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托盤上蓋著紅布,打眼一掃,大約也有個二三百兩。沈寰搖頭一笑,“王爺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路見不平本就沒打算要回報,更何況,我并非只為救王爺的愛妾,而是為著岑姨娘身上藏的,更金貴之物?!?/br> 她說完,看得清楚,忠王的臉色倏然變了。岑氏方才和她閑談,絕口不提自己有身孕,受了驚嚇按說早該張羅府內醫官來問平安脈??舍喜惶?,當著她的面和貼身丫頭打眉毛官司,也是不叫提這話的意思,再看屋里其余伺候的人,也沒有一句關切到這個話題。 沈寰對忠王子嗣問題本就存疑,她人又足夠明敏,所以猜度出他在府里刻意隱瞞岑氏有孕,應該是想要留住這個孩子。如今親眼看見他的面色,倒是更加驗證了她的揣測。 果然,忠王神情慘淡,苦笑道,“貴上消息靈通,既已知曉,本王想聽聽,他接下來有什么樣的打算?!?/br> 她笑笑,看來他是把她當成了常全義的人,搖搖頭,她直抒胸臆,“王爺恐怕誤會了,我是江湖中人,獨來獨往不為誰人效力。今日有幸見到王爺,倒是很想為您保全府上至為金貴之物。在下愿盡綿薄之力,不知王爺能否信得過在下?” 無言對視,他在考量她說的話,半日過去,忠王瞇著雙目問,“本王忽然覺得,沈少俠看著面善,是否曾經在哪里見過?” 很多年前,那時候李烈還沒有就藩,沈徽回京述職,值皇帝中秋設宴,沈寰便隨父親一道前往。雙方在貞順門上碰過一面,還說過幾句話,只是年深日久,那些記憶已變得有些模糊。 她斜斜笑著,“王爺好眼力,故人相見更應該誠心以待。王爺眼下思慮的事兒,恰逢今日趕得巧,正是提供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只要王爺肯割愛,那么在下自有保全岑姨娘和那金貴之物的法子,王爺不妨好好考慮考慮?!?/br> 王府姨娘出門遇險,得了個英俊少年出手相救,里外里這名聲可多少有點受損。王爺心有旁騖,事后想想索性將姨娘賜予少年,兩下里皆大歡喜,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姨娘跟了少年,郎情妾意,沒過多久便有了身孕,這樣的事兒說出去合情合理,旁人看在眼里,也不過笑談兩句不至生疑。 “王爺若是覺得這法子可行,在下近日就可著手安排?!彼蛑?,輕描淡寫的笑說,“請王爺早就決定,時候一長,有些事可就藏不住了?!?/br> 到了此時,忠王當然明白沈寰是存心接近自己,他一臉審慎,卻不兜圈子,“那么少俠想從本王這里,得到什么承諾?” 再度對視,沈寰笑得有些邪氣,“無他,只為王爺剛才提到的,貴上二字。王爺對那個人存了芥蒂,在下也不待見他。他日王爺若有機緣,可以坐到令我俯身叩拜的那個位子,自然就會成全我今日一番苦心?!?/br> 她說過,膝頭子太硬,這輩子只拜天地君親師。忠王笑了笑,話說明白有好處,無利不起早,有圖謀才方便結盟。 “本王當真見過你的,只是一時有些記不清,無論如何,本王和你是故人重逢,那么就請少俠盡力,務必替本王保住心愛之物?!?/br> 談妥一筆交易,雙方都表現出幾分滿意。起身告辭,冷面侍衛一路相送,行至園中忽然出聲,“你的功夫不錯,可否賞臉切磋一二?” 她睥睨的看著他,“我又不做王府侍衛,功夫好不好,與你有什么關系?我和你比劃不來?!?/br> 侍衛被她的狂傲激得面紅耳赤,頓時就要發作,可他的手剛剛抬起,就見沈寰揚起臉,看了一眼樹上停著的喜鵲,一眼過后,喜鵲身子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 侍衛面白如紙,呆立在原地,看著沈寰隨意揚手,拋下句,“不必送了,出府的路我認得?!敝蟊悴铰妮p快,揚長而去。 回去和王爺復命,這個姓沈的功夫深不可測,回頭要派人盯上她,只怕還得花點心思手段。 按之前商量好的辦,沈寰找人在京郊置了一處莊子,親自護送岑姨娘前往。只是期間要花費兩天功夫,還須想好如何搪塞顧承才行。 “你說多巧,我前兒去鋪子里做衣裳,遇見了從前伺候母親的丫頭,她也算是有造化的,被一個外埠的商人買了去。不過幾年,家里太太病逝,她就被扶了正。這會兒跟著丈夫上京來談買賣,見了我高興得了不得,死活拉著我要去她家里住幾日。我實在推脫不過就答應了。只是她住的遠,恐怕一來一回費些時候,想起來也怪煩的?!