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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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環在邊上追問:“殿下的意思怎么樣呢?” “這趙娘娘如今是病急亂投醫了,眼看娘家要倒,硬拉我湊數。她要和太后提,叫她去提,少不得自討沒趣?!彼龖崙嵢坏?,頓了頓又悵惘,“廠臣去江南前就叮囑過我,大約是怕我置氣,拐著彎兒的敲邊鼓,也難為他。眼下怕是不怕的,他讓閻少監照應毓德宮,趙娘娘也沒計奈何。再瞧瞧吧,等他回來了,討他的主意?!?/br> “那要是太后娘娘答應了呢?殿下有什么法兒?” “我又不是貓兒狗兒,由得他們處置?!彼p輕拂了拂衣袖,“我有我的主張,要是硬逼我,大不了求皇上賞我個宅子,我離宮單過就是了?!?/br> 銅環到她身邊一年,她的每一點改變她都看在眼里。上年的長公主還是遇事愛哭的孩子,今年已經歷練得愈發老成了。女孩子性格的塑造,可能就在一朝一夕,有原則,有主張,有她自己的喜惡,遠比那些宗女強多了。 “奴婢猜猜,殿下心里可是有了喜歡的人了?”銅環和她打趣,“倘或有,千萬不要瞞著,姻緣的事兒一晃眼就錯過了,沒的后悔一輩子?!?/br> 婉婉笑了笑,“哪里有……”想起肖鐸來,可惜了,終究差一點兒。算是年少時的一個夢,不能言說,只要他還在,便也滿足了。 ☆、芳心可可 一個人獨自長大,沒有玩伴,有的時候的確會感到孤單。婉婉同齡的宗女倒有幾個,但是都在宮外,很少見面。以前爹爹曾經選過兩個作為她的侍讀,和她同吃同住朝夕相處??上Ш髞硪驗閭€人的魯莽或政治上的一些牽扯,兩個先后都被打發出去了。 太后看到她落落寡歡,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婉婉是多好的孩子呀,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聽話的。她乖巧,孝順,又知進退,別叫宮外那些俗流把她帶壞了。公主就得有個公主的樣子,整日間和她們一道嘻嘻哈哈,不成個體統?!?/br> 于是婉婉必須和寂寞為鄰,學會享受它。畢竟以后的人生會有更多更深的這樣的感觸,等你習慣了,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以前小酉在時,她還有個說知心話的人,結果上年她被罰進了東北五所,她就不再期待有人做伴了。銅環人不錯,處處把她照應得很好,但是太實際的人,似乎很難和她合拍。婉婉同她母親一樣,不管身份多高,年紀多長,自有一顆不羈的心,能做朋友的人,必然不能太世故。巧得很,某一天正好出現了這樣一個人,她叫音樓,原本是元貞皇帝用以殉葬的朝天女,結果因為早就被二哥哥看上,中途從白綾上掉了下來,沒有死成。于是才人變成太妃,上皇陵里鍍上一層金,兜了個圈子又回到宮里來了,和趙老娘娘一前一后住街坊,也成了趙老娘娘出氣的對象。 噦鸞宮和喈鳳宮離得很近,后殿就貼著喈鳳宮的宮墻。趙老娘娘不順心起來,在殿里大聲罵宮女太監,前邊都聽得見。婉婉和音樓深交后,動輒要來領教趙老娘娘罵人的本事,她端著茶盞替她發愁,“這么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宮里講究清靜,這地方竟鬧騰得這個模樣!” “趙老娘娘是屬耗子的嘛?!