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女子慌了神兒,忙忙地跪下叩頭,然后嚇得捂臉哭了起來,姜佑向來不是那種愛拿身邊人撒氣的人,聞言咋舌道:“這罰的有點重了?!彼钍懿坏门丝?,嚶嚶嚶哭起來就像針一樣往人腦袋里扎,她捂著耳朵搖了搖頭,一手解下腰間的翠玉環給她:“這個賞你別哭了,沒人罰你,趕緊走趕緊走吧?!?/br> 女子伸手接了,匆匆忙忙起了身往外走,再也不敢多留。 薛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皇上倒真是好性兒?!?/br> 姜佑捋了捋袖口,昂著頭道:“朕心懷天下,總不能隨意拿下人和女人出氣?!?/br> 薛元乜了她一眼,領著她進了最后一進院子,躬身道:“其他進院子都沒騰出時間來收拾,委屈皇上和臣住一進院子了?!?/br> 姜佑唬著臉道:“朕不習慣和人住一進院子,勞煩掌印睡院子里了?!?/br> “皇上,”薛元眨眨眼:“臣怕黑?!?/br> 姜佑被他這恍如神來之筆的一眼眨的怔了怔,然后耳朵慢慢地紅了起來,率先甩開大步進了房,幸好院子里還有幾間偏屋,他總不能拿沒屋當借口,自有人來伺候她著洗漱。 那邊薛元已經洗漱好,坐在圓桌便心不在焉地翻書,還是成北最知曉他心意,呵腰道:“督主,皇上身子嬌貴,不知道在咱們這里住不住的習慣,您作為主家,總得去問問?!?/br> 薛元卷起書給了他一下:“你知道皇上嬌貴不嬌貴?!边@下沒用力,成北知道自己討了巧,忙忙地給他備上軟履,一邊望著院門口嘆道:“您說這一個兩個的也都是怪人,明知道受用不得女人,還偏愛往您這里送...” 他見薛元冷眼看過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扇了幾耳光,一句不敢多說地看著他進了正屋。 正屋里姜佑已經換了件窄袖的藕色寢衣,正準備掀被子上床了,忽然門被人敲了敲,薛元抬步走了進來,仰唇問她;“皇上住的還習慣嗎?”他看著姜佑瞪眼,微微笑道:“臣夜里睡不著,來找皇上擺龍門陣了?!?/br> 姜佑回身坐回了桌前:“掌印想說什么?” 薛元一本正經地道:“臣想說的是關于皇上今日遇刺之事,皇上不日就要去農祭,不管幕后主使那人是否存了挑撥離間的心思,農祭都是他出手的最好時機,咱們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捉拿此人?!?/br> 這話是夠正經了,面上也十分嚴肅,只是能不能別拉著她的手說,小指還在她手心里勾來劃去,姜佑拼命想把手抽回來,面上還得維持神色不變:“掌印說的是,農祭,農祭確實是個好時候?!?/br> 他忽然撒了手,姜佑這邊正在使勁,坐在原處就直直地向后跌,她手在半空中亂劃,被人接了個滿懷,素色的廣袖正擋著她的眼,她下意識地想撥開,卻被一只細白的手捂住眼:“臣請皇上恩準臣做一件事兒?!比缓笕绱河暌粯泳d密輕柔的吻就落了下來。 姜佑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推開他的手,他兩瓣豐潤的唇就落到她脖子上,警告似的用牙輕輕嚙著脖頸上最敏感的皮rou,似乎感覺到她的戰栗,又安撫似的舔吻了起來,盡情地品嘗著那甜蜜蜜的味道。 姜佑眼睛被捂住,其他地方就變得格外敏感,被他吻得全身發軟,連呼吸都抖了起來,他一手撫著她的背,貼著她的臉頰廝磨,聲音微?。骸岸嘀x皇上開恩?!?/br> 姜佑搡開他的手,瞠大了眼瞪著他,就見他雙唇紅腫,面如桃花,好像剛才被蹂.躪的是他一樣,她對著這張臉發不出火來,只能恨恨地踹翻了一個凳子:“你出去!” 薛元知道見好就收,半躬身道:“臣告退了,皇上早些歇了?!?