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郭建儀盯著應懷真,越看越覺的心里不太對勁兒,忽然見她捏著衣角,問說:“小表舅,方才那兩個人說什么上吊,又說誰面圣?究竟是什么意思?小表舅又怕她們記恨,想來都是不好的話?” 郭建儀一怔,這才知道原來她并沒有全聽懂的,也難怪,她也不過才五歲,那些人又說的狠毒雜亂,對個小孩子來說很難就想得那么清楚。 郭建儀略松了口氣,便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么,不過都是這些人閑極無聊胡亂編排的混話,也不能當真。懷真你不用理會忘了就是了?!?/br> 應懷真抬頭看他,眨了眨眼,正色道:“那既然她們這么愛編排,以后我少不得就遠著她們了,只不知道她們是誰呢,小表舅可認得?” 郭建儀想了想,隨口說道:“瞧著像是大少奶奶的陪房陳六家的跟春暉的奶母……”說到這里忽然心中一動,便又笑了笑,說道:“我對這府里的人也并非十分熟悉,方才又沒瞧真切,看錯認錯也是有的?!?/br> 應懷真點了點頭道:“我也不認得她們是誰,那就算了罷,反正都不是好話,就當沒聽見的行了,小表舅覺著我說的可對?” 郭建儀忍不住笑說:“正是這樣,很對?!庇窒肫鹨皇?,便問:“方才懷真怎么一眼就也認出我來了呢?” 應懷真看了郭建儀一會兒,說道:“我也是猜的,府里除了春暉哥哥跟佩哥哥,其他都是小孩兒了,沒想到就猜中了?!?/br> 這話有幾分道理,但猜的這樣準,也算是機緣巧合了。郭建儀便笑道:“這兒太陽大,你是要回亭子里,還是要回屋?我送你可好?” 應懷真忙道:“不用了,吉祥jiejie說一會兒就來接我……”說話間,果然見吉祥蹦蹦跳跳地從路上過來,一眼看到應懷真跟郭建儀站在一塊兒,忙上前行禮。 在泰州的時候吉祥是見過郭建儀的,是以認得,又道:“表少爺怎么在這兒?不如回屋里坐坐?!?/br> 郭建儀便推說改日,又對應懷真道:“改天小表舅再來看望你?!惫槐闳チ?。 應懷真瞅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吉祥笑嘻嘻地道:“沒想到郭少爺一家也來了京,以后來往起來可就方便多了?!?/br> 應懷真看她滿臉喜色,不由說:“有什么可來往的呢?我們跟他們家也沒什么格外的交情?!?/br> 吉祥說道:“雖說是這樣,但我瞧著郭少爺委實不錯,年紀還這樣小,偏行事是這樣的妥當可心,給個老成人也不換?!?/br> 應懷真心知給吉祥這樣夸贊,其中郭建儀的好皮相自然是一大原因,另一原因,怕也是那一盒子花膠燕窩的功勞,然而郭建儀是個外面純白內里漆黑的主兒,這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應懷真心內腹誹不已,只是不好就對著丫頭說出來。 剛回了院子,就見李賢淑從外面回來,面上頗有慍怒之色,應懷真瞧著訝異,便問:“娘你去哪里來?” 李賢淑因著了惱,氣哼哼坐了,先是不語,然而實在忍不住,便道:“這兒有些住不得了,等你爹回來了合計合計,能搬出去且搬出去住罷了?!?/br> 應懷真道:“怎么了?究竟是誰惹了娘生氣?” 李賢淑罵說:“無非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卻并不肯說緣由,起身回房去了。 片刻如意也回來了,臉上也并不好,應懷真便把她叫了來,細細地問:“我娘方才做什么去了,如意jiejie你可跟著?” 如意欲言又止,搖頭不說。應懷真一再催問,如意才道:“姑娘,我跟你說了,你可別對奶奶透露是我說的……原是因為這些日子來,咱們大人總在外頭跑,也不見結果,不免費心勞力,再加上剛換了水土,你沒見都瘦了好些?這兩天晚上更有些咳嗽,奶奶自然心疼,就叫我去廚房,想叫他們做點兒清火潤肺的湯水來,沒想到那些人推三阻四,一會兒說百合沒了,一會兒又說梨子也貴……總是不肯動手,我沒了法子,回來跟奶奶一說,奶奶氣極了,親自過去了一趟,那些人見了,才服了軟,不料方才送來了湯,奶奶一看,那梨也是有好有歹,百合沒有幾片,湯水也并不甜,奶奶索性就把罐子摔了,又去指著那些人罵了一頓?!?