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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廠花護駕日常在線閱讀 - 第21節

第21節

    太皇太后心里亂跳,揚聲道:“你竟敢動用私刑!”她看了幾乎癱在地上的趙瑜年一眼,立刻挪開眼,還是沉聲道:“瑜年別怕,把冤屈都盡管說出來,哀家給你做主!”

    趙瑜年聽了這話,不但沒露出任何欣喜神色,反而身子亂顫,將頭埋的更低

    薛元漫聲道:“您忘了,臣和東廠就是專司刑訊的,怎么能叫私刑呢?”他垂眼看著趙瑜年,看他身上全是血污,不動聲色地坐遠了些,用絹子擦著手,一邊道:“既然太后說咱家冤枉你,那咱們不妨今日就說個清楚,咱家問你,你們趙家和張家素來不和,你為何要去鎮國公府???”

    其實他上次去不過是為了拜壽走場面,但如今卻萬萬不敢這么回答,只是顫著聲音道:“是...是聽說皇上要去?!?/br>
    薛元淡聲道:“皇上要去跟你有什么關系?”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太皇太后:“竹筒倒豆子,一次都倒個干凈吧,省得咱家來回問?!?/br>
    趙瑜年身子亂顫,忙不迭地道:“是,是?!彼曇衾锩黠@帶著驚懼,不復昨日的神采飛揚:“我因為家父的事兒恨著皇上,知道皇上要去,便也跟了過去,想著要替家父向皇上求個情,皇上秉持公道,執意不允,我...我一怒之下,就起了恨意,行刺了皇上?!?/br>
    太皇太后滿是驚怒,她對趙瑜年做了什么一清二楚,但又不好直說出來,只能怒聲道:“一派胡言!”她憤恨地看了薛元一眼:“是不是他逼你這么說的?!”

    趙瑜年抬起腫脹的眼皮看了眼薛元,又慌忙垂下頭:“自然不是,都是實言?!?/br>
    姜佑也錯愕地看了薛元一眼,行刺這個由頭總比調戲要好聽些,罪名也更重,沒想到薛元竟然半真半假地羅織了這么一個罪名給他。

    薛元輕輕抬手命人把趙瑜年拖了下去,抬手掖了掖鼻子,看著鳳穿牡丹織錦地毯上一道血污,微微笑道:“臟了娘娘的地兒,真不好意思?!彼患辈幻Φ氐溃骸摆w公子到底刺殺未遂,看在您的面子上,臣也不好趕盡殺絕,便將他貶為奴籍,罰入采石場為奴吧?!?/br>
    太皇太后只覺得一陣眩暈,身子晃了晃,幾乎要坐不住。眼看著一個已經中了舉人的世家公子,一轉眼卻入了奴籍,這一輩子只怕都毀了,就連趙家的名聲都跟著完了,這么看來,他還不如死了呢!

    薛元抬眼看她,欣欣然笑道:“既然這位趙大公子已經出了岔子,您想必不會再急著送趙家子入宮了吧?”他負手悵惘嘆道:“當初您問臣的時候臣怎么說的?只要您在宮里頤養天年,臣也不會無端生出什么事兒來,大家也能各自相安,您又何必背后做出些手腳來讓大家都難堪呢?”

    他說完連禮也不行,拉著姜佑轉身去了,太皇太后獨坐在上首,面上罩著寒霜,保養得宜的手指幾乎陷進皮rou里。

    姜佑一回宮就聽到太皇太后立刻就宣布了臥病在床的消息,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為著禮數去轉回去探望,薛元在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只怕皇上一去,太皇太后的病情要更加重了?!?/br>
    姜佑幽幽地看他一眼,心里倒也認同了這個說法。沒有太皇太后在背后鬧出幺蛾子,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過的可以說是相當舒心,她如今沒有君后,所以無人掌管后宮,凡事兒只能由六局和十二監商量著辦,遇到決斷不了的再來問她。

    今日香印帶著尚服局的女官走了進來,面色為難地道:“皇上,川蜀才進貢上來的‘紫曲水’紋樣蜀錦您知道吧?”

