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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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時三十分,林國富照例至家中接他出門。這么多年養成的習慣,他總是七時至附近山下的茶樓用早餐,然后驅車至高爾夫球場,打一個鐘頭的高爾夫,最后才回公司上班。 歐韻致的父親翟九重也有這個愛好。 他整理好衣物出門,抬頭遠望,卻見那草坪盡頭的兩株橡樹之間拉了條繩子,上面掛滿了小嬰兒的衣衫、包被、圍嘴等等形形□□的閑雜物品。 周永祥一呆。 身后的裘為德也已經看見了,立即奔至臺階下,揚聲喚人。 周永祥擺了擺手。 罷了,是她自己的親孫女,她只怕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會介意呢? 他一聲不吭地出了門。 此時此刻,在周家大浪灣豪宅的后山上,何海喬的墳前,周世禮和歐韻致并肩而立,深深鞠躬,三拜之后又奉上鮮花,這才直起身體,注目凝望。 盡管家中雇有傭人按時打掃墓園,并奉以鮮花果品,但周世禮卻仍有些不滿意,他俯下身去,認真地整理著母親墓前的祭品。 歐韻致很自然地俯身幫忙,待一同整理好墓前的祭品后,她又自兜里掏出手帕,體貼地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早間山上的風大,露水也重,那長在墳前的野草上還清晰地掛著大顆大顆的水珠。但是她毫不介意,單膝跪在母親墓前的石板上,神情專注,正一絲不茍地擦著母親的畫像。 周世禮的心中蕩滿了柔情。 與以往每一次的祭拜都不同,這一次的周世禮不再是滿心的憤恨凄涼,他的內心是溫暖而明亮的。因他的身邊已有了她在。 盡管她還沒有完全認同自己“周世禮妻子”的身份,但,對他,對明珠身邊的每一個人,她都是尊重且愛護有加的。 周世禮把她從冰涼的石板上拉起來,自己接過她手里的帕子擦凈母親的墓碑,憐惜地看著她說:“我們下山去吧!” 歐韻致點了點頭。 兩人相攜著下山。都會的早晨難有這樣清新怡人的空氣,不過片刻的工夫歐韻致就高興起來,一馬當先地沖在了前頭。 周世禮大聲叫她“小心點”。 寧靜的山間的早晨,有鳥語,有花香,明亮的朝陽透過綠樹梢頭照進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生機勃勃。周世禮駐足,看到眼前蜿蜒的山間小道上,歐韻致的笑容如那照亮山間的第一線曙光般明亮,叫他的整顆心都晃動了起來。 他們下山回到家中,周永祥已經出了門,不過,何淑嫻匯報,家中竟有客人在。 “老爺剛出門二太太就來了,說什么要帶明睿和meimei玩……真是的……硬是叫鄭嫂把大小姐抱了起來,連攔都攔不住……” 周世禮的臉色鐵青。他帶著歐韻致進了門,剛踏入玄關,就聽得客廳里有個婦人夸張地叫道:“哎喲明睿,你快看meimei,meimei可不可愛呀……”這聲音尖利高亢,令歐韻致忍不住皺眉,她怎么也沒想到周家的二太太竟這么沉不住氣,他們不過剛剛回港,她就這么迫不及待地帶著孫子趕來炫耀了。 歐韻致回頭看了看周世禮。卻見他臉色沉得可怕,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她不禁心疼起來。知道周世禮對周世杰母子是極為痛恨的,于是溫柔地握了握他的手說:“世禮,別生氣,咱們沒必要跟這種人生氣……” 溫柔的語氣,疼惜的話語,都令周世禮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他仿佛是頭獅子一樣,抖落滿身的戾氣,溫和地看著歐韻致說:“是,我的確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計較……” 他們手牽手走進客廳,戰瓊姿已經站了起來,夸張地奔過來說:“哎喲,這就是大嫂吧,長得可真漂亮,怪不得咱們世禮說什么也要娶到手呢…”一面說,一面就要來牽歐韻致的手。 