/br> 姜佑背過身不理他,等聽了門關上的聲音才轉過頭,又惱火地擂了擂桌子,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她被折騰的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天不亮,連招呼也沒打就直接回了宮,直到農祭出發之前都變著法地找理由離薛元遠點,她避之如虎狼地態度連香印都覺得奇了:“您原來不是成天黏著薛掌印嗎?怎么近來能躲就躲開了?” 姜佑頓了下,隨即憤憤道:“他老找朕撩閑!”她說著又躺在床上脫口抱怨:“朕完全沒想過男女之事,身邊杵著這么個變著花樣撩你的人算怎么回事兒?再說了,東廠勢大,他內里又跋扈霸道慣了,朕以后還不是只有挨宰的份兒,眼下喜歡的時候固然是千好萬好,以后一旦不喜歡了,朕和他萬一翻臉成仇了怎么辦?簡簡單單地當君臣多好,能省多少麻煩!” 香印沒想到她想的這么長遠,一時欣慰道:“您能想到就好,督主好是好,但這人您也彈壓不住,這么大的權柄,又...是個太監,自然不可能收進宮里來當君后,這人一旦沾惹了便是無窮的麻煩?!?/br> 姜佑連連點頭,她想通這一節,心里痛快了許多,正好農祭馬上要啟程,她被香印捉起來打扮了一番,隨即就收拾好上了車輦,她為了不擾民決定先出發,所以皇家的全幅儀仗都收了起來,只有浩浩蕩蕩地護衛隨行,走旱路先去了皇莊。 皇莊傍山而修,修的雖也氣派,但到底比不過宮里庭院深深,姜佑換了便服四下溜達了幾圈,興高采烈之余又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這才意識到好幾天都沒怎么見著薛元,居然還有點想他,真是見了嫌不見了又欠。 她立在原地被自己的念頭驚住,就見前頭有個天青色的人影走了過來,把她拽在懷里親了又親,然后含笑道:“幾日不見,皇上可有想臣?” 姜佑心里嘆口氣,她說什么來著,果然見了就開始嫌了。她故意斜著眼兒,吊兒郎當地道:“朕最近忙著處置國家大事,沒功夫想無關緊要的?!毕肓讼胗之嬌咛碜愕匮a了一句:“朕沒想掌印?!?/br> 薛元唔了聲:“皇上,上次你遇刺的事兒有眉目了,你可要隨臣去瞧場好戲?” 姜佑詫異地點了點頭,薛元引著她到了自己的住處,然后對著她含笑道:“為了今天這出,臣特地把身邊幾個心腹都沒帶來,侍衛也遣了出去,請皇上在隔間看戲,不要出聲?!?/br> 姜佑還記得上回引狼入室的事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略想了想還是轉身進了偏間,把棉簾子挑起一條縫,看著外面的動靜。 薛元穩穩地立在堂上看書,忽然堂屋門口的棉簾一動,竟然是乾清宮的內侍逢春端著茶盞走了進來,對著他呵腰道:“督主,茶湯煮好了,您趁熱喝了吧?!?/br> 薛元兩手交疊搭在膝頭,目光不急不緩地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咱家記得你不是在乾清宮伺候皇上嗎?怎么跑到咱家跟前來了?” 逢春眼神閃了閃,隨即垂頭道:“奴才進宮也久了,卻只在御前掛了個虛名,身后也沒個依靠,還得請督主提攜一二?!彼麖澭巡璞K子擱在他手邊:“皇上面冷心熱,心里其實惦記著您呢,這茶湯還是皇上特地命人煮來端給您的?!?/br> 是個會說話的又不露鋒芒的,難怪能在宮里混這么久,若不是薛元查了他的底兒,這時候也得去了小半的疑心,他側眼看著逢春:“咱家現在不想喝,不如你來喝了吧?!?/br> ☆、第51章 逢春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弓了身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神色:“這,這是皇上吩咐人給掌印煮的,奴才怎么敢享用?” 在里間的姜佑聽得連連蹙眉,她吩咐沒吩咐過的事兒自己再清楚不過,更何況就算是她吩咐的,也不可能叫逢春來送啊。 薛元垂著眼,淺淺打了個呵欠:“不妨事,這幾天咱家得用的人都不在跟前,多虧了你忙前忙后地跑腿了,不過是吃盞子茶,也算不得什么?!?/br> 逢春木著臉,指尖輕輕顫了起來,面上還是強做鎮定:“這,這怕是不好吧...