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陸欽州道:“為何不寫信回宮中索要?” 李存恪笑著搖頭,心道這老家伙真會裝。 一個不得寵的皇子,有兩個羽翼豐滿權傾半臂的能干哥哥,偏他又生的黑壯健康,不像個短壽的樣子,橫死的可能性就極大。他當年將計就計,離開株州后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宮中朝中任何一人,走路時也故意避開官道,與元麗兩個像逃難一樣一直走到關外。但這也換得他三年無憂歲月,翻天山,過碎葉,遍游天竺。 孟府自然是不能再去了,蔣儀與元麗分別后,套車直奔陸府家中。陸欽州親自抱她回丁香里,安頓好在床上,這才問道:“可要吃些東西?” 蔣儀搖頭道:“大人,把壯壯抱來給妾可好?!?/br> 陸欽州道:“你今日辛苦,孩子太過鬧騰,我怕吵到你?!?/br> 蔣儀仍是輕輕搖頭:“有他在懷里,妾就不怕也不累了?!?/br> 陸欽州轉身出去,不刻抱了壯壯進來。壯壯早起常與蔣儀一起在床上玩樂,此番見親娘坐在床上,正是平日要與他玩樂的樣子,樂的咧嘴大笑,口水落了滿胸襟。陸欽州皺眉取了帕子替他拭凈,才遞到蔣儀懷里。 蔣儀抱著壯壯,在他毛絨絨的腦袋上親吻許久,才怔怔流下眼淚來。初梅見此忙抱過孩子道:“夫人顯然是狠累著了,壯壯奴婢帶到隔壁去,過會兒再抱來可好?” 蔣儀淚如雨下,搖頭道:“不用……” 壯壯回過頭來見親娘臉上濕嗒嗒的滴著淚,也伸了手替她擦著。蔣儀閉眼半晌,見陸欽州站在地上面色沉重,才強撐微笑道:“妾并無事,大人若有公事,還請不要顧及于妾?!?/br> 陸欽州在初梅身邊交待了幾句,臨了門時,見蔣儀已拭了眼淚笑著摟孩子,不知輕言些什么。他出了丁香里到墨巖齋,李德立并幾個臺官,以及刑部的兩個郎中,府尹的幾個府官,皆已在廊下等他,黑壓壓的站了一片。 陸欽州略點點頭,率先進了后院。仍是當日審過產婆的屋子,一張原木大長條桌周圍擺著兩長排圈椅。陸欽州在為首坐了,這些各部的官員才依次躬身而坐。 李德立侍立在他身邊。 陸欽州先問府官道:“花七可招供了?” 那府官站起來回道:“他招認是受徐氏指使?;ㄆ叩哪赣H在孟府作差,昨日一早徐氏便交待了花mama所要作的事情,并許諾事成之后給予花mama紋銀白兩的報酬,并從孟府四房的丫環中,指一個給花七作妾?!?/br> 陸欽州皺眉聽完,問道:“徐氏與花mama密謀的時候,孟府二爺可已去世?” 府官道:“孟府二爺是早飯時分去的,聽孟府楊氏說他向來起得早,大約五更一過就開始用早飯,用完早飯起身時猝死,下官們驗了尸體,表面看并無中毒跡象。孟府二爺一死楊氏便通知了孟府各房叫準備喪事,徐氏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她便通知花mama前去見她,繼而交待了如何趁陸夫人在孟府時將她綁出府并……的事情?!?/br> 那府官見陸欽州臉沉的如要殺人一般,有些話語不好出口,急急壓了卷宗。 陸欽州半晌才點頭,又問道:“孟府二爺的死,仵作鑒定確定不是中毒身亡?” 那府官忙又躬身道:“今日事發緊急,仵作只是略略看了一番,見身無外傷,銀針不黑,便斷定為不是中毒身亡。若要知道明確的死亡方式,還要解剖才能斷定?!?