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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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言心中也不是滋味,也不再提回去的話了,只是沉聲呵斥了meimei兩句:“她只是一時糊涂,我不信她會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心思。以后這些話可不許再說了,翠翠不是那樣的人?!?/br> 趙錦心中何嘗愿意信,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親眼所見,感覺總是做不得假。她們是自小鉆在同一個被窩里長大的好姊妹,比親人還親,她如何都想不明白,怎么就變得這么快?若是因為哥哥四處濫做好人,可方才他并未有一處做得不妥。原本一日的好心情都被毀了,回去后她連著幾天都待在自己屋里,連趙夫人來勸都閉口不言。人都是這樣,嘴上說得再不好聽,心里卻還是放不下。她就是個沒出息的,那天回來后躲在被子里想著與朱翠翠就此斷了往來,可是不消一會兒,就想著若能來向她和哥哥認個錯,她還是能勉為其難原諒她的。只是,日子過得匆匆,這人始終沒有出現。 而翠翠一直看著趙家兄妹走遠,才垂下眼簾,一張艷麗容顏露出冷凝神情,渾身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趙言如何她從不放在心上,可是趙錦卻讓她放不下,一直以來除卻親人掏心掏肺對她的人只有趙錦了??墒侨缃袼帜苷f什么呢?方才趙錦眼中的質問還有不認同、埋怨都像是一把烈火炙烤著她,讓她難以喘息。只是對趙言的恨,不管她想與不想,兩人之間的關系最終還是會受到波及。這一次她們之間生了嫌隙,下次下下次呢?最終會落得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吧? 傅鐘不屑顧及她的那點不快,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兒女之間的負氣計較,許是過幾天便好了,兩人難得在大白天相見,該是信步閑游,賞冬景,相伴至落日。冷峻面容難得柔情一片,看得戚蓮更是恨意驟生,貝齒緊咬著下唇,口內頓時涌上一陣澀意,趁著他將手探上朱翠翠腰間時,將人拉到身邊,聲音不由高了幾分:“聽說世子哥哥送給老夫人的壽禮便是出自翠玉齋,正好離得不遠,朱小姐何不帶我們去逛逛?” 傅薇難得來了興致,老祖宗總說她不擅打扮,好好的嬌人兒卻少了女兒家的柔意,雖不急著尋人家可也不能太過粗糙了,當即攀上翠翠的胳膊,嬌笑道:“說起挑選首飾的好鋪子除了翠玉齋也無他處能合心思了,家中老祖宗總數落我長不大。瞧著翠翠這扮相,本就生得好,加上這小昝釵珠花,更顯米分黛朱唇,嬌若桃花,任誰見了都得多瞧幾眼才成,我得好好與你學學才成?!闭f罷兩只似狐貍般狡黠的雙眼深深地看了眼自家哥哥。 翠翠著實提不起勁來去逛鋪子,可是人家都說了總不好拒,強扯出笑意:“幸得城中貴人們抬愛,真是受寵若驚,這邊請?!?/br> 翠玉齋與悅來酒樓都在京城最繁華之處,來往之人最多,鋪子里有好幾位貴女正在挑選首飾,其中便有那位龐小姐,不經意轉頭,竟是見著自己屬意的男子登時羞紅了容顏,邁著碎步迎過來,盈盈行禮道:“世子,蓮meimei、薇meimei,真是巧?!?/br> 翠翠自去了侯府了一趟,對這些個大家小姐們避之不及,趁著他們敘話,跟著掌柜周叔往內室去了,不忘吩咐得力伙計好生招呼貴人們。她急急地進去了,沒有看到臉色陡然陰下來的傅鐘,他嘴角的淺笑很快消失,連半分應付的心都沒了,鼻間溢出一聲輕哼,陰森森地望著一處發呆。她倒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甩下他躲自在去,meimei眼中戲謔的笑讓他有幾分尷尬。 