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這時候,那人見對方并沒有并沒有照他說的話做,手上稍微一用力,氣急敗壞之下聲聲音猶如被帛錦被猛地撕裂,甚至帶了些憤怒的顫抖:“放下槍!我讓你們放下槍!” 孟詞的脖子上很快便出現了一條血痕,鮮紅的血從她細幼蒼白的脖頸緩緩地流下,痛覺出現之時,連背后那人幾乎就在她耳邊發出的嘶吼聲都沒能讓她從那老舊的巷子口解脫。 她怒睜著雙眼,看著吐著口香糖的少女突然對著被摁住的她左右開弓扇了兩巴掌,隨后手指放在了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剮蹭著她脖頸處幼嫩的皮膚。 那是真的疼。 劉少飛等人見狀,立馬安撫那人:“你別沖動,我現在就把槍放下?!?/br> 說著,他勒令身后的人:“都放下槍?!蓖瑫r他的手也慢慢地將槍放進腰間的槍套里,雙手向上舉著,試著勸那人:“你手上別用力,她已經受傷了,如果你的刀子再進一點,你就沒有人質了。讓我來換她,比起她來,我更適合當人質?!?/br> 錢茜聽到這話蹙起了眉,但這是職責所在,她什么都沒說。 那人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然而刀鋒仍然抵在孟詞的大動脈上:“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招!這不可能!馬上給我準備一輛車和十萬塊現金,十分鐘之內,要是沒看到車和錢,我就殺了她,和你們同歸于盡!” 第46章 在十三歲以前,孟詞的世界是光明的。后來即使她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世,她的世界也還是光明的。因為阿公告訴她說,她的爸爸mama只是去了天上,換了一種方法陪著她。他們會一直看著她,如果她過得不好,他們就會傷心,相反,如果她過得好,他們就會高興。 雖然孟詞兩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人死后并不會化作天上的星星,人類是否有靈魂仍然是未解之謎,但她仍然愿意相信阿公的話。因為她知道,她好,爸爸mama會欣慰,她不好,爸爸mama會傷心著急。 所以在事故之后,她很細心地照顧著她爸爸mama留下的書籍以及各種手記。而她因為從小耳濡目染,對她mama和爸爸會的東西都已經開蒙,甚至還學習得很不錯。只是自從他們意外去世后,她便遵從他們的叮囑:你可以會很多東西,你也已很優秀,但你一定不能顯露出來。 然而,那時候的她雖然已經知道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古語,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卻不能深切地懂得。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要成為眾人的中心的,就是要光彩耀目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需要很多的關系、很多的贊美,希望能站在所有人的頂端睥睨天下。 她當時沒有再顯露出任何她會的特長和技能,但是在考試的時候,特別是在面對中學時期那簡單得過分的知識的時候,很輕松地就搞定了所有的學習和考試,成為了第一名,享受著同學們各種羨慕、嫉妒、崇拜。 直到那一個星期五的下午,在遭受了那樣的事情之后,她才明白了爸爸mama的告誡有多珍貴。一個人是年級第一不要緊,但如果這個人還驕傲、美麗、粗神經、情商低,走到哪里都是金光閃閃的,就很容易出問題了。 她明白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在她十三歲之后,她的世界迅速地被鮮血濺染,迅速地變成黑暗的模樣,成為沒有光明的監獄,只□□了她一個人。 在經年累月的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折磨中,在她的光芒被她迅速地收攏掩藏之后,經歷過人情世故的冷暖,看過了世事百態,她才知道,原來從前的她是不自由的。她活在眾人的目光里,在意著陌生的不相關的人的看法。但事實上,她的生活是她的,不是別人的。別人的追捧、贊美或者是謾罵、輕視,都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她是她自己,她因為她的爸爸mama而來到這片天地,在這片天地中生活。而生活,更應該是自由的。陶公說過的一句話,讓她深有感概: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陶公是為生計所迫,而當初的她,則是為內心對虛假榮光的向往、為意氣所迫。所以她后面慢慢地變得淡泊,讓自己的生活成為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可即使是她后來明白了,事情也已經發生,那一天的屈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那一天發生的一切都成為她不可擺脫的夢魘。 而現在,夢魘仍然在持續著。 她看著周圍的人可憎的神情和面容,看著他們,她似乎聽到了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都放下槍!