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等到帝后先行離開,就差不多算席散了,之后就是齊王先行一步,畢竟明日一早還要大軍出發?,F在還在席上的人,已經不多。太子也喝了幾杯,腳下有些不穩,一回頭看見徐妝洗已經醉倒在桌案上了。 他不知為什么,就站在了席邊,默默凝視著她躺在桌子上的側顏。 “殿下,您在看什么……”秦良媛走了走過來,親昵地拉住了鄭旭,順著鄭旭的目光看去,一看是徐氏,立刻就不高興了,“殿下,咱們走吧,馬車在外面候著了?!?/br> 鄭旭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說:“乖,你先和你魏jiejie回去吧?!?/br> 秦良媛再不懂事,也不敢違抗太子的命令,于是笑笑走了。太子拍了拍她,見她基本算是失去了意識,索性打橫抱起她,往前走了。 走了幾步,不由地腿有點疼。是上一次受傷還沒有好完全的,但也或許是落下了病根。他痛恨自己這種無力的模樣,一咬牙繼續往前走。 在馬車上,徐妝洗靠著他,枕著他的肩膀,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脖頸之上。他微微回過頭去,卻怕驚擾了她。 馬車轱轆吱吱呀呀地滾著,搖搖晃晃地,驚擾著她的睡意。她漸漸清醒了,但是意識還沒有回復。她不自主地伸手摟住了鄭旭的脖頸,在他的頸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說著叫人聽不懂的話。 鄭旭覺得好笑,摟著她的腰,只覺得這細腰不盈一握,摟著她的感覺也叫他放松??粗鉂嵉念~頭,美人投懷送抱,怎能不好好享用一番?他想到這里,冷哼一聲,隨即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沒想到這光滑的觸感還有點誘人。 那就再多一點好了,反正又不會怎樣。他親吻著,一路向下,經過她的鼻尖,來到她的嘴唇。 萬萬沒想到這個已經神志不清的女人,竟還懂得回應。有意思,到底是那里學來的技術,又受過誰的□□? 他猛然想起,席間她似乎與鄭淳有些眼神交流?難道說? 他需要一個答案!這女子是不是處子!如果不是……他的眼神猛然冷了下來。到了府里,他抱著他,大步流星地往她的院落里走去。 他三下兩下除去障礙物,對答案的渴求驅使著他毫不留情! 終于見到他想要見到的雪白的胴體,他心里一動,手上的動作卻不曾減慢。 他有些莽撞,帶著憤怒的情緒。 “疼……”她意識還是不清楚,一切的感覺還是模模糊糊地。她說著,眼淚都下來了。鄭旭臉上一下布滿了不悅,但是還是放慢了速度,輕輕替她擦去了眼淚,抱著她的頭,讓她的臉埋在自己的頸窩。 “??!”他吃痛,原來是被她咬了一口,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窩,一點點血沾在了他的指尖,他又好氣又好笑,捏了捏他的鼻尖,說:“小獅子,你可真行?!?/br> 等一切結束,他看到那鮮紅色,感到有點詫異,也突然有點愧疚。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太子已經離開了。昨夜的醉酒讓她頭疼的厲害,她默默起身,坐在床上發愣。 悄兒不多會兒端了一碗湯藥進來,對她說:“娘娘,您醒了。太子殿下走的時候說,第二天務必叫您喝點醒酒湯?!?/br> 她默默接過,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她抱著腿坐在床上,問:“齊王殿下出征了?” “是啊娘娘,如今已經是申時了,估摸著時間,大概已經出了陽關了?!鼻膬捍鸬?。 西出陽關無故人。 ☆、第43章 番外一:道是無情 鄭淳站在湖邊,沒有一點睡意。 本是沒有什么事,不過是那女子要侍寢罷了。不過,也算是大事,她今晚侍寢,說不定明日她就要飛上枝頭了,他的利刃今夜驚艷全場,對他來說當然是件好事。 應當是件好事吧。但是為什么……他一嘆。 鄭淳站在湖邊,看著這一池波光粼粼,一時間竟望得出神。這一池的波光粼粼,到底是今夜圓月所致,還是那湖底的玉反射的光? 他忽而想起,那天晚上,她深夜追出來,站在湖邊,質問他:“殿下為何如此?我既還給殿下了,殿下留著便是……難道,殿下要將往事盡忘?” 他那時一愣,一時間沒回話。他并不是沒有看到她眼角閃著的淚光,他并非不解風情。只不過,他知道如今的自己許諾不了這女子任何事,甚至不一定能護她安危,所以只能選擇無動于衷。 但是所謂往事,不過是三年前的一面之緣。時間雖短,但是,對于他來說,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那時,他的母親永遠地離開了他。 