    姜佑對這些物件向來不怎么上心,聞言只是隨意點了點頭道:“怎么了?”

    香印揮手讓那女官下去,自己嘆了聲道:“紫曲水今年產的不多,只進貢了三匹上來,本來是您一匹,太皇太后一匹,昌平公主一匹,但奴婢瞧著柔??ぶ魇裁匆矝]得,她如今又在宮里,不好不給,未免外面傳了您刻薄寧王孤女的名頭,奴婢便擅自做主,把紫曲水給了柔??ぶ?,另補給了昌平公主其他幾樣東西?!?/br>
    姜佑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很好,寧王雖死了,咱們面上情得做足,再說昌平堂姐有皇祖母顧著,也不缺那一匹布料?!?/br>
    香印苦笑道:“若是如此倒還好了,只是這事兒不知怎地傳到昌平公主的耳朵里,她明里暗里地指摘皇上苛待她,聽說今兒早上還罰了郡主?!彼f著就跪下道:“這事兒是奴婢處置不周全,還望皇上責罰?!?/br>
    姜佑扶起她:“你是好心,卻沒想到昌平連一匹布都要計較,反而給柔福惹了麻煩?!彼f著又納悶道:“昌平雖然是公主,但和柔福到底是同輩人,出手罰她有些說不過去吧?!?/br>
    香印嘆氣道:“昌平公主倒沒有直接罰柔??ぶ?,只是不知怎地,說柔??ぶ鞯馁N身丫鬟對她不恭,想要把她杖斃,郡主和那丫鬟打小一起長大,自然不肯,便跪在公主院外求情?!?/br>
    姜佑聽得頭大如斗:“皇祖母不管管嗎?兩人都是皇室女,為了塊破布這般鬧騰傳出去成什么樣子?”她無言地搖了搖頭:“你去把朕的那塊補給昌平?!?/br>
    香印神色略帶尷尬,無奈地垂了頭:“要是前幾日也無不可,只是這幾日奴婢見您的衣服好些都小了,便已經讓人把那塊布剪裁了,預備給您做幾套新的?!?/br>
    姜佑嘆了口氣,頭大道:“這么鬧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太皇太后又‘稱病’,現在宮里除了朕,只怕也沒誰能阻止她倆繼續鬧騰了,這就走吧?!?/br>
    她一邊搖頭一邊出了門,剛到了昌平公主住的地方,就見柔福跪在院里哭哭啼啼地道:“堂姐,翠微那丫鬟性子我是知曉的,最是老實不過,怎么會沖撞你,還望你看在咱們姐妹一場的份兒上,放了她吧,meimei在這里求你了?!彼薜臐M面淚痕,身后還跟著個丫鬟,手里捧著一匹紫曲水。

    ☆、第41章

    昌平立在檐下,發鬢間的赤金點翠如意步搖輕輕晃蕩,她抬手用銀簽子逗著檐下的鸚哥,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堂妹還是快起來吧,為著個奴才不值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你了?!?/br>
    柔福紅著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昌平:“千錯萬錯都是meimei的不是,jiejie千萬不要遷怒旁人?!彼D身從侍婢手里取過蜀錦:“這紫曲水本來就該是jiejie的,如今原樣奉還,jiejie就消消氣吧?!?/br>
    昌平輕輕撥弄著鳥喙:“堂妹說的這是什么話?說的倒像是我為著一匹布料遷怒你似的,難道我在堂妹眼里就是這么小氣的人?!彼齻攘藗妊?,似笑非笑地看著柔福:“況且堂妹如今是皇祖母跟前的得意人,每日都要在病床前伺候的,我怎么敢生你的氣?”

    柔福臉色白了白,似乎有些慌張,下意識地想低頭,忽然又抬起頭道:“我...我也是為了在祖母跟前盡孝?!?/br>
    昌平給鳥籠里的白瓷碟子倒了些水:“你這個堂孫女忙前忙后的要給皇祖母盡孝,置我這個親孫女于何地?”她淡淡地看了柔福一眼:“況且你要盡孝就盡孝,派了侍婢到我這里來打聽算怎么回事兒?”