周世禮的臉色又難看起來。然而歐韻致卻笑容滿面,一雙美目在偌大的客廳里一掃,就看見沙發上還坐了一個男人,這男人五官端正,長得倒還不差,只是眼神銳利,顯得精明外露。歐韻致不必想也知道這是周家的二少爺周世杰。畢竟,周世杰也算是娛樂圈中的輔助明星了。而周世杰懷里的小男孩,當然就是外室生的兒子周明睿了。 歐韻致語氣嬌柔,一副“我真不知道”的模樣緩緩開口:“哦,您好您好。只是,請恕我眼拙,還未請教您是……”開玩笑,逢場作戲誰不會?她戰瓊姿要是有臉說她是她二媽,她照樣有本事打得她臉“啪啪”響! 戰瓊姿的確是說不出口?,F今是什么年代?男女平等,獨立自主,至少,道德法律上早不流行三妻四妾的那一套了!雖說周永祥的確是對外承認了她和世杰的身份,但也只是默認而已,法律上始終欠缺一重保障了。說穿了,她連舊時大家族的妾都不如,畢竟人家妾是有名分的,可她卻沒有! 她有些尷尬地笑道:“哦……大嫂這是第一次歸家,自然不認得我。我同世杰和你弟妹住在銅鑼灣?!钡降资墙浑H場上浸染過的人,瞬間的工夫就恢復了平靜,笑瞇瞇地說,“說起來也是笑話,我們這樣的人家,婚姻是頭等大事,哪能連結婚儀式都不辦,只登個聲明就了事?像你弟妹,當初結婚的時候可是包了航班到印尼舉行的婚禮,別的不說,光衣裳首飾就花了好幾千萬呢……”說著神色就有些得意洋洋。 周世禮再怎么得父親疼愛,可一朝踩了父親的逆鱗,還不是照樣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可反觀周世杰呢?一場婚禮花掉好幾億,周永祥怎樣?哼都沒有哼一聲! 歐韻致微微笑。自然明白這是戰瓊姿諷刺她因不得周家大家長的歡心,以致連個婚禮都沒有。只是她何等通透?以她對周永祥周世禮包括她父親翟九重在內的這類人的了解,有錢人之所以會越有錢,正是因為他們講究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務必物有所值,歐韻致可不認為周家的二少奶奶在周永祥的心里值這個價。 因此她笑瞇瞇地同戰瓊姿吹捧:“弟妹是咱們家的功臣。別的不說,光是她五年就給周家生了三位千金,就太值得這樣的善待了……”她一面說著,眼睛在對面周世杰的懷里微微一停,立即就笑得如春花一般,問道:“哎呀這是誰家的小家伙呀,長得可真是可愛……” 戰瓊姿臉上的笑容一頓。 周世杰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心下就有些懊惱不該放縱母親跑到周家的大宅里胡攪蠻纏。 只是這新入門的大嫂聲名在外,才名之外,亦艷名遠播,他若不來會會,實在放不下心來。更何況,他也有炫耀示威的意思。 他的這大哥不惜舍了華貿的半壁江山才抱得美人歸,誰知十月懷胎卻生下個女兒,不知道暗地里會不會恨得咬牙! 周世杰心里頭冷笑。 然而周世禮卻暗地里笑到肚痛,他想起古時圣賢曾說過的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笨磥砉湃苏\不欺我! 本來他還在擔心歐韻致吃虧,可誰想這小女人一旦見了“敵軍”,就立即精神百倍,磨刀霍霍,披掛上陣不過幾個回合,就將對方氣得無語凝噎。 不過,周世禮想起歐韻致同他說過的話,覺得自己的的確確沒有和周世杰母子計較的必要。他是周家的嫡長子,托母親的恩澤庇佑,再兼自己堅強爭氣,不必父親偏寵提攜,手下自有精兵良將,雄兵過萬,大可坐擁海喬的半壁江山。 周世禮站了起來,眼睛掃到對面抱著明珠的育嬰師鄭婉愉,口氣不覺就有些凌厲:“快把大小姐抱回房去。以后給我記住了,但凡閑雜人等,無論說什么,都不可輕易將大小姐交托出去……”那不假辭色的模樣,連歐韻致都有些呆住。 