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察覺到不對勁,葉輕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掌心一燙,知道她發燒了。 許涼像沉進一個夢魘,怎么也醒不過來。 夢里紛亂地呈現著以前的事情。寧嘉謙當著全班人和夏清江的面說,他和許涼之間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被喜歡的人否定,許涼當然既傷心,又難過。不過那個時候要強,大大咧咧地,想把所有情緒掩蓋過去。 只是她不太愿意和寧嘉謙說話了。 他還是那副樣子,并沒有覺得給自己造成了什么困擾。每天仍然第一個來到教室,放下書包,到cao場上讀英語課本,記單詞。 可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孩子,一邊鼓著腮幫嚼著早餐,一邊將熱騰騰的蟹黃湯包遞到他面前了。 許涼把寧嘉謙給忘了,高淼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女孩子在這方面的記性特別好。 可她偏不信邪,每天努力著,不回過頭去看他;跑cao的時候不再偷偷跑在他后面,偷看對方的背影…… 但寧嘉謙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班上的女生最愛討論他,老師也最愛表揚他,連校門口都拉著他奪得全國高中聯合數學競賽第一名。 許涼心里煩躁得要命,中午總到圖書館去修身養性??烧l知道一進門就看見寧嘉謙穿著干凈整齊的校服,頸下微微露出一截里面那件格子襯衫的領口。 她心里一跳,繞道走開,挑了一本王安憶的小說,漸漸看得入迷。 到了上課時間,她把沒看完的書擺在桌上,沒有放回書架。想著明天接著來看。 等到了門口,她下意識去看寧嘉謙所在的位置,人已經不在了。 許涼心里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轉身回了教室。 她又下意識去找,寧嘉謙不在班里。等到老師都進來了,他才微喘地出現在門口喊報告。 第二天,許涼一進圖書館,卻被一道清越的男聲叫住了。 她全身的血都凝結一般,脖子僵硬地轉過去,看著叫她“等一下”的寧嘉謙。 他從自己的競賽教材里抽出一本看著聽熟悉的書,遞過去,“圖書館的書放在桌上,都會被收撿回書架。我幫你藏在我的教材里面,就不會有人拿走了” 寧嘉謙說話的時候,其他人覺得他性格微冷。許涼卻感到溫暖。 可漸漸地,他周身彌漫出血色,越來越紅,擴散到人的整個視野,像將人投到一片血海當中。 許涼被人扼住脖子一樣呼吸不暢。身體在被子底下發抖。 葉輕蘊見她情況越來越嚴重,起身去打電話給家庭醫生。剛走到門口,他便聽到床上的人忽然喚了一聲:“嘉謙——” 他腳步猛地一頓,眸子里閃著寒光,雙手漸漸緊握成拳。 許涼是被體溫槍給驚醒的,一睜眼,便看見家庭醫生的臉。 她轉了一下頭,看見葉輕蘊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 收回目光,醫生已經拿了體溫槍看,說:“三十九度,葉太太,我給你開一些藥,注意多喝水” 許涼點點頭。 等醫生走后,葉輕蘊端了水,把藥遞給她。 服下藥后,許涼發現他正眼睛不眨地盯著自己看。 “怎么了?”,她問。 他下頜繃了繃,沒答話,端著水杯出了臥室。 許涼連鞋都沒穿,追出去拉住他的衣擺,“你生氣了” 肯定的語氣。 葉輕蘊一回頭,看見她赤著腳,頓時火冒三丈,“你今天非要惹我發火是不是!” 從莫名其妙失約,到滿身狼狽回家,現在更是。 他終于忍不住爆發。 許涼滿腹心事,無處宣泄,此時更失控,大聲道:“你以為我愿意這樣!我身上的罪孽,一輩子也洗不干凈了。當年我外婆把我偷出去的時候,為什么不殺了我!我寧愿她殺了我!” “啪”地一聲,葉輕蘊給了她一巴掌。他氣得眼睛都紅了,打她的那只手正微微發抖。 死一般的寂靜。 淚水順著她的鼻尖落下來。 葉輕蘊從來沒打過她,他一向自制力驚人,此刻的場面,卻在他掌握之外。 他比許涼還難過,比許涼還疼,“你為什么要這么說!如果你不存在于這個世上,讓我去愛誰?” 許涼手扶著墻,毫無血色的臉頰顯示她此刻的虛弱。她沉淀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他,聽不見他的話,兀自碎碎念道:“如果當年一切都沒發生過就好了……沒有發生過,我寧愿用現在的一切去換” 她一邊失神念著,一邊又倒退著進了臥室。 真像燒糊涂了一樣。 到了半夜,許涼高燒不退,葉輕蘊不敢睡覺,整夜沒閉眼,不斷給她物理降溫。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葉輕蘊對她抿了抿嘴唇,“醒了?” 許涼點了點頭,“嗯” “哪里不舒服嗎?” 她想了想,“臉有點疼”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許涼,“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 許涼奇怪地說:“好像沒什么事。