/br> 陸欽州道:“那就以協案之名,再派仵作入府細查,務必查個水落石出?!?/br> 府官應允道:“是,下官一定照辦!” 陸欽州又望向刑部郎中,問道:“徐氏那里審的如何?” 刑部郎中站起來四顧一眼才道:“此事牽扯甚大,下官還是私下各中丞大人匯報的好!” 李德立見此,親自過來取了卷宗遞給陸欽州。陸欽州一頁頁細細翻閱完畢,擱了卷問御史臺的臺官道:“胡三了?昨夜今早都去做什么了?為何沒有寸步不離跟著夫人?” 臺官道:“昨夜亥時中,因孟府三小姐錯過飯時未曾用飯,陸夫人曾吩咐胡三讓他陪同孟府三小姐去廚房尋飯菜,在廚房吃完飯之后,孟府三小姐與胡三在廚房邊上一間空屋內小酌了幾杯,爾后一直呆到天明。因那屋子是原先三房住過的,如今一直空著,平常也無人踏足,是以孟府并未有人發現他們。直到陸府的丫環們發現陸夫人不見了,四處尋找時高聲呼喊,才驚動了胡三?!?/br> 李德立收集了刑部史臺并府尹交上各部所審人犯的供辭并庭審結果,這些官員們皆是站在桌邊待命。陸欽州粗略翻了翻,輕輕擱在桌上,抬頭道:“徐氏謀財害命,然則她的罪行顯然不止這些,刑部暫且將她扣押,她身邊的丫環婆子們也要好好拷問,一有新消息即刻報到我這里來。至于花七,亂棍打死,拉到城門曝尸三日以警示戒?!?/br> 他起身出門,潘兒早打起了簾子,李德立也捧著卷宗跟了上來。 到了書房書案后面坐下,陸欽州接過潘兒遞上來的濃茶,又接過卷宗來細細翻閱。 這整件事情,從瑞王府到孟府徐氏,疇謀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雖則瑞王府讓孟宣吃了大虧,但試題外泄案抓的幾個主謀中就有瑞王府的那個門客,此事孟宣虧了十萬之巨的銀兩,自此也是一蹶不振。一年前,瑞王府的管家尉行忽而派了人來寬慰孟宣,痛斥了當年門客借瑞王之名行騙的勾當,并許諾了些若瑞王有日登上大寶,定不會相忘于孟宣的話,兩府間便有了些來往。孟宣與瑞王府重修舊好,徐氏自然十分歡喜,如今她倒不指望孟宣能再出頭的事情,倒是英才讀過幾年學堂,認得的字也多些,若能蒙瑞王幫助疏通關系謀個差事,自己后半生不定還能謀個恭人淑人的稱號,對她來說才是實實在在的實惠。 正值她動了這樣的心思時,瑞王府的管家尉行親自上門,救她替瑞王府辦件差事,并保證只要此事能成,不但當初孟宣被騙的那十萬銀子瑞王府會一文不缺補給孟宣,還能再多給五萬兩白銀,此外,還能幫英才在翰林院謀個文職差事,只要將來瑞王一登大寶,還要給英才以高位官職。而這所有的一切,只需要她著人把蔣儀抓了,侮辱并最后殺死。 瑞王這樣做,于他前途并無益處,于他來說,通往帝王之路上的絆腳石,唯有太子與王中書一派。但也許三個舅舅這兩年相繼被革職查辦,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神愛公主與陸遠澤的婚姻如今也是名存實亡,身為叔父的陸欽州不但沒有從中斡旋讓兩人重修舊好,反而任由陸遠澤出京散心,這一切起源皆在陸欽州身上,最終惹惱了瑞王,他這樣作為,純粹是為了報復陸欽州,是赤裸裸的挑恤與仇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實在寫不動內容提要了。 熊孩子太吵,得給他洗澡。 