周世杰強烈地抗議起來,憤怒地說道:“大哥,我們再怎么說也是親兄弟……” 周世禮微微冷笑。他帶著妻子女兒上了樓,直至坐到了沙發上,臉色仍十分難看。 歐韻致覺得有些不妥,不安地說道:“世禮,你這樣是不是有些過火……” 周世禮明白她的意思。她擔心周世杰母子跑到父親的面前告狀。 只是,那又怎么樣呢?他看著歐韻致:“循循,你不要害怕,從我母親含恨而終的那一天,我和周世杰就注定了互相敵對,不死不休!只要有我在,他們母子倆就別想染指海喬的一分一毫!” 歐韻致怎么可能害怕呢?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寫!她咬牙切齒地同周世禮開玩笑:“嗯,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周世禮微微笑。心上是溫暖而熨帖,但他胡言亂語地與她開著玩笑:“哦,如果我要去殺人呢?” ”我給你扛槍!“歐韻致說。 “我要去搶劫呢?” “我給你遞刀!” “我要去上陣殺敵呢?” “我與你披戰袍……” “哈哈哈哈……”周世禮放聲大笑!他幾個轉身將歐韻致攏進懷里,含笑看著她說:“小東西,你怎么這么可愛?!” ☆、第四十九章 得與心上人日夜廝守,周世禮的日子的確是可愛的。用一句話來形容,那簡直是“快樂不知時日過”。 但,裘為德大管家的日子就不輕松了。 只因周家的大少爺早在愛女出生時就已頒下諭旨,要在府中大排筵席為女兒慶賀百日。 掌管周家內務幾近半個世紀,裘為德自然不是頭一次cao辦此類豪門夜宴。但,那已經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豪門生活窮奢極侈,日日宴飲,夜夜笙歌,實屬稀松平常。但周家的幾位正經主子,周永祥、周世禮,還包括已然去世多年的女主人何海喬都從不是張揚奢靡之人。因此,除卻關系的確親密外,輕易不愿在家中款客。舉凡商務場合的應酬,也俱選在酒店或俱樂部的宴會廳里頭解決,很少滋擾家人,攪亂正常的家庭生活。 周家的女主人去世后,就更是如此了。隨妻子的離世,周永祥幾乎從上流社會的宴席中絕跡。當然,除非至為緊要的大人物,等閑的商務場合也絕請不到他的出席。相較而言,作為周家年輕一代的周世禮自然要好很多,但,也僅限于社交場上的一些必要應酬。 因此,這幾十年來,周府別說是在府中大宴賓客了,就連小宴都屈指可數?,F如今太子爺一聲令下,怎能不令已然年過古稀且習慣了養尊處優的老管家跑細了腿、忙斷了腸! 豪門夜宴事無巨細、樁樁件件都須考慮周全、準備得當,以免招呼不周失了作主人的顏面,同時也使客人不能盡興。旁的不說,單就賓客名單這一項而言,就絕不能夠出任何差錯。周永祥宴客,能在席上獲一席之地的,除了自家親朋外,那絕對是城內城外如假包換的天潢貴胄。換而言之,周主席的這張邀請卡即是身份的象征和確認,若有人未能獲得邀請,那即表明他還未能入得周永祥的眼,最低限度,他與周家這個頂級豪門的關系還夠不上親密。也因此,那印有“海喬集團主席專用”字樣的邀請卡無論送至哪一家,哪一家都不會等閑視之! 豈止是不會輕視呀?幾十年來深居簡出、生活低調簡樸的周永祥要宴客,消息一經流出,簡直引爆全城熱議。不論普羅大眾還是報刊媒體,俱都興致盎然、翹首以待。且先不說周永祥了,只談另一對當事人——周家的大少爺周世禮和新進門的大少奶奶歐韻致,那話題真是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要說從前的周世禮,那是什么人呢?香江頂級豪門世家的大少爺,海喬集團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本城內最有實權勢力的財閥貴胄,英俊瀟灑,才華出眾,難得又勤懇務實。人們每一提起他,無不對他當年大舉收購東南亞某國衛星電視及重組凌云集團的壯舉贊賞有加,更別提去年,他甚至一度成功狙擊“華貿”股票并問鼎“華貿”集團主席的大位。