話,腳下步子卻是虎虎生風。 穆語蓉沒有對宮里各處都十分熟悉,可畢竟在毓華宮住的時間不算短,許多常識性的事情,至少還是清楚的。譬如說,他們現在去的方向,多半是永寧宮,而永寧宮,是長時間都沒有人住的一處宮殿?;实蹘麄儊磉@里,多少蹊蹺。 當皇帝終于站定,且面前宮殿匾額上切切實實寫著“永寧宮”幾個大字時,意味著先前穆語蓉的推斷沒有錯。這里長久沒有人住,但不見絲毫頹喪氣息。穆語蓉與章珣都跟著住了步子,她不知道章珣是否清楚此行目的,只是有他在身邊,無論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是什么,都總覺得還承受得起。 可真的見識到了之后,穆語蓉才發覺,事情是遠遠超出了自己預想之內的震撼。 ☆、第78章 大結局(二) 永寧宮內沒有一個人在,寂靜無聲,擺設與多數宮殿無什么不同。 皇帝親自推門進去,穆語蓉和章珣依舊跟在他身后,皇帝卻直直將他們帶到了一個房間。只是,那個房間里面,仍是什么也無,床榻、小幾,以及其他種種尋常應有的物什,這約莫是一間臥房。 穆語蓉打量了一下這屋子,沒有感覺到特別之處。屋子里處處都干凈,卻也不似有人在住,何況,本就不應有人在這里。卻也是在這么幾眼的功夫之后,皇帝已然走到了那床榻旁,彎腰在床榻上摸索了一番,不知摁下什么機關,霎時便現出來了一條密道。 宮里有這樣的地方存在,章珣看起來事先并不清楚。即使還不知道底下到底有什么東西,可僅是這樣,至少可以肯定,順著密道下去,大約就什么都清楚了,但穆語蓉的心里已然涌起了怪異之感。 屋子里有六角琉璃宮燈擱在角落,章珣走過去便看到了火折子,因而將宮燈順勢點亮又再拿過來?;实蹚乃掷锝舆^了宮燈,未再有任何停頓繼續帶著他們兩個人,沿著密道開始往下面走。 石砌臺階一步步通往深處,并不見光便唯有黑暗,以致于帶著些許陰森之感涼意越來越甚,還有無法形容與描述的刺鼻味道從深處傳了過來。這段路不算多么長,只花費小會時間石階便到了盡頭。再繼續往前走去,便又到了一處開闊之地。 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甚至這個地方還透著些許簡陋的感覺,不復雜也不華麗還一眼足以將全部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只因這個地方只有一方小桌并著一張椅子,如果忽略擺著的那口水晶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