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明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溫聲說道：“——就算你那個時候已經長大了、做事也成熟了，可是，你當年做過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對方不會翻舊賬呢？有些事情，一旦被對手翻出來，有些時候，就會成為你的致命傷?！?/br>
    ☆、第41章 靶場射擊

    軍訓的開幕式結束之后，各個教官也把自己的方隊帶回了各自的訓練場地。

    第一天上午，訓練項目就是最基礎的站軍姿、聽口令向左向右轉這些，在太陽底下暴曬著，疲憊而又無趣。

    林加可所在的一連方隊開始訓練后不久，顧芷藝單獨一個人也跑了過來。

    “報告！”她站在教官面前不遠處，聲音干脆而清晰的說道。

    顧芷藝的頭上帶著帽子，那位沈教官并沒有一下子認出她來，只是隨口道:“歸隊！”

    顧芷藝的回答也很干脆：“報告教官，之前沒有隊伍！”

    沈教官停下了，轉過身來，板著臉問道：“你之前干什么去了？”

    “主席臺宣誓?！?/br>
    沈教官愣了一下，看看顧芷藝的身高，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閉幕式的時候，你參加走方隊嗎？”

    顧芷藝搖了搖頭，“不知道?！?/br>
    “那估計你也不用參加了……”沈教官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了一句，沒理由開幕式宣誓了，閉幕式的時候不去發個言。不過都是編進一連的人，軍訓的時候他不管也不行，干脆就指了指隊伍第一列的位置，說道：“你就站這邊吧！”

    顧芷藝看到了旁邊排頭的林加可，不由得淺淺一笑，干脆得回答道：“是！”然后跑過去沖著林加可眨了眨眼睛。

    林加可也笑了一下，兩個人就在看得見的位置，中午吃飯的時候找人也方便不是？

    接下來的齊步走還沒走幾分鐘，身上的軍裝常服被換掉，也穿了一身作訓服的葉程卻溜溜達達的找了過來。

    雖然同樣都是軍綠色的作訓服，不過，比起那些穿著一絲不茍、紐扣扣到衣領最上面，袖口也嚴嚴實實的、跟學生們一樣，站在太陽底下汗珠都順著臉頰流下來的教官們不同，葉程是挽著袖子的，露出手臂上線條流暢柔韌的肌rou，巴掌寬的腰帶收緊，愈發顯得寬肩窄腰身高腿長。

    葉程一路上走過來的時候，就光找樹蔭了，這會兒身上也沒多少汗，看上去英俊而清爽，帶著幾分悠然隨意的味道，整個一大功率的雄性荷爾蒙發散器。

    還在站軍姿不能隨便說話的女生們，倒是沒有再一起發出“哇”的驚呼了，不過，眼神好的那些，自然還是忍不住的露出眼睛一亮的表情來。

    本來教官們還以為葉程就是路過的，結果，眼看著這家伙溜溜達達的繞到一連這邊的方隊旁邊了，沈教官也沒法繼續忽略他，果斷的站定，敬了個禮。

    葉程原本看上去頗透著幾分慵懶的身體也瞬間挺直，回了一禮，然后笑道：“沈教官，我打擾你一分鐘?！?/br>
    葉程這么一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從帝都軍區臨時借調過來的中尉，來了以后就天天的被軍長劉少將帶在身邊，有眼睛的都知道，這小子背后肯定有人！不過，大家都是江水不犯河水，不是一個軍區的，連競爭都談不上，而且，葉程做事一向低調，過來了有兩個月了，除了跟食堂炊事班的班長汪大廚混得比較熟，也沒見過他干過什么事，大家一開始的好奇心和戒備心，自然也就漸漸的散了。

    換句話說，葉程這會兒找過來，作為一個當地部隊里消息還算靈通的家伙，沈教官是真的猜不透，對方是要干什么的……

    葉程也不管沈教官心里閃過多少個念頭，面對著那群還在軍訓的高一女生，葉程很快就板起了臉來，下口令道：“所有人稍息，立正！林加可小同學，出列！”