然,此一時彼一時,“英雄難過美人關”,或者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周世禮真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為了個女人舍棄華貿的半壁河山,置父親母親畢生的心血于不顧,實在是色令智昏,可謂不孝至極?!@還是往小了說。往大了去說,周世禮既已為華貿十幾萬名員工之頭腦領袖,理應為子民臣下謀福祉,哪能如此罔顧大義,只顧私情?實在是毫無社會道德責任感!——總而言之,在普羅大眾的眼中,現如今的周世禮已徹底從天庭跌落凡塵,由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神仙真君變成了好色如命、荒yin無道的凡人。 至于這故事的女主角呢?那簡直堪比唐玄宗時期的楊貴妃了。本來嘛,李隆基也是個英明神武、勵精圖治的有道明君,不然的話也不會創造了人人稱頌的“開元盛世”。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出了個禍國殃民的楊玉環,以致好好一個明君“芙蓉帳暖度*,從此君王不早朝”,荒疏朝政,寵信jian吝,最終釀出了史上聞名的“安史之亂”——對這樣的紅顏禍水,自當人人唾棄,絕不姑息,只差一根白綾吊死在馬嵬坡上,方足以平民憤! 時移世易哦,現今是什么世道?瓊瑤阿姨的那套愛情觀早不流行了,對于整日里輾轉沙場、忙于爭斗的現代人士來說,“情深深雨蒙蒙”這出戲豈止是內容可怖,只聽劇名已讓人汗毛倒立! 不過,話又說回來,史書上載這位貴妃可是容色傾城,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這位周少奶奶,聽聞因出身不怎么體面的,因此從小就“養在深閨人不識”,不知究竟是怎樣的花容月貌?這么一想又怎能不去瞧瞧?因此,不管是真心道賀也好,或純為看熱鬧也罷,不管是為了拉近與周家的關系,還是純屬社交場上的應酬,這周家要宴客的消息一出,絕對是全城轟動,引人熱議——君不見近日城內那幾間頂級名品店的營業額都比往日翻了番嗎? 這還只是賓客名單一項,說到宴席座次,就又是樁麻煩事。周家的這一頭還好說,實在麻煩的是翟家。這大少奶奶吧,雖說的是翟家的千金,可偏又姓歐!因此這娘家親朋好友的座次就很不好安排。翟家呢,固然是如假包換、關系親密的正經姻親,可說到歐韻致的舅家卻也不能等閑視之。除卻關系上的親疏外,歐韻致的三位母舅,大舅歐震東、二舅歐震西、三舅歐震南以及歐家第三代的幾名子女均在英倫的法律、醫學、學術及證券界任職,雖不能說是家門顯赫,倒也不容小覷。因此這座次上的安排就更不能隨意了。再一重,歐家一向自詡書香世家、門庭清貴,對歐崢嶸與翟九重的這一重緣分始終未曾認同,幾十年間兩家也素無往來,大有“你自坐擁天下,我絕不沾你一分光”之勢。之所以這一次肯列席,也是為著周世禮特別搖電話至倫敦相邀之故——你歐家不屑做翟家的姻親,做我周家的總可以吧?歐韻致的大舅歐震東這才回函,言道外舅孫女百日當晚必定親率全家返港恭賀!——這就又麻煩了,歐家祖孫三代老老小小籠統算下來足有二十余口,較人丁興旺、關系復雜的翟家簡直不遑多讓,這是“恭賀”嗎?簡直是要打群架好吧? 這是座次上的安排,千絲萬縷,絕不可輕忽。為了保障賓主盡歡,周世禮特命海喬旗下的專業公關公司主理一應事務。諭令既下,海喬公關公司的上百名員工直忙得焦頭爛額,頭暈腦脹。 話題拉回宴席本身。周家宴客,究竟采用何種形式,菜系菜品如何設置,也是一重要事。從形式上說,自是西式自助餐方便省事,可未免有些簡單,不夠檔次;中餐呢又菜系眾多,品類繁雜,需要仔細斟酌。為此,公關公司的總經理許景倫特請示了周世禮,擬采用中西合璧的方式進行布置。即宴會的主廳內設中式席面,偏廳內又設簡單自助,以供賓客自由選擇。至于菜品,則請宴席、美食方面的專家擬寫菜單,然后再由城內各具特色的酒樓飯店分別提供。