币魳堑男氖謱?,“讓她罵去吧,回頭我學吹笙,半夜里吹,讓她知道我的厲害?!?/br> 她不吃虧,婉婉也放心了。坐著喝明前龍井,又聽她感慨:“其實趙老娘娘也難,說是奉養,其實是吃人家的飯。我呢,以前是她手底下的,挨兩句呲噠也不算什么。她是不知道啊,我也不愿意現在這樣……” 婉婉抬眼看她,“你不愿意跟著皇上?” 她朝外面掃了眼,“我和你掏心窩子,你可不能賣了我?!币娝龖?,方壓著嗓子說,“我不喜歡皇上,不想當他的妃子?!?/br> 這么不會拐彎的人真少見,宮里的女人,沒有一個敢直言不喜歡皇上。不受寵的尚且要裝一裝呢,何況她這個費盡心機才被重新接進來的。 皇上討人喜歡嗎?婉婉知道并不,所以她說這話,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你心里有喜歡的人嗎?” 音樓的眼睛霎時就亮了,平時跳脫的人,忽然沉靜下來,抿著嘴唇,眉梢有點點笑意,看上去風華無雙??墒撬龘u頭,即便真的有喜歡的人,也絕不敢承認。她現在頂著太妃的名頭,其實是皇上內定的妃嬪,已經進了宮,什么想頭也不能有了。 但是她不待見皇帝,這個婉婉瞧得出來。和自己私下見面時,她生龍活虎,皇帝一來探望,她就稱病,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婉婉偶爾和銅環談起她,銅環也發笑,“這位端太妃,真是有意思得緊?!?/br> 一個人的名字,可能也會成為性格的寫照。明明看不見的東西,卻能凝聚成塔,匯聚成樓,那該是多么強大的一種力量,音樓就是個強大的人。她的老家在江南,常常和她說起南邊的風土人情,青磚小巷,秦淮夜唱。雨后倚著臨水的欄桿放下竹籃,漁人收很少的錢,會給你一條肥厥厥的大鯉魚。有水的地方人杰地靈,水生柔艷,也生旖旎。 “聽你這么說,真想去南方看一看?!蓖裢衲脠F扇遮住半邊臉孔,“只是我不能隨意出宮,沒法像男人一樣?!?/br> 音樓說:“你想出宮只能嫁人,找個南方的官員吧,悄悄跟著他離京,太后也管不上你?!毖粤T又喃喃,“嫁誰都好,只是別嫁給南苑王……” 婉婉乍聽她談起南苑王,腦子里浮起的卻是肖鐸的臉,“宇文氏不得尚主,你忘了?” “這世上的事,哪里有什么定規。我這次隨廠臣南下,在金陵受南苑王款待,他和我提起你了?!币魳强粗?,目光晦暗。 婉婉想起上年自己闖的禍,和那位南苑王是有過接觸,但她自覺當時沒有暴露身份,所以他會打聽她,讓她有些莫名,“提我?我不認得他?!?/br> 銅環在一旁提點,“日久年深,殿下可能忘了,奴婢卻記得。十年前奴婢在奉天殿伺候藩王大宴,那時候南苑王還是世子,至多不過十二三歲,跟他父王進宮赴宴。年輕孩子坐不住,席間退出大殿,誤闖乾清宮,叫錦衣衛拿了個正著。原本是要呈稟上去等候發落的,恰巧殿下退席回宮遇上了,覺得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便叫人把他放了?!?/br> 她聽銅環說完,臉上還是一團迷惘。這么說來很久以前就已經打過交道了,可是她上年見到他,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他提我做什么?”她又覺得沒臉,擔心早就被人被認出來了,自己還在那兒裝腔作勢,人家眼里活像個傻子。 音樓盤弄她的佳楠手串,看樣子不太瞧得上南苑王,“打探你在宮里好不好,有沒有定親。你是金枝玉葉,多少人巴巴兒盼著尚主呢,南苑王也是人,難免想攀高枝兒,這不是明擺的嘛?!?