如果喜歡這部,記得收藏下部哦。 ☆、鄞見 瑞王此人表面花架,然則內里并不是個十分狠毒的人,籌謀不出這樣狠毒的事情來,而蕭尚書為人陰毒狠辣,又是瑞王外祖,也許其中他占的主觀因素更大些。陸欽州身邊常年皆是武藝高強的兵士環身,且他自己也是軍人出身,等閑人近不得他身。唯有蔣儀,身邊幾乎無人保護,且她自己一直以來少有危機防備意識,是以才會一發得手。 “報!”書房外忽而有中軍來報,陸欽州合了卷宗招手,李德立開門放了一人進來。 來人穿著刑部郎中官服,他揖首道:“稟中丞大人,下官等方才又審出新進展來,快馬加鞭來給大人過目?!?/br> 陸欽州接過卷宗問道:“是何進展?” 刑部郎中道:“下官們方才審問徐氏的丫環抱瓶,她供述說徐氏這些年來一直與孟府二爺孟泛之間存有私情,然則這一兩年來,徐氏有事尋孟泛時,他總不肯相幫,后又因分家之事惹鬧了徐氏,私底下徐氏常咬牙切齒說要殺了孟泛?!?/br> 這就是了,徐氏欲要蔣儀回孟府,等閑賀壽婚禮的由頭是不夠的,唯有喪事她非去不可。最理想的當然是李氏,但徐氏管著李氏的飲食,若李氏出了事情,她自然逃不脫干系。而孟泛與她有私情,來往密切,方便她下一些慢性毒藥在飲食茶水中,這樣還不易叫人察覺。 陸欽州揮手叫刑部郎中退下。 自提過筆來展開奏折,思索起明日該如何給皇帝奏呈了。他今日調動了京中幾部去解救自己的妻子,瑞王一系不知是何情況,太子一派只怕今夜已有許多言官連夜不睡在寫參折。 李德立出門尋了潘兒來問道:“可有備好飯菜?大人今日一天都未曾用過飯?!?/br> 潘兒點頭道:“廚房里早就準備上了,只是大人一直忙著,未敢端上來?!?/br> 李德立道:“快去端來?!?/br> 潘兒一溜煙兒跑遠了。 不一會兒李德立便捧著食盤進了書房,見陸欽州已寫好奏折展開晾著,自洗了筆在一旁凈手,遞上食盤道:“如今已夜,大人用些飯吧?!?/br> 陸欽州接過來,自無聲用了。潘兒又奉了熱茶上來,撤了食盤下去。 陸欽州捧著茶碗并不往嘴邊送,只是淡淡刮著沫子,聞取那熱氣中沁鼻的茶香。他做事向來獨斷,也沒有與人商量言說的趣好,唯能言談的知已,也只有一個程介甫而已。當年株州客棧大火,京中派了幾路官兵前去查談,皆言李存恪已死。那時他也去過幾趟株州,帶人在那客棧的焦墟上盤桓過許久,又派幾個心腹中軍向西沿途四處打探過,自然知道李存恪并未死。 李存恪外表黑壯憨厚,內心卻鬼詐機靈,他詐死出走,把自己放在無依無著的位置上,倒也能體味些人生百苦行路艱難的好處,再者,既有些人知他已死,該動的心思也就不動了。于他來說,反而更安全。 今日在城外碰到李存恪,也算意料之外。但究竟真是李存恪湊巧救了蔣儀,還是他在朝中也有耳探,事先知道此事在五陵山下防備,仍然得榷。 無論如何,隨著李存恪的回歸,穩定三年的朝堂,必然要再起風雨了。 陸欽州回到丁香里,見臥房里點著暗燭,初梅在門外守著,擺手叫她不必出聲,自輕推了門進屋。蔣儀背朝外與壯壯相擁而臥,顯然是已經熟睡的模樣。陸欽州輕輕抱起孩子,裹床小被子遞給門外的初雪,叫她抱到隔壁去,自己沐洗過上了床。他以為蔣儀已然熟睡,滅了燈躺下來,才要去攬蔣儀,卻摸到枕上一片濕涼。 蔣儀轉過身來環上陸欽州道:“大人,對不起。妾今日不該自己一人在孟府走動……” 她斷斷續續講了自己被花mama與花七綁了之后,在馬車上如何咬舌自醒,如何殺了花mama再了逃的經過。 