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待又過了片刻的時間,余氏方說道,“田莊鋪子不要也罷,但能不能幫雅柔尋一門好親事?雅秀也是不錯的,若也能幫她說一門好親事,便更好了?!?/br> 穆雅柔和穆雅秀兩個人已經有十三歲了,沒兩年便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余氏能夠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些,卻可見她對這兩個人真的用了心。 穆語蓉沒有立刻答應余氏,只是問她,“什么便叫作好親事?”不同的人標準或許全然不同,即使要答應下來她也得先問清楚這個才行。 略略沉吟半晌,余氏便又說道,“不要是那等子小人,門第說得過去,身家清白一些,待妻子尊重,已經當得上是好親事了。即使沒有似錦前程,踏實穩重,也未嘗不可?!?/br> 這樣的一番話從面前的人口中說了出來,穆語蓉多少不適應,可是她又清楚,確實是自己的三嬸變了。她想了想,倒沒有應余氏這個話,反而是問,“三嬸想過和離改嫁嗎?” 這樣的幾個字,直叫余氏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她抬起頭,眼神復雜的看著穆語蓉,又苦澀笑了笑,卻道,“這樣的玩笑,著實無趣了一些?!笨墒菙R在身前的雙手無意識絞在一處,將她心底的想法泄露。 穆語蓉并沒有在和面前的人開玩笑,她和自己三叔之間早已沒了感情,哪怕是說夫妻情分都已消耗殆盡,守著這樣的一個人又有什么意思?如今穆雅柔和穆雅秀還沒有出嫁,大約還有些顧念,等到她們也都出嫁了,大約是沒有惦記的了。要是真在乎穆正平,卻不至于這么多年不管他,可見是寒了心了。 思及此,再看到余氏的樣子,穆語蓉便說,“也不見得就是玩笑話,現在雅柔和雅秀還在府里,或許多少好一些,等到她們都嫁出去了,三嬸豈不沒了意趣?不過那個時候,正平也娶妻了罷,說不得您能抱孫子?!?/br> 余氏神情變得恍惚起來,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之后再開口,說出來一句,“也不知道正軒在軍營里好還是不好?!眳s是再沒有了下文。 穆語蓉看她這般,一時半會估摸著也說不通,由不得還是得她自己想明白,便不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仍說回分家的事?!澳羰峭饬?,那這件事情就定了,往后要再悔改,也做不得數,三嬸還得好好想清楚才是?!?/br> 余氏依然在意著穆語蓉之前的話,這會子但搖了搖頭,便直接將心里的話說出來了,道,“你既提起來,定是有了成算了。我同意還是不同意,估摸著也照樣要辦妥當了?!?/br> 待說完才回過神,余氏不免錯愕著看向穆語蓉,卻見她笑了笑,并不以為意,她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第74章 形勢 穆老夫人因周氏累一場又氣一場,病得下不來床。周氏與穆延善仍是臥床不起,在她床邊服侍的便只有余氏了。余氏見過穆語蓉之后,心里自然將分家的事記了下來,尋到了時機,便與穆老夫人提起。 雖然病倒了,但是穆老夫人認為自己未曾糊涂,聽到余氏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一樁事,氣得隨手抓了個茶盞就朝著余氏身上扔了過去。幸好穆老夫人的身子還不怎么利索,這么一扔一砸,余氏閃身避開倒沒有傷著自己,她順勢在床榻旁跪下,垂著頭開始說。 “如今府里這樣情況,分家便是最好的。大房那邊,立行如今已經出來了。二哥和二嫂這般,也有些復雜,但語妍已經出嫁,問題也不大。往日我對二嫂多有得罪,如今怕了也悔了卻仍舊擔心害怕,若只是我一個,便也罷了,可是雅柔和雅秀都還是如花的年紀。