/br> 婉婉這些年聽慣了這種事兒,似乎大鄴的男人都以尚主為人生目標,不免感到無趣。那個南苑王給她留下過滿目驚艷,但是細想起來總和肖鐸重合,除了眼里那圈金環讓她難忘,其他的,也僅僅是風過無痕。 少年時光喜歡上一個人,實在是太深刻了。肖鐸就像一片風景,一樹繁花,遠觀就罷了,不能沾染。她的心思說不出口,音樓跟前也沒有透露過半句,相反的,漸漸倒是發現了音樓的不可言說。她和肖鐸,交情好像很不一般,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從平時的點點滴滴中窺出來的。如果換做別人,大概覺得是驚天秘密,恨不得到處宣揚,可是婉婉卻覺得很正常,肖鐸是個優秀的人,自己喜歡,別人自然也會喜歡。她很高興,能夠找到一個所見略同的朋友,因為這個,和音樓也更加親密了。 音樓整天神神叨叨的,活得卻很灑脫。進了宮的女人,皇帝又惦念了很久,沒有不侍寢的道理。有一天終于留宿了,第二天她去看她,她眼睛紅紅的,不停喊“彤云”。彤云是她的宮女,聽見她叫喚就嘆氣:“主子,什么了不得的,侍寢罷了,您這是干嘛!” 這場不情愿的臨幸對音樓是個不小的打擊,有程子看她總是悶悶不樂,沒過多久就病了。京城鬧起了狐妖,弄得人心惶惶,新設立的西廠辦事不得力,皇上原想逐步架空東廠的,結果因這事難以解決,還是重新起復肖鐸,把他召回了京城。 他回來,婉婉不知情。那天依舊去噦鸞宮串門子,臨到傍晚才回去。走在夾道里,遠遠看見肖鐸的干兒子曹春盎,一蹦三跳上來作揖:“給長公主殿下請安?!?/br> 婉婉喜出望外,“廠臣回來了?” 曹春盎應個是,“前腳進宮,后腳太后娘娘就召見,這會子在慈寧宮說話兒呢!” “去了多長時候了?” 曹春盎算了算,“有兩盞茶工夫了,太后萬事托賴干爹,殿下是知道的。只怕還要耽擱會兒呢,殿下要有什么事兒,吩咐奴婢,奴婢給干爹傳話?!?/br> 婉婉搖頭,“沒什么事兒,離下鑰還有陣子,我正要到花園里走走,你忙你的去吧?!?/br> 曹春盎答應一聲,呵腰行個禮,往東廠方向去了。 盛夏的收梢,太陽落下去了,紅霞鋪陳了滿天,從西邊的盡頭一直蔓延上來,到頭頂斑駁得均勻。她在隆宗門外徘徊不去,這里是慈寧宮和西一長街的交匯,如果他要去東廠,必定會經過這里。三個月沒見了,其實有點想念。人的心思真是千變萬化,起初因為他和趙老娘娘不清不楚的傳聞厭棄過他,可時候一長,這點瑕疵又變得微不足道了。 她捏著帕子,心里忐忑,卻又充滿期待。終于看到慈寧門上有人出來,她提起裙子匆匆上前兩步,然而見了反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叫了聲殿下,身影在暮色中看來清減了許多。她靦腆地掖著袖子,唇邊開出了細小的花,“又辦絲綢,又監管船務,廠臣這一向辛苦了?!?/br> 他輕輕一笑,“都是臣份內的,不敢言辛苦。倒是殿下,比起以往圓融了許多?!?/br> 她紅了臉,“總是長不大,不是叫人笑話嗎。你去南面都還好?一路順遂嗎?” 他點了點頭,“就是差事難辦,里頭牽扯的利害太多,頗廢了些工夫?!闭f著打量她,“臣回宮,聽了有關殿下婚事的傳聞,趙老娘娘的媒人癮兒又犯了,聽說舉薦了趙御史家的公子?” 婉婉嗯了聲,“是同我說起過?!?/br> 他蹙起了眉頭,“先帝大行不過半年多,趙老娘娘也忒急了些。臣只叮囑殿下一句話,大鄴帝姬有選擇駙馬的權利,婚嫁是一輩子的大事,請殿下務必三思,切不可草率?!?/br> 這樣說來趙老娘娘口中的完人,已經經過了他的排摸,既然讓她三思,看來是大大地不理想了。婉婉心里安定下來,長長松了口氣。