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陳長卿的家就在這片梧桐樹后的一棟樓里,四層,一層有三戶人家,廖阿姨和她家對門占著東西兩邊,還有一戶門朝著樓梯。陳長卿爬上樓梯,在東戶的新裝防盜門前停住,看著增光瓦亮的保險門嘲諷一笑,按了按門鈴,等了許久沒人開門,嘖,瞧瞧這就是自己家,可是她連家門鑰匙都沒有一把。 等了一會兒,還沒人開門,陳長卿有些納悶,她那位早就下崗在家的后媽這個點兒跑哪里去了?正琢磨著,就聽著樓下傳來蹬蹬蹬的上樓聲,接著廖阿姨洪亮的大嗓門就響起來,"卿卿啊,你看阿姨這不中用的腦子,忘了告訴你了,你那個媽領著小寶去少年宮了。正好,你去阿姨家,咱娘倆聊聊。" 陳長卿忙應道,"我知道了,廖阿姨你慢點兒走,天怪熱的,我等會兒沒事兒。" 廖老太太一聽笑瞇瞇地答應一聲,才緩下腳步,心里頭更是為這好姑娘叫屈,這有了后媽有后爹,老話真是沒錯,以前還以為最起碼孩子能吃飽穿暖,現在看來還真不一定。把孩子支得遠遠的,他們倒是裝起了好人,還編排孩子不懂事亂花錢,唉,那也得有錢可以亂花,瞧這連吃穿可能都得讓同學接濟,就算人家家庭條件好,不缺這個,但,這個年紀的孩子可是受不得委屈,敏感著呢。 也是沒娘的孩子早當家,就跟樓下那些老jiejie們說的一樣,別人也幫不上忙,只能盼著這孩子別長歪了,年紀輕輕吃些苦摔些跟頭也是好事。只是,還真沒想到那個后媽這么會演道,活了大半輩子的老jiejie們都詫異自己看走眼了,哼,她廖春華可不是好糊弄的,早就看那女人的一雙眼不順眼了,賊兮兮的。 唉,望著眼前水靈靈的大姑娘,廖老太太心底嘆氣,他們這些老鄰居知道實情又怎樣?誰也不能插手人家家事不是,頂多言語上幫襯兩句,日子還得這孩子自己過。 坐在客廳的小馬扎上,陳長卿吃著廖老太太端出來的西瓜,搖著蒲扇,很是愜意。從小她就喜歡廖家,沒事兒就往這兒跑,廖老太太曾經跟她mama笑談,說要不是歲數不合適,她早早定下這個小媳婦了。 廖家只有一個獨生子,當年串門時她不過是個上小學的小豆丁,廖大哥就已經是大學生了,只有寒暑假回來,倒是很有耐心跟她這個小跟屁蟲玩兒。后來,母親去世,后媽進門,變得敏感自卑的她也很少過來了,再后來,一直被發配住校,即使是回家也是幫忙家務,帶孩子罷了,倒是跟廖家關系疏遠很多。 而且后來廖大哥也結婚生子,廖阿姨也忙著看孫子,更顧不上別人了。 "小文軒呢?我可好久沒見他了呢。"陳長卿接過濕毛巾擦擦手問道。"在他姥姥那兒呢,這不明年就上幼兒園了,那邊兒離得近,說是提前適應適應。"廖老太太說得有些不甘不愿, 畢竟是從小帶大的親孫子,一直住在親家那兒算是怎么回事兒。 陳長卿笑,"廖阿姨肯定想孫子了吧。" "這可不?從小可沒離開我這么久,唉,不過那個群星幼兒園確實不錯,據說還有老外當老師呢。"廖老太太邊抱怨邊自我勸慰道。 陳長卿倒是知道那個幼兒園,確實不錯,便也勸道,"那個幼兒園確實很好,而且不是那個區的都不讓上呢,若是能把小文軒的戶口辦過去就更好了,以后上小學中學都省心。" 這倒是實話,在不久的將來隨著地產的興起,人們為了給孩子上個好學校,好學校周邊的房價是別處的三四倍,還供不應求。若是現在就把孩子戶口轉過去,以后就方便了,要知道以后想轉戶口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錢買學區房。 