    柔福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姜佑漸漸聽出些不對來了,她本來以為兩人是因著紫曲水鬧了起來,昌平找茬罰了柔福身邊的人,柔福趕來求情,如今看來,似乎又別的說法。

    柔福嘴巴開合幾下,終究還是膽怯底氣不足,說了實話道:“當初的寧王府現在已經被皇上另賞了人,我聽說皇祖母跟jiejie說不想把我留在宮里,要把我送到山上給皇家祈福,我,我這才...”

    昌平擱了銀簽子:“你懷疑是因著皇上少給了我一匹布,所以我這就恨上了你,勸說祖母把你送走?不光如此,你還暗地里派了侍婢到我宮里打探,看究竟是不是我背后唆使的?”她對著左右丫鬟,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有句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今日算是瞧著了?!?/br>
    柔福漲得面色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素來沒什么主見,面團似的被人揉搓,只要還有一條活路就不知道反抗,只知道暗地里疑心這個擔憂那個,讓人可憐又可恨,她頓了下,哭著道:“紫曲水一送到我宮里,宮里便傳出皇祖母要把我送出宮的謠言,我知道jiejie心里恨著我?!彼暤馈岸际俏业牟皇?,還望jiejie給我一條活路吧!”

    姜佑對這堂姐的性子倒很清楚,聽了兩人的話把事情理了個大概,柔福是因為懷疑昌平因為嫉恨她向太后進讒言,便派了侍婢打聽消息,她今日來壓根不是為了個侍婢求情,而是特地跑來為自己求情,姜佑想通這個關節搖了搖頭,立在照壁前咳了一聲,轉身繞了進去。

    昌平被這么個糊涂人氣得說不出話來,正要開口,就見姜佑走了進來,她神色一肅,臉上也恢復了淡然神色,先是對著姜佑行了個禮,側眼柔福道:“你愿意跪便跪著吧?!比缓笠活h首示意姜佑跟她進屋。

    姜佑抬步走了進去,一開口就問道:“向太后進言趕走柔福堂姐的事兒...”

    昌平截住了她的話頭:“不是我干的,就算我再看不慣她,也不至于特特跑去為了她嚼一通舌根?!彼湫σ宦晝海骸八男宰訌漠敵鯉椭鴮幫跻黄鹂雍埣胰嘶噬媳銘撃芸闯鰜?,怯弱自私又多疑,遇事兒只知道哭哭啼啼,在一旁裝好人,一味的逆來順受?!?/br>
    這倒也是實話,姜佑雖和昌平不對付,但兩人性子好強這點出奇相似,她也瞧不上柔福的懦弱性子,便也不反駁:“朕還以為你是為著匹紫曲水這才跟她鬧了起來,現在看來,她疑心生暗鬼,遣人跑你宮里來打聽,反倒是她的不是了?!?/br>
    昌平抬手奉了盞茶給她,漫不經心地道:“皇上想的倒也沒錯,我的東西平白分給她,我心里是不大舒坦,也刺了她幾句,但為著這個算計她倒還不至于,不過她疑心我也算是有由頭?!?/br>
    姜佑有點看不慣她這幅嘴上凡是都要爭個先的脾性,也不接茶,任由她捧著道:“得饒人處且饒人?!?/br>
    昌平淡淡地看她一眼,直接放下了手里的茶盞子,甩了甩手,忽然轉了話頭:“皇祖母沒用她得著好處,她也沒封成公主,放在宮里瞧著堵心,趕出宮外又覺得不仁慈,想來想去便只有把她放到山上為皇上祈福一條路子,若是沒甚意外,這一去她就要去一輩子了,也難怪她死活不愿意去?!彼I誚地笑笑:“可憐她現在還一心感激著皇祖母,日日跑到祖母病床前獻殷勤,心里只恨著我,以為是我唆使皇祖母趕她走呢?!?/br>
    姜佑聽她譏諷柔福的時候順便把太皇太后也捎帶上了,而且刀口無德,瞧著倒像是有什么齟齬似的,她可是太皇太后真正的骨血??!