到底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薛元淺淺地揚了揚唇角,眼底卻一片陰霾:“叫你喝,你就喝,借故推脫是想如何?” 逢春指尖顫了顫,忽然一下子掀翻了托盤,一把銀色的小刀直直地扎了過去,他動著手嘴里還不忘潑污水,高聲道:“督主,您在九泉之下也別怨我,誰讓您得罪了皇上呢?!” 薛元仍舊穩穩坐在帽椅里,眼看著大齊朝就要沒有督主了,姜佑急的立時就要沖出去,這時候房梁下突然翻出兩個番子來,手里的鐵鉤繃直甩出去,直直地扎透了在逢春的兩肩,他在空中打了個滾,被拖著往后了幾步。 他身上瞬間冒了血,慘白著連,披頭散發還不忘喊道:“佞臣薛元,脅迫天子威逼群臣,人人得而誅之!” “想殺咱家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也輪不著你?!毖υ患辈宦仄鹆松恚骸罢罩氵@么說,是皇上派你來的?” 逢春眼皮子動了動,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了聲兒:“皇上漸漸大了,豈能甘心受你這個佞臣挾制!” 這話等于是變相承認了,薛元直起身,對著隔壁間揚聲道;“皇上,您怎么看?” 逢春的臉色忽然變了,姜佑沉著臉打起棉簾子從里間走了出來,轉頭對著他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朕對掌印心懷怨恨,朕今日在這里問問你,朕可曾親口對你下旨,讓你來暗害掌印???” 逢春仍舊不松口,垂頭道:“奴才不敢說?!笔遣桓艺f不是沒有。 “事兒你都做了,還有什么不敢說的!”姜佑沉了臉子:“你是朕宮的人,本該聽我的吩咐,我從未曾下過讓你暗害掌印的旨意,你卻自作了主張,我不信你一個人有這么大膽子,到底是誰在背后唆使的?” 逢春眼神閃了閃,故作錯愕地道:“奴才整日聽皇上在宮里怒斥督主如何虧待您,您又口口聲聲說要誅殺了薛元這個佞臣,奴才聽得一時心焦,就擅自做主幫您動手,難道是臣理解錯了不成?” 姜佑沒見過膽子這么大,這時候還敢反咬一口的奴才,一時怔在原處不知怎么回話,還是薛元微微笑著接過了話頭:“咱家記得你在宮外還有老子娘要養,還有你那親大哥,前些日子才給你們曹家續了香火,這么和睦的一大家子人,你忍心他們受九族之禍嗎?” 逢春突然抬起頭,眼底是狼一樣的兇光,啞著嗓子道:“督主,這事兒是奴才不對,一人做事一人當,您別禍害奴才家里人,不然奴才做了鬼也不會放過您!” 薛元嗤了聲:“那你便來試試啊?!彼锨皫撞搅⒃诜甏旱纳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你不必說,自然是活不成了,想讓你家里人活的好些,不如招式說了,你也能少受些皮rou之苦?!?/br> 逢春緊緊抿著唇,薛元不急不慢地道:“你背后那人對你無非就是威逼利誘,但你能保證你去了之后他們還會看顧你的家人嗎?”他攏了攏腕子上的佛珠:“旁的不敢說,至少你家人的性命,我還是能確保無虞的?!?/br> 逢春如同被戳破了氣兒一般,整個人委頓在地上,對著薛元磕了個頭:“全憑督主吩咐?!?/br> 自打姜佑進了皇莊,趙懷年也跟著在附近不遠的趙家名下莊子住下,好方便隨時布置,他今日正在莊子里命人探聽消息,推開門就見逢春帶著斗笠走了進來。他先是一怔,隨即沉聲怒道:“你不在皇莊里呆著,這時候跑來做什么?!” 逢春肩頭被人上了藥,這時候已經不怎么疼了,身手利索地跪下道:“公子,奴才都按著您的法子做了,可不頂用啊?!彼麌@了聲兒道:“皇上能坐穩這個位置,全憑督主在后面扶持,她就是心里再恨也沒法子,同樣的,督主也不能動皇上,他是個閹人,若是明目張膽地把持朝政,底下的藩王沒準都亂了,不得不借著皇上的名頭掌攬大權,兩人心里再恨,一時拿對方也沒法子?!?/br> 這話說的句句在理,趙懷年雖沉了臉,但也反駁不得,胸膛起伏一陣,怒聲道:“難道我趙家報仇無望了?!” 