廖老太太最近也在愁這個,兒子兒媳都想讓孩子轉戶口到孩子姥姥那邊,反正那邊也只有兒媳一個孩子,倒沒有別的紛爭。只是她和老頭子還有些想不通,這轉戶口不就等于兒子是倒插門么,這不,兩邊正為這個頭疼呢。 陳長卿也看出幾分,也是真心喜歡這個一直對她好的人,繼續勸道,"廖阿姨,你別怪我多嘴,我同學家里有親戚是那個區當領導的,據說過不了幾年就會加強對學區戶籍的管控,到時候想轉也晚了。" 看著廖老太太神色有幾分松動,而且廖大哥在市政府工作應該也打聽到幾分消息,要不廖老太太也不會立刻就信了她這毛丫頭的話,于是她再接再厲,"廖阿姨,你想啊,咱a市這幾個區也就a區學校最多也最好,實驗小學,a大附中,還有省重點高中不都在那兒。這將來小文軒升學就省事了,哪像現在從小學開始,想去別的區上學就得交擇校費,那可不是一兩萬能打住的呢。" 看廖老太太越發凝重,陳長卿也也越發鄭重,"而且,小孩子們最是愛扎堆兒,一個外區過來的,萬一玩兒不到一塊兒怎么辦。"她沒說的是很容易被欺負,就像是她曾經一個初中同學,明明只是因為父親調職不得不擇校,就被瘋傳是走后門進來的,被原來的學校開除了什么的,然后被孤立欺負,學習也一落千丈。其實,孩子有時候是最殘忍的,天真的殘忍。 廖老太太聽別的聽的有些云里霧里,但聽到寶貝孫子有可能被欺負,那還了得,立馬一拍桌子道,"他們敢!"然后看對面被嚇了一跳的陳長卿,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阿姨知道你的好意,阿姨領情。" 真是好孩子,廖老太太慨嘆,跟當年她媽一樣心善,只可惜好人總是沒個好報。 "卿卿啊,以后受了委屈跟你廖阿姨說,你廖大哥還經常擔心你呢,別跟以前一樣什么都自己受著,咱們雖說只是鄰居,但也頂半個親戚了。"廖老太太語重心長道,就怕這孩子跟以前一樣悶不吭聲。 "我知道了廖阿姨,其實我小時候就以為這兒是我媽娘家呢,但又覺得姥姥太年輕,嘿嘿。"陳長卿眼圈有些酸澀,故意笑道。 "哈哈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們可不是你媽的娘家人么。" 說說笑笑著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接近中午了,對面仍然沒什么回來的動靜,廖老太太倒是很高興,直說還好今天有人陪她吃飯,平時就她自己吃中飯無聊死了。尤其是孫子去了姥姥那邊后,小夫妻倆晚上都不回來吃了,一塊兒在親家那邊兒了。 "這日子過的,真是沒滋拉味的,老頭子還非要發揮余熱,被廠子里返聘,晚上才回來。"廖老太太邊絮叨著邊準備飯菜,陳長卿一邊幫忙打著下手一邊陪著說話。 "對了,阿姨,我記得a區正在拆建棚戶區,準備蓋高層公寓呢,你們干脆去那邊買房住唄,離得他姥姥那邊也近。"陳長卿突然想起前世有這么回事兒,其實還是上大一的她回來暑假,才知道對門廖家搬走了,去了親家那邊的拆遷后的新建小區,不過那時候的房價恐怕是現在的三倍不止。要是能說動廖老太早下決心,也能省不少錢呢。 "嗯,他岳家那邊說是準備拆遷,可以加些錢多分一套,他們那房子本來就夠大,能分兩套不小的,這再加一套就得掏不少錢呢。"廖老太一邊利索的盛盤,一邊說道。 陳長卿手腳麻利的擺了飯菜,然后收拾著廚房,說道,"那還不好?肯定比外邊買便宜多了,而且房價以后只會漲的更厲害。" "那倒也是,以前這房子才兩三萬,現在得七八萬吧,這還是幾十年的老房子。