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史側妃氣得盯著蕭瑟瑟,眼睛都能噴出紅光來。 “不對!”蕭瑟瑟突然指著史側妃,生氣的說:“你輸了,快點讓綠意打你一巴掌,然后跳到湖里去!” “可——”史側妃忙說:“冬日水這樣冷,讓妾身跳下去,這不是要了妾身的命嗎?” 蕭瑟瑟生氣道:“是你自己說了,輸了的人就要跳進湖里,你居然耍賴,耍賴的人是小狗!” “王妃,妾身只是隨便說的,為了添個樂子而已?!笔穫儒粩噘r笑,裝出可憐的模樣,只希望玉魄帝姬能開口幫她說兩句。 蕭瑟瑟不依不饒道:“那要是我輸了呢?你還會說是隨便說的嗎?你肯定笑話我,非要我跳進湖里不可。反正你不誠實,說了的話不做,你就是小狗!還有,綠意還得打你一巴掌。綠意,你打吧,史側妃jiejie不會還手的!” “小姐……”綠意心中感動,卻搖搖頭說:“小姐,綠意的臉已經不疼了?!?/br> 蕭瑟瑟道:“不疼了就好,那就更有力氣打人了?!?/br> 史側妃一口怒氣涌上腦門,“蕭瑟瑟,你……” 綠意忙說:“小姐,真的還是算了吧,哪有奴才打主子的??!” 蕭瑟瑟知道綠意不是不想還手,而是不愿讓史側妃記自己的仇。與綠意相處這么久,蕭瑟瑟已經放下戒備,知道綠意是個忠心耿耿的丫頭,有這樣一個維護自己的人,便更不能讓她吃虧。 “綠意你真膽小,那就我來吧?!笔捝獡P手,狠狠一個巴掌抽在史側妃臉上。 “蕭瑟瑟,你這可恨的傻子!”史側妃捂著臉,口不擇言。 玉魄帝姬目光一凝,不悅的看著史側妃,心中冷笑:跟蕭恪一般虛偽! 蕭瑟瑟收手后還躲過史側妃打回來的一巴掌,趁勢握住史側妃的手腕,唇角尚還傻傻的笑著,眼底卻冷光瀲滟,滄桑幽黯。 “史側妃jiejie,是你要和我比試的,愿賭服輸?!?/br> “你……”史側妃話沒說完,就見蕭瑟瑟抬腿,直接踹在她身上。 “??!”史側妃驚叫,被蕭瑟瑟踹下了湖。 ☆、湖陽內jian 湖水冰冷刺骨,在浸濕史側妃的一瞬間,便令她冷的牙齒打顫。 史側妃凄聲喊道:“救我,救我上去!” 妃妾們這會兒還愣神著,沒想到蕭瑟瑟竟然踢了史側妃,小孩子心性,真是什么都不當回事,說踹就踹的。 “救我,你們快點救我??!”史側妃不會游水,不斷沉沉浮浮,嗆了好幾口冰水。 她的婢女和兩個侍妾想救,可史側妃掙扎的太厲害,幾人握不住她的手,慌亂了半天也沒把人救起,幾人怕被拖下水又動作遲疑。還有些旁觀的侍妾偷偷私語,說愿賭服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山宗和玉魄帝姬,更是無動于衷。 “救命!救命??!咳咳、咳咳……”史側妃覺得自己要沉下去了,不知道嗆了幾口水,整個胸腔都冷的像是塞滿了冰,呼吸極其困難。 山宗抱肘不動,視線朝不遠處一斜,見玉忘言回府了,遠遠給玉忘言打了個抱拳。 “怎么回事?!庇裢宰呓?,看了眼水里的史側妃,再望向眾人。 妃妾們連忙齊刷刷的給他行禮,“妾身參見王爺?!?/br> “堂哥?!庇衿堑奂汕我恍?,“等你許久,你可算回府了?!?/br> “玉魄?!庇裢詻_她點點頭,接著看向山宗,“這是怎么回事?!?/br> 山宗如實道:“是史側妃要和王妃比試樂器,誰輸了就要跳進湖里,誠如王爺所見,這就是比試的結果。當然史側妃不愿跳湖,是被王妃踢下去的?!?/br> 玉忘言看了蕭瑟瑟一眼,她回了個天真的笑臉,正吃著手指頭。玉忘言眸底有異光波動,對山宗道:“將人救上來?!?/br> “是?!?/br> 山宗拍掌三下,立刻有侍衛如疾風般抵達,妃妾們被驚得集體后退。侍衛們很快拉住史側妃,將她拖上來。她已凍得快要失去知覺,呼吸極度不暢,見了玉忘言,聲淚俱下。 “王爺!妾身受了好大的委屈!”史側妃朝著玉忘言的懷里撲,“水這樣冷,王妃她,將妾身踢進湖里,妾身怎么受得了!” 