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封念一認真想了想,從她有記憶開始,似乎真的沒有任何人和清若說過半句重話,一方面清若卻是算得上一個十全九美的女人,另一方面,不用想,因為封祁。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寵愛吧,封念一低著頭洗臉,溫水潑在臉上勾了勾唇想到,還好,那是她爸爸mama。 封念一的中二病和叛逆期好像一夜之間全部成為過去式。 班主任之后再給清若打電話,都是夸獎欣慰的話語。 長大的封念一和清若越來越親近,倒是小時候時常粘著的封祁像是有了些隔閡,兩個人倒是開始時常搶清若搶到鬧脾氣。 封念一出嫁那天封祁給她包了個大的嫁妝,整個封氏,封念一出嫁,他和清若之后就要開始環球旅行了,或許在哪里累了,會停下腳步休息一段時間,一年半載,兩個人找一點瑣碎的事情做一下,而后再繼續。 快要五十多歲的清若臉上有了皺紋,頭發也開始絲絲泛白,可是一舉一動的風范依然讓人著迷,她依舊很美,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成了美好的饋贈。 等著新郎來接,一群伴娘親人朋友待在封念一的房間里商量著一會怎么捉弄新郎。 清若還是有些舍不得,清亮的眼眸里一直亮晶晶的帶淚。 后來不知道是誰說起來當年封念一一夜變乖,而后真正成為天之驕女。 封念一也一直含著淚,這下笑了,她和清若拉著手坐在床邊,從來沒有開口說過的秘密就那么以玩笑的方式緩緩而出。 清若哭笑不得,一時間悲傷的情緒散了個沒影,輕輕撥了撥她鬢角的頭發,“小傻子,你爸爸怎么可能不愛你,他嚇唬你來著?!?/br> 封念一乖乖的笑著點頭,靠著清若的肩膀蹭著撒嬌,只說自己當時年紀小,真的被嚇到了。 其實她心里清楚,那樣的封祁才是最真實的,只是不用告訴她的mama了。 封念一他們在新房那邊鬧洞房,他們都是同齡的人,又玩又鬧熱鬧非凡。 封祁帶著清若回了老宅。 快要六十歲的男人,有點不服老,從樓梯口公主抱把清若抱到房間,暗暗翻了個白眼,還好一直有鍛煉,不然就丟人丟大發了。 他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兩個人,兩個行李箱,再加清若的一個背包,放在臥室的沙發邊,像極了當年要度蜜月的時候。 房子經過重新裝修,他們的房間在三樓,天花板換成了全玻璃樣式,按鈕一按,隔板打開,滿天星空。 清若躺在封祁懷里,兩個人十指相扣,當年的婚戒已經在他們手指上留下了印記,就好像在彼此的生命力刻下了重重的痕跡。 “封祁,女兒今天和我說她小時候你嚇唬她,就是她班主任打電話告狀那次?!?/br> 封祁輕笑出聲,“寶貝,我們的女兒是一個好女孩,好女兒,今天成為好妻子,將來會是一個好mama?!?/br> 今天兩個人都忙了一整天,封祁舍不得她,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不再像從前那樣柔軟乖順,白頭發會有點干,而他的唇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彈性滿滿,摩擦之間有了沙沙的顆粒感。 這是時光留下的幸福印證。 “睡吧,寶貝?!?/br> ** 寶貝,不是嚇唬她。 因為你,所以我愛她。 你在我的身邊,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來的幸福。 我的惶惶不安,我的患得患失。 我想要,對你再好一點。 晚安,寶貝。 ——【黑匣子】 第11章 優雅的瘋子(1) 從小嬌生慣養的孩子們到十多歲的時候總是分不清惡毒與玩笑。 大家嘻嘻鬧鬧,手里的石頭一直往縮成一團的人影砸去,嘴巴里是孩童清脆的聲音吐出傷人的語句。 “看~這個傻子,我們打死他……” “你們看他像不像一只狗?” “像……哈哈~” 全世界的惡意撲面而來。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前一秒還陽光明媚的天一陣風過來之后飄起了雨滴。 “下雨了,真掃興!” 幾個孩子一只手擋在頭頂企圖擋住下落的雨滴,一只手還捏著石頭。 眼看雨越下越大,領頭的孩子帶著把石頭砸過去之后大家揚長而去,“我警告你,下次再幫許朝陽我們就打死你!” 清若撐著雨傘從小巷路口走進來。 巷子臟亂,不少垃圾袋散落,里面的各種垃圾在雨里詭異的惡心。 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墻邊,雙手環著自己的膝蓋,頂著有些臟亂的頭發埋在膝蓋上,看不清臉看不見表情。 褲子很短,他縮在地上小腿露出來一大段,瘦得皮包骨,黝黑的皮膚上帶著青紫的痕跡斑斑,還有尚未結疤的傷口鮮紅扎眼。 指甲有些長,指甲里黑黑的,手指上不少傷口看著燙傷打傷應有盡有。 清若蹲下身子,顧不上自己落到地上沾到水的裙子,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去觸碰他。 