卿卿,別忙活了,快吃快吃,嘗嘗阿姨的手藝變沒變。"廖老太給陳長卿碗里夾了一塊糖醋魚,說道。 陳長卿邊吃著令人懷念的家常菜邊想,過幾年這老房子十幾、二十萬也有人買。其實要說起來房價飛漲的黃金時代也就那么幾年,以自己仍然想去上學的b市來說,現在進場都已經算是稍晚了。但是作為首都,房價的黃金時代也比其他城市長得多,但相對的越往后越需要雄厚的資金才敢進場了。 看來她得盡快與基金公司聯系看看,如果能提前取出所有資金就好了,畢竟時間不等人啊。陳長卿也想明白了,自己即便是多了兩輩子的經驗也比不上天生腦筋好的人,別說經商了,炒股她都不敢,這輩子只希望能做個包租婆,每月有些小錢進賬,夠吃夠喝就行。她就可以學自己喜歡的東西,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其實她想過的生活很簡單,從兩世經驗來看,不管在什么環境中,她陳長卿都不是物欲很重的人,相反,她更喜歡單身貴族版的自己,錢不多但都是自己掙的,房子很小,但是屬于自己。她是個極其能宅得住的人,即便是出去旅游也喜歡偏安一隅,坐看不同的風情,而不是必須到處走透透才覺得不虧。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比上班還要累??這不科學(╯°□°)╯︵ ┻━┻ ☆、親爹 夏日的午后,有種濃烈的寧靜,因為樓前那一大片梧桐樹,于是知了的叫聲格外酣暢淋漓。廖老太去午睡了,陳長卿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望著被梧桐葉切割的凌亂的藍天,心里想著未知的將來,突然體會到所謂歲月靜好。那絕非如前世般看上去很美的悠閑貴婦生活,而是心中有夢想,腳下有道路時的安心。 直到下午四點多,對門終于傳來響動,陳長卿抬眼望去,后媽與抱著游泳圈的弟弟正站在門前,有說有笑地開門。 "我說大妹子,不是我說你們,這父母當得可真省心,門鎖換了都不知道給孩子送一把過去?這還好我老太婆在家,要不然孩子頂個大太陽,連個吃飯的地兒都沒。"廖老太黑著臉打開自家紗門,沖著回頭張望的后媽沒好氣的說道。 張英有些錯愕地看著黑臉老太婆身后,那個一臉微笑的所謂女兒,若不是那個死老太婆開口,她真認不出那個穿著得體笑容滿面的女孩兒,與曾經那個穿著灰突突、低頭搭腦的丫頭是同一個人。 竟然還一臉微笑的叫她媽,雖然以前也叫但都含在嘴里,她聽著不舒服極了。當然現在叫得痛快,她似乎感覺更不舒服了。把已經被所謂jiejie忽悠住的兒子拉過來,鎮定了下才又端起笑臉,歉疚道,"你看她大姨,都是我的不是,這不是門鎖壞了,才不得不換還沒來得及給卿卿說呢,也虧著有您在,卿卿還不快謝謝你姨。" "哪里用謝,我跟我姨親著呢,說謝謝就生分了,是吧廖姨。"陳長卿說著就撒嬌的搖了搖對方的手臂,把廖老太高興的不行,立刻笑成一朵花,"可不是,這可是我親閨女,要是有人敢欺負她,看看我和她大哥答不答應。"說完,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尷尬陪笑的張英。哼,要不是怕這孩子在家里難做,她早認了閨女自己養了,要知道她可盼了一輩子閨女呢。 張英只尷尬的笑,不敢說什么,她男人可還在廠里呢,廖老頭可是廠長親自請回去的,他們可不敢得罪。