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樺的這處房子很小，一居室，走廊里黑洞洞的，還是手按才能亮的燈，有點像鬼屋一樣。

    房門也很破舊，但是有被經常開啟的痕跡。整個樓道里都充斥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氣味兒，很渾濁。

    房間里并沒有人，門是鎖著的，他們將門打開進了屋里，只是一開門，里面立刻涌出一股讓人嘔吐的氣味兒。

    眾人還沒有走進大門內，似乎都已經明白，他們的推測是正確的。

    這間房子就是張凱良的藏尸地點……

    張凱良殺了人之后，將尸體割下一部分帶走，恐怕都帶來藏在了這里。而第一個死者張靈樺已經死了有幾日了，這么算來，里面的尸體恐怕慘不忍睹。

    唐信說：“小白，你帶著人在外面守著吧，我進去看看?！?/br>
    謝紀白一愣，唐信似乎在有意無意的照顧他。

    謝紀白搖了搖頭，說：“不必了?！?/br>
    謝紀白要承認，他的確有一片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不過這個世上，有故事的人一點也不少，他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他不想停留在那片陰影中永遠走不出去。

    唐信聳了聳肩，一臉拿他沒有辦法的樣子，最后留了人守在門口，兩個人帶著其他人就都進去了。

    那是一個他們不愿意形容的場面，讓人不寒而栗，讓人說不出話來。

    唐信面對著隨便堆棄在空房子角落的尸體碎塊，什么也沒有說，帶著自己的助理過去檢查驗尸。

    謝紀白忍不住長嘆了口氣，然后轉身走到房間內唯一一個小椅子旁邊。椅子上放著一個盒子，他戴著手套，將盒子拿了起來，打開，里面是一個人偶的頭。

    和秦安長得太像了……

    不，簡直一模一樣，堪稱完美。

    這是張凱良沒來得及用上的人偶頭。

    唐信說：“沒有少，尸體不完整的部分都在這里了?！?/br>
    謝紀白說：“取證吧?！?/br>
    警探們將房間仔仔細細的搜索了一遍，取證工作經行了很久。

    這一居室實在是太空曠了，臥室兼客廳不大，但是因為什么也沒有，所以顯得空間也不小。相比來說，洗手間就實在狹小了，只有轉身那么大，人站進去幾乎都沒辦法關上門。

    謝紀白走進去，這里肯定已經早就不是洗手間了，而是用來堆放“垃圾”的地方。

    馬桶扣著蓋子，上面全是灰土，還落了好幾個箱子?；彝辽蠜]有手印，看起來很久沒人碰了。

    謝紀白讓人把這里的東西也全都拍照取證，然后搬出去看都是些什么。

    那些并不是張凱良的東西，而是張靈樺的東西。

    謝紀白無意窺伺張靈樺的秘密，他只是隨手拿起一個老舊的本子，打開發現竟然是日記本，寫了滿滿一本，看日期應該是張靈樺大學時候的日記本。

    謝紀白只是看了一眼，就將日記本關上了。

    他想，有的時候死亡并沒有感官上的痛苦，就像張靈樺一樣，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喪失了生命。

    然而，死亡帶給活人的痛苦，卻是不可磨滅的。

    那些思念他們的人……

    “怎么了小白？”唐信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本子。

    謝紀白搖了搖頭，說：“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唐信說：“隔壁有幾家老住戶了，他們說的確看到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出入過這間房間，給他們看過照片，他們說就是張凱良?！?/br>
    謝紀白又問：“取證工作怎么樣了？”

    唐信點頭，說：“差不多了，拍照和證物全都收集好了?！?/br>
    “那我們回去吧?！敝x紀白說。

    兩個人帶人剛出了小區，謝紀白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陳萬霆打來的電話。

    陳萬霆說：“小白，立刻回局里來，張凱良承認殺人了?！?/br>
    大家立刻回了局里，張凱良就被關在審訊室里。

    謝紀白他們站在審訊室的單面玻璃前面，能看到里面坐在椅子上的張凱良。

    張凱良的情況實在不好，看起來有些接近精神崩潰的樣子。他很不安很害怕，而且非常憤怒。

    謝紀白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隊說：“我們去蹲點跟張凱良，他一直都沒有出門。結果就在剛才，我剛到那里去換了班，忽然就聽到張凱良在自己的屋子里大喊大叫，喊著要殺人?！?/br>
    當時艾隊剛到，才下了車，他在樓底下都聽到了張凱良的叫聲。他趕緊用無線耳麥聯系樓上的警探，讓他們去看情況。

    艾隊想要上樓，不過忽然聽到有女人的尖叫……

    艾隊說：“我剛要跑上樓，就聽有人尖叫，說有人要跳樓，我那心臟咯噔一下子，然后趕緊跑過去了。你們猜怎么著？”