玉忘言推開史側妃,讓婢女扶著她,看了眼正摩挲蟲笛的蕭瑟瑟,淡淡道:“她是孩子心性,分不出輕重,卻是你,為何要與她打賭比試?!?/br> “是王妃挑釁妾身的?!笔穫儒薜美婊◣в?,“王爺,您看妾身的臉都被王妃打腫了,姐妹們都瞧見了,是王妃親手打了妾身一巴掌?!?/br> 蕭瑟瑟就如沒聽見,聚精會神的玩著蟲笛,也不讓綠意說話。搬弄是非的人,下場必是謊言不攻自破,自己根本不需要辯解。 果真玉魄帝姬道:“堂哥,事情不是史側妃說的這樣?!?/br> 山宗也道:“全過程我都看見了,王妃和綠意姑娘本在亭下好好的,是史側妃與幾個小主挑釁在先,打了綠意姑娘一巴掌,并要求王妃與她比試,誰輸了就要跳進湖里。王妃看不過綠意姑娘被打,就同意了,方才的比試很精彩,王爺沒看到有些可惜?!?/br> 玉忘言面露詫異,瞇眼看著蕭瑟瑟。對于這場比試的結果,他自然會驚訝,但因他生性偏冷,內斂少言,這驚訝的神情表現在臉上,便不那么明顯。 “王爺……”史側妃冷的直哆嗦,知道自己理虧,只好換用柔弱可憐的招數,想博取玉忘言的憐惜。然此刻見玉忘言的注意力全在蕭瑟瑟身上,史側妃心中憤恨,哭得凄慘無比。 “送你主子回去?!庇裢詫κ穫儒逆九?,接著又對其余妃妾道:“王妃雖然癡傻,但她是正妃。此類事情,下不為例?!?/br> 妃妾們心中黯然,只得答:“妾身謹記在心?!?/br> “都退下吧?!庇裢圆幌攵嗫此齻円谎?。 史側妃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自己心底的憤恨,只知道若是這里沒人的話,她便能沖上去咬斷蕭瑟瑟的脖子。 在山宗犀利的目光下,眾妃妾們怏怏而去,史側妃也在其中,連打噴嚏,狼狽不堪。 玉魄帝姬心思慧黠,笑著對玉忘言道:“堂哥一定有話要和王妃說吧,我先回正廳等著堂哥,山宗大人,麻煩你送我去正廳了?!?/br> “謹遵帝姬懿旨?!鄙阶诠笆?,送玉魄帝姬離去。 八角亭下,現在只剩了玉忘言、蕭瑟瑟、綠意三人。 綠意的半邊臉還高高腫著,已經被凍紅,玉忘言讓她先回房擦藥,綠意不放心蕭瑟瑟,僵持了好一會兒才聽從玉忘言的命令,還一步三回頭。 蕭瑟瑟開心的笑著,朝綠意揮揮手,接著來到玉忘言的面前。 “王爺,你給我買的糖都好好吃!” 玉忘言眼底的冷光,微微暖了些,乍暖還寒。他拿過蕭瑟瑟手里的蟲笛,輕輕問道:“你就是用這個勝了她?” “是啊,玉魄帝姬都說我吹得好?!笔捝煺娴恼f,“史側妃jiejie說了,誰輸就要跳湖,我看她耍賴,罵她是小狗,她還反過來說我不好,這么討厭,我就把她踹下湖了?!?/br> “嗯,以后別再這樣了?!庇裢詻]有責怪蕭瑟瑟,反倒是想到史側妃,眼底又是一冷。 昨夜聽山宗匯報說,遍查后宅女子們的故里和背景后,發現有一人的老家是湖陽,那人就是史氏。 湖陽人,新來的妃妾,又對蕭瑟瑟有敵意……這三個可疑點都集中在史氏一人身上,便讓玉忘言不得不懷疑,給府外權貴通風報信而刺殺蕭瑟瑟的內jian可能就是史氏,也極有可能是她買通阿圓,端給蕭瑟瑟濃參湯。 不過,固然史氏嫌疑很大,難道蕭瑟瑟就沒有疑點? 就算她熟悉音律,可她能擊敗史氏,就一定有不尋常的地方。 玉忘言想起了他在即將回府時,聽見的詭異蟬鳴聲,正是從府中后湖這邊傳來的,似乎還伴著陶笛的聲音。而待他歸府的時候,蟬鳴和陶笛聲又雙雙歇下了。 濯玉般的眸底,瞳心黑不見底,玉忘言問道:“你的曲子,能引冬日蟬鳴?” 蕭瑟瑟心中一緊,知道玉忘言心思敏銳,又疑了她。搖搖頭,發髻上的珠釵流蘇叮鈴作響,蕭瑟瑟迷惑的問:“蟬鳴……是什么?” “你不知道蟬是什么?” “蟬……我知道,在家的時候,管家伯伯給我捉過,我還上樹掏鳥蛋,鳥蛋里能鉆出可愛的鳥鳥?!