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赫連胤聽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元熙在身后補刀,“奶奶,還是你說話牛啊,阿胤這萬丈光芒的大明星,來到這成了個牛娃了?!?/br> 所有人哈哈大笑。 赫連胤也不在意,笑著說:“放牛娃就放牛娃吧,還沒試過放牛的滋味呢,覺得應該不錯?!?/br> 幾人又笑。 韓洛宵背著任夏瑾走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小尹,還是先趕緊找你口中說的任大叔給夏瑾接下腳吧?!?/br> 這么背下去,他的體力快不支了。 “噢對?!焙者B尹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她轉過頭問任奶奶,“奶奶,任柔jiejie他們現在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在呢,都在呢?!?/br> “那我先去看看她,奶奶,晚上我再來找你,你可要等著我呀,好不好?” “好?!?/br> 赫連尹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收回自己即將要決堤的淚水,望向熟悉的房屋,熟悉的山民們,她笑著一一打招呼,“任叔叔,任阿姨,任嬸嬸,任姑姑,任爺爺……” 這個村的人都姓任,也都是認識的,整個村子原本有600余人,但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小部分年輕人還留在山里頭,所以這里也就只剩下200余人,屬于非常困難落魄的小山村。 赫連胤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說不清心里頭是什么滋味,眼前的山民幾乎沒有男性,更沒有年輕的男性,可以說,這里就是一個留守部落,只有老人婦女孩童被留在這里,年輕的男人們,都外出打工了。 家人一年到頭,也許只能見上一次,不管是身為子女,還是妻子,或者父母,都要因貧困忍受長年的分離,真的太苦太苦了。 赫連尹帶著他們幾人一路走,沿途上,她找到了任大叔的屋子,任大叔是村子里唯一的醫生,他給任夏瑾接了腳,赫連尹感激他,送了一些rou和錢給他,任大叔怎么也不肯收,只拿了一小塊rou,這里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點rou,任大叔嘴饞了。 赫連尹也不說什么了,等春節給他們家的孩子包紅包就行了,她放了些rou和水果給任大叔,把他樂壞了。 幾人繼續前行,邁過了一條簡陋的小石橋,來到一間木造的小屋子前,赫連尹深吸了一口氣,對身后的幾人說:“回來了,快把水果和rou拿出來,我們要去做客啦?!?/br> 赫連胤看得出她很緊張,連忙伸手幫她把她要的東西找出來,小尹終于要見到她小時候的玩伴了吧,赫連胤打從心底里為她感到高興。 “任柔jiejie?!焙者B尹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笑著拍了拍那破舊的木門。 屋里的女孩正在給年邁的奶奶喂米湯。 她父母都外出打工了,只剩她一個人在家里照顧奶奶,一邊勞作。 忽聞屋外的聲音。 任柔手里的碗打翻了。 這是頌尹的聲音。 不可能吧? 任柔仔細地聽了一下,外頭果然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她對自己的奶奶說:“奶奶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br> 跑出屋外的任柔,滿心的激動,她穿著黑紅色的瑤服,跑過玉米棚,養豬圈,打開了那破舊的門。 屋外幾個光鮮亮麗的人嚇了一跳。 充當其沖的人便是赫連尹。 任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頌……小頌尹?” “是我,任柔jiejie,我回來看你了?!