    她側眼小心試探道:“說起來,柔福堂姐也是皇祖母帶進宮的,你這般慢待她,不是下皇祖母面子嘛?不怕她知道了惱你?”

    昌平脧了她一眼,還是那副清高語調:“我天生就是一根筋直腸子,一副傻大姐脾氣,惱我便惱我吧,反正我這性子是改不了了?!?/br>
    她一臉滾刀rou的樣子,輕松就把姜佑的話頭給堵了回去,姜佑不死心地要繼續探問,就見有個宮女慌慌張張地打起簾子走了進來,驚慌道:“不好了不好了,郡主不知怎么了,剛忽然撞了柱子,現在已經暈過去了!”

    這話一傳進來,姜佑和昌平都是吃了一驚,也顧不得說話,抬起腳步就往外趕,就見柔福已經昏倒在地上,被好幾個宮女簇擁著,姜佑忙撥開眾人看了看,見她額頭上橫亙著一道傷疤,血水花了精致的妝容。

    她嚇了一跳,忙探了探柔福的鼻息,仔細瞧了才發現她額頭上的傷看著嚇人,卻只是破了皮,應當是留了力,若是真下了死力氣,死不死的先不說,傷疤肯定不會這么淺,她瞧得皺了皺眉,難道柔福為了留在宮里,竟然不惜用出苦rou計?

    姜佑自己琢磨了一會兒,還是道:“先把太醫請來吧?!?/br>
    昌平這時候也瞧出了些端倪,低聲冷笑道:“皇上要治便治,可有病的人又不是我,卻在我宮里診治,傳出去像什么樣子?”

    姜佑抬起眼皮沖她翻了個白眼,可躺在地上的柔福也不知道真暈還是假暈,眼睛閉得死死的,她煩悶地抓了抓頭發,抬手招呼了兩個內侍把柔福抱了出去。

    昌平見一眾人都簇擁著暈著的柔福遠去了,才一甩廣袖轉身回了屋,倒是她的貼身侍婢有些不忍:“公主,您又何苦做出這幅樣子呢?不光得罪了太皇太后,這下就怕便皇上也得罪了?!?/br>
    昌平此時已經收了桀驁神態,慢慢地飲了口茶道:“柔福也是個蠢的,她打定主意賴上了我,認定了只要我說話,皇祖母就能熄了把她送出去的心思,我要是不拒的干凈利落些,那丫頭只怕還有夾纏不清?!彼孕α诵Γ骸盎噬想m跟我不大合得來,但她性子寬厚,不高興也就是幾日的功夫?!?/br>
    侍婢忍不住道:“那...那太皇太后那邊,郡主當初到底是她找來的,就算如今不待見了,您這么待郡主,豈不是下了她的面子?”

    昌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嚇得她住了嘴,她起身慢慢推開窗,讓細風送了花香進來:“你打小就跟著我,好些事兒你也知道,當初皇上還沒生出來,她便躥騰著要把我過繼給先皇,后來等皇上好不容易出生,她為了構陷張皇后,又指使人把我推進河里?!?/br>
    她長長地嘆了聲:“我那時候才五歲,河水冷的刺骨,我險些就沒了命?!彼⒃诖斑吙粗饷妫骸叭缃裎掖笮┝?,她又緊趕著要把我嫁出去,要么嫁給她們趙家人,要么嫁給與趙家交好的同僚大臣?;首婺盖浦鴮ξ谊P懷備至,但骨子里跟寧王是一樣的,我不過是個用來給她換好處的物件兒罷了?!?/br>
    侍婢聽得心酸,忍不住低低地叫了聲:“公主...”