龐小姐見他無心理會,原本欣喜的心變得難過,與姐妹們說話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傅薇見慣了這等場面,心中好笑不已,待伙計將珍藏的首飾取出來,趁著別讓不注意在戚蓮耳旁輕聲說道:“我瞧著你脾氣不小,怎得在龐小姐面前卻軟成了蝦子,戚蓮有本事和人家鬧去?你這欺軟怕硬的脾氣當誰不知,還可勁地在我哥跟前晃,朱翠翠便是身世比你差十倍,若讓我選,我也會選她。戚蓮,你可不要仗著我們侯府待你的客氣當怕你,我與哥哥不過是顧著姑姑的臉面,不想給你難看。那日在梅園中可是你指使程家丫頭去撞得翠翠罷?除了你有誰會讓個無足輕重的丫頭進我侯府?” 戚蓮面色漲得通紅,說話口氣中有些忐忑不安,先前的張狂不復存在:“世子哥哥可是知道了?” 傅薇瞇起眼,一陣好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我既然敢和你說,你猜他知道了嗎?戚蓮,做人要有分寸,哥哥最恨背地里使陰的人,他讓你逍遙至今不過是想著給那朱翠翠親自報復回來。你還有什么好得意?”既而她露出恬淡笑容:“對了,入不了我的眼,哪有資格給我做嫂嫂?戚蓮,其實你真是一點都不聰明?!?/br> * 翠翠央著師傅們給她打了一套花式首飾,算不得貴重卻勝在做工繁復,一團小花簇擁在一處雖是緊密卻也可愛,卻是獨獨少了一根簪子,她嘟嘴不依:“周叔怎得少了一樣?” 周叔無奈嘆氣:“說起來倒是怨我,我那日收整的時候不想被少爺給看到了,一時沒注意竟被他給拿走了。也不知是要送給哪家姑娘,短短幾年,咱家小少爺也懂得討女兒家歡心了?!?/br> 翠翠知道弟弟定是拿著去送柳家jiejie了,便也不計較了,失笑道:“既然是給我未來弟妹的禮,我便不與他計較了?!彼脑捯舨怕?,就聽見那道讓她避之不及的聲音響起:“主人家躲在里面,不知是何待客之道?!?/br> 那人竟是直接掀了簾子進來,俊朗面容不郁,這般失禮的舉動因為是他而不覺過分。周叔應付慣了這些貴人,當即笑道:“不知世子有何吩咐?多有怠慢,還望世子勿怪罪?!?/br> 傅鐘薄唇緊抿,兩只深邃如海的黑眸緊盯著坐在上首處的俏人兒,良久才開口:“掌柜先出去,我有話同小姐說。舍妹瞧中什么,掌柜盡管記在我賬上便是?!彼鋵嵪胝f肥水不流外人田,卻還是忍住了,他知道今日之事已然惹得她心中不快了,若再過分便是少不了要讓她更加嫌棄自己了。 翠翠在周叔出去后臉上的笑容便垮了下來,她已經無多余的力氣去應付他了,悠悠道:“這里可是我們朱家商議要事的地方,任是世子這般尊貴的人也不能擅闖?!?/br> 他可不在乎她直接諷刺他失禮,大大咧咧地在她旁邊坐下來,攏了攏衣襟:“這話可是見外了,你我之交便是走在一處,也無人敢說其他?!?/br> 她冷笑一聲:“世子說得可是似匪賊般夜闖民宅?似地痞無賴般緊纏不休?似是狗仗人勢的壞胚子來個強取豪奪?翠翠一直與世子很見外?!?/br> 他聞言不怒反笑:“我不是向你說了,我這般做不過是喜歡你罷了?!?/br> 翠翠柳眉微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他,無半分恭敬:“世子喜歡便是要毀我名聲,若不喜歡了,我們朱家就活該外人看笑話?世子可真讓人刮目相看,想來初次相見的那個貴雅公子倒是我看錯了?!?/br> 他跟著起來,往她身邊走了幾步,微微彎下身子將她攬在懷中,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翠翠可是在向我求許諾?你惱我也成,我自小霸道慣了,凡是我看上眼的,任是誰都甭想與我來搶。哪怕全天下之人都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也是這句話,喜歡并沒有什么為什么可言。比起那些紈绔子弟直接將人抬回府中,我算是有禮得很?!?/br> 翠翠本是怒極,卻被最后這句話給逗樂了。感情她還該感謝他的禮遇! ☆、第32章 愛恨 暖意融融的內間,燃香裊裊,本是清爽舒心的味道此時卻讓她覺得幾分憋悶。