撇開冷盤、西點及湯品不談,宴會當晚的熱菜分別由本城酒店業巨頭蔡氏旗下的新世紀大酒店,李俊榮私人所有的維多利亞酒店,以及海喬集團投資的海喬花園酒店聯合包辦。 除卻這些,宴席當晚的場地布置、人手調配以及安保工作同樣至為重要。因是幾十年來頭一例,周家一改往日低調,廣邀城內各大媒體出席,并設媒體席款待,實在令人矚目! 日落時分,位于中環黃金位置的陸氏集團大廈頂層的主席辦公室內,兩名高級行政人員小心地站在陸東寧面前,神色惴惴,暗暗打量著這位集團最高統帥的神色,直覺得連大氣也不敢喘。 而在他對面,一身深灰色西裝、面目俊美的陸東寧正閑閑地倚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讀著一份新鮮出爐的文件。 兩名行政大員緊張得連頭也不敢抬。 陸東寧卻笑起來:“‘不愛江山愛美人’?‘色令智昏’?依我看,真正昏頭的是你們!原本這宗買賣是我們先得到的消息,我早令你們盯緊!可結果怎么樣呢?昨天酒會上周世禮才收到風,今天上午交易就成了……” 而這說明什么?說明周世禮昨晚根本連家都未回,連夜就找上楊秀昆并達成了這筆交易! 昨天下午,他從港府的一位朋友那里風聞了利亨集團要出讓其旗下的一家商場,原本他也屬意,并令屬下尋賣方議價,誰知周世禮不知從哪里聽到了消息,連家都不回,連夜就拿下了這筆生意——能在轉瞬之間就敲定一宗數十億的買賣,當然不是因他周世禮一時沖動抑或當真錢多到燙手的地步,而是因為他此前對這整個行業以及行將出讓的這家商場有十足的了解,并且,他有足夠的自信可以令它盈利。 還“色令智昏”呢?真是可笑之極! 陸東寧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緩緩地看著自己的兩位臣子說:“以后記住了,無論什么時候,寧可輕視自己,也絕不可輕視你的敵人……” 兩位心腹大將緩緩地低下了頭…… 誠然,有時候溫柔鄉固然會是英雄冢,但陸東寧不知道,“情意”二字有時候也是會讓人生出萬丈雄心的。 尤其是對有了家庭的男人來說。 此時此刻,距周家大宅不遠、深水灣的另一處豪宅內,李家的大少爺李俊榮正斜靠在自己的睡房門前,笑瞇瞇地打量著房中正在試穿禮服的妻子,眼中俱是溫暖的笑意。 齊靚靚已從自己面前寬大的穿衣鏡中發現了他的存在,轉過頭來笑瞇瞇地問他:“好看嗎?” 李俊榮當然點頭?!爸皇?,”他走過去替她理了理胸前的長發說,“有點素了些?!?/br> 齊靚靚笑起來,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粉藍色的小禮服,笑道:“我是去做客,又不是去選美?!?/br> 李俊榮笑。 妻子從來都不是個喜歡奢華張揚的人。她的性格低調,除卻幫忙打理母親留下的產業及必要的應酬外,幾乎深居簡出,與世無爭。盡管她本身如她的名字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她的美正如那十五夜晚的月光一樣,高貴圣潔,不可侵犯。 李俊榮看著她:“好……你喜歡就好,反正你什么樣我都喜歡……” 齊靚靚抿著嘴巴笑,臉上瞬間爬滿了紅暈。 盡管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可她還是像個小姑娘一樣,特別愛臉紅。 這么嬌氣的人,偏偏里骨子里倔得要命!他到現在都不敢想,她當初是怎么有勇氣反抗他的。 溫暖的燈光打在她美麗的臉頰上,更襯得她一張臉嬌艷如花,李俊榮伸出手,緩緩抱住了她。 都沒來得及一親芳澤,就聽耳朵邊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靚靚,你幫我看看這個禮服怎么樣……”然后,李慕凝就一陣風樣地“刮”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