若是不小心遭遇了什么不測,我卻如何活得下去?!?/br> 穆老夫人聽言但哼一聲,便咬牙道,“你這樣多的話,還不是惦記著這掌家的權利?!打量我看不明白呢!這么多年了,你也就這點兒心思了,她做錯事,自有處罰,由不得你拿來在我面前說三又道四,攛掇些有的沒的!” “誰掌家我不在乎,您想得太多了些。左右您一直是這么看我的,我也不妨直說,大哥大嫂喪命后,這家就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行了?,F在,也全靠大哥的兩個孩子在外頭撐著,您看他們年紀還小,可誰不得看蓉兒幾分薄面?現今就是您出面,也不見得有那么好用?!?/br> 被氣得頭昏腦脹的穆老夫人越發被刺激到了,穆三夫人的這番話幾乎是說中了她的心病。她顫著手指著跪在面前的余氏,立眉瞪眼,怒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情今兒個是想降伏我來了?”一時越發心氣不順,喘氣都有些不齊整。 當下,卻有丫鬟在外頭說,“老爺來看老夫人了?!备腥舜蛄撕熥?,便見穆老爺子走了進來。一進到里頭就看到余氏正跪在地上,他在外頭時,也正好聽到里邊的話,不無想法。見老夫人氣結,便讓余氏先回去了。 正是氣頭上的穆老夫人只當他是在袒護兒媳婦,萬分的不受用,余氏前腳一走,她已哀泣著對眼前人哭訴道,“老爺現在是叫她走,卻沒見她欲氣死我,且說出那許多渾話!你倒是好,輕輕巧巧將她放走,往后還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來?也是了,素來你是護著愛著別個人,我欠你?!?/br> 原欲好好與她說的穆老爺子聽到這些話,臉色也就不大好,但與穆老夫人說,“這事情我說了才算?!眳s再沒有別的,丟下這么一句已回外書房去了。穆老夫人當下呆想片刻,意會到話里的意思,氣得身子直抖個不停,又覺得通體泛涼。 · 及至第二日,穆明毓回了穆國公府,穆老夫人心中有頭一天的癥結在,難免懨懨的,精神萎靡。她得了消息便知道實際上是為著什么,卻仍是說,“母親可是疲乏得厲害,臉色也瞧著有些不好,大夫今日可曾來看過?” 穆老夫人懶怠地臥在床頭,聽到這話,搖了搖頭,心覺這些事情女兒插手不了,便有些不愿意說。只是她也已憋得厲害,心里頭有些委屈與不滿在,待穆明毓多追問上幾句,便再也扛不住。 “明毓,一會兒你且去勸勸你父親,他不知是著了什么魔了,現下這個關口,竟然想著分家的事情?!蹦吕戏蛉嗣銖姶蚱鹨稽c精神,繼續說道,“你二哥是這么一個情況,倘若分家,往后這府里可怎么是好?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了,他要是也不好,我往后活著還有什么盼頭?”眼眶紅了紅,終究沒有落下淚。 “別人不知道我的難處,你總歸是知道的……”穆老夫人想著,自己活了這輩子,有這么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也知足了。大兒子出息是出息,卻執意娶了那個女人,到頭來,早早沒了性命,叫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二兒子總算是個聽話的,可到現在,竟也落得個不好的情況,又是個什么樣的說法?難不成,她就真的沒有半點富貴命么?! 穆明毓沉默了一會,思量又再思量,慎重開口,問“母親,您可信女兒是真心為你好?”穆老夫人抬眼看她,只不說話,穆明毓再道,“若是依女兒看,這件事情,確實得這么辦才妥當?!?/br> “你……”連穆明毓都是半點兒都不猶豫站在了其他人那一邊,穆老夫人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并且其他人都是串通好了誆她一個似的,頓時間便唯獨想痛罵穆明毓一頓,可在這之前,穆明毓已搶先開始解釋。 “撇開二哥房中的事情不去多提,母親也可細細想想府里的情況?;蛘吣o下心來,我仔細與你分說分說?!币娔吕戏蛉穗m臉色不悅,但當下沒有說什么,穆明毓定了定心神,接著道,“陛下是何等至圣至明的人物,立行與立昂皆參加殿試之時,怎么不知咱們府上的情況?但結果是如何?” 穆明毓從這一位人物開始說起,穆老夫人的態度很快就轉變了。她心覺,定不只是這么一層意思,因而問道,“難得是說,這里面大有文章?”穆老夫人的神色嚴肅了些,便見穆明毓點了點頭。 “蓉兒是這樣的身份,陛下既欽點立昂為探花郎,態度已是十分明確,往后穆國公府當家的人,您自己心里也該有數?,F在就是分家了,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立行往后若有人幫襯著,想來也不至于差了?!?/br> “您想著二哥是應該的,可想一想,其實有些事情已然有了定數。提前籌劃著,反倒才好。母親或許是覺得,我們為何都是這樣的想法,您好好想想,其實合該是這個道理的。既是這個道理,認了也沒有大礙?!?/br> 穆明毓的話,穆老夫人聽進去了,她雖沉默,但心中已是清明,是她自己沒有認清形勢。反而是想到這里,悲從中來,強忍著方未落淚,又是長嘆一氣。 · 宋景止回到臨安之后,被皇帝陛下特別召見了一回。這時間,后宮大選越來越深入,進展到了最后一個階段,便等于是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等人出面的時候了。 即使穆語蓉沒有特別關心選秀之事,卻難免還是有不同的消息傳到她耳中。她聽過便罷,從不置喙。福安公主與她暗示之后,章珣也和她聊過了,既然說明白了,也沒有再糾結的必要。 當所有的事情都在按著她所希望的方向發展時,穆語蓉同樣開始慢慢卸下自己心里的許多負擔。她終于感覺到,自己完全可以活得輕松,真正的肆意灑脫。她牽掛章珣,關心阿早,像在別院里那樣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飲食和穿著都是重中之重,興起的時候,她會自己擬制好菜單,讓廚下照著她想好的去準備。阿早開始可以吃一點兒稀爛的食物了,穆語蓉對這個很重視。白日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抱著阿早給她念念詩書,或者讓樂師來彈琴奏樂。 皇后娘娘派人來請她到鳳央宮去時,穆語蓉剛剛為阿早喂過一點東西。她早先聽說過這兩天便該到皇帝陛下、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挑選合意人物的時間了,因而算不上是毫無防備。哪怕本輪不到她出現,既是皇后娘娘派人來請,她推拒不得便坦然接受。哪怕皇后娘娘是空有虛名,但坐在那個位置,身份便依舊在。 囑咐奶娘照顧好阿早后,穆語蓉到了鳳央宮。與皇后娘娘行禮請安過了,便見她面無表情地同自己說,“若論以往,還不到你去挑選的時候,不過小九身邊一直沒有其他人服侍,你自己挑挑,多少合意一些。一會兒便要開始了,你要是無事,這便隨我過去就是了。我也得為小五,再挑個合心意的,順便沖沖喜才好?!?/br> 皇后這番話說得毫無起伏,干巴巴的,也并沒有什么感情。提到章煒,穆語蓉難免想到病重的五夫人。這么個沖喜的由頭,卻當真是冠冕堂皇。穆語蓉笑了笑,回答她道,“母后既是這么說,那便該這么辦的?!?/br> 于是,皇后微微頷首,隨即帶著穆語蓉往儲秀宮去了。到這會兒,待選的秀女們都在那邊候著。一路坐著轎子過去,穆語蓉心里依舊無什么特別的想法。 到得儲秀宮之后,她方下了轎子,便瞧見了皇帝陛下的儀仗也近了,自然與皇后一起直接在宮門處候著。御輦不多時就到近前了,穆語蓉再隨著皇后娘娘一起行禮請安。 皇帝陛下從御輦上下了來,隨即蹙眉,沒有問什么,只對著穆語蓉道,“你何必來這兒?回去罷,空湊個熱鬧,倒不如多看兩眼阿早?!?