鼻間充斥著他身上倍感壓迫的氣息,讓她更覺難過,揮落壓在自己肩頭的手,客氣道:“周叔真是糊涂了,怎么能留我們在里面,若是被旁人看到會說閑話?!闭f罷就要往出走。 傅鐘眼中涌起點點寒芒,在她的手將要碰到簾子時,大步走過來拉住她纖細手腕,沉聲道:“朱翠翠,你不要裝傻。你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 她因為他突然的舉動驚得叫出聲,既而趕忙掩唇生怕被外人給聽著,橫眉冷目,本是柔得化了人心的聲音這時卻不大好聽,兩片櫻紅唇瓣微動,吐出一串妙音:“這是何道理?本朝雖是許男女自行婚嫁,卻也要雙方情愿,端看這點世子便是討不到便宜?!?/br> 傅鐘由著手中那道滑軟的小手抽離,怔怔地看她走出去,只余一道冷香環繞在身旁。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今日心情不爽快,他不同她計較便是,想至此悠閑地走出去。 傅薇選得都是看著艷麗富貴的,看見哥哥出來,喜滋滋地迎上去,嗔笑:“哥哥快幫我看看,哪樣最好看?”她吩咐繡房娘子多做了幾套款式不同的紅衣,配著這些首飾更顯好看。 傅鐘嘴角噙笑搖了搖頭:“小小年紀該穿戴些淡雅別致的,那些個艷麗華貴不適合你。你與她可不同,她樣貌美艷便是穿著街頭乞兒的衣裳也不會難看,老天倒是待她不薄,給了她這副好皮囊?!?/br> 話音才落旁得小姐都抬頭向翠翠看去,只見她身著櫻紅色鑲白兔毛衣裙,淺笑嫣然地同掌柜說什么,儼然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嬌人兒。她卻是不知因得世子一句話,招得店中小姐嫉妒與羨慕的目光。 龐小姐和戚蓮聽到他慵懶的聲音中帶著淡淡地寵溺與欣賞,登時白了臉,外人不清楚,她們卻是知道這位世子是個極有注意的,動了心思便是誰也攔不住,心中又急又怒,這裝扮人的首飾卻是挑不下去了,龐小姐當即向他行了一禮,嬌笑道:“突然想起府中有事,小女先行告辭了?!蹦赣H不是說侯夫人是中意她的嗎?世子怎得一副無事人模樣,瞧著俊朗眉目緊緊盯著那叫翠翠的丫頭,明亮眼波中流動的分明是喜歡與寵溺。那她這本要與他定親的人算什么? 傅薇沖龐家小姐露齒輕笑,待人走遠了,才俏皮地眨眨眼,低聲道:“哥哥回去可是要挨數落了,惹著未來嫂嫂,母親定是不高興了?!?/br> 傅鐘摸了摸她柔軟的發,柔聲輕斥:“莫要胡說,這事往后都不許提起。哥哥幫你選些,回去把你那些衣裳都換換,老氣橫秋不說一看便知是個潑辣性子,到時候誰還敢求娶?”說著還真一本正經地挑起來,能入得他雙目的自是要價極貴的。傅薇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傲慢地看向戚蓮,從方才開始,她便安靜了許多,心中五味陳雜。不甘卻又不敢,她雖喜愛眼前這個男子,可是他周身清冷肅穆,讓人生出懼意。 此時陽光西斜,縷縷光照進來,那些好物折射出幽幽光芒,越發動人惹眼。翠翠瞥過去見他眉目含笑,顯然是看中了手中那兩樣,小聲同掌柜說道:“那兩樣是什么價錢?” 周叔已經許久未見過小姐靈動狡黠的模樣,輕聲回道:“那兩樣首飾最耗費功夫,用得皆是上等珠寶玉石,少了自是不能賣的?!?/br> 翠翠杏眸大亮,抿唇低語:“侯府中最不缺的便是銀錢,待會兒周叔每樣再往上提一提,若有什么讓他來找我便是?!?/br> 待傅薇找掌柜結賬時,周叔笑得滿臉慈祥,心中對小姐這般做法卻是不大贊同,如今這些權貴惹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著她那雙無辜雙眸,他便糊涂一回罷。 傅薇自小見過眾多好物,雖是不懂價,卻也覺得掌柜要價過高,本能的看向翠翠。卻不想哥哥未曾有半分猶豫,當即便讓人打包送到侯府去,俊臉上一副無所謂。 她的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淡笑不語,只要她覺得開心便成??倸w……將來是要做一家人的。 