他不在宮里,這紫禁城就像沒了主心骨,如今他回來了,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她換了個輕俏的口氣,“太后找你做什么?” 他送她回毓德宮,邊走邊道:“皇上即位,正是留言四起的時候。兄終弟及和子承父業不同,樣樣上都欠缺了些兒,怕藩王生事,連那些駐守外埠的官員都未及宣進京來?,F在天下太平了,太后的意思是大辦中秋宴,屆時恩威并施,好讓皇上在這些藩王面前立威。臣正籌備此事,這程子恐怕忙,給殿下帶回來的東西還在我府里擱著,回頭打發底下人送進來?!?/br> 他從南到北走了那么多路,竟還給她捎禮物,至少證明他是記得她的。這時候說什么好像都多余,婉婉低下頭,笑靨淺生。 ☆、春愁黯黯 宮里一年到頭的節日有很多,除了普天同慶的日子,另有帝后和皇太后的壽誕,或是萬壽或是千秋,幾乎隔三差五就有一場慶典。婉婉對過節的概念并不強,大抵就是一群無聊的人,找個借口湊在一起吃喝玩樂罷了。她在宮里的身份比較特殊,每回都少不得受邀,聚多了也有點麻木。 但是今年的中秋卻引發她的興致,因為廠臣打南邊回來了。眼下正是朝中風向不定的時候,內有西廠外有藩臣,她不放心,終歸要親自到場,看著大宴順利完結才好。 銅環給她上妝,薄薄施了一層粉,唇上點口脂,稱得那皮膚細致通透。她平時很少精細打扮,仗著底子好,出入太后宮里也是素面朝天。自打李嬤嬤開發了小酉和五七,她連偶爾的唱曲的興致也沒有了,香粉上了臉,照鏡子的時候居然感到陌生。 “年輕輕的姑娘,還是要打扮才好?!便~環給她簪上一支燒藍鑲金花細,反復審視了再三,“瞧瞧多齊全,等老了才愛俏,那可晚了。今兒和平時不一樣,不避諱什么宮里宮外的。殿下也該為自己籌劃了,我是殿下貼身的人,說句實誠話,指著誰做主都靠不住,還是自己掌眼的好?!?/br> 婉婉嗯了聲,“銅環,你喜歡過什么人嗎?” 銅環的視線移到了檀香木的五蝠捧云落地罩上,“咱們這種人,既然進了宮,一輩子就甭指望出去了。我進來時才七八歲,哪兒有什么喜歡的人呢?!?/br> “太監呢?我聽說好些宮女和太監結對食了,圖將來有個照應。咱們宮的文姐兒也有對食,那天我看見她在假山后頭和人說話,那個太監不知是哪個職上的,見了我慌慌張張就跑了?!?/br> 銅環浮起了一個滄涼的笑,“太監?我不愿意和她們一樣,已經活成了黃連,何苦再糟踐自己!” 所以太監總是太監,有氣性的宮女,終歸瞧不上他們。 婉婉有些猶豫,偏過頭問:“你說……肖掌印怎么樣?他也是太監?!?/br> 銅環給她換上了牙色的織金通袖襖,在那片雪白的交領上整了又整,笑道:“肖掌印那樣的人,莫說太監里頭,就是全天下又有幾個?可是位高權重又如何,交代了一輩子,不過困在這四方城里,到底也苦?!?/br> 婉婉嘆了口氣,站起來看她提裙往她身上比劃,邊比邊問:“這條青碧的這么樣?還是那條石榴色的好?” 她自己挑了荔枝色的馬面裙,膝襽上綴滿平金的如意紋,不顯得招搖,也不過于低調。穿完了扭身照,臉上帶了點羞怯的笑意,“你瞧好不好看?” 銅環垂袖在一旁打量,這宮中佳麗三千,實在沒有一位比得上她。她的高貴是浸透血液的,哪怕荊釵布衣,照舊昂揚。 她夸贊了兩句,接過宮婢送來的香囊,仔細給她配在身側的衣結上。婉婉看她柔軟的手慢條斯理梳過桃紅的回龍須,輕聲囑咐她:“開筵之前還能走動走動,之后就留在太后身邊吧!回頭來參拜的誥命多,王侯將相也多,您留神相看,將來不至于落個盲婚啞嫁?!?/br> 婉婉失笑:“你也真是的,我才十五歲,就急著要把我分派出去。