更何況,她也想走走門路進廠子干活,別的國營廠子都倒了個七七八八,就這個年輕廠長是個能人,從德國進的設備,看起來是干大事兒的。 "卿卿這么懂事哪有人舍得欺負呢,別說您老,就是我和她爸也不答應啊。對了,卿卿這身衣服真漂亮,還是你爸會挑衣服。"張英笑容滿面,但心里大罵她家男人,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枉費她掏心掏肺的,竟然還偷偷給自己閨女塞錢,等他回來看不好好收拾收拾他??茨且路筒槐阋?,難道那男人私藏小金庫了? "嗤,她爸哪里會舍得,這是人家同學好心借給卿卿的,孩子的衣服都小得沒法穿了。唉,她親媽要是看見了,還不得心疼死。"廖老太作勢抹了抹眼角。 陳長卿心里都快笑死了,廖阿姨不去演戲真是虧了,不過也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她后媽的臉就要僵掉了,她也沒打算這么快就撕破臉,以后日子長著呢。 "廖姨,您快回屋吧,我廖叔快回來了吧,別誤了做飯,嘿嘿,您跟他說,過兩天我再過去蹭飯。"陳長卿打圓場道,廖老太也見好就收,滿意的鳴金收兵回家了,準備老頭子回來好好炫耀炫耀自己今天的豐功偉績。 "咳,趕緊進去吧。"張英黑著臉先進了門,早就不耐煩她們聊個沒完,進了門的小寶已經把客廳弄得樣兒翻天了,游泳圈泳衣扔了一地,估計餓了正扒著零食袋子猛吃,一個才六歲的孩子,體型已經可以占據三人沙發的一半了,估計這體格在學校里也是個小霸王。 進了門,張英懶得應酬從不放在眼里的繼女,仿佛她不存在般忙活那個小祖宗,而那位一句jiejie也沒叫過的弟弟,眼睛黏在電視上,嘴里吃個不停。陳長卿可不在意,很愜意的坐在鋪了白色襯布的沙發上,大包小包就隨意放在客廳,與胖弟弟一起看機器貓,還挺懷念的。 "小寶,你餓了嗎,mama給你下面條。"張英皺眉看了一眼坐得安穩的陳長卿,軟聲問著自己寶貝兒子。"不要,我要吃冰糕。"陳君寶瞧都不瞧他媽一眼,不滿地喊道。 "不是說好了一天只能吃一支嗎?"張英依舊好脾氣的勸著,看來這話題已經進行一路了。小胖子耐性一般,尤其是動畫片剛好播完,于是不大的客廳被小胖子滿地打滾兒的清出不小的空地。 窗外傳來遠遠的悶雷聲,啊,下雨天打孩子天啊。只可惜,這家里的熊孩子是沒人舍得打的。 陳長卿掏出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了,天太熱了。洗完澡也不管后媽的臉色,把兩個蚊帳,兩個床單加上今天穿得衣服一起洗了。對于黑著臉的后媽質問,她很光棍的說,這就是借衣服的租金,把那女人噎得半天沒找著話說。 所謂兩室一廳,已經被分配的剛剛好,胖弟弟的臥室最大朝向也最好,隔著陽臺,夏天也不很熱,剛剛上一年級的小屁孩就已經置辦好了不小的書桌和半面墻的書架,只可惜書架上沒有幾本書。 按理陳長卿應該暫借弟弟的房間讀書,不過,她可不想招惹那家伙,雖然小小年紀卻很有他媽的風范。他媽曾經當過臨終老人的看護,所以有些神經質的潔癖,家里的床品等裝飾大都是白色或者淺色,讓人有種進了醫院般的不適感。 而她這個弟弟更甚,雖然看起來是個大咧咧的男孩子,但只要是他的東西,絕對不許別人碰,即便是親媽也得好說歹說才行。就比如書桌上的臺歷,絕不是隨便擺放的,那是有固定角度的,要是隨便碰了即便是立刻還原,他都能發現然后一通鬧騰。 