彼г蛊饋?,嘟著嘴一臉不情愿,“你說我還去么,要不干脆找個借口說病了,再不露面也就是了?!?/br> 顧承不疑有他,挽著她的手,笑說,“既然都應了,不好再爽約,人家實心實意相邀,還是去罷?!敝皇嵌嗌儆行┎环判?,“要不我找人送你過去,住過兩日,再去接你,路上有什么事也好照應?!?/br> 她含笑看著他,半晌才說不必了,“人家都安排下了,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什么心都不用cao。我可還沒跟她說有你這個人呢,不然肯定要上門來拜會,再知道了你的身份,保不齊還要借故攀扯一下?;仡^生意上有求于你,你是應還是不應?我可不想給你添麻煩?!?/br>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笑得很是欣慰,“真是賢內助,處處替我考慮,確實長大了,心思也更周密?!?/br> “那是自然,你當我這一年白出去歷練的?!彼衫室恍?,“我也是走南闖北過來的人,這回又不出京畿地界兒,你大可不必擔心?!?/br> 安排妥當,沈寰陪著岑氏離開王府。岑氏有孕的事,除卻貼身丫頭,府里就只有王爺王妃和一個親信醫官知曉,她多少也有些明白王爺想要保住自己這一胎的心思,含淚跟著沈寰演出預先說好的戲,方才依依不舍的拜別忠王。 “看得出來,王爺是真心待你?!鄙蝈鞠胫彝蹩瘁系难凵?,調笑著安慰哭哭啼啼的人兒,“這么想罷,府里那么多個掉了孩子的,王爺也沒見多心疼,倒是肯護住你,這份深情可是假不了?!?/br> 王爺到底是在意自己,還是忽然在意子嗣,岑氏不敢多想,只是垂淚,怏怏道,“多謝你了,幸虧遇上你,我這一胎興許還能有個平安……不過,說出來你別介意,我昨兒跟王爺挑明了,說,說了你是個姑娘家……你別多心,這事兒再沒別人知道。畢竟,你要真是個男人,咱倆可就有點說不清,萬一王爺不信我,我將來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沈寰聽罷只是笑笑,她對岑氏并無惡感,也不希望日后忠王將岑氏棄如鄙履——不過將來的事兒誰知道呢,照她看,李烈這個人陰沉多疑,不是個好相與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置好岑氏,她便開始歸心似箭。原說兩日后回去,要是快馬加鞭,晚晌也能進城,趕在顧承回家前出現,讓他既驚又喜,措手不及,她想象著他那副樣子已然樂不可支。 匆匆交代兩句,上馬回程,路上不停歇,進了城也不過才傍晚時分。城內走不快,她也就信馬由韁,不知不覺走到安定門內大街,街面寬闊,抬眼看去,常全義那座逾制的官邸就在眼前。 壓抑許久的恨意如潮水一般涌上來,其實從沒有一天忘懷。之前的一年,多少還會寄希望于那些起義軍推翻腐朽的朝廷,將這個禍國殃民的權宦處以極刑??商觳凰烊嗽?,她現在心里清楚,報仇雪恨唯有靠自己,而手刃仇人并不現實,時至今日,她依然沒有把握能打贏常全義身邊隱匿的高人,近得他的身。 何況現在她還要對顧承負責,盡力護得自己周全,不牽連他,事成之后雙雙遠走,才是她為他們設想的終局。 牽著馬站在街對面一刻,眼底的怒火稍稍平息,才要前行,視線忽然被一個挺拔的身形吸引,她牢牢盯緊,有一瞬的納罕和驚疑。 是顧承,常府上的管事親自送他出來,態度客氣,看樣子彼此很熟稔。他不是第一次來這里,她目送他登車遠去,心頭一陣一地發寒。 早前真的是被情愛沖昏了頭,不然她怎么會忽略,他從來不是個貪戀富貴榮華的人,躋身皇商戀棧不已,這樣行事一定是有他的意圖! 如果他是想替自己報仇,事情就變得復雜了。從頭到尾,這是她一個人的仇,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攪和進來,這趟污水只合該她一個人趟。 她要她的純鈞,干干凈凈,清澈無暇,更要他平平安安,無性命之虞。 ☆、第89章 <兩處思量> 過影壁、穿花廳、繞回廊,沈寰不在,顧承才覺出這五進的宅子實在太大太空落,不比從前顧家小院,地方狹小反而不顯寂寥。 好在也有新發現,早春時節,園子里的梅花次第盛開,紅紅白白,相映成趣。站在梅樹下,能聞到淡淡幽香。順手折了兩枝含苞待放的,拿回房間里插瓶,等她回來就能看得到。 找出個美人聳肩瓶,不緊不慢地擺弄,享受悠游時光,因為心里覺得安定。 專注做這一件事,是手和眼睛彼此協調,腦袋可以暫時放空,不去想白天那些風平浪靜下的湍流,言笑晏晏間的揣度。 