/br> 皇后娘娘聽到了這話,臉上雖仍是無什么表情,但依舊張口道,“陛下,語蓉是我帶來的,小九身邊也該添點兒人了?!币粫r之間,音量越拔高了點。 到了這個時候,皇帝才掃了一眼眼前的皇后,隨即淡笑,卻是說,“但我已答應過小九,任何人都管不著他宮里的事情。除了……小九媳婦?!?/br> ☆、第75章 正理 皇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不說被自己的夫君當眾下面就足夠叫人難堪了,更何況這位夫君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帝。過去即使是大皇子等人出事,她選擇支持大皇子,皇帝也沒有對她說太多難聽的話,至多冷淡。 聽到這樣的話,在這一刻,穆語蓉想起的卻是很久之前,他們還在別院里的時候的一件事。那一天,章珣比往常都回來得早一些,心情看起來非常好,她以為是有什么特別的好事情或者好消息,可章珣什么這方面的話也沒有。 章珣似乎總這樣,做了很多,未必肯說。她不知道的這些事,其中有許多,都提前為她掃蕩了潛藏的麻煩與可能會出現的不必要誤會。即使相信他也信任他,知道與不知道的感受到底不一樣。 皇帝命人將她送回毓華宮,皇后娘娘沒了更多的話。穆語蓉見是這般情況,也無她更多的事,便依舊無話繼而順從地回了毓華宮。她過去沒有非要探究章珣為什么對她這樣好的心思,只是覺得,既然對她好,也沒有不好的,知道不知道那些都無妨。到最后,面對于章珣的付出,她無法不再好奇。 若要說得直白一些,章珣這種身份,能夠有那樣的思想真的很稀奇。即使不說他,但凡大戶人家的出身,都已是十分艱難。倘若章珣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也會繼續這么做嗎? 時至今日,她依然自私地不準備勸說他收別的人,然而這種事情,其實確實不以她的意愿為基準。如果章珣真的要做,她根本攔不住。她前世在薛家的時候,薛永志自己身體不好無法作為標準,薛家其余男性是什么樣的德性,她是看在眼里的。就連薛老爺子,到了四五十歲的年紀,依然巴巴跑到外面去花天酒地…… 正是在薛家的種種遭遇,令她感到身為女子的不易與艱難,也讓她深刻體會到只有自己足夠強,可以做到不依附于人,方能夠過得不那么辛苦,卻也只是不那么辛苦罷了。面對于這樣的處境,能夠過得不錯,已是比大多數人幸福。 她以為走到現在,自己得到的足夠多,章珣卻一再地用行動告訴她,他想要給她的,遠遠不只是如此。穆語蓉一路往毓華宮回去一路想,又覺得,想要套出來章珣的話未必會容易,否則不會到現在也只漏嘴那么丁點兒關于五皇子和許月他們兩個的事情。既然是這樣,少不得還是得下點功夫,狠磨他一番才行! 晚膳章珣是必然會回來用的,穆語蓉劃算著,那就在晚上下功夫。白天她如常照顧阿早,午睡醒來時,倒是聽說今年選秀幾乎沒有留人?;屎竽锬镏罢f想要為五皇子添人,順便為其夫人沖喜的打算也不了了之。 特意命廚下準備了幾道精致的菜式,再吩咐準備好桃花釀,穆語蓉讓奶娘較往常都更早一些帶了孩子去睡覺休息,而后提前沐浴梳洗。等章珣回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因為提前吩咐了準備熱水,兼之穆語蓉催促,他便也先去了沐浴。 再看到擺上桌的吃食,和沒見到阿早身影這一件,章珣多少猜到了穆語蓉的心思。秉著看破不說破的美好品德,折回屋子后章珣在穆語蓉對面坐下來,順壩問了兩句阿早的情況。 穆語蓉一一回答,屋子里也無其他人,碗筷已經擺下,她便拿了酒杯替章珣斟了杯酒。她今天特地為章珣取了一只犀牛角杯,杯口是荷葉形狀,邊沿微微卷曲,棕紅色的光潔杯身更帶著玉質光澤。古話有言,若玉杯盛酒則增酒之色,若犀牛角杯盛酒則增酒之味。除此之外,穆語蓉也覺得,多少添上幾分情趣。 章珣自然而然舉杯,與穆語蓉碰酒。即使酒杯較平常大許多,也比穆語蓉此時用的大不少,他一樣面不改色一飲而盡,且冷眼看著,心情并不壞,又似便想看看自己的妻子到底打算怎么做般。 