    從看見葉程過來，就有些驚訝的林加可，沖著自己的閨蜜顧芷藝抽了抽嘴角，一點沒含糊的站出去了。

    “……”萬萬沒想到葉程會選在訓練的時候來找人的顧芷藝，她本來還以為，葉程頂多是趁著大家休息的時候，想要找林加可說幾句話呢。

    葉程沖著林加可招了招手，然后臉上又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來，跟沈教官客氣了一句道：“人我就帶走了，剛才已經跟你們領導打過招呼了，打擾大家了，你們繼續！”

    葉程轉身就走，林加可小跑了兩步，跑到他旁邊，竟然也沒半點含糊的跟上去了。

    ——林加可對軍訓，算不上是有多么的深惡痛絕，要不然，讓她去醫院里開個證明也能逃掉。不過，她同樣也不會喜歡軍訓就是了，畢竟是真累，相比之下，她寧可坐在教室里考上幾天的試。這會兒，甭管葉程是怎么回事，有機會能夠光明正大的逃過軍訓，林加可真的是沒有半點猶豫……

    “林加可小同學，今天看到我，你怎么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呢！”葉程笑著問道，適當的放緩腳步，照顧林加可這個小短腿。

    林加可雙手插在兜里，隨口回答道：“我挺驚訝的??！我記得上次看到你的軍|官|證的時候，上面還是帝都軍區的呢！”

    “現在也是??！”葉程下意識的回答道：“哎，我在這邊，就是借調一段時間而已。編制還在帝都軍區那邊?！?/br>
    林加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葉程又好奇道：“你都不問我叫你出來是要干嘛的嗎？”

    林加可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調皮的笑容來，輕巧道：“唔……不管你是找我做什么，出來溜達溜達，總比待在方隊里軍訓站軍姿舒服吧……”

    葉程瞥了她一眼，心道，本來自己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帶著女孩子能干嘛，后來跟劉叔叔打招呼的時候，轉念一想，反正這丫頭這么兇殘，干脆當男孩子看就是了！而且當時在別墅的時候，她就對槍支那么熟，男孩子又一般都喜歡玩槍什么的，正好最近部隊里有好幾批快要到使用年限的子彈，難得現在有機會，干脆帶她去靶場玩好了！

    不過，甭管葉程心里是怎么琢磨的，至少這會兒表面上葉程還是相當語重心長的開始背部隊政委的常用語：“軍訓能夠磨練意志，提高紀律性，培養協同性，還能鍛煉身體！嚴守軍紀，統一思想，提高命令貫徹執行效率，進而保證完成上級交給的各項任務……”

    等他背完了一長串之后，林加可輕聲回答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不想參加。當然，后面半句，不用說，大家也都明白。

    根正苗紅的葉程同學繼續教育她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林加可幽幽道：“能不吃苦的時候還要自討苦吃，人們為什么要這么想不開……”

    葉程扭頭，怒道：“這話你敢去跟你們教官說嘛??？”

    林加可一臉無辜的樣子，肯定的點了點頭，“當然敢說，我和校長也敢說，可是，我為什么要去跟他們說這些沒事找事……”

    葉程：==！

    她說得好有道理，我居然無言以對。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互相吐槽，林加可雖然個子小又是個女孩子，不過，因為穿著迷彩服帶著帽子，倒是也不太扎眼，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溜溜達達的就繞到了靶場。

    “你們運氣不錯，有一批彈藥快到保存時限了，雷|管和炸藥不敢給你們碰，不過，打靶這些，過幾天應該會給你們安排訓練?！笨粗袌錾蠌娜滓恢钡蕉倜椎墓潭ò?，葉程隨口說道。

    “(⊙o⊙)！”林加可的反應是下意識的揉了揉手腕，“部隊里的槍支——不管是步|槍還是手|槍，對于新手而且還都是未成年人來說，后坐力都有點高吧……”