/br> 應懷真聽了,驚道:“娘罵他們,他們表面不敢說什么,底下必然又嚼舌頭了?!?/br> 如意嘆了口氣,道:“可不是么?我也是這樣擔心的,方才我在后頭,就隱隱地聽他們議論說咱們奶奶……”說到這里,再往下就是不好聽的言語了,如意就停下了。 應懷真想了會兒,便說:“倒也不用怕。原是他們的不對,那管廚房的是什么人呢?” 如意道:“管事的叫秦大娘。今兒她雖沒露面,但指使著送那種湯水的必然是她?!?/br> 應懷真問說:“她倒是大膽,竟敢這樣欺負人,不知道背后又是借了誰的力呢?” 如意有些驚訝,想了想笑說:“姑娘的心思真活泛,竟想到了這個,你不說我還沒主意呢,我隱約記得這秦大娘是大奶奶陪房陳六家里的親戚?!?/br> 應懷真漫不經心地說:“這些人我統統都不認得,陳六家的是長得什么樣兒呢?” 如意笑道:“姑娘自然是不認得,咱們才回來多久,倒是我之前是在府里的,陳六家的是個圓盤臉,也沒什么特色,就是眼白多些,就是俗稱的三白眼?!?/br> 應懷真嘻嘻笑道:“這么有趣兒,改日我必要見上一見?!?/br> 如意道:“姑娘見那些小人們做什么,倒是別照面的好,免得看那嘴臉便生氣!” 應懷真跟如意說了一會兒,就去找李賢淑,推門進去,見李賢淑坐在床邊,拿著帕子拭淚呢,應懷真一驚,忙喚道:“娘……” 李賢淑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進來,忙扭過頭去把眼角的淚擦干了,急收了帕子才起身道:“怎么了阿真,有事兒找我?” 應懷真看著她淚痕未干之態,問道:“娘,那些人既使壞,你為何不跟三嬸娘說呢?她不是管事兒的嗎?” 李賢淑聽她問起這個,便明白她已經是知道了,就道:“阿真你還小,不懂這些……起先已經有過缺三短四的事兒,我也找過幾次了,然而我們才回來……縱然受她高看一眼,彼此相處的也還好,但總是去煩她,她心里未免不會覺著我多事?!?/br> 應懷真點了點頭。李賢淑見她一臉了然似的,便把她抱在腿上,摟著說道:“自打回來了,只覺得處處不便,連要吃個湯水都要看人臉色了,還不是覺著你爹得不了好官職才這樣欺負人?偏老太君那里又……” 李賢淑停了口,眼中蘊淚,又道:“雖然我不愿跟這起子小人置氣,但今兒實在是趕上了,一邊擔心你爹,一邊又忍著他們,委實是受夠了,才去廚房跟他們鬧了一場,如今雖然有些后悔,但做了便是做了……等今兒你爹回來,少不得跟他認真商議一番搬出去住,大不了我們便回你姥姥家里住一段時候,哪里活不了人呢,總比在這兒縮手縮腳的強!” 其實李賢淑說了這些,也并非是全部,讓她之所以忍不住大發雷霆的,其中還有一件小事。 起初頭兩遭兒,派了如意去要湯水,卻屢屢沒得,李賢淑本想忍一時風平浪靜,不料次日,那應蘭風的妾楊氏竟親來了,身后帶著小丫頭子,捧著個五彩花紋的蓋盅,里頭盛的竟然正是百合蓮子甜湯。 楊氏細聲細語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熬了的,聽說jiejie近來尋這個,若不嫌棄,就先用這個罷了?!?/br> 李賢淑見這情形,心中大怒,面上卻還未露出來,只笑吟吟說:“meimei倒是個有本事的人,既然一片盛情,那我便留下了?!?/br> 楊氏只道:“jiejie別嫌棄我手笨就好了,當初咱們二爺離京,因為蕊兒還小,夫人做主讓我留下照顧,不得隨行。二爺在外頭放了這么久,都是jiejiecao勞照料,十分辛苦,我心里有愧,如今回來了,好歹且讓我盡點兒心意……” 溫聲軟語地十分恭敬,也并沒再說其他,只略問了問應蘭風的事兒,李賢淑只說他近來忙的不成個樣子,早上早早兒出門,又非得三更半夜才回來之類,楊氏便告退了。 次日李賢淑越想越是不對:憑什么她去要東西就沒有,楊氏卻能變戲法兒似的“自己熬”了呢?于是又叫如意去催廚房,仍是沒得,李賢淑本來性子就有些潑烈,因為進府才一再忍耐,此刻哪里還能再忍,心頭那股火兒無論如何再壓不住,最后竟才鬧得那樣,雖也暗暗后悔,卻也無濟于事,只得咬牙罷了。 應懷真從頭聽到尾,便道:“娘,不用為了這些小事兒悔天悔地的,也別多想其他,照我說,他們敢這么明目張膽的胡為,等時候到了,自會有收拾他們的人。