好吧,我應準了你,將來出降一準兒帶上你,你用不著像她們似的苦熬,我給你找戶好人家,叫你這輩子有指望就是了?!?/br> 主仆兩個笑鬧了一陣,天色將晚的時候方進了乾清宮。 宮外的官員們都已經進來了,大約朝賀完了一輪,分散在四處敘舊閑聊,等待開宴。后妃們一個個花蝴蝶似的,圍著皇帝打轉。這位二哥和大哥哥不一樣,大哥哥雖然政績不佳,但總算努力過。他呢,一副詩人的做派,多情到幾乎濫情的地步,登基半年,忙的都是春花秋月,實在叫人替他捏把冷汗。 音樓大病初愈,拖著病體也來了,皇帝拉著她說話,她應付式的把他打發了,轉過身來和婉婉咬耳朵:“回頭筵上人太多,怕吃不盡興,我讓底下人準備了螃蟹,咱們躲在花園里受用?!?/br> 婉婉也愛吃螃蟹,就是吃起來麻煩,蟹八件擺弄來擺弄去,等把rou都剔出來,基本已經涼了。涼了的蟹腥氣,吃了也遺憾,音樓的吃法是直接上嘴咬,省時方便,一盞茶工夫可以吃掉兩個,大有牛嚼牡丹的痛快感。 這個朋友交得好,脾氣未必一樣,但是貴在契合,和她在一起,每每有以前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新發現。婉婉道好,正打算和她一起走,沒曾想被幾個族中的嬸嬸拖住了后腿。 那些王妃是神人,對她憑空長到這么大感到非常驚奇:“才幾個月未見,長公主出落成個大姑娘了!” 把一個不知是郡主還是縣主的女孩推到她一塊兒,讓她們肩并肩站著,大家開始品頭論足:“喏,婉婉比寶瑟小了兩個月,個頭卻比她高了?!?/br> “當初徐娘娘人才就出眾,婉婉是她的女兒,個頭自然也比同齡的姑娘高……” “長公主現讀什么書?《禮記》背了幾卷了?” “身上這香囊的繡工真好,是自己做的吧?” 再了不起的身份,在這些三姑六婆面前也不算什么。婉婉身陷重圍,笑得很尷尬??戳艘魳且谎?,示意她先行,等自己解決了這些麻煩,再去慈寧宮花園和她匯合。 音樓丟下個憐憫的眼神,聳肩先走了,她被眾人團團圍住,連步子都邁不開?;厣硪蛱笄笾?,太后似乎對她如此受歡迎感到很滿意,和張皇后喁喁低語,時不時地瞥她一眼,沒有半點要解救她的意思。 她感到困頓莫名,殿試一般逐個回答她們的問題,眼神卻四處亂轉,巴望著忽然開筵,大家就散了??墒浅燥堃驳每磿r辰,朝臣們有先到的,也有后至的,需等人都來齊了,才好讓太監排膳。 怎么辦呢,脫不了身,臉上還不能顯出不耐煩來。她悲哀地望向遠處,突然發現殿宇深處的燈火下站了一個人,錦衣華服,烏紗帽下有一雙驕矜的眼睛。他也正看她,閑閑的,存了點玩味的意思,目光略一停頓,又低下頭去盤弄他的蜜蠟手串了。 他避開她的視線,唇角很快漫起融融的笑意。婉婉怔了一下,猛地想起那人是南苑王,心里七上八下越發難熬了。 王妃誥命們還在聒噪:“上月襄王家的郡主大婚,娘家除了陪嫁,另請西洋人畫了一幅畫像?!?/br> 嘖嘖,眾人訝然:“沒聽說過這樣的,大婚送什么畫像,這不是觸霉頭嗎!” “那有什么,西洋人畫得好,真人似的…… 婉婉發現眾人的焦點轉移了,悄悄牽了銅環的衣袖潛出人堆。她著急要赴音樓的約,匆忙往殿門上去,走了一半又看見那個藩王,頓時既羞且臊,捂著臉從他的注視里竄了出去。 “怎么辦,真是丟死人了……”跨出月華門的時候兩條腿還在打顫,她擰著身子像孩子一樣哼唧。 銅環不明所以,“殿下剛才應答得很好,怎么就丟死人了?” 她垮著兩肩,想把自己怎么裝太監偷看南苑王的細節告訴她,再一琢磨還是算了,翻尸倒骨丟丑,還嫌自己不夠蠢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