逢春想著薛元囑咐他說的話,故作思索地道:“公子不必憂心,那也未必,如今督主身居高位,可也有不少人盯著他呢,若是他出了什么大岔子,指定要栽個跟頭了?!?/br> 趙懷年冷聲道:“難道讓我等到他出差錯才...”他說到這里忽然頓了下,眼睛微微亮了起來:“近來皇上要去農祭,全程都由他看護著,若是皇上出了什么岔子,那他還能脫得了干系?兩人就是再顧著面上情,這時候也不得不撕破臉了?!?/br> 逢春以額觸地:“公子說的有理?!?/br> 趙懷年慢慢笑了笑:“皇莊建在山里,如今天干物燥的,出個什么事兒也沒準?!?/br> ...... 整個皇莊共有一大一小兩處溫泉,姜佑一早就發了話今日要去沐身,底下人自然都早早忙碌了起來,她沐身的時候素來不愛人在跟前伺候,因此人早早兒地就打發了出去。 這時候,皇莊的溫泉水龍閣旁邊的一座花榭里,本該在池子里泡澡的姜佑坐在紅木圓凳上吃茶,一邊問道:“掌印覺得這法子能成嗎?萬一趙二不上鉤呢?” 薛元用碗蓋壓著茶碗里的浮茶,淺淺笑道:“不上鉤也沒什么,人還是要抓的,不過多費些手腳罷了?!?/br> 姜佑學著他的樣子飲了一口,被苦的連連吐舌:“這什么味兒啊?!彼謸u了搖頭道:“讓成北扮朕也太不靠譜了?!?/br> 薛元又輕輕呷了口:“山里采的苦茶,苦是苦了點,勝在清火敗毒?!彼行o奈地嘆了聲:“一般的宮女丫鬟怕上不得臺面,其他人手臣也沒帶過來,幸好成北跟皇上身形差不多,只能披下頭發來將就將就了?!?/br> 姜佑正想說話,就聽外面幾聲嘈雜,隱約有宮女尖叫道:“走水了走水了,水龍閣走水了!快去救駕!” 她一下子站起身跑了出去,就見nongnong的白煙從水龍閣里冒了出來,她借著混亂掩著臉往前跑了幾步,混亂中就見成北換了身兒衣服走了出來,對著花榭遙遙比了個手勢。 她本來提著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轉頭對著薛元道:“咱們來見見這位趙二公子吧?!?/br> 東廠的人辦事名聲果然不是靠吹捧出來的,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捆了人來到姜佑的面前,一路上連半個人也沒有驚動,她低頭看了看這位能人,這位趙二公子面容精致秀美,比他哥哥還出挑幾分。 趙懷年知道今兒個是著了道兒了,咬著牙撂下一句:“沒想到我最后還是落到閹人手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姜佑一下子樂了:“你本來就犯得是弒君大罪,按著律法不是殺就是刮,如今倒顯得你多英勇似的?!?/br> 薛元嗔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可不光如此,欺君犯上是誅九族的大罪,皇上便是想抄沒了整個趙家都不在話下?!?/br> 趙懷年被捆的跟個粽子似的,卻還能用力掙了掙,恨聲兒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整個事兒都是我以我一人的名義做的,跟趙家沒有干系!”他想到什么似的冷笑道:“皇上,放火這事兒有人傳我是主謀,可具體地誰看見了?便是您是皇上,也不能如此罔顧律法,我們趙家可有□□親賞的丹書鐵券!” 難怪他有恃無恐,原來是有了依仗,姜佑蹙了蹙眉正要說話,薛元就淡淡道:“便是丹書鐵券,想來也救不了謀反的罪名吧?!?/br> 趙懷年一下子變了臉色:“你不能胡亂攀誣!” 薛元道:“趙二公子若是想要證據,咱家頃刻便能給你弄出來十幾個,個個都扣著死罪?!彼⑽⑿α诵Γ骸安恢懒钭鹪诩依锟蛇€安好,沒了雙手行動方便嗎?” 趙懷年驚得聲音都變了:“你想做什么?!” 薛元微微笑了笑:“不過是想請趙大人來敘敘舊?!彼戳斯创剑骸摆w二公子雖然闖下了彌天大禍,但若是供出些趙家的主犯從犯來,也算是回頭是岸,自然能稍稍減刑?!彼皇挚壑鴫匕呀o茶碗里淺淺續了些茶水:“趙二公子不妨先想想清楚?!?