另外,你也不必擔心爹爹,不是說‘好事多磨’來著?泰州五年都也過了,這些怕什么?少不得耐著性子,只怕到時候爹升了官兒,你還會高興的哭呢?!?/br> 李賢淑聽了這等寬心的話,破涕為笑,就把應懷真緊緊抱在懷中。 又過兩天,傍晚時候,李賢淑帶了應懷真,去老太君那邊吃了晚飯。 應懷真吃了幾口,轉頭四處看,卻見許源的一雙女孩兒,大的應翠八歲,還在規規矩矩地吃,小的應玉六歲,已經吃完了,就到了外間自己玩耍。 應懷真便也跟了去,見應玉正在玩一個串珠算盤,她便湊過去說道:“jiejie,這個怎么玩兒?” 因許源聽了應竹韻的話,有心跟李賢淑交好,故而兩個姐妹也常跟應懷真玩在一塊兒,應玉見問,就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只看別人玩的好?!?/br> 應懷真便笑了笑,道:“那么我們不玩這個,我那里有個布偶老虎,jiejie要不要一塊兒玩?” 應玉聽了,便說:“你說那個,我們也有,我跟翠jiejie一人一個呢……上回你去沒見著么?腿跟眼珠子還是能動的,你的能動嗎?” 應懷真詫異說:“我沒留意,自來也沒見過能動的,jiejie別騙我?!?/br> 應玉聽了,一心想要炫耀,正好應翠也吃了飯,應玉就叫了應翠,三個小的便叫丫鬟領著回了房,兩姐妹把布偶找了出來,應懷真看著那老虎果然逼真,眼珠子卻是黑色的水晶石做成的,一推便骨碌碌亂轉,不由嘖嘖驚嘆。 三個人玩得高興,不知不覺過了半刻鐘,就聽外頭有人咳嗽了聲,道:“奶奶回來了?!?/br> 隱隱地腳步聲傳來,應懷真聽得分明,便擺弄著布偶,對應翠道:“你晚上抱著老虎睡么?” 應翠道:“我大了,哪里還抱這個,連阿玉也不抱的,莫非你還抱著?”兩姐妹說著就嗤嗤笑了起來。 應懷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我原本也是不抱的,可是這兩天總做噩夢,跟娘一說……娘就叫我抱著老虎,說是老虎會把那些壞東西都嚇跑了?!?/br> 應翠睜大眼睛問道:“你做什么噩夢了,又是什么壞東西呢?” 應懷真故意四處看看,見沒人進來,才說:“這件事我連我娘也都沒說,jiejie們答應別告訴人去,我才說呢?!?/br> 兩姐妹見如此神秘,趕緊又催她說,應懷真道:“我聽人說府里吊死過人,叫什么小茶的……你們可聽說過么?我也不懂,只是那天聽了人說后……回去就做噩夢了,好生怕人?!?/br> 應翠已經有些懂事,應玉卻一無所知,應翠正欲說話,就聽外頭許源的笑聲傳來,道:“你們幾個小的,飯也不好好吃,跑到這里嘰嘰喳喳做什么呢?” 應懷真忙停了口,許源看她一眼,對應翠道:“翠兒,你瞧你meimei來這半天,你也不把你素日藏得那好吃的拿來給她吃,光顧著說話了,快去拿去!乖!” 應翠很懂她母親的心意,當下答應了,便又拉著應玉,應玉道:“我還沒聽完呢……”話音未落,就被應翠拖了進內房了。 當下屋里就只剩下許源跟應懷真,許源就把應懷真拉到身邊兒坐了,親親熱熱地說:“真兒,跟嬸娘說實話,方才你跟翠兒玉兒說什么呢?” 應懷真道:“我、我沒說什么……” 許源故意低頭看著她,道:“小孩子家說謊可不好……留神那小鬼兒來抓你!” 應懷真伸手捂住臉,半晌才說:“嬸娘別嚇唬我,我這兩天總做噩夢呢?!?/br> 許源就問道:“那你做什么噩夢,因為什么做夢呢?你一五一十地說來,那小鬼兒就去抓別的愛說謊的小孩兒了?!?/br> 應懷真琢磨了一會兒,才看著許源,小聲說:“那我跟嬸娘說,嬸娘可別告訴旁人。也別跟我娘說才好?!?/br> 許源道:“你放心,嬸娘的嘴是最嚴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應懷真便道:“這本是我無意中聽來的……那天我在院子里……” 當下應懷真便一五一十,把遇到郭建儀,聽到談話,如何躲開的情形說了一遍,將陳六家的跟春暉乳母的對白也撿著要緊的說了大半。 