他還想再同她說說話,她卻一副不欲多談的樣子,轉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戚蓮,冷笑一聲,大步離開。她若再敢作亂,他便讓她自此再不敢登侯府大門。 翠翠直到這尊瘟神離開,強撐著挺直脊背的她頓時軟了下來,靠近椅子里神色不明地盯著地面。終于清靜了,可是她腦海里卻不停地閃現出趙言的模樣,站在游廊中溫柔地看著她,昔日情意太過美好,就算有那般恨卻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這世間唯有情愛不是說放便能放下的。 夕陽火紅一片,將周邊云彩映照得現出瑰麗奇景,有種驚心動魄地美,她遠遠地望了一眼,天快要黑了。周叔給她備了馬車,她出來時坐的馬車被借口不舒服的朱蘭坐了,馬蹄噠噠聲敲在心上,讓人更覺凄冷孤寂。 此時街上行人漸少,那些去花樓消磨時間的浪蕩子三三兩兩混在一處,言語粗鄙不堪,讓人聽了只覺作嘔。她手里抱著小銅手爐閉目養神,方才那陣喧鬧很快散去,又是一片沉寂。在這寒風冽冽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一道嬌脆聲音,聽著竟是有幾分熟悉。多年后她無比后悔停下馬車將這一幕看到眼里,讓她的怨恨與報復變成了笑話,到頭來卻是成全了趙言與另一個人的患難與共,情深意重。 她挑起車簾望過去,就著馬車上的光亮,她看到兩個身形差不多高的女子在爭吵,車夫見她往外看,趕忙開口:“小姐可要小的前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她擺手說道:“不必,你到前面停下來便是,在這里太過招搖?!?/br> 車夫依言在僻靜處停了下來,伺候著小姐下了馬車,本想隨著一同過去被小姐攔了下來。 翠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此時早已不是一開始的爭吵,反而變作了相互推搡,明顯瘦弱的女子處于下風,可她還是不甘心地撕扯著對方,像只雖然傷痕累累卻并不低頭認輸的小獸。既而是人摔倒在地發出的撲通聲,翠翠停下步子,靜靜地站在那里。 “程靜晚,我娘大度留下你,你怎么這般沒良心,反倒誣蔑她?”只聽倒在地上的女子聲音激動,像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另一人吼出來。 “這些都是我該得的,如果不是你娘死氣白臉地要嫁我爹,我怎么會被丟在鄉下這么多年?你們母女奪了別人的東西,今天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己做得惡果?!?/br> 翠翠眼睛大睜,真是讓人刮目相看,白日還溫柔如水聲音如春風般輕柔的人,此時像是自地獄而來的惡鬼,寒得讓人發顫。 “我娘真是可悲竟遇到這么個偽君子,你可真是與他如出一轍,不愧是他的女兒……” 程靜晚恨聲打斷她,居高臨下地說:“瞧你這副窮酸樣,與我走在一處,別人還當你是我的隨身丫鬟,任是誰都不會覺得你是程家小姐。我與你不同,樣貌、待人處事哪點不比你強?其實自從我知道爹因為你們而拋棄我,我就開始恨,沒想到終于讓我盼到這一天,你們往后所受的一切苦難都讓我覺得痛快,而我永遠會站在你的頭頂看你痛哭流涕。以后不許你們再踏進那座院子,不然別怪我心狠?!?/br> 程靜晚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而她這才知道原來倒在地上的女子是程路遙,獨自躺在地上啜泣流淚,一如撞她那日,縮著身子顫抖的讓人覺得可憐。 月亮掛在天際發出銀白光亮,照在兩人身上顯得迷蒙淺薄。程路遙終于哭夠了,掙扎著從冰涼的地上爬起來,彈了彈灰塵,抽抽噎噎地往回走。 “這么大的委屈你就準備這么不聲不響的咽下去嗎?我瞧你也不是那么軟弱肯服輸的人?!彼彶阶叩匠搪愤b身后,嘆息一聲。 “呵?!泵C0嘴F隨著路遙開口涌出來,她抬起頭努力想將快流出來的眼淚倒流回去,聲音顫抖而艱澀:“你覺得我還能怎么辦?以前還有個住處,缺錢想辦法就是,現在倒好,什么也沒了。