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盛霜還沒等許涼考慮,便直接拒絕道:“不勞邢二少大駕了,我們怎么來的,還怎么回去” 邢二臉色更見陰沉,硬聲對盛霜道:“我看你是反了天了,這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嗎?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盛霜氣得眼睛都紅了,“邢二,你混蛋!”,她大聲罵道。 這一聲卻震得藏芳門口的各位作樂人物一下子看過來,奢華的燈光將邢二照得眉宇分明,更反射得他眼里的陰霾十分奪目。 他是翡城的帝王,這時候卻被個年輕小姑娘指著鼻子罵,任誰都覺得邢二不會忍下這口氣。 可偏邢二叉腰粗喘幾聲,咽了半天怒火咽不下去,反身對看戲的眾人吼道:“都給我滾回去!” 在這兒顧客可不是什么上帝,他才是上帝。 許涼心道今晚事事不順,在這兒對峙下去也不是辦法,便跟盛霜商量道:“邢二哥也是好意,就讓他送我們回去吧?” 盛霜開始犯倔:“不,我寧愿自己打車回去,也不要他送我!” 說到最后,她連哭腔都帶出來了。 看她眼睛紅紅地,像只受了欺負的小兔子,邢二擰著眉,撓了撓自己的板寸。 有些喪氣地說:“小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樣?” 這時候葉輕蘊走出來,板著臉對兩人說:“回家”,多余一個字沒有,腳下帶風,徑直往前走。 邢二眼見著沒自己什么事了,站在原地看著盛霜的背影出神,忽地有一只手拍在肩膀上,他驚得扭頭,卻聽到言勝奇似笑非笑地說:“心理學上有個有趣的實驗結論,說一個人心里向往誰,腳尖就會對著她” 邢二一聽,趕忙收回腳,瞪著言勝奇道:“你什么時候不做律師,改到刑偵科了?” 卻說另一邊,葉輕蘊帶著許涼和盛霜到了停車場。 扛不住他周圍的低氣壓,盛霜非常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許涼和葉輕蘊這次是心里均帶著怒氣,頭都往一邊撇,只貼著車窗邊上坐著,中間像隔著天塹。 車子里開著暖氣,盛霜仍覺得快被后座漫過來的冷空氣給凍都全身冰冷。心里盼著他們把隔板升上去,卻沒有一個人動作。 一路無話,氣氛僵得人都快窒息。在心里沉重離垮塌還差最后一根稻草的時候,終于到了官邸。 許涼一言不發下了車,抬腿就要往宅子里面走。葉輕蘊下來后,叫住她:“等一下” 說著繞過去,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披在許涼身上。 等周身縈繞著他的溫度和氣息,許涼這才察覺自己身上的旗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 她心里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氣,似乎面前的黑夜被撥開,有燈光在閃爍。 “謝謝”,她低聲說道,便進了門去。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沒想到老太太還在客廳里等著,她正在看一旁的座鐘,這時候門口有了響動,抬眼一看,果然是孩子們回來了。 給老太太鋪好床的微娘剛好過來,看到他們不禁松了口氣,笑道:“老太太就等著你們回來呢”,又溫言對許涼和盛霜說,“本來還擔心你們兩個這么晚了在外面不安全,現在看是跟葉輕蘊在一起的。盛霜啊,剛剛你打電話過來交待行蹤的時候,怎么沒說跟你表哥一起?害得老太太一直在門口張望” 看奶奶沒說什么,只是松了口氣的樣子,許涼心里十分愧疚,上前去握住老人家的手,貼到自己臉上道:“奶奶,這是抱歉,讓您擔心了。只有這一次,我們以后都在家陪您看電視” 老太太摸了摸許涼的頭頂,笑說:“看什么電視,盛霜一定會嫌無聊,頭一個逃回家去” 盛霜聽后立馬保證道:“姥姥,您可別冤枉我,我一定好好表現,重新做人” 這會兒終于把大家逗出笑意來。 許涼知道老太太已經看見自己這身裝扮有些異樣,但也不說穿。和和善善地就將她和盛霜圈在了家里。 老太太對小輩們一向寬容放縱,連她的不贊同,也如此溫柔。 這么一對比,許涼便覺得葉輕蘊十分不溫柔。他剛剛那副吃人的樣子,簡直恨不得將董澤銘一下子投入十八層地獄。 許涼從未看到葉輕蘊把對一個人的怒氣這樣直接地放在人前。 先不提寧嘉謙了,他看見一個長相同寧嘉謙相似的人也近乎失態。這十分不像他的品格。 許涼心里納罕著,那邊老太太說要回房休息,幾個孫輩左右扶著,送到她臥室才退了出去。 在老太太房間門口,葉輕蘊讓盛霜先回房間睡覺。 毛茸茸的燈光照得人心生困意,盛霜給了許涼一個保重的眼神,由著家里小阿姨伴著過去伺候,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接下來,便只剩他們兩個相對無言。 兩人都靜止成了一幅畫,仿佛在比賽較勁,誰先動作或開口,誰就是輸家。 最后許涼實在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之間就像豎著一道屏障,只能看到對方一個不真切的影子。 “算了,回去睡覺吧”,許涼語氣略帶著些疲憊地說道。 葉輕蘊卻忽然拉著她的手,往后院走去。 守在后院的兩個警衛員看到這時候還有人來,打起了精神,待看是葉先生和少夫人,心里松了口氣,開了后院門,放兩人進去。 后院里的燈循著聲兒依次亮了,照得葉輕蘊腳下的步子光影纏綿。