    葉程抽了抽嘴角，轉過頭來瞅她，漆黑明亮如朗星的眼神頗有點耐人尋味的意思，“你又知道?！?/br>
    “……”林即可果斷的閉上嘴了。

    葉程卻不放過她，一邊往射擊位的方向走，一邊漫不經心的隨口道：“正好今天有空，我琢磨著，干脆帶你來靶場玩好了！還省得你在國外的射擊俱樂部，會員費那么高?！?/br>
    他這話說得極為漫不經心，林加可一時之間，也判斷不出，他究竟是真的這么想的，還是有意這么說……

    旋即，微微停頓了一下之后，葉程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反正你又不是新手！”

    林加可：你說得真對==！

    葉程看了看林加可那小細胳膊小細腿的，雖然剛剛嘴上不饒人，不過，還是充分均衡了后坐力和槍支本身的重量問題，扔給林加可的槍支也是經過他再三考慮過的。

    林加可把槍拿在手里，保險也沒開，直接瞄著一百米固定靶的方向比劃了一下，然后才劃開保險，動作熟練的沖著靶子開槍射了一顆子彈。

    她上一次真正的開槍，還是臨死前的那一幕了。

    林加可輕輕的摸著槍體，明明手感相差很多，可是，心底卻又有一種莫名的思緒在涌動，帶著微微的嘆息……

    她的腹部被人捅了兩刀，而在劇烈的疼痛和大量失血中，林加可無力的倒在了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個兇手靠近過來，在她沾了血的手包里翻找著。

    林加可根本不知道那幾個兇手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么，她甚至連自己為什么會惹上這種要人命的麻煩都不清楚……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身體里的血液慢慢涌出，帶走身體所剩不多的一點溫度，林加可能夠感覺道，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自己的生命也在慢慢的流逝……

    就在那幾個人背對著林加可罵罵咧咧的翻找什么東西的時候，林加可勉強掙扎著，從自己的裝著簽字筆的衣兜里，摸出了一管朋友曾經送給自己的危險的小禮物——那是一柄偽裝成唇膏模樣的單發手|槍。

    只有4.5毫米的口徑，里面的子彈，也只能夠裝填一發，子彈的有效射程很短，大概也就幾米的距離，可是，正是因為如此，唇膏手|槍極其輕微的后坐力，對于現在大量失血、渾身發冷、眼前的視線也漸漸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的林加可來說，卻是剛好足夠了……

    林加可幾乎是用盡了最后全部的力氣，死撐著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顆子彈射穿了之前捅自己兩刀的那個男人的后腦……

    并不屬于林加可的鮮血也隨著那顆子彈，劇烈的迸發出來，與之相伴的，還有另外兩個人驚恐瘋狂的尖叫……

    那幾個身上印著大片紋身、混混樣的兇手，即使已經窮兇極惡到敢用刀捅人，可是，在一個進行嚴格槍支管制的國家里，突然在這么近的距離里，直面一顆子彈射穿同伙的大腦、讓人頃刻間喪命的場景，依然讓剩下的幾個兇手駭得牙齒打戰，渾身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你這水平你敢說你沒練過？”

    葉程的聲音突然傳來，仿佛很近又很遠，瞬間將林加可從綿長而又滿是血色的回憶中拉了出來。

    林加可抬起眼睛，看到射出去的子彈已經中靶，成績不好也不壞，八環。

    “我一直說我在國外的射擊俱樂部玩過呀，解放軍叔叔！”林加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第42章 是誰家的

    葉程劍眉一揚，瞄準靶子的方向，一連打出去幾顆子彈，看著子彈命中靶心之后，姿勢也沒動一點，只是怒道：“什么解放軍叔叔，叫解放軍哥哥好嗎！”

    林加可意味不明的“呵呵”了兩聲，沒繼續堅持，卻也沒改口就是了。

    半年多前在博雅苑別墅區的時候，葉程攔著她找狗的時候，說的那句“聽解放軍叔叔的話”，林加可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這個年代的“呵呵”還沒有那么大的殺傷力，葉程被林加可不以為意的頂回來之后，也沒繼續吱聲，只是將槍里的子彈全部打完之后，才放下槍來。