我倒無所謂,可是我娘她纏綿病榻多年,受不了這個罪?!?/br> 翠翠聽得出她話里的自嘲,她的恨和自己一樣深,不然前世也不會想盡辦法告訴自己趙言不忠之事。那時她衣衫襤褸,想來也是過得極為不易,輕聲道:“如果我幫你解決掉這些憂心之事,你可有心與她斗上一斗?我聽說那座宅子可是你外公留給你母親最后的東西,沒想到……真是可惜?!?/br> 程路遙黑亮的瞳孔緊縮,她怎么會不動心,可是她現在不想相信任何人,而且誰知道這人會不會因為自己推她受了傷而想報復回來?她如今已然承受不起半點摧殘。 翠翠頓了頓繼續道:“你也該知我朱家雖不是權貴人家,保你無憂卻是不在話下。我之用心自不會傷及你半分,你且回去好生想想,若是答應,去翠玉齋留句話便成?!闭f完便轉身離開,不曾有半分拖沓,很快馬車轱轆轉動聲和馬蹄噠噠聲響起,在這夜中一下一下敲打在程路遙迷茫的心上。 她的家事,這位朱小姐為什么要插手? ☆、第33章 舊夢 朱府門上掛著的兩盞燈籠早已亮起,云霞站在門口跺腳哈氣凍得直哆嗦,見馬車過來趕忙迎上去,輕聲喚道:“小姐?!?/br> 云霞扶著小姐下了馬車,嘟囔道:“早知道小姐回來的這么晚,咱姐妹兩說什么也不會跟著二小姐回來。這次勝在夫人不知,不然云霞和云錦少不了要挨數落的?!?/br> 翠翠搖頭輕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快些進去罷,我餓得厲害?!?/br> 回院子的路上樹影晃動,寒風獵獵,吹得衣袂翻飛,更添冷意。名煙和云錦在院子里急得亂轉,見著人才松了口氣。名煙拉著她的胳膊抱怨:“小姐要是讓我跟著去……” 翠翠有些好笑,屋里暖和的很,聞到習慣的味道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失笑:“你跟著又能如何?有些事不是你們能幫得上忙的,我這般安排自有用意。飯菜可是備好了?快些呈上來吧?!?/br> 如今小姐口味偏淡,廚房自是換著花樣做,咸淡適中,瞧著也精致,小姐每次都能用完。今兒卻是不夠,又添了碗湯面才滿足,眉眼舒展,經過湯水滋潤的紅唇彷如堪堪盛放的梅花飽滿欲滴:“若是翠玉齋的小六子過府,你們將他直接帶來見我?!?/br> 這一日身心俱疲,她早早就歇下了,卻是睡得不大踏實。夢中鮮紅血水染紅了衣裙,她驚恐地張大嘴卻喊不出來,她盼了許久的生命還未在體內停留多久就消失了。在痛苦和恨的壓迫下的她,雙目被遮擋,看不清趙言臉上是否有和她一樣的惋惜和悲痛,終日以淚洗面,銅鏡中的艷絕容顏堆滿愁緒,更顯楚楚動人。那段時日,趙言被她拒在門外,兩三日他尚且能忍得,沒多久便失了耐心,差人告知她他去鋪子去睡了,至于是真是假誰人能知? 怨氣不得疏解,連脾氣都變得越發大起來,她讓身邊的丫頭將趙言喚回來,不管不顧地將心中的委屈全部傾倒出來,只將趙家上下鬧得不安寧,成親這般久兩人從未像今日這般紅過臉。趙言被父親訓斥一通,自覺失了面子,看著翠翠這張惡毒臉更是厭惡不已,想起被他安置在外院的溫婉貼心女子,怒氣滿滿的心頓時平靜了幾分,自此也不顧著外人說什么,那些藏著掩著的事情全數被他亮到了人前,竟是半分顏面都不給她留。 月色蒼茫映照在她泛出痛意的容顏上,顯得越發蒼白脆弱,額上的汗浸濕了發絲粘成一縷一縷,頗有幾分狼狽。 那時的父親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官,一心想再往上走,好不容易輪到他了,卻不想被人給頂替了,沒多久被人尋了錯處免了職。而那人就是程靜晚的父親程耀堂。她縱使有再多的委屈,也看到了父母眼中的無力和煩憂。 人一旦從美夢中清醒,看眼前的一切都覺骯臟不堪,有些事情她只是不愿意去理會但并不代表她一無所知。這般處心積慮要尋她不痛快的人除了朱蘭還有誰?她順著一縷細藤摸下去,結果卻讓她失笑不已,府中那個老太太當真是對自己的孫女寶貝得緊,不過就應著朱蘭不痛快,便處心積慮的給她使絆子。趙言的變心,她腹中生命的流失都是出自這位老太太的手。讓她如何能不恨?她像是在浩瀚汪洋中無法靠岸的孤行者,拼盡全部力氣要將自己遭受的苦痛如數奉還。