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沒這份柔軟,徑直將許涼帶進了書房當中。 點亮燈,里面的一切仍舊靜謐熟悉,擺設整齊干凈。屋子里的燈光從格子窗戶里露出去,鋪在屋檐底下。 更遠些是那棵被風摩挲著的合歡樹,無聲地在這院子里守了上百年。 葉輕蘊將許涼按在檀香木書桌后面,鋪紙磨墨,取了狼毫,筆尖舔了墨汁遞到她手里。 “做什么?”,許涼疑惑地偏頭看他。 葉輕蘊垂眸道:“抄家訓” “這么晚了,為什么要抄家訓?” 他睨許涼一眼:“心里靜不下來,所以要抄” 許涼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了,她不滿道:“誰說我靜不下來,現在我沾了枕頭就能睡著” 葉輕蘊揭穿她道:“你一撒謊眼珠子就要亂轉”,她面上有些掛不住,正要反駁,他卻搶先說,“我也要抄,我也靜不下來” ------題外話------ 那個人只是長得很像寧嘉謙,但不是他哈。葉輕蘊因為沒見過寧嘉謙幾次,所以才一口咬定,關心則亂。噢,這么晚了,大家晚安,么么噠! ☆、215.她不要你,我要! 地上鋪滿了宣紙,無一例外地寫上了“靜”字,只不過葉輕蘊用不同的字體寫,趙體,柳體,瘦金體,館閣體,一氣呵成。 等他再抬頭,許涼已經睡著了。 虧得書房里有地暖,要不夫妻兩個要在感冒的sao擾下做同命鴛鴦了。 心里那股郁氣平息了一大半,葉輕蘊擱下筆,步子放輕走過去,只見她睡意暖香,兩只大眼睛合著,臉上有一層粉白顏色,看起來使人憐惜,又覺可愛。 葉輕蘊在燈下湊近一些,輕輕喚了她一聲。許涼動了動,臉頰在手臂間埋得更深,顯然是不樂意他的打擾。 他笑了一下,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拿了旁邊的外套將她裹緊,然后打橫抱著她,去了旁邊的廂房。 許涼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不是睡衣,而是一件寬大的男士襯衣。四處一看,不在臥室當中,她驚得猛然起身。當看見葉輕蘊就睡在旁邊的時候,心里終于松了口氣。 扶了扶額頭,她覺得自己睡得有些糊涂了。將一旁的手機拿出來一看,已經九點了。 她推了推旁邊的人,卻發現他的皮膚燙得厲害,像火爐似的。 許涼手掌心貼著他的額頭,這才察覺,他又發起燒來了。 正要下床去找家庭醫生,身后的人忽然拉住她。 許涼扭頭看過去,“你醒了?” 葉輕蘊點了點頭,臉色潮紅,眉頭不適地皺起來,眼睛卻濕漉漉地,看起來整個人比平時柔軟不少。 “別走”,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嗓子沙啞地說道。 許涼去推他的手,沒成想他生病了力道也沒減,便勸道:“你都生病了,不看醫生怎么行?” 他眼神仍定在她身上,似乎一心想著用目光與她融為一體,“別走” 那語氣,像是在夢囈,表情也與平時的強勢不同。許涼心里一軟,坐在床邊上,輕聲道:“好,我不走” 葉輕蘊嘴角沒動,眼睛卻彎了一下,有一種孩子氣的干凈。 許涼給他掖了掖被角,又說:“我記得廂房里備著家庭藥箱,你不讓叫醫生,總得量量體溫吧?” 說完,她便起身四處尋覓。所幸藥箱放置的地方比較明顯,她沒一會兒功夫便找到了。 許涼給葉輕蘊量了體溫,溫度偏高,但也沒像他前兩天那么夸張的地步。 微微放了心,又打開門,叫了守在門口的小阿姨,請她跑一趟,到前院兒里幫忙取葉先生的退燒藥。 小阿姨應了,腿腳利落地往外走去。 等她再進去的時候,葉輕蘊正在接電話,看見她來了,他起身去了浴室里說話。 許涼心里一頓,只是覺得他們之間像隔了一層似的,現在他連接個電話也要防著自己了嗎? 這么一想,她的嘴角立時垮了下來。 等葉輕蘊再返回來,發現許涼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他心里一慌,急忙跑到門外左右看了一圈,問了守在后院的人,說是見少夫人去了前院兒。 葉輕蘊面上無事,但心中到底有些落寞。只是想起剛才陳修在電話里說昨天在翡城的那人并不是寧嘉謙,而是一個叫董澤銘的牛郎。 其實葉輕蘊并未見過寧嘉謙幾次,即使見了,也從未拿過正眼瞧過對方。只因那時許涼一心一意要與寧嘉謙在一起,葉輕蘊恨不得他從世上消失,又怎么會仔細打量他,給自己心里扎刺? 過了這幾年,寧嘉謙在他心里的面容,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大概樣子,所以一見與之有七八分相像的董澤銘,葉輕蘊心里跟要炸開一樣,心跳不像是心跳,倒像整個胸腔在痙攣。 他心里有一股難以平息的風浪,推著他往黑暗深處去。那最深的地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寧嘉謙再次把許涼從自己身邊奪走! 最后沒想到是他緊張過度,一切只是虛驚一場。但葉輕蘊心里總有些不放心,在通話收尾,囑咐陳修將董澤銘的背景再細查一遍。 雖然擔心只是一場空,但葉輕蘊心里總有一種浮躁的不安,他恍惚覺得,這只是個開始。 一路想一路便到了前院,剛好老太太和微娘要去看他,身邊還帶著家庭醫生。 葉輕蘊上去把老人家扶住,左右看了看,然后問道:“阿涼呢?” 微娘抿嘴直笑:“這小夫妻兩個還真是,一刻都離不了。阿涼她父親叫她過去一趟,你不必擔心” 葉輕蘊垂下眼睛:“那邊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