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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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他左手邊,看著他笑,今春初初萌芽的濃艷盡在她眼角眉梢,燦爛過明月夜一簇煙花火,之后仍要故作正經地問:“最后一班上山的巴士幾點開?” “零點?!?/br> 看來時間充裕。 她夾一筷粗面晾涼了送進嘴里,過后拿紙巾擦嘴,“馬馬虎虎,不明白你為什么天天吃?!?/br> 肖勁右手撐在膝蓋上,他的牛仔褲洗到發白抽須,反而跟上時代潮流?!绊斏蠜]棚,我抽根煙?!?/br> 楚楚聳肩,示意他自己隨意。本來就不是工作時間,又不在車內,他當然可以隨心所欲。 夜空緩慢下垂,光影五彩繽紛,辨不清哪一顆是星星哪一絲是霓虹。 漸漸也分不清何時是夢,何時是醒。 幸好路邊一聲咒罵驚醒幻夢。 各位“姑娘”穿著短裙同高靴上工,茶餐廳服務生站到門口攬客,“先生小姐吃不吃宵夜,咖喱牛腩煲我家最嫩?!?/br> 肖勁卻吃一碗寡淡無味的魚蛋面,垃圾桶旁邊那位老頭翻出半片牛角包,立刻塞進口中狼吞虎咽。 她左手撐住下頜,眼底映出今夜的璀璨星光,嘴角不自覺上揚,問他說:“今晚贏還是輸?” 他低頭點煙,為擋住風,微微縮起肩膀,護住打火機上搖搖欲墜的幽藍火焰。 火星蔓延,尼古丁入肺,走過一場醉生夢死盛宴。 楚楚卻忽然關注他手中老得外殼破損的銀色打火機,“?”估價過高,與他泛白的牛仔褲以及魚蛋面不在同一水準。 他還是老樣子,手中夾著煙,半瞇著眼望她,因他這輕微弧度太過認真,總讓人產生深情不移錯覺,多數時候引發災難,勾起又碾碎無數女人心。 她假裝輕松,“女人送的?” “是?!?/br> 他承認,光明磊落,直來直往。卻讓楚楚變臉色,少女的心事藏不住,一眨眼晴轉陰,再不哄多一句,恐怕就要大雨傾盆?!芭笥??” 肖勁答非所問,“一九九四年,在薩拉熱窩,她拿打火機換一盒巧克力?!?/br> “后來呢?”她眨著眼,比對待考試題更鄭重。 “哪有什么后來……”他叼著煙,狹長的眼睛里裝滿寵愛,“九四年我離開薩拉熱窩轉向斯雷布雷尼察,后來的事你可以查報紙?!?/br> 楚楚的陰沉面色未見好轉,“我不信,這只打火機一定有故事?!?/br> “她死了?!?/br> “誰?” “安娜,剛剛好十六歲?!蓖娧矍敖髲娦∧?,仿佛與長辮子安娜重合,驀地觸到他內心柔軟,一不小心未能管住肢體,伸長手揉她發頂,“雷達一樣精,還有什么不滿意?”更進一步,食指撥弄她雙唇,“噘得能掛油壺?!?/br> 楚楚張嘴就咬,小狗一樣在他食指上留下上下兩排齒印,發狠話,“我決定了,要和閆子高好好談戀愛?!币浑p眼水汪汪泛波光,盯牢他,“人人都有過去,我卻是空白,不公平?!?/br> “人人是誰?” 開玩笑,居然還有心情玩冷幽默。連他自己都逗不笑,還想來輕輕松松揭過瘡疤? 楚楚扔五十塊在桌上,利落向前走。 肖勁夾著煙的手撓了撓前額,無奈跟上。 面攤老板想要找錢卻沒對象,老頭小心翼翼湊上來問:“可不可以把這碗面給我?”畏畏縮縮看老板臉色,“倒掉多可惜……”唯恐老板追一句“倒垃圾堆都不給你這些老廢物?!?/br> 然而老板心善,還能遞給他一雙新筷,平常人一樣招呼,“慢慢吃?!?/br> 他眼淚墜在面湯里,又多添一分咸,一分澀。 沒有保險,做工做到再也爬不動,只能期盼一月一千塊綜援,一分一厘都先給子孫,自己反而要露宿街頭、滿街乞食。 這座城,這些人,個個都在夾縫中求生存,卻還有殘存的情,留等真心人。 人來人往的査士丁尼大道,楚楚憑一腔怒火不顧一切往前沖,肖勁憑四十四寸長腿三兩步追上,跟在她身后半步距離,路過一間江華大藥房時說:“你知道在哪里搭巴士?” 楚楚猛然回頭,兇巴巴瞪他,卻換一副臉孔輕聲細語問路人,“請問,上山的巴士去哪一站等?” 青年人教她左拐右拐再直走。 她聽得發暈,從來沒有方向感,在校園都能走丟,更何況自己找路? 肖勁在她身后勾唇笑,無人能奈何的輕佻。 她道謝,昂首向前。 他緊跟在后,背著手,十字路口處提點,“左轉直走?!?/br> 五分鐘后又見分叉口,楚楚身后再次響起低沉嗓音,“右轉?!?/br> 她回頭,“我知道?!?/br> 他舉手投降,笑,“我已經老掉牙,要靠聲音提醒我自己?!?/br> 他們一前一后繼續走,在潮汐人流,在燈火霓虹,在攝影家鏡頭,咔嚓定格。定格他暗暗笑容,定格她任性眉頭,定格他與她之間寂寂暗涌。 竟能一剎那凝固永恒。 最終她在肖勁悉心指點下到達準確地點,97號巴士還剩最后一班,在隊伍矚目下搖搖晃晃駛來。 肖勁排在隊尾跟著她上車,她挑中最后一排,身邊空余,大約、可能是為某某人留一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