穆語蓉輕易沒有多余的話,不過是一味勸章珣吃菜喝酒,始終是親自替他布菜斟酒,卻有些許殷勤意味。她既然什么都不說,章珣也不問,享受著她的服侍,臉上笑意不減。 一直這么吃了許久,穆語蓉已覺微醺,再看看對面的人仿似剛剛得出些興味來,不免暗自嘟囔他酒量太過好了些??梢^續下去,便說不好先倒的人是誰了。穆語蓉沒有辦法,扯回了正題。 于是,等上半天,章珣到底看到穆語蓉目光灼灼又定定望著自己,巧笑嫣然,曼聲說道,“今天從陛下那兒聽來了一些話,同你也有關系?!闭芦懞粗抡Z蓉,沒有出聲。她一時拿胳膊撐著桌面,腦袋抵在半握的拳上,繼續說了句,“想道謝,也想獎勵?!?/br> 察覺到她似乎有點醉了,章珣臉上笑意越深,順著她的話問,“怎么道謝,什么獎勵?”渾然無知的模樣。被他的話簡單一挑撥,穆語蓉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章珣面前,始終看著他的一雙眸子,而后坐了下來。 她伸手取過了酒盞,復替他斟滿一杯酒,擱下酒盞再端起酒杯遞到章珣面前,俏生生地,柔柔說,“請你喝酒?!闭芦懖粍硬唤?,垂眼瞧著湊近的人,比往常都更定得住,繼續問道,“怎么請?” 穆語蓉皺了皺眉,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怕是確實得多給他點甜頭才行,要是最后沒有開口,倒是白白折騰一場了……念著左右是夫妻,大膽一些應也無事,事后只說喝多并不記得來個不認賬,也就好了。就是過去沒有這么主動的時候,心底莫名就有些發怯。 怯歸怯,總還是得上的,今天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如是想著,再借著酒意漸漸上來,她便伸手攬上了章珣的脖頸,只是動作有些僵硬。原是大著膽子做,偏聽到章珣笑出聲,穆語蓉惱怒,可眼里流露出的些許佯怒但叫章珣品出了嬌媚。 他從穆語蓉手中拿過酒杯,喝下一大口,一手擱下酒杯,另一手已扣住她的后腦勺,帶到自個面前。她的手仍掛在章珣脖頸上,卻提供了方便。章珣費了半晌功夫喂了她吃酒,趁機的索取與越濃的酒意叫穆語蓉感到心神恍惚,連眸子都染上了一層迷離。 章珣一時間放過了她,笑著低聲問,“是這樣請嗎?”但見眼前的人,白皙肌膚透出羞赧的粉色,竟是點了點頭。他更努力地克制著心底的沖動,繼續追問下去,又說,“還有呢?” 穆語蓉聽到章珣的話以后,當真垂眼想了起來。不說她做什么,就是什么都沒有做,光是這個樣子,已是對他而言的極致誘惑了。只是,章珣也知道,這樣的機會并不多,應該好好把握住。唔……不能急。 一直想了片刻,穆語蓉方重新抬眼。雖然先前被章珣挑動起來的情緒多少熄了些,她卻似依舊心思堅定,越做出破格的舉動。一直掛在章珣身上的手臂終于挪離原先的那一處位置,改為抓著章珣的肩,她的另一只手臂則摁到章珣胸前。 當穆語蓉用了些力的時候,十分配合的章珣便倒在了小塌上,而穆語蓉自然壓在她的身上。他甚至伸手將穆語蓉將上帶了帶,讓她的姿勢變得更舒服一些??v容腦袋有些暈,卻也知道,章珣這是故意陪著她玩。她倒不在乎,總歸她的目的不在這里。 兩個人的身子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在一處,到這個時候,穆語蓉終于主動吻上他,兩手也不安分的一通亂摸,直鬧得兩個人都氣喘吁吁方消停。她將自己的臉頰貼上章珣的臉頰,又親了親側臉,感覺到章珣身上的變化,不由得笑了笑。 她湊到章珣的耳邊,輕輕軟軟又慢慢地說,“阿珣,我想知道,為什么是我?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使壞般地故意用了誘哄的語氣,再添上一句,“告訴我,我想知道?!?/br> 永遠甜而不膩的來自于穆語蓉身上的香氣在鼻尖不停作怪,章珣很少見她用香料卻總能在她身上嗅到這種好聞的味道。