手到半路又停住,輕聲開口,“你還好嗎?” 縮著的人影全身顫抖了一下,埋在膝蓋上的頭抬起來。 黝黑的小臉瘦得有些可怕,更襯得一雙墨黑的大眼睛清亮深邃。 臉上也有一些傷,只是沒有腿上的嚴重。 緊緊抿著唇,他的目光防備、冰冷。甚至帶著野獸被侵犯領地時的血腥感。 清若抬著雨傘遮住兩人頭頂的雨,粉藍色的雨傘下攏出一片清淺的藍光,她偏頭笑得干凈而溫暖,拿出自己印著小兔子的手帕遞過去,聲音是小女孩的甜軟,“你臉上臟了,擦一擦?!?/br> 許念陽只是看著她沒有動。 清若還是一副小女孩天真干凈的模樣,自己拿著手帕靠近他的臉頰。 許念陽身體繃緊,像是一只隨時會用盡最后力氣躍起來咬人的受傷小獸。 他臉頰上沾了不知名的臟東西,柔軟絲滑的手帕在他臉上劃過,他的目光稍稍下落,白色的手絹上染上了骯臟。 對面的小女孩好似看不到一般,依舊笑得甜美似糖,把手帕塞回自己身上挎著的小包里,一只手指搭在嘴巴邊,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我叫清若,你叫什么呀?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朋友?許念陽低下頭諷刺的勾了勾嘴角。 剛才被幾個孩子扔石頭打,現在他頭上和身體都有些痛,視線落在自己傷痕累累的小腿上,地上的雨水已經侵濕了他的褲子,涼涼的貼著身體,更涼的是他的胃,不知道自己多久沒吃東西了,饑餓感以一種刺骨的涼意在血液里肆意蔓延。 嗓子也很疼,許念陽咽了幾口口水潤了潤嗓子,開口還是扯得聲音嘶啞似老翁,“我餓了,給我吃的” 朋友嗎?朋友不就是用來利用的。 對面的小女孩愣了一下之后有些驚訝的把嘴巴張成了一個小圈。 許念陽的目光挪向她白嫩纖細的脖頸,扯了扯嘴角。 “我沒有耶~”她的聲音有些難過,不過馬上又活力滿滿,“我有錢,我去給你買?!弊约翰涞恼酒鹕?。 傘面上的雨嘩啦啦落下來,清若抬著傘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笑得明媚動人,蹲下身把傘一把塞到他手里,“你帶著傘,等我!” 不等許念陽說話,已經提著小裙子噠噠噠跑去雨幕里。 傘把上還帶著溫熱的氣息,那是她手心傳來的溫度。 許念陽瞇著眼看著粉色小身影越跑越遠,眸底的冰冷一閃而過。 動了動腿,撐著身后的墻站了起來,褲子上往下落的水滴滴答滴答和雨的節奏相同。 原本想走的,目光觸及手里粉藍色的小雨傘,許念陽扯了扯嘴角,朋友嗎?新鮮的東西,可以等一等。 巷子外面是一片住宅區,每棟樓下面都有小賣部,清若兩邊的小辮子已經被雨打濕,濕噠噠的貼著腦袋,裙子也濕淋淋,小包里有十多塊零花錢,清若沒買面包之類的,買的都是零食,最充饑的買了巧克力。 她現在的身體才九歲,買零食才比較正常。 許念陽,章家現任家主私生子,剛出生就被自己的母親拋棄。 許念陽現在的父母,也就是許家夫妻那時候沒有孩子,出于好心的目的撿了他回來收養。 許念陽四歲的時候許家夫妻生了自己的孩子,許朝陽。 從此許念陽在家里的地位直線淪為傭人。 許家夫妻快要四十歲才有了許朝陽,簡直是千依百順,加上許母在許朝陽三歲時被單位辭退,許家家庭條件不如從前,許念陽的生活更是過得慘。 許念陽一直到了十八歲被章家家主認回,也不過是一個坑跳到另外一個坑。 因為章家企業從事生物制藥工作,當時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章家認回他就是為了讓他幫章家當時的繼承人頂罪。 許念陽在監獄里待了三年,被一個和章家家主有仇的組織保出監獄。 許念陽從此開始了作為工具的生活,之后當上章家家主,章家百年基業被他全部毀盡。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許念陽是一個奇才,在生物制藥方面說是上帝的寵兒也不為過。 在他成為章家家主之后他的親生母親找來,許念陽一直渴望親情,留下了他的母親。結果,他母親后來結婚又生了個孩子,來找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章家的基業。 許念陽徹底黑化,從反社會變成了反人類,制造了喪尸病毒。 一夜之間,全世界天翻地覆。 還好,現在許念陽才十三歲。 清若一邊往回跑一邊在腦海里理了一下情節,還好,還來得及。 跑回巷子口,許念陽已經站起來了,撐著她的雨傘背靠著墻而站。十三歲的男孩子居然看著才八九歲的樣子。 清若心里不是滋味,接這個任務以前她是有些反感的,一個制造出喪尸病毒的人得多喪心病狂,但是看到許念陽,她只覺得可惜,如果沒有那些過往,給他良好的引導,他一定會研制出很多有益于人類的藥物。 清若穿著小皮鞋,手里環抱著買來的零食,一路踩著水啪踏啪踏的跑到他面前。 許念陽居然還沒有清若高。 清若稍稍縮著膝蓋而站,讓他比自己高一點。她穿著連衣蓬蓬裙,縮著腿一點看不出來。 滿臉的雨已經把她的頭發都淋濕粘在臉頰上,小姑娘依舊笑得甜美溫暖,懷里抱得滿當當的,“你快吃吧?!甭曇羯岛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