/br> 姜佑心里微驚,薛元卻不再多言,任由趙懷年滿面驚慌地被拖了下去,她側眼看著薛元,嘆聲道:“掌印好大的胃口,一下子把整個趙家都惦記上了?!?/br> 薛元輕輕晃著茶碗:“總不能讓他白算計一場,得討些利錢回來,皇上說呢?”他忽然又沉了臉色,眉宇透著陰狠:“他既然惦記上了皇上,便是用整個趙家陪葬都不為過!” 姜佑心中微動,又默不作聲地低頭喝茶。 接下來的這幾天幾乎是她過的最舒適的幾天,既不用擔心有人算計,還不用在宮里跟人鉤心斗角,便在皇莊里撒了歡兒地瘋玩,這皇莊原來是賞給平王的莊子,后來平王去了藩地,這莊子便又收了回來,平王素來是個會玩樂不肯虧待自己的,便在莊子里布置了好多獨到的景致還有各色享樂的地方。 這下子全便宜了姜佑,這幾天連著在皇莊里亂轉,每天都能發現不同的妙處,她今日到了一處臨水的水榭,不過這水榭跟尋常水榭不同,掛了層層帷幔,越往里瞧越是曖昧朦朧,當中并不擺放桌椅,只是放了白玉制成的貴妃榻,榻上鋪著毯子,旁邊還放了張與床同高的凳子,床底下塞著一只玲瓏小巧的紫檀木匣子,她好奇地打開了細瞧,忽然輕輕地‘呀’了一聲。 在外面的侍衛正要沖進來,就聽姜佑略帶緊張的聲音傳出來:“都在外面帶著,沒朕的吩咐不準進來?!?/br> 她吩咐完便低頭看匣子里的東西,就見好幾根大小不一的翠綠棍子整整齊齊擺著,那些棍子長的甚是奇特,一端是光滑平直的傘面,另一端還雕了兩個翠綠的小球,還有一件好似是個銀色的托子,一個銀質的還鑲嵌了好多羊毛的圓環,和好些零零碎碎她都叫不出名字的玩意。 不過最讓姜佑好奇的還是壓在最底下的一本宣紙彩繪的冊子,冊子頭頁就是一男一女摟摟抱抱,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雖然原來沒人敢給她看春.宮,但這玩意的鼎鼎大名她還是聽說過的,沒想到在這里逮著一本,所以她嚇得慌忙讓人在外面守著。 她心里暗罵平王個老不正經,探手就要去取那本冊子,手伸到一半又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想往回縮,立在匣子前躊躇一時,又跑到窗邊門邊瞧瞧有沒有人,猶豫了半晌,終于一咬牙翻開了。 姜佑紅著臉坐到長凳上,把那冊子攤平了細瞧,又舉起翠綠色的棍子對著光看了看,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又低頭瞧那冊子,平王做這冊子還真是盡了心力,連畫上人物的表情都栩栩如生,當中那女子裸.著下半身,身子倚靠在樹上,有個男子緊緊摟著她,女子的表情似怨似嗔,偏又帶著說不出的歡愉,她瞧著瞧著,莫名地紅了耳根。 她又去翻那冊子,第二頁更為露骨,男女都是赤身裸.體,她嚇得‘刷’一下合上冊子,只低頭擺弄著手里的玉棍,從頭到尾摸了一邊還是不得其法,氣得在身下的凳子上拄了幾下。 薛元本來來水榭找她是為了商議過幾日的農祭之事,沒想到推開門繞過帷幔,就見自家活寶皇上人坐在春凳上,腿上攤了本春.宮,手里還舉著個玉.勢仔細琢磨。 他被這場景給震得頓了下,過了會兒才咳了聲道:“皇上?!?/br> 姜佑正醉心研究,沒瞧見他進來,冷不丁被叫了一聲,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他,愣了好些會兒才‘啊’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把手里的東西扔出去,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都在打擺子,結結巴巴地道:“掌,掌印,你,你怎么來了?” 至于嗎,嚇成這樣?薛元憐憫地瞧了她一眼,到底是沒見過真家伙大場面,他搖了搖頭,側頭看了那扔在地上的冊子一眼,蹙了蹙眉道:“誰給皇上瞧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