陸欽州以為她今日不過是嚇怕了,誰知她竟自責起來。他摟緊蔣儀肩膀道:“你何錯之有?這一切事宜皆因我而起,是我累你受苦?!?/br> 如果不是他,瑞王府的人又何至于會盯上蔣儀。只是瑞王一系未免太狠毒了些,朝堂爭斗權力相爭,向來是男人們之間的游戲,成王敗寇也不過腦袋落地,這樣劫持朝庭大官的妻子,意欲侮辱后再殺掉,實在是太過陰毒狠辣。一個欲要問鼎權力巔峰的人,以這樣陰私這手段對付對手,在德行上首先就虧了,更惶論有人會心服于他。 前些年,為了朝堂三方角斗的穩固,陸欽州一直沒有動過根除瑞王一系的心思,這次瑞王府這樣的行為,是逼著他不得不動手了。 蔣儀窩在陸欽州懷中哽咽道:“妾今早在大舅母院中私底下聽聞了些孟府中的瑣事,心中為外思所擾,才叫那婆子有機可趁。妾一點歪心,差點害自己命落黃泉,與大人和壯壯永隔。躺在床上,罪惡感愈盛,實無顏對您?!?/br> 陸欽州緊了緊肩膀道:“徐氏欲要加害于你,在半年前就起意了,此后一直謀機而動。欲話說寧千日做賊,不千日防賊。她既動了那樣的謀劃,你又混然不覺,又如何能防得過她?此事關朝堂爭斗,為夫自會懲處有罪之人,你自將心安放,往后但凡你要出門,我另派人手強加保護即可?!?/br> 這下該到蔣儀糊涂了,她向來不問陸欽州朝中之事,以為這也不過是徐氏嫉憤自己才下的黑手,誰知竟要牽扯到朝堂中去,自陸欽州懷中揚了頭問道:“如此說來,四舅母也是受人指使才做這樣的事情?” 陸欽州道:“對?!?/br> 蔣儀思索半晌才道:“可是瑞王?” 太子一系與陸欽州雖未結盟,卻也無過節,唯有瑞王一系,這兩年先后叫陸欽州查參了許多人,雖身處內宅,此事蔣儀也略有耳聞。 陸欽州點頭道:“是!” 蔣儀坐了起來,皺眉道:“可是當年考題外泄,四舅父便是吃了瑞王府的虧,怎么能又搭上這條線去?” 陸欽州也坐了起來,替她披了件衣服,撫順了她亂發道:“瑞王府承諾若事情辦成,不但要補還當年被騙的十萬銀子,還要多給徐氏五萬兩白銀。此外,再替孟府四少爺在翰林院謀份好差事?!?/br> 蔣儀望著陸欽州,見他胡茬青立,望著自己的眼中滿是歉意,遂也報之一笑。又道:“這樣說來,不過五萬銀子,四舅母就要廷而走險了。她面上看來聰明不過,其實才是真糊涂,英才連個秀才都未考上,大字也不識幾個,進了翰林院難道去擦桌掃地?妾也不知瑞王此人品性如何,單就他這行事來說,狠辣過甚謀略不夠,又怎能作一個合格的帝王?” 陸欽州唇角含著贊意,兩眼千般回索打量著自己臉頰略顯消瘦蒼白,卻楚楚動人的妻子道:“他不是天子之材,成年就該前往封地,只為這些年若不為太子羸弱,宮中才一直留中于京?!?/br> 蔣儀聽這話來了興趣,扭身問道:“嘗聞太子羸弱,神愛公主的婚禮他都未來,妾著實好奇,太子到底有多弱?” 她晶晶亮的眸中滿含著好奇,掩蓋了今日一直不能釋懷的那巨大的痛苦。這些無關自己卻密辛的宮諱之事,倒能叫她片時忘卻痛苦。陸欽州道:“太子常年咳喘,呼吸聲如風穿殘葉嘶啞,前些年不過春秋犯病,這幾年是不論寒暑每回如是。又皇帝年盛體壯,他是熬不到那一天的,況且他至今無子嗣,為社稷后繼,也不能是他?!?/br> 蔣儀思了半晌才道:“若如此,就只剩三官家了?!?/br> 陸欽州沉而不語,半晌就見蔣儀手拍額頭道:“這么說來,元麗竟然要做皇后了?!?