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沒等多久,潘宇東便進來,西裝筆挺的樣子,像是才從某個會議中出來的。 許涼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年關你那兒也忙吧,特意跑一趟,不會耽誤的時間吧?” 潘宇東溫和一笑,氣質淡雅,清朗的五官在這一笑當中帶出一些潤澤光芒,十分耐看。如果觀察的夠仔細,便會發現,他的樣貌和許涼有三分相似。 他說她太客氣,“忙也不至于這點時間都抽不出來” 兩人點了咖啡,潘宇東又道:“是怕我爸爸又給你拿大紅包,所以也不敢上我們家門了嗎?” 說起紅包,許涼也覺得好笑,搖頭道:“九哥老是沒有時間,也不能陪我一起去拜訪,等他有空,一定上門叨擾” 潘宇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因為葉輕蘊的關系,才同她親近。這樣看來,她并不知道家里同她的關系,只是不知道葉輕蘊還有什么顧慮,清楚內情,卻一絲風聲也未透給她。 他笑說:“何必拉上他,你一去,家里上上下下,一定高興得不得了” 許涼只當他在客氣,說道:“嗯,改天一定去看看家里的老人” 潘宇東聽她這樣一說,眉眼更加舒展。他說起正題來,“嘉諾的事,我幫你去問了,起先那邊嘴很緊,只拿官方的理由搪塞。我派人去調查,嘉諾在業界口碑很好,所以后來我親自去了一趟,才從里面探聽到,似乎嘉諾的上層得罪了枝州權貴,這才把他們的東西扣下了” 許涼只覺得事情蹊蹺,“嘉諾的根基并不在這里,老板也不常往這邊來,怎么就得罪了這邊的人?” 況且依寧嘉謙和陸琮的性子,真不是得罪人的那類。 潘宇東細瞧了她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跟她吐露實情。下屬沒撬出什么真實信息,他只好親自出馬,約了海關官員一起吃飯,起先那人并不愿意說出背后人的名字,后來潘宇東又連說帶勸地灌了些酒,他這才用餐巾紙搭了個金字塔,然后伸手指了指最上端的那一處。 這一指,潘宇東便了然。在枝州,不管論家世,財力或者在政界的人脈,能排在首位的,非葉輕蘊莫屬。 所以剛才給許涼打電話的時候,他才會多問一句,為何這事不去找葉輕蘊幫忙,其實是想探聽一下她知不知道嘉諾得罪的那人,其實是葉輕蘊。 從她的反應來看,她并不清楚實情。 潘宇東只好反復斟酌,夫妻兩個,一個要拿捏人,一個要救人,自己要是處理不好,便會讓他們之間生出心結。 可如果不說,任許涼在一旁干著急,潘宇東又心疼。 想了想,他才道:“你別著急,這事兒未必沒有辦法。聽說那邊跟海關交涉的,是個叫孫思和的人,我去找他再仔細問問” 許涼在腦子里思索半天,才恍惚想起,在華聞大廈的大堂里,曾跟那個名叫孫思和的男人碰過一次面,只是他并未上到頂樓找葉輕蘊便轉身走了。 乘電梯時,她還隨口問過方譽一兩句,只因自己對那位孫總并沒有印象。方譽便說他找過葉先生好幾次,但因為總裁太忙的緣故,并沒有將孫思和排入日程內。 那么孫思和同九哥到底有幾分牽扯?九哥到底知不知道孫思和叫人扣下嘉諾設備的事呢? 轉念間,許涼又問道:“孫思和只是跟海關接觸的人,那他背后的人又是誰?” 潘宇東把孫思和頂出來,就是想把事情含混過去,只是她太過通透清醒,自己又是贊嘆,又是無奈,“這些你都別管了,既然不是嘉諾的錯,他們只是被歷常盤查,不多久就會收到收貨通知” 他的口氣,是并不想讓自己追究到底的意思。許涼見他一手兜攬,也不好多問,連忙道謝說:“真是太麻煩你了,潘大哥!眼看就要過年,這下子我朋友能過個安心年了” 看她這樣高興,一笑起來眼睛清澈瑩亮,彎成了俏麗的月牙,一瞬間似乎滿屋春花綻放,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子,真和姑姑還在時的模樣像極了。 雖然心里勾起淡淡的惆悵,但潘宇東仍忍不住跟她一起笑起來。 潘宇東公司那邊還有事,許涼也不好讓他多耽擱,送他出了咖啡館的門,便一路慢慢散步回家。 