末了應懷真道:“我本來也不知道說話的是誰,只看見那個人的眼睛白的多些,是小表舅無意里說了他們是誰,不過也未必是真,小表舅說他并不熟悉府里的人,或許會看錯了,叫我不要跟別人說起……” 許源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本來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有十八般花花腸子,早聽說前兩天李賢淑在后廚鬧了一番的事兒,如果這次是應懷真自個兒主動來向許源“告密”,只怕她反而會覺著是李賢淑指使應懷真,好報復陳六家跟管廚房的秦家的。 又,如果單是應懷真自己說這些,許源恐怕也是不會全信,如今現場偏又多了個郭建儀,許源聽著應懷真說的郭建儀的舉止,正好跟郭建儀素來謹慎不肯多話的性情相合,這自然是板上釘釘,確鑿無誤的了。 應懷真見許源不言語,卻又皺著眉,呆呆地問:“嬸娘,真的有上吊的小茶嗎?會變成小鬼兒嗎?我總是做噩夢呢?!?/br> 許源聽了這句,大為刺心,又見她傻傻地,心里反倒愧疚起來,心想:“這樣小的孩子又懂什么呢?竟白給那些下賤背后愛嚼舌根的混賬東西們嚇唬著了!” 當下忙把應懷真摟入懷里,反而百般安撫,道:“別聽他們的,哪里會有那種東西!都是他們編出來嚇唬人的,若真的有什么小鬼兒,頭一個就去捉這起子喪了良心的東西們!你是乖孩子,周身都有菩薩保護著呢,別怕?!?/br> 說著,許源就把應懷真抱著,撫著她的背,輕輕地晃來晃去,十分疼愛。 正好李賢淑找不到應懷真,打聽了丫鬟說是在這兒,便尋了來,進門一見這情形,不由笑道:“這是在做什么呢?竟跑來這里纏磨你嬸娘呢?” 許源抱著應懷真不放,道:“你可別眼饞,我們娘兒倆感情比你們娘倆都好呢!” 李賢淑又驚又笑,便也打趣道:“你也有兩個閨女了,偏又要收個干女兒不成?快別臊了,自己再生個小子豈不是好?” 許源只是嘿嘿地笑,將放開應懷真的時候,就悄悄地在她耳畔又說:“方才說的那些話嬸娘替你保密,你也不許告訴第二個人了?” 應懷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嬸娘?!?/br> 李賢淑越發笑道:“你們兩個倒是真的好了,竟連體己話都有了?” 許源笑瞇瞇道:“可不是?懷真,可記得千萬別跟你娘說呢。知道嗎?不然嬸娘不依的?”應懷真果然乖乖地點了點頭。 李賢淑坐著說笑了會兒,便帶著應懷真回了屋里去。剩下許源在燈下坐了一會兒,心想:“因為大嫂子不管事,我來管家,那些跟著她的人落不了好差事,自然不服,虧得我還特意給他們些臉面,安排了些體面差事給他們……沒想到竟全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表面上三奶奶長三奶奶短地奉承,背后竟揭我的皮呢!我雖也知道他們背地里不會全說我的好,可也想不到竟說的這樣不堪,又是這樣不知避忌,可見她們已是恨我入骨……” 轉念又想:“這次幸虧是給懷真這不懂事的丫頭聽見了,倘若給別人聽見了呢?傳揚出去還了得?我白想做好人,卻養了這些專壞我名頭的混賬yin婦們!” 許源想了一會兒,便咬牙切齒一會兒,各種念頭涌上,心火熊熊,一時就想叫了人來,把陳六家的跟春暉的乳娘立刻打死,但這畢竟是氣頭上的想法兒,這兩個人又都不是一般的下人,輕易動作起來沒憑沒據不說,更反而會得罪人,自要好生想法,慢慢擺布才成。 許源思謀良久,雙眼里漸漸透出幾分銳色。 且說李賢淑領著應懷真自回東院去,路上便問她:“你跟你三嬸娘說什么呢?” 應懷真偷偷笑了笑,道:“都是些沒要緊的閑話,三嬸娘哄你呢?!?/br> 李賢淑也覺得如此,不然的話許源沒頭沒腦地跟個小孩子說什么要緊的話?便只一笑,心道:“沒成想阿真倒是跟她投緣,近來我越發隱隱地聽說,她是個厲害的人,這樣的人如果一直交好倒也罷了,但倘若反目,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br> 李賢淑滿腹心事,也不出聲,應懷真問道:“娘,爹回來了嗎?” 李賢淑便道:“回來了,這會兒正吃飯呢,見你不在屋里,就忙著叫我出來找了?!?/br> 應懷真聽了,便加快步子,最后竟小跑起來,李賢淑急的忙追,一邊叫道:“黑漆漆地留神跌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