    昌平忽然一笑,神情竟有些俏皮:“我是故意下皇祖母面子又怎樣?我對外就是這么個沒腦子的蠢貨,一副人憎狗厭的臭脾氣,便是下了皇祖母的面子她也不能說我什么,誰讓我就是這么個脾氣呢?”她有些困擾地揉了揉額頭:“只盼著我難聽的名聲傳出去,那些打我婚嫁主意的人也能望而卻步了?!?/br>
    ......

    那邊姜佑請了太醫,幾針下去救醒了柔福,她被柔??蘅尢涮涞筋^昏腦漲,等好容易才脫身,發現已經是晚上了,她想著明日早朝,回去匆匆洗漱一番就上床睡了。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沒見著薛元,一問才知道東廠臨時出了些事兒,她只好心里空落落地趕去上朝,卻一眼瞧見群臣的表情都或多或少的有點異樣,卻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遲不肯開口,她也懶得深究,正要說一句無事退朝,就見與李向忠同為三公的謝謙站了出來。

    他略一躬身道:“皇上,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皇家子嗣更是重中之重,關系國本,如今皇上的后位空虛,后位空懸,何來子嗣?依臣看,皇上不如選三位人才兼備的子弟充入后宮,定了儲位,我等方才安心?!?/br>
    上次太皇太后給姜佑選君后的事兒不知道怎么傳出來了,這也讓朝臣心思都活動起來,盤算著家里有沒有品貌上佳的子侄。

    姜佑從早上起來渾身就不對勁,她起初還以為是被柔福氣著了,倒也沒多想,沒想到現在突然小腹陣陣疼了起來,讓她連坐著都費勁,頓了半晌才勉強開口道:“朕...還年輕,暫且不急這事兒?!?/br>
    這時候吏部侍郎王宏突然站了出來:“皇上,謝公說的是,儲位是國本大事,千萬耽擱不得,臣這里有一人選,乃是今年的二甲頭名進士王倫,此子品貌俱佳,才學兼備,堪為皇上良配?!?/br>
    從方才開始小腹疼得越發劇烈,姜佑額上冒出些汗來,皺眉不耐道:“若是朕沒記錯,這王倫好像是你侄子吧?王侍郎真是打的好主意??!”

    王宏尷尬了一瞬,到底在官場上歷練了多年,隨即就面色恢復如常:“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怨,臣一心為了皇上考慮,并無私心?!?/br>
    不怪他著急,女帝不比男帝,男帝大可以搜集三千佳麗充盈后宮,但當初中宗定下了死規矩,最多只能選三位御媵入宮,這倒不是性別歧視,而是女子體力本就不比男子,況且還有癸水,孕期等一系列瑣事,招太多入宮反而傷身,名額有限,他們怎么能不急?

    他小心斟酌著詞句,按著姜佑平時的喜好繼續道:“王倫能文能武,善詩書騎射,皇上也好武,善丹青,他跟皇上必定能琴瑟和鳴?!?/br>
    姜佑平時倒確實喜歡這些,今日疼得白了臉,強忍著把手按在肚子上的沖動,氣得差點掀了桌:“你說的這是什么歪理,朕喜歡就非得拉進宮里來?!還喜歡吃羊rou呢,難道還要牽幾頭羊養進宮?”她疼得吃不住,見底下人還有的要開口,忙不耐道:“朕今日身子不適,退朝退朝!”

    群臣都沒了話說,只能弓著身子行禮,正要轉身走,卻見姜佑還穩穩當當坐在龍椅上,皇上不走,他們也不敢先走,只能彎著腰大眼瞪小眼地干耗著。

    姜佑見他們還不走人,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你們先退了吧,朕,朕在這里先歇歇?!?/br>
    群臣都被噎得滯了一下才告退,等眾臣都退去了,姜佑才慢慢抬起身,看著黃綾墊子上一灘紅,她臉色有點發白,身上越發不適起來。

    她瞧得心驚rou跳,有上次寧王的前車之鑒,她一霎眼就想到太皇太后,難道是她前幾日氣不過,給自己下了毒?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宮里那么多眼睛盯著,再說她最近也沒吃什么不當的東西啊。

    或者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她瞧著那臟了一大塊的黃綾墊子,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要是好好地,又沒受傷也沒害病,身上怎么可能流血?