說多疲累其實也還談不上,為著一個目標,或者說為心愛的人努力完成一件事,于他而言是天經地義。遑論撇開情愛不談,他到底是讀圣賢書長大的,明哲保身的小心思確實有,但大是大非上他自問還是有良知,也不吝于有犧牲。 后晌去常府送藥,他照例試了半顆,把剩下的交給小內臣,自己在外間閑坐一刻。時間長了,內臣們多少也有些松懈,大約以為他人已經走了,唧唧噥噥的在里面抱怨這批藥做得太瓷實,得費些氣力才能往里再填東西。 他闔目,像是盹著了,其實一字一句都能聽見。這話印證他之前的猜測,常全義借著替換那些仙丹,不忘給皇帝再添些藥材——他不會真舍得叫圣躬違和,但永絕皇嗣呢?未始做不出來。 多行不義!站在權利巔峰的人被權勢蒙蔽住雙眼,無異于自掘墳墓。有時候他也奇怪,常全義會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莫非他真以為忠王那么好擺布,一個裝成落魄無能,靠仰人鼻息過活的親王,一朝得勢只怕會變換另一副面孔。 壓制得越狠,反抗得就會越激烈。 倘若忠王真做上那個位子,顧承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是個好皇帝。不過至少他目前表現出了克己勤儉,也察覺出皇兄為政的諸多失誤,大有痛心疾首之感。 大魏立國近三百年,如今已到了風雨飄雨的時候,西部匪患未平,北邊戰事又起。其實歸根到底,他不過是一介書生,所懷的愿望只是希望家國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如果能有位中興之主穩定局勢,那么他不覺得應該冒改朝換代的風險,讓江山處處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揉揉僵硬發酸的太陽xue,他無聲苦笑,說是不想這些紛亂時局,腦子里還是架不住在思量。所謂賊船,真是上去容易下來難,將來如何怕是未必由得了他。 梅花的馨香彌散開來,他深深吸氣,似乎還夾雜了一絲熟悉的味道,窸窸窣窣的輕響從山屏后頭傳來。他轉頭,看見從里間走出的人,驚訝萬分! 藕絲對衿衫,白紗挑線鑲邊裙,頭上松松挽著墮馬髻,耳邊金鑲紫瑛墜子一晃一晃的,襯得那眼神更像悠悠遠山。 他絕少見她這樣裝扮,站起身,還有些茫然,“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竟一點都不知道?!?/br> 沈寰卻隔著一道屏風觀察他許久了,將他的倦容盡收眼底,聯想白天所見,胸口愈覺發沉,不過還是心疼多過于旁的情感。 “想著你唄,耐不住了,就還是及早往家趕?!毙τ?,她緩緩朝他走來,“我瞧見你侍弄那幾枝梅花了,我不在,你還挺有興致的?!?/br> 他笑了,容顏明朗,一掃方才的倦意,“原來你躲在里頭偷窺,幸虧我沒干什么,不然就……” 耳墜子一陣晃蕩,她身子搖曳,笑著摟住他,“這話可有趣兒,你還能做什么?” “不好說,長夜漫漫的,”他的手停駐在她腰間,那里細致的不盈一握,“興許畫副美人圖,對著美人訴訴相思苦……” 她點著頭壞笑,“我算是知道你過去一年是怎么過的了,果然真正的君子是不存在的?!?/br> “你說的是柳下惠,君子嘛,太一板一眼,失之趣味?!闭{笑半日,他興致勃勃,低聲問,“怎么想起打扮上了,穿成這樣是要讓我……畫美人圖?” “你只說好不好看就是了?!?/br> 他上下打量,目光迷離,半日卻只言簡意賅的說,好看。 她無奈嘆氣,“才剛說得俏皮,這會兒又只會蹦出兩個字兒了,你那些辭藻都跑到哪兒去了?虧你還是進士出身,號稱學富五車?!?/br> 他搖頭,一臉真誠,“登徒子才滿口漂亮話兒呢,好男人不興這一套?!?/br> 她質疑的哦了一聲,“那好男人,該是什么樣子?” “自然是說得少,做得多?!彼χ?,趁她不留神,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軟塌上鋪著茵褥,他把她輕輕放在上頭,她朱唇鮮嫩,微微開啟。 他情不自禁地覆上去,唇齒相依纏綿,聽她長長的發出一聲低吟。 她很享受,幾乎越來越能感受到快樂,有時候專注看著他額頭那根青筋,身子也能一陣顫抖。她是太愛這個人了,連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愛煞了。 于是更怕失去他,怕他有哪怕一丁點閃失,她抖得更厲害了,忽然福至心靈,覺得在這種時候,他一定不會說謊。 “我回來那會兒就想去找你,可也不知道你在不在鋪子里。我是趕著城門關之前,從安定門進來的,有點繞遠……那時候你在做什么呢?” 他腦子不大轉,可也聽到安定門三個字,身子就慢了兩拍,含混道,“沒做什么,左不過是同人談事罷了?!?/br> “你太忙了,以后我扮你的小廝,每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頓了一頓,驀地里有點警醒起來,深深看著她,“好好做你的顧太太,像今天這樣打扮就好,我看你穿男人衣裳,看得都膩了……” “是么,”她嗟嘆,有種說不出的況味,“你不依,八成是要背著我見什么不該見的人,譬如,可以入畫的某位美人……” 她咯咯笑著,他的目光漸漸沉實,她視線迎上去一會兒,又敗下陣來,只好轉過頭假裝看向別處。 她一定是在暗示自己!顧承懷疑,她保不齊又在試圖跟蹤他??扇绻吹搅?,為什么不直接問呢?她問,他就一定會說,縱使有一些隱瞞,也決計不會全盤欺騙。 但偏偏要這樣試探,還非要在這個時候。他不由得有些負氣,難得念頭一起,他就真的放縱開來,像是沒有顧忌似的,帶著點蠻橫,夾雜著點強硬,一身上下盡在攻擊。 她感受得到,也察覺出那些細小的變化,他是在懲罰她么?可他不也不肯說實話啊,遮遮掩掩,根本沒有一點坦白的意思! 憤而迎合他,甚至比他還要激烈,兩個人各懷心思,漸次演變成是一場戰斗,竟然打得酣暢激烈,頗有無休無止的勁頭。 風住雨歇,好容易博弈結束,雙雙跌倒在榻上,筋疲力盡,靜默無話。 隔了很久,她看向他,側臉線條堅毅,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墒囚W邊還有滾落的汗珠,無形中倒為他增添了點柔脆的美感。 對著他,心總能和軟下來,她為他擦汗,柔情似水,“累了罷,我知道,每天在外頭辛苦奔波,和那些人斗智斗勇不容易。其實咱們的錢早就夠用了,何苦呢,你就是現在收手,重新找個塾學去教書不好么……” 他沒等她說完,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你相信我,對不對?只要你信我,我就不覺得累?!彼D而看她,“我想讓你過得足夠安穩足夠舒服,做顧太太,悠閑自在。你快活了,我就覺得滿足?!?/br> 還能說什么,心意是相通的,可意志卻是相悖的,誰也說服不了誰。她更加確定,他是打定主意要替自己完成心愿。 那么也許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趕在他前頭,把這件事徹底了結。 同樣做如是想的除了沈寰,卻還另有其人。顧承沒想到再見到忠王時,竟然會是他微服前來,特意拜訪自己。 從后門至內間,落座后依稀能聽到前面的聲響,忠王沉默一刻,才笑道,“顧先生好買賣,如今宮里的供奉占了一半還多,北京城里嘛,一向是禁苑中吹什么風,外間就落什么雨,老百姓如此趨之若鶩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先生是有大志向的人,依舊樸素無華,端然清雅,必不會為區區小錢就沾沾自喜,本王說得對么?” 顧承淡淡笑笑,“王爺今天來,是延醫問藥,還是另有指教?” “指教談不上,是想就上回的話題,再和先生探討探討。先生坐擁京城藥行半壁江山,來往的人想必不少,京畿之外發生什么事兒也應當有所耳聞。雁山北麓戰事又起,朝廷現如今是兩線作戰,疲于應對。戶部更是捉襟見肘,勉強備足糧草,用的卻是寅吃卯糧的法子。我聽說商稅今年又加了三成,不過看來是暫時沒有影響到先生這里?!?/br> 時局談不上好,簡直是相當壞。那么他想要做什么?一個無權無勢的閑散親王,如果力圖改變,除非…… 他沉吟著,半日開口道,“那日先生與我說的話,我仔細思考了很久。眼下已到了不得不作為的時候,為著國朝安穩,祖宗基業,百姓福祉,本王都不能再蟄居偏安下去。常太監不顧前線戰士缺衣少糧,日前還再攛掇皇上擴充西苑修建行宮,jian佞如此禍亂朝綱,本王也不能再容忍下去?!?/br> 頓了頓,他換上憂傷的語氣,“為打老鼠傷及玉瓶,本王雖不忍,也是沒有法子的事?!?/br> 狹長的鳳目瞇起,聲音波瀾不興,“皇兄既然要修道成仙,那么便請先生成全他罷?!?/br> 他冷靜的吐出這番言語,之后看向顧承,目光有期待,也有一絲不容置喙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