其實這毛病他小的時候還不明顯,陳長卿是看另一世記憶才知道的,后來的小胖子不意外的變成大胖子。學習一塌糊涂,初中都差點兒上不下去,因為實在跟不上,加上時不時抽風發飆的脾氣,很多人認為這孩子腦子有點兒問題。 所以,想想那強迫癥小胖子,陳長卿還是決定惹不起躲得起,把帶回來的幾乎所有科目的書都放在了那兩口子臥室的小梳妝臺上。這個臥室比胖弟弟的臥室小了一圈兒,放了雙人床和一個衣柜就只能塞下比單人課桌還小的梳妝臺了。 只把書擺上就已經滿滿當當了,哪里還有空兒地兒寫作業。罷了,反正也沒指望在這兒學習,明天開始去省圖書館吧,自習室還有空調。不過,去那邊還得坐車,而且中午她可不打算回來,午飯錢也得問親爹要。嘖嘖,后媽的臉恐怕要黑很久了,她倒是不怕親爹不給,只是給多給少罷了。 上一世太傻,寧愿自己餓著冷著、被人鄙視著也不愿讓父親為難,總覺得夾在她和后媽之間的父親太過可憐了。嗤,典型腦洞太大想太多,人家自始至終立場堅定的很,從沒被夾過。就像這屋墻上掛著的沒有她的全家福,這才是一家人,跟她有什么關系? 晚上七點,親爹準時進門,說起來這男人也算得上好丈夫,很聽老婆話,不抽煙不喝酒,下班就回家。即便是她媽在世時,他也稱得上個好,只可惜對老婆好,這個老婆可以是任何人。 其實,如今的陳長卿早看得懂這種男人了,所謂的中國好男人,這個好,不過是建立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基礎上罷了。只要自己過得舒服,有人伺候著,其他小節都可以任人擺布。這種男人骨子里最是自私涼薄,他因為與母親結婚時類似上門女婿,與鄉下老家幾乎斷了聯系,陳長卿都不知道她是否有爺爺奶奶。上不能孝順父母,下不能保護子女的男人被她媽碰上,她們母女也真真是運氣太差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超級冷??留言區也好冷(╥﹏╥) ☆、后爹 陳建國對于女兒的到來沒什么意外,也沒什么不滿,終歸是自己女兒嘛,跟以前一樣都是放假回來,也不太礙事。老婆那黑臉他也習慣了,等假期結束也就好了。 飯桌上小胖子對沒有rou的涼面很是不滿,哀嚎的就像宰豬,后媽嘴上罵著,但還是去廚房切了豬耳朵添菜。親爹對桌子上喧鬧充耳不聞,趁著小胖子沒想起來看動畫片,他很胸懷大志的認真看國際新聞??粗@一家子,陳長卿暗忖,這若就是平凡夫妻的日常,她這輩子也不打算結婚了,單身貴族也不錯。 陳長卿也不管后媽臉色好看難看,趁機多多吃菜,她這小身板兒可得好好補補,晚上小腿凈抽筋兒,好好補補說不定能突破上輩子的身高超過170呢。兩輩子都在165晃蕩的她,早就羨慕那些身材窈窕,高人一等的女人們了,光那身高往那兒一戳,氣勢立馬就不一樣了。 嗯,每天得多喝一包牛奶,還有多多吃牛rou錢,果真是個好東西啊,如今可不就是該用在刀刃上的時候嗎?她的身體也罷,如今的房價也罷,都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黃金點,早一天去抓便早一天得益。 現在的陳長卿有些理解重生文里那些,恨不得從奶娃娃就開始賺錢的主人公的急迫心情了,不過,她還是幸運的多的,有個好母親很先見之明的準備了后手。若是她也需要白手起家,她還真沒幾分信心,應該頂多努力賺首付,然后還是買個房子吧嘖嘖,自己還真是沒出息。 