他繃著身子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穆語蓉的問題,招惹得那人越發欺人。她沒有輕易放棄,依舊在他耳邊慢慢說著。 “什么時候注意到我的,嗯?”長長的魅惑的尾音,一直纏到他的心底。章珣手臂動了動,擁住她,忍耐著不開口。穆語蓉便放棄了這招,又捧住章珣的臉,要他直視著自己。 偏偏是,章珣竟然避開她的視線,穆語蓉不樂意,干脆兩只手定住他,逼得他只能看著自己,而后似笑非笑,估計拿話刺激?!澳悴徽f,就是心里有鬼,是存了異心。你不告訴我,定是別有文章。我心里起了疑,不要信你,帶著阿早離開,叫你自己在這深宮里面?!?/br> 她聲音雖然不高,但是氣哼哼的,倒是也犯了回小孩子脾氣。章珣一時笑了,斂去笑意,又垂眼笑著說,“我怕了?!痹偬Я搜垌?,灼熱的目光,恨不得看到她的心底去。他終于不再縱著此刻與他姿勢曖昧的穆語蓉,抬手抱緊了他,便是一個翻身令兩人調換了上下位置。 穆語蓉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肯說了,有些期待又有些喜滋滋的,乖乖巧巧兩手吊在章珣脖頸,寬松的衣袖落了下來露出兩截玉藕似的手臂。在她期盼的目光里,章珣卻與她確認了一遍,“真的想知道?”穆語蓉點頭,又點頭。 章珣含笑應了一聲“好”,穆語蓉來不及奇怪,就感覺到身上一涼,而章珣已經湊到了她的耳邊,竟說了一句,“不后悔?!泵髅髦皇呛唵蔚娜齻€字,卻叫她心中感覺一絲不妙的意味。 可是,真的來不及了—— 等到第二天,聽章珣足足說了一夜故事的穆語蓉,竟沒有能夠下得來床。 往日多見章珣克制自律,她才會大膽起了那種主意。誰知道……穆語蓉躺在床上,身體酸軟得動也不想要動。再看睡過兩個時辰便精神滿滿,下得床榻起了身的章珣,一時間只覺得欲哭無淚。 唯獨章珣臨走之前,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更笑吟吟順便丟下一句,“夫人說得不錯,少說話,多做事,確實是我認定的正理?!?/br> 穆語蓉哽咽,默默的想,我后悔了。 ☆、第76章 求饒 借著章珣的口,穆語蓉才知道,前世她死之后,還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雖然,那些事情聽著與她的關系倒是不大了,但驟然得知,依然唏噓。原來,前世在她死后不久,章煒這位新帝也賓天了,那樣的情況之下,唯有讓章珣繼位。 她能夠推測得到,章珣的被迫登位、接手了一個并不怎么好的攤子,又兼之,潛藏著的可能的危機——章熙、章璉以及章琛等人若再殺回臨安城,想要力挽狂瀾必定有諸多不易之處。只不過,從章珣的話語來看,似乎不僅僅是如此。 穆語蓉不由得想起了皇帝,若皇帝對自己娘親當真有情,憑借他的身份,想要做任何事情都是輕而易舉,可他沒有選擇威逼。于是她的娘親出嫁,夫妻恩愛,兒女雙全。偏這個時候,卻丟了性命。 倘若說有情,或許這個時候會追查一個真相出來,以慰亡靈,但他只是暗中傳下命令,將這樁事壓了下去。這樣一個捉摸不透心思的人,假使提前洞察到了一切,多半會留下后手罷。 前世復仇成功之后她便遠離了臨安城,收養了一些孩童不過是自己尋求一個慰藉而已。那時總覺得,在這個世上已無眷戀,活著都失去趣味。主動求死難免不甘心這樣最終什么都沒有的活一場,于是做了那樣的事,自己總覺得和善心并無關系。奈何身體犯了重病,也沒有撐過去多久的日子。病中即使有所安排,卻難保證多么妥當,章珣竟然將那些孩子都再好好安置過了一遍。 有幸重生,在章珣小心翼翼又大膽接近她時,她是抵觸與抗拒。盡管如此,他卻始終沒有放棄,亦從不曾強求。如果不是這樣的一個章珣,他們走不到現在。只是現在再回想起來,感覺總是不同。從一開始,他便抱著最美好的心思,最尊重的態度。這么想一想,又覺得……難怪是栽在他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