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這下大巫終于慌了。 在附近悄悄躲著看情況的顧朝歌,一見屋子里居然起火,她慌忙要去找族長滅火。老吳從窗口瞥見阿巖的人影,還有綁在柱子上的大巫,臉上感受到愈發灼熱的空氣,他咽了口唾沫,心一橫,攔住顧朝歌:“我有別的辦法?!?/br>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怕啥,不妨再賭一把。老吳悄悄摸了摸腰間柴刀,朝屋子靠近,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大巫用沙啞的嗓子在屋子里驚恐地叫著,阿巖眼看火越來越大,他也有點慌,聽大巫說同意告訴他秘術,阿巖就想把大巫給放下來。他剛剛拿起柴刀,老吳就來了:“別動,我來!”阿巖不知所措地望著老吳,老吳眼疾手快地將大巫從柱子上解下,然后用繩索將大巫的手腳重新捆緊,塞上麻布不讓他叫喚,大巫幾乎是迫不及待要離開這間著火的屋子,即便困住手腳他也不停往外蹦,老吳見狀,嘿嘿一笑:“阿巖,去告訴你阿爸,大巫的屋子被山神詛咒,起、火、了?!?/br> 然后在外面接應的顧朝歌和老吳兩個人架著大巫離開,阿巖隨后敲鑼打鼓通告全寨,大巫的屋子“被山神詛咒”所以著火了,全寨人被從睡夢中吵醒,看著外頭火光沖天,寨子里轟地一下混亂起來。 在族長率領眾人匆匆滅火拯救屋中的大巫時,老吳和顧朝歌帶著大巫悄悄躲在寨子外面。然后,老吳開始當著大巫的面,和顧朝歌商討,如何將大巫綁回千里之外的蘇州。與此同時,老吳居然不知何時將顧朝歌的器械都拿了出來,從解剖的刀,到鋸頭骨的刀鋸,一樣樣在大巫的身上連筆帶劃。 要是往常,這樣的動作嚇不到鬼精的大巫,可是今天晚上他接連遭受打擊。被一個孩子從夢鄉中踢醒,發現自己被綁住,然后又是近在咫尺的大火,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兩個可惡的漢人又將他綁走,用鋒利的刀具在他身上比劃,認真地商量是綁走他還是現場肢解他。 大巫被完全嚇傻了。 他再如何心思深沉也只是一個老頭,而且山寨閉塞的環境注定他不可能有太多見識,兩個漢人一老一少,渾身透著邪門。他們惡意滿滿地在自己面前笑,口中提到的“蘇州”是個他從未聽過,一聽就很可怕的地方,他死都不要去。 “我告訴你們秘術,現在就告訴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大巫用略顯生澀的漢話大聲懇求著。 老吳嘿嘿地笑:“早說不就結了?丫頭,仔細聽著,萬一他說的不對,就,咔嚓!”老吳瞇著眼,用刀子在大巫的脖子上比劃。 顧朝歌連連點頭,她沒想到老吳早有準備,雖然手段很粗暴,可是有效就好呀!大巫又不知道她和老吳根本不會殺人。 倒是、倒是……她心虛又愧疚地想,自己倒是忽然覺得大巫說得挺對,外人都是大壞蛋。 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她和老吳的做法和壞蛋沒有兩樣。他們不僅把族長的兒子拖下水成了綁架的共犯,還燒了大巫的屋子,鬧得寨子一個晚上雞犬不寧。 不知道明天去找族長主動認錯,大方賠償,還來不來得及…… ☆、第64章 伊崔收到老吳的消息已是金秋時節。因為戰事頻繁的緣故,老吳的消息嚴重滯后,伊崔只知道老吳和顧朝歌二人已到黔貴和湘西交界地帶,意外遇到一個身患怪病的夷族孩子,得知孩子所在的寨子可能有顧朝歌尋找的那種秘術,于是正用給孩子治病為由,試圖接近寨子的秘密。 