沒出息的陳長卿于是破罐子破摔的開始問親爹要錢,"爸,我明天開始就去省圖學習吧,家里也沒"后半句話故意沒說,后媽的眼刀子就過來了。陳長卿沖她友好一笑,繼續說,"你看,媽帶弟弟也挺累的,中午我就在省圖附近湊合吃吧,怎樣?爸?" 陳建國還沉浸在國家大事、國際形勢中,半聽見沒聽見的隨口應好,只是立刻就被老婆掐了大腿rou,疼得清醒過來??粗恢惫郧傻呐畠盒⌒囊硪淼乜粗?,心里也是一軟,不顧老婆黑臉使眼色,一副好父親的樣子繼續說,"高中課程可不比初中,是要好好用功,就這么定了。"說完,看著妻女還都盯著他,這才反應過來,略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公交和午餐也花不了幾個錢,是吧,等會兒讓你媽拿給你。卿卿可別學那些壞孩子亂花錢,大人掙錢都不容易。"陳建國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老婆,急忙又添上一句。 "嗯,放心,爸媽,我只要能吃飽就行。"陳長卿一臉感激地說道,倒是讓那兩口子一陣發堵,嘖,這話要讓外人聽見,還不得以為他們家虐待孩子?陳建國也有些不滿,拿不準這孩子是無心之語還是故意的。再說,看這小臉圓的,還敢說吃不飽?萬事不走心的親爹哪里分得清青春期發胖和營養過剩兒童的真正區別呢?只能說,這爹當得真是省心。 睡覺前,后媽才一臉假笑的給了一個月的飯錢加車費,嗯,果然不愧是在屋里算了半天的,來回車費加一碗拉面錢正正好好,還不能是牛rou拉面,佩服佩服,陳長卿面上感激心里吐槽地接了,慢慢來吧。 陳長卿果然還是在客廳睡沙發,沙發椅背放倒就是一個簡易的床,比起小胖子那一米八寬的大床寒酸的緊,不過,她倒不在意,就是各應這一通白色的床品。沙發套是白色的,白色床單、枕套,就連毛巾被都是白色,不知道的還以為睡在病房里。 陳長卿很討厭白色,她認為這是世界上最臟的顏色,因為,曾經的母親在那一片白色的地方住了很久,直到去世,那種刻意被漂白的顏色,在她眼里依舊看得到那曾經的血污。人在生命終了時,毫無尊嚴,在不能染上一點污漬的白色包圍里,更顯得可悲可憐。 陳長卿一直認為偏執的喜歡白色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神經質,因為塵世塵世,整個世界包括人都是臟的,白色給人的壓力太大,根本無法放松。記得前世,還是貴婦的她,知道有位太太不僅家里大部分都是白色裝飾,甚至客人上門都要先去消毒室消毒,可想而知也就沒客人上門,老公兒女也理所當然的不再同住。 不過,也罷,就當磨練吧,反正弄臟了也不是她著急,陳長卿胡思亂想地迷糊著睡著了。半睡半醒之間,還聽得隔壁傳來兩口子的小聲說話聲,嘖,又不知道鬧什么妖。 一大早,需要趕班車的趙建國就起來了,理所當然的陳長卿也不得不起來了。陳長卿洗了把臉,才發現昨天還平常的親爹臉,今天有些黑,不用猜也知道是昨晚后媽嘀咕的結果,應該脫不了要把從廖老太那兒受得氣,還給她。 果然,只有他們父女兩人的早餐桌上,陳父不悅地發話了,"你那借的人家的衣服趕緊還回去,自己的閨女,我陳建國還是養得起的。" 陳長卿吃得歡快,這伙食不趁著父親在,她不一定享受得到,她吃完最后一口煎雞蛋,才誠惶誠恐地抬起頭,看著黑臉陳父,委屈道,"爸,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的衣服還是初中的,根本穿不下,大家都笑話我,我同學好心才" 看了臉色越來越黑的陳父,陳長卿心底一曬,用透著不解的語氣問道,"其實,我也不覺得不好啊,我那同學家里有錢極了,那些衣服不給我也是扔了,多可惜。