老太太不是寶貝朱蘭嗎?她就讓朱蘭不得好過! 她雖于趙言夫妻失和,每月送來供她花銷的銀兩卻是有增無減,直到后來才知是公公為兒子混賬所做的彌補,她冷笑不已,這一切豈是區區銀兩便能抹去的?在重賞下自是有那不怕死的,她買通了朱蘭身邊的大丫鬟,將朱蘭衣裳、帕子都熏上了能慢慢侵蝕人心神的香,味道清香淡雅不易被人察覺。 她在等待,等著看老太太也傷痛滿懷的那天。 送走酷暑迎來寒冬,又是滿目潔白蒼涼,這么久她已經忘了所有的表情,像是外面的雪一般只有一地平靜。 眼前這片好景是她的最愛,此時白雪將湖面遮掩,變作了一條可供人行走的路。她很想走上去,在上面肆意玩樂,將自己這幾年丟失的快樂補回來??上碇巧写?,沒能由著心而動,因為踏上去便將失了性命。 她穿得單薄,卻不覺得冷,而趙言在她身后站了許久,一直到天幕黑了下來,他才開口:“翠翠,我真是不知你會變成這般模樣。如果早知道會有今日,我必定不會迎娶你。你恨我憐惜靜晚,卻不知我為何如此!因為我已受夠你的蠻橫,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可事實是我高估了自己。靜晚,她比你好太多?!?/br> 她記得她那日的心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變得怒氣灼灼,而是平靜的連她自己都覺得錯愕,黑暗遮住了他們兩人的容顏,她嘆息一聲:“我亦在后悔,當初對你一片情深,如今恨不得瞎了雙目能換得時光倒流,若可以,我只想不曾認得你,更不會嫁給你?!?/br> 趙言正要開口,只見一小廝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驚叫道:“少爺不好了,林州那邊傳過話來說咱家小姐染了惡疾去了?!彼镁貌呕剡^神來,他的meimei趙錦竟是去了?自家爹娘……頓時喉頭發緊,他臨走前回頭看了她一眼,一片模糊黑暗,可是她眼中的平靜亮光讓他看得清楚:“你真是狠心,阿錦可是與你……罷了?!彼α诵渥又敝蓖镌鹤尤チ?。 她在夜中又站了一個時辰,整個身子變得僵硬無比,她身邊的丫頭才跑過來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這幾日二小姐病發得越發厲害了,照著您的吩咐那些東西已經全都扔了?!?/br> 好不容易身子才緩和過來,悠悠道:“她可曾說半夜有嬰兒啼哭聲向她來索命?” 丫頭點點頭:”有,這會兒二夫人那邊已經亂做了一團?!?/br> 她閉了閉眼,唇角終于泛起一抹弧度。待丫頭走遠了,她才慢慢地往回走,每一處與她來說都是這么熟悉卻又陌生,她裝了太多的恨,以至于現在她也糊涂了,她的好姐妹趙錦離開了,她難過嗎?應該難過罷。 只是如今她已無暇自顧,更遑論她人? 她從沒有想過她做的那件事可以隱瞞一輩子,她看著日出日落,想著該如何向趙言討算這筆賬,只是還未來得及想出來便丟了命。 刺骨地冷,還有無法忘卻地痛讓她將身子蜷縮起來,這場夢何時是個頭?突然一陣熱意從她肩頭流淌下來,將她寒冷的心捂熱,緊皺的眉頭也松開,呼吸變得平緩。 她聽到耳邊傳到一道溫柔無比的聲音,安撫著她體內躁動的一切:“沒事了,好好睡吧?!?/br> 傅鐘看著她平靜下來,才脫了靴子躺在她身邊,撫摸著她柔嫩的臉頰,微微嘆氣:“小小年紀怎得藏了那般多的事?!?/br> 清幽淡香鉆入鼻間,挑惹起他心中熟悉而又莫名的燥熱,有力地雙臂將她攏在自己懷中,像是要把她揉在自己身體里一般,良久才發出舒服的喟嘆,在她紅唇上親了口。 他在這世上活了二十多載,從未因為一個女子亂了心神,他本以為自己會就此過下去,卻不想老天會如此安排。沒有人知道第一次看到她時,他的心底翻騰起多大的巨浪,驚訝而又欣喜。他干枯許久的心宛如注入了一股清甜的泉水,只是這抹甘甜并不安分,想要沿著另一條暗溝遠離他,他怎么能準許呢? 她斷斷續續呢喃出的那些話讓他唇角微揚,他如她所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