焙者B尹笑著抱住那個比自己低了半個頭的女孩,任柔jiejie因為常年生活在遠山,身子骨比一般女孩發育要慢,所以身高較矮,膚色也較黑,但她的眼睛很活很漂亮。 這一刻。 赫連胤終于明白當初赫連尹為什么會幫任夏瑾了,任柔jiejie的外形,正跟當年的任夏瑾一樣,黝黑,清瘦,眼睛明亮漂亮。 這一刻。 赫連胤沒有像年少的時候那樣,排斥于這類的女孩子,因為他終于明白,有時候不是人愿意活得卑微丑陋,而是生活所迫,貧困所迫,就像任夏瑾,改變之后的她就是典型的丑小鴨蛻變成天鵝,妥妥的潛力股一支。 但是任柔jiejie是很難改變自己了,她過完年就19歲了,身高不可能在長了,長期營養不良的身子也很難胖了,膚色因為要日夜勞作也很難白回來了,而且她的年紀已經到了云江女子的適婚年齡,她的奶奶在這里,她是不可能拋下自己奶奶去別的地方生活的,所以很大的可能,她最后還是扎根在這里。 任柔看見比她小了2歲的赫連尹,過完年,這個丫頭就17歲了,長成姑娘啦,她端詳著她,鼻頭發酸,哽咽道:“小頌尹,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啊?!?/br> “我也是?!眲側ジ蹗u的時候,赫連尹不斷想念的人就是任柔,兩人年紀相仿,平時讀書都是在一塊,赫連尹跳級,而任柔jiejie晚上學了一年,所以兩人讀一樣的年級,只是看任柔jiejie這樣,估計已經輟學了,因為家中的奶奶需要人照顧,“jiejie,你還有上學嗎?” “沒有了,去年奶奶病重,所以我……”她似乎不愿再說下去,眼眶濕潤。 赫連尹可以理解她,因為任柔jiejie和她一眼,成績都很好,放棄學業,一定是因為迫不得已。她有千言萬語在心里,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傾訴的時候,身后幾個人跟她走了4個小時的山道,此時已經晚上7點了,相信他們都饑腸轆轆了,也應該累壞了,她笑著說:“jiejie,這些事我晚上在跟你聊吧,jiejie,我們這次回來看你,順便想問問能不能在你們家里贅天?” 過去她一直是住在任柔家里的,因為爸爸總是要忙,所以她就寄住在任柔家,任柔比她大,所以比較照顧她,對于過去那幾年,赫連尹是非常感動的。 而且云江沒有旅店,一般有人來這里旅游或者考察,都是主人山民的人間的,淳樸熱情的山民一般不會拒絕,因為忠厚老實就是他們沒美麗的面貌。 “好呀,只要你的朋友們不嫌棄我們家里小,就可以啦?!?/br> “肯定不嫌棄,以前我住的那屋給他們四個男的睡,我和你跟緒住在你的房間,你看怎么樣?” “meimei都開口了,必須可以啊,你們快別再外面站著了,快進來,都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飯吧?”任柔招呼赫連尹身后幾個人進屋。 赫連胤走在最后,經過赫連尹身邊的時候,戲謔的笑意說:“原來你還有個jiejie啊?!?/br> “對呀,就是任柔jiejie,她比你大,所以你也要叫她jiejie?!?/br> “可是她比我矮很多耶?!焙者B胤挑眉。 “這有什么關系呢,年紀大過你,本來輩分就比你大?!?/br> “我覺得我還是叫她的名字吧?!?/br> 赫連尹想了下,“那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了,怎么舒服怎么來吧?!?/br> “必須的?!?/br> 任柔熱情地把破舊的客廳收拾了一下,沒有電視,沒有沙發,沒有茶幾,只有一個石子砌起來的篝火爐,這邊客廳都跟廚房連起來的,這個爐子就是用來炒菜了,幾個高大的少年往那爐子旁一坐,面積不大的客廳一下子擁擠了不少,赫連尹把買來的禮物拿給任柔,剩下一部分的肥皂和圓珠筆是要送給山里小學的那些孩子的,還有糖,也是要給學校的。 而零食是給少年們自己留著的,他們吃慣了好東西,怕他們吃不了山上的粗茶淡飯,所以才讓他們備著零食呢。 任柔看見赫連尹的禮物,死活不肯收,赫連尹按住她的手,“jiejie,你就收著吧,我們要在這里打擾很多天呢,帶點糧食來是應該的,而且我打算要請山民們都吃頓飯,感謝一下這么多年他們對我的照顧呢,所以,jiejie你就不要推拒了?!?/br> “可是你也買太多了吧?!?/br> 赫連尹笑容燦爛,“哼哼,要不是因為人少背不上來,我真想給你買更多的?!?