笔捝难鄣嘴陟谏x,分明帶著玩性,接著又不開心的嘟嘴,“好久都沒見到鳥鳥了,薛姨娘說,冬天沒什么鳥鳥,麻雀都少,我想抓鳥鳥?!?/br> 玉忘言見狀,不再問了,山宗那邊會告訴他詳細的經過。但經此之事,心底對蕭瑟瑟的懷疑再度涌上來,他道:“方才你吹奏的曲子,本王歸府的時候,隱約聽到,聽得不完整,你再吹一遍可好?!?/br> 蕭瑟瑟心中有些緊張。她方才吹得,是《萬蠱隨行》中的第三支曲,能夠在冬日召出其他季節的殘蟲。此刻當著玉忘言的面,還要再引出蟬鳴嗎? 蕭瑟瑟將蟲笛挪到唇邊,吹奏起來,頭一次的,覺得自己這樣慌亂無措,大腦一片空白,如機械般的吹奏那首曲。 她不敢直視玉忘言的眸,生怕被他看出心虛,可玉忘言卻在眸底激蕩起暗涌之后,又將目光落在了蕭瑟瑟的手上。 蔥白的十指,已經凍紅了。 “不必再吹了?!庇裢允疽馐捝O?,“天寒地凍,本王送你回房?!?/br> “王爺?”蕭瑟瑟詫異的眨眨眼。 “手都凍紅了?!?/br> 蕭瑟瑟身子僵住,為這窩心的話而愧疚萬分。今日她本不該暴露自己,可因為看不得綠意受委屈,才出此下策跟史側妃斗上。她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玉忘言要生疑,而她,則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也就更容易出破綻。 可蕭瑟瑟沒想到,只是因為她的手凍紅了,玉忘言便放棄了揭穿她,他明明可以厲聲質問的。 “先回去烤火?!庇裢孕辛藥撞?,見蕭瑟瑟無動于衷,又回身過來,牽住她的手,“你才剛傷愈,再養養身子,少出來吹風?!?/br> 蕭瑟瑟無言,心下又酸又暖。 就讓玉忘言疑她吧,她不準備刻意圓謊了。只因她沒來由的相信,玉忘言是不會傷害她的。 可是,他不傷害她又能如何?她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張錦瑟,就算他能信,她卻不能讓他被張錦瑟那個叛國內jian連累。 將蕭瑟瑟送回了房間,玉忘言查看了炭火盆子,沒有發現安全隱患,這才出屋。 一路去往主廳,眉頭皺如山巒,心中思緒混亂。 方才蕭瑟瑟單獨為他吹奏的曲目,他雖只聽了一點,卻已經能辨識出,那種音律排布的整體風格,是湘國上古時的音調。 這讓玉忘言不禁想起,從前張太仆家的何夫人,就擅長吹奏陶笛,且尤其喜愛湘國上古的曲調。父王也提過,當年何夫人用湘國曲調改編的《花想容》,在順京是一絕。 湘曲、湘繡,這兩樣與何夫人和錦瑟有關的技藝,竟都出現在蕭瑟瑟周圍,玉忘言心中莫名的不安。 他加快了腳步,去到正廳。 正廳中,玉魄帝姬和山宗俱在。 山宗見了玉忘言,迎了出來,星眸含笑,小聲說:“王爺,玉魄帝姬這次來,是和北魏國壓境的事有關?!?/br> 玉忘言輕點頭,低聲道:“本王去與她細說,你注意盯著史氏和蕭瑟瑟?!?/br> “明白?!鄙阶诠傲斯笆?,退去。 正廳的花桌旁,玉魄帝姬靜靜坐著,喝下些熱茶。作為帝姬的修養讓她看起來沉著賢淑,但微微蹙起的眉梢和眼底的黯淡,泄露出她心神不寧。 “堂哥?!币娏擞裢?,玉魄帝姬露出笑容。 玉忘言沖她微點頭,進屋揮退了下人,關好門窗,坐于玉魄帝姬身邊。 “玉魄,你說吧?!庇裢杂值沽艘槐?,遞給玉魄帝姬。 “堂哥,其實是我六哥讓我來的?!庇衿堑奂Ы舆^茶,說道:“自從北魏國壓境的事傳進朝廷,父皇連忙派遣將領去組織邊防,擊退敵軍。但北魏領兵的蒼將軍是何等人物,父皇自己也覺得我大堯贏不了他,所以就與趙皇后商量,要遣帝姬和親?!?/br> 玉忘言眼底一暗,沉聲問:“趙皇后是暗示過你?” “沒有。趙皇后將此事與蔣貴妃說了,蔣貴妃有意讓我充當和親帝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