/br> 她憶起今早在孟府聽聞到元秋刻扣元麗恤銀的事情,若將來元麗真的入宮做了皇后,翻起舊帳來看,也不知元秋該如何自處。 只是想著想著,思緒便又回到了那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她眸中苦色又起,塌了肩膀道:“妾當時只想一刀斃命了那婆子,手都未抖,可如今不知為何……” 她伸手在陸欽州手中,細微的顫抖一直未曾停過。 陸欽州與蔣儀自成婚以來,兩人一直相敬如賓,即使生了孩子之后,也未曾貼鬢廝磨的相近過。陸欽州摟蔣儀在懷中,親吻著她的發際,半晌微聞她腹中咕咕作響,在耳旁輕問道:“你沒有用晚飯?” 蔣儀撫了肚子道:“嗯?!?/br> 陸欽州起身點燈,吩咐了初梅去端些吃點來。復又回到床上,替蔣儀披上長衫,扶她起身坐到小榻床上。冬凝捧了炭盆進來,添了幾塊銀霜炭在腳爐中,捧到蔣儀腳下放好,又添了幾塊在手爐中,奉到她懷中。 陸欽州自取了長衫披上,掃了眼門外,見不知何時門外已飄了一層雪滲子下來,成佑十二年的初雪,今夜終于來了。 今日的事情,于他,于蔣儀來說,都將是人生中無法磨滅的痛苦,是難以邁過去的一個坎。他在朝中繁事纏身倒也無事,蔣儀一人呆在家中,今日從一早到被劫持的每一個細節,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將困擾著她讓她痛苦不堪。他需要安排一件能夠叫她投入心思的事情,以漸漸取代今日之事留在她心里的痛苦。 次日一早,行驛。元麗一件件翻看著宮中送出來的禮服,從錦羅大袖到長裙披帛,一件件皆是華麗無比。李存恪叉腰在旁皺眉看了半晌,雙指捏起流蘇禁步來搖了搖道:“如今你品級比我還高,我尚無封號,你已經是個王妃了?!?/br> 元麗撇嘴道:“可惜我跟著你一路風吹日曬,臉紅的猴屁股一樣,穿上也顯不出漂亮來。要不我些找些脂粉涂上?” 李存恪扔了那禁步捏過她臉蛋道:“這樣紅紅的才好看,千萬別學那些宮中的婦人們,臉涂的面粉一樣糊白,親一口一嘴白面?!?/br> 他說罷哈哈大笑。元麗踹了他一腳,掙開他手掌道:“你離我遠些,臭死了?!?/br> 自昨天到了行驛,元麗就一直說服李存恪洗個澡,但李存恪認為自己身上的污垢是層天然的保護膜,洗掉了反而不好,是以至今還未洗澡。他混身肥羊膻味兒,在外時因旅費有限,非但不敢住供應熱水水的客棧,經常身無分文時還要在寒天野地里過夜,元麗也不得不跟他同吃同睡。如今到了京中,熱水就在隔壁,他不洗澡,夜里還與元麗擠在一起,元麗就不愿意忍受了。 李存恪松了手,擦了擦手上自元麗臉上帶下來的膩脂,撩簾出門去了。 昨日陸欽州手下的人已攜李存恪報備過,宮中皇上聞言三官家尚在人世,情緒倒還平復,反而是圣人激動不已,立即就備了禮服送出宮來,要他們今日一早覲見。 元麗自已揣摸著穿上了禮服又戴好發冠,提裙出了房門,見李存恪在院中站著,訕笑道:“這衣服太重,我連步都邁不開?!?/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收藏新文的親們,作者正在快馬加鞭寫文。 昨天洗澡摔了一跤,還好是側面,否則今天就要大家吃我的爆米花了。 好險好險!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