老吳的消息只匯報到此,之后的事情是空白一片,看看信上的日期,竟然是去年年末。伊崔將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不下五六遍,直到信上的每段話他都能背出來,依然沒有找出更多的信息。 他心里不由一陣煩躁,將因為皺巴巴發黃的信紙往案幾上一扔。閉眼低頭,一手捏著腰間蜘蛛荷包摩挲著,一手輕輕用手指揉著自己的眉心。恰好盛三進來,見公子仿佛十分疲憊,他謹慎地請示:“公子,大夫請來了,您現在瞧病嗎?” 伊崔緩緩睜開眼,勉強打起精神:“請大夫請來?!?/br> 盛三請來的是位從吳江來的老名醫,蘇州城內的大小郎中都被請過,卻無一人能看出伊崔的右腿之疾源于箭毒。顧朝歌走前曾囑咐燕昭,她所開之方只能吃一年,一年之后她若還未回來,便要請別的大夫給伊崔重新看診換方。她對接手的大夫有要求,必須能看出伊崔的右腿是因毒致傷,必須能看出她所開的方子是何種效用。 顧朝歌最后留下的兩張藥方,內容一樣,只是所用藥名有差別。一張很普通,是給藥鋪抓藥看的。另一張卻十分古怪,所用的藥名都是生僻字,并非草藥通用名。如“國老”,其實就是甘草別名,又如“窟窿牙根”,其實就是升麻。她道,若請來的大夫連這些藥是什么,又是何種用途都看不出,不治也罷。 燕昭當時覺得顧朝歌的要求有刻意為難同行的嫌疑,不過仔細一想,也未嘗不是對接手者水平的一種考驗,于是便答應了。燕昭并不知道醫行中常有這種對同行水平考驗的事情,后者要能看出前者治病的門道,才說明水平足夠接診。 燕昭不懂醫,以為顧朝歌的要求不難,誰知道一年之期到了后,該換方子,卻找不到水平足夠的大夫。有的能看出伊崔的腿傷和毒有關,卻看不懂顧朝歌的藥方,有的都能看出來,卻不會照著顧朝歌的思路治,伊崔因此已經斷藥好些時日。燕昭如今正在前線征戰,不知道伊崔情況,盛三為公子著急,四處尋訪名醫,好不容易才請到一位剛從嶺南老家探親回來的老大夫。 如今紅巾軍和辛延的軍隊鏖戰正急,石威趁火打劫搶占辛延地盤,云貴一帶成三方角力之地,而嶺南一帶已大多收歸紅巾軍麾下。老大夫探親一路上都太太平平,心里高興,對紅巾軍很有好感。雖然才回家沒幾天,盛三上門道是紅巾軍的伊大人要請大夫,老大夫二話不說便收拾包袱乘船來了。 謝天謝地,這位老大夫的確是有真本事,他看出伊崔萎縮的右腿是因為早年毒傷所致,也看出顧朝歌開的生僻方子是給這位伊大人調理身體所用,努力延緩他右腿的萎縮速度。他給伊崔把脈,在心里斟酌著在顧朝歌的藥方上修改,增添刪減藥物,調節藥量。最后想了又想,好像還不放心,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本,要求伊崔伸出舌頭來,然后他對照著小本本翻啊翻,一會看看伊崔的舌頭,一會又翻翻小本本。伊崔還沒說什么,盛三的心里卻打起鼓來,他忍不住問:“老先生,您看病還要帶醫書隨身參考???”翻書證明什么,證明他記不住啊,這水平能行嗎? “非也,這是老夫新得的一本小扎,上面有一些特殊的診斷方法,結合把脈更為準確。據稱是先皇在時的一位名醫所寫,在嶺南探親時偶遇舊友,他慷慨贈給老夫,說這小札還未大量印刷,很是難得呢!”老大夫拍拍這本小書,一臉的炫耀:“近來老夫正在研究此書內容,還未鉆研透徹,已覺頗為精妙,未免給伊大人的診斷出錯,故而才要拿出來對照著瞧。說起來這本書前半部分內容精妙,后半部分卻是聳人聽聞啊,難怪不能大量刻印?!?/br> 因為心思郁結,斷藥,外加他自己給自己加公務的緣故,伊崔近來的精神不是很好。