我也是力所能及的回報她了啊,幫她洗衣服什么的。" 然后又委屈地低下頭,悶聲道,"再說,咱家這一大家子,都指望爸一個人賺錢,我也是心疼,本來上學就得花不少錢了,我也是想給家里省些錢。"陳長卿本來還想擠出幾滴眼淚加深效果,結果演技不精也就放棄了,只作受驚嚇般掃了一眼陳父的臉色就又低下頭。 不過垂著頭的陳長卿嘴角微微翹起,成了,看陳父已經緩和的臉色她就知道,自己裝柔弱裝對了。其實,她也沒幾分把握,因為即便是有兩世經驗,但說白了陳長卿生來就不是什么長袖善舞的人才,要不然也不會兩世都過成那個樣子。 如今實驗起來倒是覺得挺有趣,說白了后媽之所以能讓陳父言聽計從,不過是抓住了陳父的弱點罷了,或者說看清楚陳父的自私自大的本質,只要捧著他那大男人自尊,而且絕對不要給他丟面子惹麻煩,一切都好說。 恐怕這也是后媽把家里的經濟大權攥在手里的原因,遇見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是后媽的幸還是不幸。 陳父的氣順了不少,給女兒又夾了一筷子雞蛋,溫和道,"就知道你懂事。"話音剛落,隔壁就傳來后媽的咳嗽聲,陳父皺了皺眉,繼續道,"不過你還是孩子,錢方面不用你cao心,好好學習就行了。至于衣服,你媽會記得給你錢買,以后可不許再借人家衣服了,聽到沒?" 陳長卿聞言低頭撇了撇嘴,應道,"我知道了。不過,爸,我真的覺得我朋友怪浪費的,我用勞動換取,一舉兩得啊。要是,咳怕丟臉,我以后說是家里給買的就是了,我今天也是沒注意才說了,其實說了我就后悔了,真的。" 陳父的臉色更好了,笑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就依你,不過也不能沒自己衣服,像什么話,我跟你媽說了,她起來就給你買衣服的錢,省得她買的不合適。" 嗤,可不是合適不了嗎?后媽可不會擔個給繼女買地攤貨的名聲,至于你自己樂意買,那怪的了誰? 陳父解決了煩心事兒,心滿意足的上班去了。小胖子餓醒了后,后媽也不得不醒來了,趁機又拿了個豆包的陳長卿,揣著后媽給得置裝費出門了。果然,那可憐的金額連地攤貨都買不了幾件,看來那兩口子也是打著讓她繼續吃大戶,占別人便宜的主意,雖然陳長卿自己提議,但她是不打算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主要是為了以后自己有錢買衣服后,有個合理的出處罷了。 交朋友哪能那么交呢,地位不平等雙方都不會舒服,也難怪畢業后她們就沒再聯系過。說實話,如今的陳長卿對交朋友也沒什么興趣,一方面如今的心理年齡太不對等,感覺不只有一兩個代溝,另一方面,兩世的記憶里對于所謂朋友還真沒什么值得留戀的。友誼,尤其是女人的友誼,總是此一時彼一時,摻雜了太多女人的小心思小計較,再好的閨蜜也會忍不住與對方比較,老公孩子家庭,總想爭個高低上下。 也許這話有些偏薄,但陳長卿這輩子只想順著自己心走,怎么自在怎么來,說不定又只有十年的時間,能把自己活明白活舒坦,她就知足了。 ☆、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