    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林加可并不像他那樣，一連幾發子彈就打出去了，而是始終慢條斯理的扣下扳機，待到一顆命中，在靶上留下成績，然后才繼續慢慢悠悠的射出下一顆子彈。

    葉程走過去站在林加可身旁，雙手抱在胸前，身體的重心微微靠后，冷靜而審視的看著林加可在那里不慌不忙的射擊。

    直到她也將槍里的子彈全部打完之后，才放下槍，轉過身來，挑了挑秀氣好看的眉，沒什么意思的問道：“你干嘛？”

    葉程果斷的指出了他所在意的地方，聲音微微沉了些，卻意外平靜的說道：“你知道槍里的子彈個數?！?/br>
    一百米開外林加可剛剛瞄的那個靶子上，除了第一槍是個八環的成績，后面全部都是九環或者十環。

    這個成績，放在神槍手里或許還不夠看，可是，放在普通人、甚至是經過訓練的普通軍人里面，卻已經是太過令人震驚的數據了。

    “槍是你遞過來的呀！里面的彈夾也是你裝的?！绷旨涌刹灰詾橐獾幕卮鸬?，言下之意，自然是子彈的個數，葉程只會比她更清楚。

    葉程淡淡的笑了笑，倒是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看到一把槍的瞬間，便知道了對應的槍支型號、子彈數量，甚至是槍支性能，怎么說呢，這些都不是太困難的東西，甚至于，即使是沒摸過真槍的槍支發燒友來說，都是能夠根據圖片的文字描述所掌握的技能，可是，放在林加可身上，葉程卻近乎本能的覺得，她并不是所謂的槍支發燒友，她了解這些，是因為她真的接觸過……

    “繼續嗎？”葉程低頭問林加可，雖然依照他的口氣，仿佛完全沒有后面那個問號的意思。

    林加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揉了揉右手的手腕，又稍微活動了一下五指，確認剛剛那把槍的后坐力沒有給自己的手部帶來任何不適的問題之后，才點了點頭，笑道：“好??！”

    葉程沒有換槍，林加可卻是蹲在旁邊，自己琢磨了一會兒，然后才挑了另一把市面上不常見的軍|用|槍|支，裝好彈夾之后，慢慢悠悠的走到射擊位上，繼續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瞄準靶子，輕輕的扣下扳機。

    他們兩個人純粹是娛樂，打一會兒靶子，閑下來聊一會兒天，然后才繼續。甚至連靶場上常見的比比成績這種做法都沒有。

    然而，旁邊圍觀的人卻漸漸圍了一些上來，有人是單純的看個熱鬧，對他們兩人的成績驚嘆兩聲，自然也有人見獵心喜，主動上前，也對著靶子試了試。

    劉少將沒往前走，只是接過旁邊從來事無巨細的公務員遞過來的小型望遠鏡，站在不遠處仔細的瞄了瞄葉程和林加可的身影。

    半晌，望遠鏡都沒放下，只是納悶道：“葉程剛才跟我請假，跑回去換作訓服，然后又說借用靶場玩玩，就是為了跟那個小個子比槍法？”

    頓了頓，劉少將瞅著林加可，突然愣了一下，“那個小個子不是咱們部隊的人吧！”

    說著，劉少將直接反手將手里拿著的望遠鏡遞給了旁邊自己的公務員。

    公務員接過望遠鏡之后，兩步蹦到了臺階上，站得高，看得更清楚些，視線落在了林加可身上之后，瞄了一會兒之后，重重的點了點頭，給了劉少將一個肯定的答復。

    不過，公務員說著話的時候，因為太過震驚，聲音都帶著些飄乎乎的，納悶道：“帽子底下頭發肯定是扎起來了，不過還能看出來，那個小個子是長頭發，估計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劉少將聽著一愣，靖遠市這塊駐地里，別說女兵了，估計連庫房里的老鼠耗子都是公的，哪來的女孩子，又不是通訊營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