他聽著老大夫的話只覺昏昏欲睡,揉了揉眉心,對這本什么小札不感興趣,只淡淡道:“麻煩老先生開方子吧?!?/br> “馬上,馬上?!崩洗蠓驅⑨t書往桌上一放,就著盛三送來的筆墨紙硯開始把心里的方子寫出來,一邊寫一邊囑咐伊崔要注意多休息,不要過度勞累,放寬心思什么的。伊崔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眼睛閉著,半邊身體已經魂游天外。 盛三在老大夫身邊守著他開方子。眼睛隨意一瞥,瞥見老大夫手邊那本醫書的封面,表情一滯,連忙抓起來翻兩下,然后失聲道:“公子,你快看這是什么?” 伊崔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什么?” “這是妙襄公札記!” “什么?”伊崔的精神因為“妙襄公”三個字驟然一提。他猛然坐直,有幾分緊張地吩咐盛三:“把書拿過來!” 啥?老大夫懵里懵懂,只見盛三顧不得詢問他的意愿,抓起那本醫書徑直塞給伊崔:“公子,你看,著者是妙襄公!你再看看后面的內容,那些人骨、內臟的圖畫,不可能是別人編纂的,書上的油墨味還新著,顧姑娘托人將這本書刻印了!” 啥? 他們在說啥? 老大夫看著剛剛還一臉死氣沉沉的年輕人筆直坐起,眉頭緊鎖,聚精會神翻著他的醫書,老大夫內心惴惴:“伊大人,這書……沒什么問題吧?”比如貶低紅巾軍的不法內容啥的。 “問題?”伊崔抬頭,愣了愣:“哦,不,沒什么問題,這是一本好書。此書是我一個故友所寫,不知道老先生從何得來,可知它由誰交托刻印,那人如今又在何處?” 他急切地接連乏味,老大夫招架不住,他獲得此書的經過十分簡單,只是朋友所贈。而朋友遠在嶺南,若伊崔想要得知關于這本書的更多信息,只能派人前往嶺南打聽。 “多謝老先生!”伊崔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老大夫看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不由好奇:“伊大人,這本書對你如此重要?” “豈止是重要,它讓我得知一個一直尋找的人的消息,說它有多重要都不為過?!币链尬⑿?,這本書的刻印日期就在今年秋,油墨味新得很,他知道顧朝歌有多么寶貝那本札記,斷不可能輕易交給外人。 起碼能證明她如今安全。伊崔撫摸著這本刻印粗糙的札記的封皮,心中已經決定要將盛三派去嶺南打聽顧朝歌的事情,雖然他能差遣的人很多,可是關于顧朝歌的消息,他總希望能派最可靠的人去。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盛三在外逗留一月歸來,得到的消息寥寥。這本書是由一位書商從黔貴帶回來,而根據它粗糙的刻印質量,這本書是由書籍主人自掏腰包請一家不怎么樣的小作坊刻印的。盛三找到小作坊的主人,那人只說來者有三,一個老人,一個少年和一個姑娘,當時打仗打得厲害,似乎是這三人擔心這本書失傳,匆匆找他刻印。付的銀錢很可觀,可是因為條件有限,他只印出百來本,這幾個人請求他將這些書贈給書商,之后便迅速離開了。 怎么會是三個人?那少年是誰? 不知道。 那姑娘是不是姓顧? 不知道。 這三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 書坊主人一問三不知。此時,蜀中的石威突然開始大反擊,意圖和燕昭爭奪云貴兩地,戰事頻繁,烽煙四起,盛三無法繼續調查,不得不提前回來。 關于顧朝歌的消息,至此又斷了。 老吳的消息依舊沒有來。 