那時,在他去給他母親送陵回來的路上,被他的弟弟派人追殺。 那時,母親尸骨未寒,父親另立新后。 那時,他萬念俱灰,不明白生有何義?他不明白,既然人和人在一起總是互相欺騙和傷害,那為什么還要在一起呢?要親人,要朋友做什么? 當他躺在那林間小路上等死的時候,那種力量一點點在流逝,一切的一切失去希望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死了也好。 但是,當她出現的時候,他的生命終于閃進了一絲光明。 那個女子,不為了他的錢財,不為了他的地位,不為了圖謀他的任何。不要求回報,甚至自己賒賬買了金瘡藥來救他。她有女子的柔情,害怕刀箭,但是并不怕嘗試未知的一切。 一個女子尚能如此。 他是鐵骨錚錚的男子,竟然害怕了前路。他本來擁有一切,后來他失去了一切,但并不表示他不可以再拿回來。 只是,除了母后。 以前,他每日練了武,環繞在母親身邊,向她炫耀自己今日又打敗了多少個侍衛;母親每次都笑意盈盈地等著父親下朝回宮。父慈子孝,那時,他以為弟弟才是那個多余的。 直到后來,他被追殺。當一支箭羽插入他的背脊,那撕裂的瞬間,他才明白,他錯了。 自己那點武藝根本不值得一提,當生死存亡的時候,毫無用處;他曾以為,父皇和母后,是這皇宮中唯一的真情,夫唱婦隨,恩愛如初,原來不過都是鏡花水月,當鏡子破碎的一瞬間,所有的東西都會幻滅,失去蹤跡。 他不敢想,逝去的母親,倘若在天有靈,知道父皇另立新后,可會以淚洗面?所以情這一字,最是無聊,所謂癡情,不過是情人之間相互欺騙的謊言。 所以與其癡纏于紅塵,只求一時的歡喜甜蜜,倒不如目空一切,只往上爬。 他將這些想得透徹,幾乎可以說是大徹大悟。只是,想是一回事,實際又是一回事。當他親手將那女子拱手送出的時候,他并不是心如止水。 她如蜻蜓點水一般,輕盈地從蓮花樣子的箱子上躍下的時候,他是男人,同樣覺得驚艷。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她,隨著她的舞步,到人群中去。 那女子最后將身上的銀百鳥衣微微一收,在雪地里畫上好看的弧度,宛如剛剛展開的白孔雀翎的時候,他幾乎移不開眼。 他猛然驚醒,自己絕不可這樣盯著她看。若被人看見,害了自己,也害了她。他急忙收斂目光。 她手持琵琶,一路緩緩走來,低吟淺唱。儂儂軟語,讓他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那一夜,他闖進她的浴室,她說:“殿下,可還記得,當初對我說過的那句話?!?/br> 他并非沒想起,也并非坐懷不亂。 作為皇子,他早就深諳男女之事。但是,那一次,在她的面前,他卻覺得羞澀,宛如青澀的少年,感到局促。 他那時說,“你別看?!?/br> 他內心里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女子對他來說不是別的人,但是他卻不能說什么,不能做什么。唯有把這一腔的心跳,收回去,藏起來。 他又想起,后來有一次自己從他那里拿走那玉佩的時候,故意留下的一個香囊。 那香囊不值錢,那針黹功夫也不是他大男人會做的。那香囊不過是他在街上買的,樣式相似的有很多。 他之所以要買這個香囊,是因為他想了很久,玉佩必須要拿走,這玉佩是他母親的東西,宮里很多人都認識。 但是拿走之后,他與那女子之間便完完全全斷了聯系,就好像抹去了過去。他不愿忘記那女子的恩情,更不希望……那個女子傷心。 他思來想去,終不得兩全之法。后來,終于想到以物易物之法,但是又用什么來換呢?這又難了他幾日。 有一日,他特地找了金嬋來,問了金嬋,女人家想要收到怎樣的禮物。 那時,金嬋眼睛珠子一轉,笑道:“殿下往日送我們東西,不都是打發下人選了直接送來的。怎么,這次是怎樣的美人,叫殿下上心了?” 不知為何,他那時莫名有些惱,像是被人發現了秘密般的惱羞成怒,他說:“本王的事,不需要你來管?!?/br> 金嬋一愣,但是多年伴君如伴虎的生活還是促使她笑著說:“殿下,女人家,只要是情郎送的,都喜歡。別人送的,都不喜歡?!?/br> 說了還不是等于白說。他皺了皺眉,沒再多說,示意金嬋下去了。 自那日召了金嬋來詢問之后,他有一日進宮,在路上,他騎著高頭大馬,英氣非凡。卻在這香囊攤子前停住了腳步,無非是這攤子上有個小兔子樣子的錦囊做得尤為精致可愛。 他也是第一次自己買這種東西,也沒問價,丟下銀子,揣進懷里,一蹬馬肚子,飛也似地逃了。其實,他后來想想,也不明白,自己那時,為何這樣緊張,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后來,他在她轉身去拿玉佩時,將這錦囊放在了桌上不起眼處,便離開了。他并未多說,只因話到口邊,他也無話可說。 卻沒想到她還追了過來,還他錦囊。