你手上別用力,她已經受傷了,如果你的刀子再進一點,你就沒有人質了。讓我來換她,比起她來,我更適合當人質?!?/br>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招!這不可能!馬上給我準備一輛車和十萬塊現金,十分鐘之內,要是沒看到車和錢,我就殺了她,和你們同歸于盡!” 這讓她很詫異,南縣只是一個小縣城,經濟自然是不發達的,附近也沒有什么礦藏,怎么可能會有槍? 但這一時詫異抵不過她在面對那可憎的一群人時的憤恨。 他們想毀了她!她必須反抗。她的手緊攥成拳,眸光也變得冷厲決絕,而周圍的場景再度卻再度模糊起來,那些可憎之人的身影也變得時有時無。她依稀感覺到一個冰涼而鋒利的東西正抵在自己已經有了痛感的脖子上,很明顯的是,她被劫持了。 周遭的場景不斷地從十年前的那一幕到現在的真實場景交互切換,她眼前所有人的臉似乎都變了形,所有人的臉似乎都帶著譏諷和嘲笑,所有難聽的聲音都在無限地放大。 那讓她不堪承受的一切在此刻瘋狂地啃噬著她的神經,而她并不打算就這樣逆來順受!她必須反抗。她的理智在這一刻開始強勢歸來,大腦開始變得條理清晰,并且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她腦海中的一切元素。 她分辨出了她最大的威脅就來源于她身后制住她的人! 他們!他們怎么敢這么欺負她! 孟詞心中泛起了憤怒的浪潮,壓制許久的戾氣在此刻沖破了一切束縛,直到了她的心房深處,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這時候,在劫持她之人那一段話中“同歸于盡”的最后一個字的尾音剛剛落下的時刻,她的手動了。 一直關注著兇犯和孟詞的劉少飛此時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還不等落回胸腔便停了跳,只緊張地焦急地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這一幕。這樣的一個美麗瘦弱的女孩兒,也許在今天就要因為這時的輕舉妄動而香消玉殞。 然而,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震驚在了當地。 孟詞是動了,卻不是盲目地動。她只是憑著自己的判斷,找出了那些密集的人影中實在的有威脅的實體,右手向上,迅疾地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腕往外一扳的同時,左手曲肘往后猛擊在身后人的肋骨上,整個人像條泥鰍似的往下一滑,在地上往劉少飛的方向打了兩個滾兒,便脫離了劫持她那人的控制范圍。 劫持孟詞的人懵了,等他反應過來時,劉少飛和錢茜等人已經迅速地恢復了冷靜理智的狀態,以絕佳的臨場應變能力迅速地動作,上前一推一扭一拉,將他的雙手拷在了冰涼的手銬里。 孟詞仍然在地上,周圍的場景仍然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一幕,所有人都圍著她,議論她,她的耳朵嗡嗡的,根本聽不清楚那些人在說什么。 站在孟詞旁邊的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見孟詞眼神空茫、絕望中帶著一絲恐懼地望著前方,嘆了口氣,說:“這女娃娃,也是造孽哦!” 嘆過之后,便彎腰去扶她。然而他的手剛碰到孟詞,就被她一把揮開。 周圍的人影沒有消失,她的反抗并沒有什么用。躲開了一個人,還有很多個人。他們圍著她,即便是她知道很多的攻擊、防守技巧,也不能有效地躲開他們,她瘦弱的身軀和四肢讓她沒有體力將自己解救出這個困境。 他們壓住了她的四肢,有些人仍然在脫她的衣服,有些人仍然在吆喝,說著她的身份,侮辱著她。在她的褲子被扒下之后,在她的雙腿被掰開之時,在那些人的手順著她光潔白凈的腿往上直到腿根兒的時候,她心跳驟停,絕望而驚恐地看著那些人,旁邊還有人看著她,吹著口哨,手放在腰間擼著,興奮地叫著…… 就在她以為她的世界將因為今天而永歸黑暗、永歸沉寂之時,一個身影單薄、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的少年飛快地跑了過來。 向來不發一語只靜靜地微笑著的少年惶急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發出了顫裂的嘶吼聲:“你們放開她!不許欺負她!我已經報警了!” 然而,那一群人,那些欺辱著她的人,手上的動作雖停了,卻在最初的怔愣之后,發出一陣陣謔聲、嗤笑聲、譏嘲聲。 顯而易見的是,他們不信。 甚至還有人還拍了拍胸脯斜著嘴角諷笑著說:“哦,報警了,我好怕喲!” 周圍傳來一陣哄笑聲和口哨聲,還有旁觀者的議論聲。 而他們的每一張臉,都刻在了孟詞的腦海里。這時候的她,不是二十四歲的孟詞,而是十三歲的孟詞。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后所有的經歷都在暫時消失在了她的腦海里,她只知道她正被欺負著。 她還知道,如果少年過來,他們會連著他一起欺負。她淚流滿面地看著那跑向這里的少年大喊:“你走??!不要過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