伊崔嘆了口氣,無法,唯有繼續在桌前批閱他永遠讀不完的卷宗。偶爾間歇休息的時候,低頭看看腰間那只荷包,會忽然發覺它已失去最初的那種光澤感。 綢緞做的荷包,因為總被伊崔的手摸來摸去,他常年伏案工作,手上不免帶上墨跡,弄得亮亮的米分色荷包上有好幾道淺淺的墨痕。而那只本來就因為前主人繡活不過關而縫得粗糙的蜘蛛,也因為現任主人的長時間撫摸,開始抽絲掉線。 伊崔舍不得洗,本來就不結實,他怕一洗就給洗壞了。所以即便是這么臟臟舊舊的怪荷包,他還是一直戴在身上。 伊崔并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顧朝歌已經拿到了她所尋找的秘術,同時也因為闖禍而被族長逐出山寨。 那個和她在一起的少年便是患怪病的孩子阿巖,如果沒有顧朝歌按期為他調整藥方壓制病情,他的病還會復發,所以在顧朝歌被趕出去的時候,他也告別父親,跟著顧朝歌一起離開。 阿巖是心甘情愿走的,他不愿意繼承大巫的職位,更對顧朝歌的醫術和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滿好奇。當顧朝歌向他坦言這病的治療是個長期過程時,族長很失望,他卻很開心,迫不及待要求和她一同離開。 這種秘術需要這片山林里一種特有的小蟲子所產生的液體,為此,顧朝歌在離開寨子后,又在山腳下的小鎮逗留許久,專門抓這種小蟲子,鉆研它的分泌物。 隨后而來的戰事毀掉小鎮的平靜,老吳不得不帶著顧朝歌和阿巖去往更偏遠的云南避禍。 如果不是燕昭和石威兩方越打越激烈的戰事,阻礙了回蘇州的路,她如今應該已經回到伊崔身邊。 那本札記是顧朝歌留在小鎮期間最后修改完成,臨時請人刻印,后來又因為戰事突起,不得不中斷刻印工作,匆匆離開。當盛三打聽到書坊店主的時候,顧朝歌一行人早已離開。 伊崔原本以為,只有當辛延和石威的地盤全數吞入,長江以南的地區盡數歸于紅巾軍掌控之時,他才有可能再次見到她。不過他的運氣似乎沒有他自己所想的那樣壞,第二年的春天,和拿下蜀中的捷報一同來到他的案幾前的,是一本印刷精美、刻印精良的妙襄公札記。 那時候,正巧老大夫在給伊崔瞧病,看見這本“精裝本”妙襄公札記,老大夫的兩只眼睛都在冒綠光。伊崔盯著那書皮愣了許久,意識到自己拿著它也沒用,便做人情爽快送給了老大夫,轉頭問送來這本書的金棟:“她回來了?” 意料之中,金棟搖了搖頭。 “趙將軍攻下蜀中的時候意外發現的,這本札記的刻印者是鄭氏書局,伊大人您知道鄭氏書局嗎?” 伊崔抬了抬眼皮,表情淡漠。他表示不感興趣,他對這本書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有興趣的是這本札記背后的那個姑娘。 所以伊崔表示讓金棟說廢話少說,講重點。 “鄭氏書局是鄭谷開的,您記得滁州那個入獄的劉福青吧,不記得?那總記得顧大夫剖開肚子的那個巧匠鄭吧?劉福青的女婿鄭谷后來掌握住劉家財富,趁著戰亂,在藥材倒賣上賺了好大一筆。他開書局是小打小鬧,不賺錢,但是這本札記卻是花了大加錢精心刻印的,因為鄭谷說要報答人家治好他父親的恩德,大把投銀子,大量印發?!?/br> “停,”伊崔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嘆了口氣,“所以你們找到她了?” “呃,沒有?!苯饤濏斨链逈鲲`颼的視線,硬著頭皮回答:“不過鄭谷說,他最后一次見顧大夫是在蜀中,所以趙將軍問伊大人,要不要去蜀中一趟?!?/br> “現在?”