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這種小兔子的錦囊,會是他一個大男人的東西嗎?自然是送她的了,她難道不懂嗎?還是說,如金嬋所說,這女子并不鐘情于他,這些日子,不過是他想多了。這女子確實只是想要和他一樣,情愛之事,早已放下了? 他莫名地感覺呼吸一滯,賭氣說道:“前塵往事,不過是南柯一夢,各人都有前路要走,確實忘記來路比較好?!?/br> 他這話,像說給她聽,也像說給自己聽。 但是道理總是這樣,比現實來得容易得多。無論他如何說服自己,表面上多波瀾不驚,在遇到她的事情以后,一切本來理所應當的事情,變得難以抉擇。 后來春獵,本是到了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他本可以瀟瀟灑灑不顧一切,只顧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墒?,那個女子,最終還是成為他的軟肋。 “殿下,您當真要抽調一部分暗衛去保護那女子?”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頭,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又交代道:“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出現?!?/br> 扳倒太子妃之后,依照鄭旭的性子,如果查出此事是她從中挑撥,一定不會放過她。之所以遲遲沒有下手,只怕是如果是在他的府里出事,他難辭其咎。太子狡猾,自然是一點臟水都不會沾的。 他大概就會在這次春獵下手。他既要護住這女子,又不能讓鄭旭發現他對于這女子的格外柔情,否則,反而連累了她,這該如何是好?他輾轉反側,又是一夜未眠。為這女子,已經第二次了。 直到過了幾天,有兩個人跪在他的面前,告訴他:“殿下果真料事如神,剛才太子確實要對徐良媛動手,屬下們與太子暗衛纏斗一番,最終拖住了他們的腳步。但是,徐良媛卻和太子一同滾落山崖……屬下們不知該不該現身,特此派我倆回來請命!” 他聽罷,一下站起來,“傷的可重?如今怎么樣了?”臉上寫滿了憂慮,他遲疑了一會兒,說:“給本王帶路?!?/br> 齊王幕僚見齊王只怕是去意已決,于是突然跪下抱住了他的小腿,聲淚俱下道:“殿下!請三思??!皇上召見重要還是那女子重要?這個道理殿下不會不懂!殿下如果要去,就從老臣的尸體上踏過去吧!” 鄭淳慢慢低下了頭,松開了不知何時握緊的拳頭,眼神猶如死灰。做這樣兩難的決定,就好像跨越生死一樣困難,“你們快回去,一定要救出她。二位兄弟,拜托了?!?/br> ☆、第四十三章 宮變 齊王離宮出征短短半月,宮里異常的安靜,一切安靜地如同大海的海面。但是正如海面平靜,而海底卻是暗流涌動。但誰也沒有想到,一切來得這么突然。 當夜,徐妝洗一如既往地入眠,睡前還多喝了一杯水。至半夜,一聲驚叫或破長空,她向來淺眠,很快就從夢中醒來。她躺著,只睜大了雙眼,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一邊屏息凝神,側耳聽著。 又過了一會兒,傳來比那一聲驚叫要小得多的哭喊聲,夾雜著物品破碎的聲音,聲音雖小但是依稀可辨并不止一個人的聲音,而是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她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忙喊:“悄兒!悄兒!” 悄兒這才醒來,以為她像平時一樣,要喝水,于是去端了茶來到她床邊。她卻不喝,拉著悄兒的手問道:“悄兒,你可聽到什么聲音?” 這時聲音已經漸漸消失,只有屋外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是什么。見悄兒還在仔細聽著,她已經無法等下去了,赤著腳一下從床上坐起,赤著腳就往外跑。悄兒不知她這是怎么了,叫著娘娘也跟著往外跑。 她才跑到門口,倏地一下拉開門扉,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到。門外站著好幾個身著甲胄的壯漢,頭戴頭盔,手里拿著大刀,背對著站在她的門口。她先是嚇地往后一退,然后定了定神,確定這幾人似乎無意害她,這才又往前走了一步。 可是還沒有邁出房門,兩把劍就在她面前打了一個叉,堵住了她的去路。其中一人對她說:“娘娘還是回去歇著吧,不要聽不要問,自然一夜安寢?!?/br> 她聽了這話,緊緊蹙起眉來,心下已有了幾分計較,又看看不遠處的火光,正是皇宮的方向,但除了皇宮方向四周也有依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