只做了一個夢,夢到什么,忘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然起身。起得太急,眩暈了一下。 許涼捂著額頭呻吟著。 葉輕蘊:“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去一趟” 他嘴角一下子垮下來,“剛剛才退燒,真要鬧騰到醫院才滿意?” 一聽見“醫院”兩個字,許涼一下子就沒精神了。她望著葉輕蘊道:“我真的要出去一趟” 實在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跟他提起。他對寧嘉謙的事一向敏感,許涼有預感,如果知道自己去哪兒,他一定會阻撓。 許涼掀被下床,到浴室洗了臉,換了衣服。再出來,便看見他抱著手臂站在門口。 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怎么,亟不可待地要去跟他會面么,連身體都不顧,命也不要!” ------題外話------ 更新啦。在這里解釋一句,女主不是想瞞著男主,而是他非??咕芘鹘佑|有關寧嘉謙的事,so····· ☆、272.她是一線生機 許涼詫異地看向他:“你說什么?” 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葉輕蘊更加火大,“不就是心心念念地想著他么?做夢都要叫他的名字,好啊——” 他顯然怒到極致,轉身往那個雜物間走去。 許涼小跑著跟在他身后,去抓他的手臂,卻被輕易擋開。 葉輕蘊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清寒來。兩只眼睛幽深,像無月的江心。 一個走一個攔地到了雜物間門口。葉輕蘊拿出鑰匙,開了鎖。 許涼握住他的手腕,心里不知是焦急抑或憤怒,“你要干什么?!” 他輕而易舉拂開她的禁錮,冷若冰霜地繃著下頜。大力拉開雜物間的門口,到了里面一個柜子前停了下來。 許涼意識到他要做什么,趕緊擋在柜子前面,“你發什么瘋?” 葉輕蘊冷笑一聲:“我發瘋?只是到雜物間里轉一圈,就叫發瘋?”,他目光如寒鐵,“還是里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想讓我看到” 許涼本來發燒還沒完全退下去。此時更覺全身無力。她聞到眼淚的腥味,含著水光的眼睛看向他,“你別鬧了好嗎,嫌這一切還不夠亂么?” “要鬧的是你!”,他腳步堅定逼近,“你到底有沒有為人妻的自覺。我們結婚這么久,我以為你真的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我還跟個傻子一樣高興得什么似的” 他冷笑著繼續說:“好樣的,許涼!當初我拆散你和寧嘉謙的一箭之仇,你終于得到一個了解。滿意了么?” 許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個滿身是刺的人,是那個自己認識的葉輕蘊嗎? 她忽然感到心力交瘁,垂下兩只擋在他面前的手臂,木著臉道:“既然這樣,我沒什么好說的。在你心里,我居心叵測,故意接近你,以葉先生的權勢,我恭候你的審判” 說完,不再看她一眼,許涼抬著兩條無力的腿往門外走去??蓜傄绯鋈?,一只手臂卻率先伸出去將門給合上。 本來呈現在眼前的走廊瞬間被略帶滄桑的門板給遮擋住了。 許涼看著那只撐在門上的手,就在自己側臉旁邊。它有力,翻云覆雨,如同它的主人。 葉輕蘊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迷路一樣頓了很久,才放到她單薄并且在發抖的肩膀上。 從小到大,他很少品嘗妥協的滋味??擅恳淮螄L試,幾乎都用在了許涼身上。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一個沒有使用的座鐘不知被放在哪個角落,“嗒嗒”地走著時間。 過了好一會兒,葉輕蘊才輕聲開口,“我們別吵架了好么?” 許涼覺得好委屈,明明是他在跟自己吵。 本來寧嘉謙的事,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F在他又無故懷疑。簡直內憂外患。 可賭氣不是辦法,許涼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身對他說:“我出門,就是去看嘉謙,他——” 許涼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沉著臉打斷:“你們兩個已經橋歸橋路歸路,有什么見面的必要?” “他生病了,很嚴重的病”,她努力想讓他信服,“我不能知道這件事,卻置之不理” 他眼睛里閃過微芒,“你是醫生么?你的出現就那么管用,是治病良藥?許涼,你要記住自己現在的身份!” 和預想的一樣,他一遇上關于寧嘉謙的事情,語氣便無比堅決。 許涼目光上仰,才能同他對視:“可他出事,都因我而起” 葉輕蘊皺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