伊崔坐直了身子,凝神細思片刻,哼笑一聲:“他讓我現在去蜀中,莫不是讓我幫他善后?” 金棟厚著臉皮狡辯:“哪能啊,趙將軍看你焦急顧大夫的消息,真心想幫你一把?!?/br> 伊崔哼了一聲,他才不信。 石威盤踞蜀中多年,搞得民不聊生,紅巾軍收復之后如何鎮定安撫是個大難題。宋無衣最擅長的還是常規庶務,而非這種開拓性的工作,他應付兩廣和嶺南已經十分吃力,再加一個蜀中,絕對超出宋無衣的能力范圍。 *起這是借著這本札記,找他求援來了。 燕昭的老部將都知道,因為伊崔的身體不好,燕昭輕易不讓他離開蘇州,伊崔常年窩在大后方,在保持穩定和糧草供應上功不可沒,可是大家都覺得伊大人的才華還沒有被充分發揮。比如現在,其實應該坐鎮后方的是宋無衣,跑在前頭搞安撫搞新政的應該是伊崔才對。 “*起怎么派你來?”伊崔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金棟:“難道君上也是這個意思?” 在伊崔錐子般的目光下,燕大將軍的親衛隊長心虛地低下頭:“君上也是怕你……悶出病來?!?/br> 這是句大實話。燕昭對屬下部將的情況掌控雖然略有滯后,不過伊崔這幾個月的持續低迷狀態他已經得知,顧朝歌音訊全無,他真心是怕伊崔在蘇州悶出毛病來。 “如今局勢平穩,走長江水路再改棧道去往蜀中,大人的腿不好,也不妨事?!苯饤澞匮a充一句。 “走長江水路?”伊崔想了想,忽然道:“不要褚東垣的兵護送,換個人?!鳖D了頓,他再想了想,又道:“這本札記的事情也先不要告訴褚東垣,等查到顧姑娘的確切音訊再說?!?/br> 金棟愣了愣:“這……” “我的要求難道過分?這也是為了褚將軍好,畢竟石威還在流竄中,不能讓褚將軍因私廢公,因此分心啊,待我確定顧姑娘的消息再告訴他也不遲,”伊崔語重心長地教育金棟,微微一笑道,“金都尉覺得呢?我相信君上會很贊同我的建議?!?/br> “阿嚏!” 白茫茫的長江水面之上,持劍站在甲板上的褚東垣打了一個噴嚏。 “誰他娘的在罵我?”褚東垣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說不定是誰在想我?”比如小淚包? 他摸摸懷中那本在上一個補給城鎮偶然買到的妙襄公札記,嘿嘿地想,雖然不知道是小淚包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著實干得不錯。如今長江以南已然基本平定,希望她早些平安回來見他。 “褚將,再往前即將入嘉陵,根據線報,這些地方有石威余孽?!备睂衙軋蟮诙纬式o褚東垣做確認。 “知道了,”褚東垣勾著唇角嘿嘿笑,“等掃清了這幫狗崽子,我們便入蜀去和趙將會合!” ☆、第65章 蜀中的氣候和蘇州有很大差別。 今日的霧氣直到正午還未完全消散。即便是較繁華的城鎮上最寬闊的一條街,地勢也不平坦,上坡,下坡,上坡,下坡,馬車因此走得很慢。 這里的一切感覺都懶洋洋的,充斥著和江南完全不同的氛圍,即便隨處可見斷壁殘垣,可是路人熟視無睹,好像連清理重建都懶得做。伊崔通過車側的窗口觀察著,思慮著怎樣能讓這里快速恢復生機,或許重新打通由蜀入藏的茶馬古道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伊先生,城里最大的鳳仙閣有人在坐堂行醫,此人……屬下認識?!瘪R兒走得很慢,車外一個士兵湊過來輕聲低語。伊崔記得他,他是自己入蜀之后,*起派來保護他的校尉之一,姓陳,不過大家都喊他阿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