    “張凱良跳樓了？”謝紀白皺眉。

    艾隊點頭，說：“是啊?！?/br>
    有個女人下晚班回家，正好路過小區外面，就看到一個黑影從樓上掉下來，她嚇得當時就大叫起來。

    艾隊說：“那張凱良真是命大，從那么高掉下來，竟然沒死?！?/br>
    他們并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怎么回事，樓上的警探說根本沒有人進過張凱良家里，家里只有張凱良一個人，不可能是有人把張凱良推下樓的。

    張凱良從自己家的衛生間窗戶跳了下去，不過他實在是命大，竟然沒有直接摔下來摔死，而是掉在了下一層別人家凸出來的防護護欄上。

    艾隊當時差點嚇得魂都沒了，趕緊讓人去把張凱良救下來。

    艾隊說：“讓這孫子就這么死了，實在便宜他?！?/br>
    張凱良被救下來了，然而他并沒有再尋死的樣子，反而抓著艾隊，大喊著他要自首。

    艾隊說：“他還說他是無辜的，是有人誘導他殺人?！?/br>
    謝紀白說：“我進去看看?！?/br>
    “小心點小白?！标惾f霆說。

    “我知道?！敝x紀白說。

    張凱良受了極大的刺激，他自己說并不是想跳樓，只是當時不小心掉下去了。他承認殺人，但是他說自己是被人誘導催眠了才殺人的。

    張凱良說有人給他提供了周密的殺人方式，讓他按照這個方法去殺人。

    張凱良一直很嫉妒張靈樺，他小的時候就在想，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jiejie。

    當有人找到他的時候，他一下子就心動了，猶豫了幾天真的按照那個計劃，成功的把張靈樺殺了。

    他把張靈樺的手臂砍下來，然后將人偶的手臂拼在上面，其實是想嫁禍給制作人偶的虞谷。

    張靈樺死了，張凱良感覺到了莫大的滿足感。

    然而這場殺人的計劃還在繼續，因為張凱良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好像上癮的毒品一樣，讓他不可自拔。

    他又殺了一個人，然后又殺了一個人……

    他開始不可自拔了。

    他又找到了下一個目標，那就是秦安，那個和人偶頭一模一樣的男孩。

    但是讓張凱良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去找秦安的時候，秦安卻不見了。他的計劃被迫停了下來。

    讓他更沒想到的是，那個當初給他提供計策幫助他的人，忽然拋棄了他。

    其實張凱良并不知道，他原本就是一顆棋子，可以被隨時拋棄的那種……

    張凱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知道自己被拋棄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被發現，他憤怒又害怕，他不能讓那個人全身而退。

    那個灰色風衣的男人……

    謝紀白從張凱良那里拿到了一些關于灰色風衣男人的信息，例如身高聲音體型，還有一個手機號碼。

    然而手機號碼早就打不通了，陳艷彩去查也差不到任何消息。

    陳艷彩忍不住說：“這真是那個人一貫的風格，滴水不漏?！?/br>
    天使人偶的案子破了，他們找到了兇手，然而那個灰色風衣男人，他們還要繼續追查下去。

    唐信說：“小白，回家吧？”

    謝紀白點了點頭。

    唐信說：“你在想什么？”

    謝紀白說：“在想我們得到的那些灰色風衣男人的信息，會不會也是個騙局?！?/br>
    “誰知道呢?！碧菩耪f。

    之前唐信以為那個男人是他的老師，然而他的老師早就死了。后來他們拿到了監控圖片，但是推測出的男人特征兩次全都不同。而這一次他們得到了張凱良的供詞，又是一份嶄新的體貌特征。

    謝紀白忽然說：“回家之前，我想順路去拜訪一個人?！?/br>
    “順路？”

    唐信和謝紀白打車到了范穎家樓下，忍不住問：“小白，你怎么看出這是順路的？”

    謝紀白沒說話，只是招了招手讓他跟上，兩個人就上了樓。

    范穎的情況看起來好一些了，不過臉色還是很憔悴。

    范穎打開門，看到是他們，問：“有什么事情嗎？”

    謝紀白說：“給你?！?/br>
    謝紀白遞給范穎一個本子，是那天在舊房子里找到的，張靈樺的日記本。

    范穎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愣住了，說：“這是……”

    謝紀白沒有多說，客氣的說他們還有事情，要走了，然后就和唐信一起離開了。

    唐信和他一起走到樓下，兩個人站在路口準備打車。

    唐信忍不住說：“小白，你竟然藏了一本死者的日記。你猜如果隊長知道，是什么表情?！?/br>
    謝紀白看著遠處昏黃的路燈，說：“誰知道呢……”

    范穎將門關上，打開了那本老舊的日記本。

    那是張靈樺在大學時期的日記，厚厚的一大本，記錄著各種開心和不開心的事情，以一個成年人審視的眼光來看，這真是一本少女情懷的天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