這一次的事,跟三年前真是像極了,嘉諾公司被人誣告玩家購買的裝備一再被無故刪除。 那一年的嘉諾剛和一家投資公司簽訂對賭協議,準備上市,在這個關口,遇上這種事情,對公司來說,無疑是個巨大打擊。完不成定額收益,嘉諾不僅不能上市,還要對投資公司加倍賠款。 寧嘉謙忙得焦頭爛額,四處疏通關系,有時候連飯都來不及吃上一口,有時候卻要在應酬上喝得大醉。 她也跟著擔心,不是為了公司,而是心疼他要遭這樣大的罪。他每每看到她愁眉不展,反倒要溫柔安撫她,讓她別擔心。 眼見著他們一籌莫展,許涼才下定決心,去找葉輕蘊。 那時候其實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系。葉輕蘊回國之后,名聲漸響,都說他年少英才,成了枝州炙手可熱的人物??伤麄冎g的關系卻冷淡下來,每每許涼過年過節,打電話問候,他的反應都很淡,說不上兩句就冷場。 過年回家遇上了,他也面無表情,除了普通招呼,再沒了小時候那樣的親密熱絡。 許涼為此還失落了好一陣,實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看他這樣不想搭理自己,最后她連電話也很少給他打了。 嘉諾遇上這樣大的麻煩,她下意識就想到了他。去找他的時候,其實心里繃緊了,只怕他又是一副冷清模樣,那她就實在太尷尬了。 彼時寧嘉謙已經說了等公司一安定下來,就娶她,她答應了要等到一天。為了他們的未來,她鼓起勇氣,去了葉輕蘊的公司。 那時候他剛在華聞穩定下來,但仍不夠風平浪靜,許涼去的時候葉輕蘊正忙著在外應酬,剛離開公司。 她異常失望,只好重新乘電梯下來,離開華聞大廈。 沒走幾步,便看見他步子如同疾風驟雨一樣迎面來了,眼睛亮地像盛在江里的星辰,隨著波瀾起伏。 后來他答應出手拉寧嘉謙一把,不過條件是和他結婚。葉輕蘊的原話是:“與其找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稀里糊涂過一輩子,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家里催得急,我上哪兒給他們變出個人人滿意的兒媳婦兒去?” 他語氣慵懶淡然,十分不把婚姻這樁人生大事看在眼里。 許涼并沒有答應,她還記得他當時的臉色,僵在那兒,冷得人不寒而栗。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將這次見面當做彼此的最后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只覺得他眼眶紅了,要流淚的樣子。 從那天起,他們再也沒有任何聯系。直到他爺爺去世,棋爺爺當時只有唯一的遺愿,便是讓許涼和葉輕蘊結婚。 許涼除了要焦心嘉諾的事,還要對著棋爺爺的滿眼期待進退兩難。那時她的神經時時刻刻都繃緊了,日日不得安寧,焦慮幾乎要把她壓垮。 更加上許涼的爺爺許叔巖竭力促成孫女與葉輕蘊的婚事,面對爺爺深深皺起的眉頭,還有熬紅了的眼睛,許涼終于松口。 走到今時今日,想起自己與葉輕蘊,只覺得陰差陽錯。他們的婚姻并不止一件事,而是多方促成的。 后來他們結婚,葉輕蘊果然踐諾,嘉諾安然無恙。許涼心里清楚,雖然她不樂意這樣想,但他們的婚事里,的確夾雜著交易。 如今仍是嘉諾有難,許涼心里便不想讓葉輕蘊幫忙,似乎他一插手,便重蹈覆轍了一樣。 即使這次他并不會從她身上取走什么東西做等量交換。 她心里只是想,干干凈凈地同他在一起。 那年和今天,真像是一場輪回,不過到底物是人非。 到了家門口,恰巧看見有幾輛黑色汽車停在那兒,走近一看,打頭的是一輛sao包的橘紅色跑車。 等她一走近,跑車上下來個穿著藍色休閑西裝的男人,帶著一副無框眼鏡,他手一伸,指骨舒展皮膚細膩,如果單看手,還以為是個保養絕佳的女人。 這男子名叫elinor,許涼不知道他中文名是什么,只知道時尚界都叫他這個英文名。 “葉太,可讓我好等”,elinor一邊說一邊飛了個煙波過來,邪魅風流,配上他那張妖嬈皮囊,不管男女都要酥了半截骨頭。 只是許涼對這種風格不感冒,一時間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步子往后兩步,就差倒吸一口涼氣了。察覺到對方故作可憐的表情,許涼只好跺了跺腳,假裝道:“這天氣真冷”,又抬著眼皮看他道,“今天葉先生可不在家” elinor捂嘴笑道:“那我來得可真不巧” “可不是,大年初一去拜佛可要誠心燒香了” 看后面一溜汽車,浩浩蕩蕩,她又問道:“今天這是干嘛,要帶著我演警匪大片?” elinor斜她一眼,意思是你想太多,“這次的衣服造價十分昂貴,加上綴了不少寶石,太過珍奇,所以我讓保鏢跟著一起來了” 許涼瞠目結舌:“用不用這么夸張?”,她出門都沒帶保鏢呢! elinor十分認真地點頭:“這件衣服歷時半年,一針一線都是首席設計師親自完成。從法國運回來,設計師親自陪同,走之前還依依不舍,說這衣服傾注了他大半年的心血,當它是自己孩子一樣” 許涼點點頭,不再說話,再多嘴,恐怕他連這衣服的前世今生都不放過,意義要講給她聽了。 衣服送進房間里,拿保護罩子蒙住了,許涼從底下往上慢慢拉開,只覺得一片光芒璀璨閃爍。 展現在許涼眼前的,是一件淡綠色旗袍式長裙,無袖勾畫的設計,盡顯高貴的名媛氣質;右胸口和腰間的連葉梅花,是用切割成薄片的寶石拼接而成的,在燈光下,有一層華美的亮澤,像剛被雨洗過一樣清新絕倫,讓人驚艷。 也怪不得elinor這樣大驚小怪,這件可以直接上展覽館的衣服,只怕費時費力又費錢。 站在許涼身后的elinor即使已經見過這件禮服的全貌,再看一回,也依舊滿眼神往贊嘆,只怕多少女人再向往這么一件華裙??! 這時候包里的手機響了,這才把看呆了的許涼喚醒??吹绞謾C上顯示的是葉輕蘊,她接起來的第一句便是:“這件衣服花了多少錢?” 葉輕蘊本來不想告訴她,但她又纏又磨,耐不住報了一串七位數字。 許涼扶額,一時口快,便罵道:“敗家子!” 他接得也快:“我樂意敗在你身上” ------題外話------ 終于更新啦,各位寶貝們新年快樂!新春大放送,來個小劇場: 許涼激動地對葉先生說:九哥,你為什么給我買這么貴的衣服?好興奮! 葉輕蘊瞟她一眼,輕描淡寫地道:因為我喜歡脫貴的衣服,我脫的時候,比你更興奮。 許涼傻眼:我該怎么接話? 葉輕蘊抿唇笑道:當然是祝所有喜歡我們的人新年快樂! ☆、180.華裙美人 葉輕蘊打電話說:“等我回來再試衣服吧” 許涼不解道:“為什么?” “我挑的衣服,總要等你穿出來,我第一個看吶” 許涼便笑說:“哪有你這么霸道的人” 他言語中也帶著笑意,“總要讓我看看,你這個模特襯不襯得上這件好衣服” 許涼“呵”一聲:“原來我只是個衣架子?” “知足吧,好歹有我這個觀眾,不嫌棄你腰上新長出來的rou” 許涼氣呼呼地說:“逼著不讓我減肥的是誰?!” 隔著電話,葉輕蘊也能想象得到她怒目圓睜的樣子,一下子噴笑出聲:“好啦,不逗你了”,就在許涼以為接下來他有什么正經話的時候,他又說,“記得等會兒試衣服的時候要吸氣收腹,別把衣服給撐壞了” 許涼正要還幾句回去,可是手機中傳來一陣忙音,他已經掛掉電話了。 雖然生他的氣,許涼想了想,也按他說的做了,扭頭對elinor說道:“葉先生讓我等他回來后再試” elinor立馬兩眼放光,人都精神了三分,“既然他有吩咐,我就在這兒等等好了” 許涼看了一眼守在庭院里,還有門口黑衣墨鏡的彪形大漢,只愿他們趕緊走了才自在。便說:“可他每天晚上都要接近凌晨才能到家” elinor被這一句話催得精神萎靡下來,粉紅潤澤的嘴唇嘟了一下,抱怨道:“葉太,請您下次說話不要這樣大喘氣”,等半個小時自己的臉皮還撐得住,要真等到凌晨,臉皮得厚得跟腫了似的才行。他自認還沒修煉到那種境界,更何況他的事也不少,根本不可能耽擱那樣久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