/br> “那怎么行,太破費了,你買的這些東西,都夠我們家吃一年的了?!?/br> “那你們吃得也太少了吧,這里才十幾塊rou啊,jiejie,先腌制著吧,沒有冰箱,rou不能放太久,明晚做一頓好的請山民們吃飯吧?!?/br> “好啊,那我就借小頌尹的光,借花獻佛啦?!?/br> “恩恩?!?/br> 做飯期間,赫連尹把幾個少年也叫過來幫忙,幾人分工合作,有的洗菜,有的切菜,有的淘米,有了些當年在東北游玩山間的味道,熱熱鬧鬧的,無線融洽,赫連尹看任夏瑾一晚上都有些出神,便悄聲無息移到她身邊,笑著問她,“都走神成這樣了,還不快說說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br> 任夏瑾臉色羞紅,“今天白天?發生什么事啦?” “就是韓洛宵背著你那事啊?!?/br> 任夏瑾輕輕一笑,“就你精?!?/br> “我這不是看你一臉很想要分享的幸福表情才想著要成全你嘛,好了說吧,我洗耳恭聽呢?!?/br> 于是。 任夏瑾就把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下午兩人分到一組一起購買生活用品的時候,兩人都有些尷尬,所以除了必要的話之外,兩人幾乎不說話,當然,登山的時候也自然是如此,兩人都沉默著,各走各的。 經過一段比較陡峭的山道時,韓洛宵已經走遠了,任夏瑾心中一急,就邁開腳步追了上去,不料碎石子拌了她的腳,任夏瑾整個人從山道滑了下去,幸虧韓洛宵眼疾手快,及時拉住了她的手。 但她的腳還是不幸脫臼了。 韓洛宵懊惱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跟個女孩一起出行,還讓她受傷了,當下就覺得愧疚了她,蹲下身子,想去查看任夏瑾的腿。 任夏瑾卻避開了他的查看,獨自忍受著疼痛,眼淚在眼眶里轉來轉去。 她不想在韓洛宵面前哭,但是她又忍不住那股子疼痛,所以轉過了身子,面對著山石落淚,一顆顆晶瑩的眼淚掉下來,不知道是因為脫臼的疼痛,還是因為想起了自己對他的愛意,她心中委屈,酸澀,眼淚滾滾而下,洇濕了身旁星星點點的野花。 任夏瑾低著頭傷心。 不知道什么時候,韓洛宵已經站起了身子。 身旁一片寂靜,只有樹枝上鳥兒婉轉的鳴唱,遠方風吹過枝葉的聲音,仿佛天地間只剩她一個人,她跌坐在夕陽中,身影孤零零映在地面上。 難道韓洛宵扔下她一個人走了? 任夏瑾嚇了一跳,抬頭四顧。 剛一抬頭。 朦朧的淚眼就對上了一雙近在咫尺深沉的剪眸,看得她楞了一下。 韓洛宵就站在她頭頂的位置,沒有說話,深深地注視著她,笑道:“真是一個愛哭鬼?!?/br> “我平時都不哭的?!?/br> 他的手落在她的發上,那一刻,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柔聲說:“不要哭了,不然會不漂亮的?!?/br> “本來就不漂亮?!?/br> “誰說的?你在我眼里,就很漂亮……”韓洛宵話未說完,已經知道不妥,臉頰上頓時飛起兩朵紅云,不知道該說什么。 反倒是任夏瑾安靜了下來。 她的眼淚一下子被止住了,抬頭看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那眼眸朦朧中氤氳著深邃的感情,韓洛宵怔了一怔,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那雙美麗的眸子吸了進來,他笑著說:“你本來就很美?!?/br> 任夏瑾垂下頭,默不作聲。 “怎么了?你不開心了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她搖頭,“沒有?!?/br> 只是幸福太突如其然,讓她腦中有一種回不過神來的暈眩,她需要時間理清一下思緒。 那天韓洛宵一直背著她,任夏瑾不知道那是一種感覺,但總之,就是像做夢一樣,幸福得太不真實的,不像是她和他之間會發生的事情,唯一的印象,就是韓洛宵溫暖的手臂,一直背著她,一直達到云江。 “所以你們只聊了這幾句話?”赫連尹吃驚。 “嗯?!?/br> “他沒有說別的話了嗎?” “沒有,就是聊了一些期末考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