    這時候在旁侍立的幾個內侍也覺出不對了,忙小跑過來詢問:“皇上,您怎么了?”

    姜佑忙旋身坐了下去,狐疑地看了他們幾眼,又怕真是被人下毒,連太醫也不敢叫,只能白著臉對東廠出來的馬成道:“你去把掌印帶過來,就說朕有事找他?!庇謱χ赃厧兹朔愿赖溃骸澳銈兿韧讼掳?,朕不愛旁邊有人呆著?!?/br>
    幾人都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但皇上的吩咐也不敢不遵從,只好一臉茫然地退下了。

    等人走完,姜佑便坐在龍椅上左挪右挪,覺得渾身無力,肚子又疼得要命,還有溫熱滑膩的東西順著大腿往下留,她現在又不敢撩起龍袍看,只能慘白著臉趴在前面的桌案上,覺得就是死了也不過如此。

    薛元那邊剛進了東輯事廠的大門,就被馬成急匆匆地攔住了,他三兩句話也說不清,薛元便邁著急步跟他到了正殿,一眼就瞧見姜佑垂頭喪氣地伏在桌案上,眼神渙散地看著前面。

    薛元瞧得心里一緊,上前幾步扶住她道:“皇上,您怎么了?”

    姜佑一下子抬起臉,眼底顫巍巍地蓄了些水霧,顫聲道:“掌印,朕肚子好疼,朕是不是要死了?”

    薛元柔聲哄道:“你不會有事兒的,有臣在呢?!彼t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按了按:“皇上是這里疼嗎?”見姜佑搖頭,他又連著換了幾個地方,等到了小腹她才點了點頭。

    薛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說話難得遲疑起來:“皇上...你還有...旁的癥狀嗎?”

    姜佑提了龍袍起身,把黃綾上的一灘血指給他看,哭喪著臉道:“朕還流了好多血?!?/br>
    薛元頓了一下,面色似乎是想笑又有些尷尬,半晌才理了理神色,緩緩地開口道:“你這...只怕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彼肓讼胗衷尞惖溃骸盎噬?..是第一次有這種癥狀?宮里的大宮女和嬤嬤沒教過你嗎?”

    姜佑搖頭道:“朕宮里沒有嬤嬤,也沒人跟朕提過這事兒?!彼吨υ男渥訂枺骸安皇巧∫膊皇侵卸?,那朕到底是怎么了?”

    堂堂一個掌印給人講癸水的事兒忒也沒臉,薛元又頓了下,拿出千篇一律大人哄小孩的話來:“等皇上長大就知道了?!?/br>
    姜佑唬著臉不樂意:“感情留的不是掌印的血,朕不要長大知道,朕現在就要知道?!?/br>
    今兒大概是薛廠公有生以來尷尬次數的一天,他干脆不答話了,解下大氅把姜佑整個人裹住,再打橫抱起來,一個凌厲的眼風打過去,對著侯在外面的內侍道:“找兩個年紀大嘴巴嚴實的宮女把龍椅洗刷干凈了,今兒的事兒半個字都不準透露出去?!?/br>
    姜佑不死心地從大氅里探出腦袋:“既然不是中毒,為甚還要搞得這樣神神秘秘的?”

    薛元輕輕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皇上不想更丟人還是別說話了,聽臣的吩咐就是?!笨偛荒茏寣m里宮外都知道皇上來癸水了吧?

    姜佑肚子疼得要命,往常最盛的好奇心都被壓了下去,聞言也沒了力氣追問,只是蔫頭耷腦地縮在薛元懷里。

    薛元抱著她一路回了乾清宮,香印吃驚地迎了上來:“廠公,這,這怎么...?”

    薛元嗤了一聲:“你這個御前女官是怎么當的?連這等大事兒都不知道?”他說著把姜佑放到了床上,解了大氅,香印見龍袍上一攤血污也明白了過來,面帶尷尬道:“奴婢...奴婢一直以為皇上還小,還不到說這個的時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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