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說起來,那位女主持出國后當真一點消息都沒有?!毙虘谚蜞止?,“換做是我,應該會玩得更大?!?/br> 康誓庭啼笑皆非,“換做是你,我現在已經被剝了一層皮?!?/br> 刑鑒修今夜也領著刑家人集體出席,他和夏薔坐在主桌,刑真櫟本來也可以入主桌,他卻主動走到尤弼然坐著的席位旁,徑直坐下。 尤弼然猛翻白眼,剛要站起身,刑真櫟壓住她的肩膀,把她重重壓回座位。 旁邊的刑嗣枚嚇一跳,“哥哥!你干什么?” 尤弼然的身旁坐著段琥,段琥和刑真櫟也有過節,毫不遲疑推開他壓在尤弼然肩上的手,眼神冷峻。 刑嗣枚緊張道:“你們別鬧,大姐的宴會,你們鬧起來像什么話?” 周圍全是人,段琥按捺住脾氣,轉頭對尤弼然說:“然姐,我和你換個位置?!?/br> 尤弼然昂首挺胸和段琥交換位置,看都不看刑真櫟一眼。 刑真櫟冷笑,也坐下來,不再說話。 開席后,服務生來回上菜,刑嗣枚總盯著刑真櫟和段琥,見他們倆還算和平,這才稍稍松一口氣。 宴席的最后一道菜結束后,賓客開始告辭,刑懷栩和康誓庭被圍在人群中央,刑鑒修和康老爺子也站在一起送客。 坐在教遠位置的虞泓川來找尤弼然,并附在她耳旁說悄悄話。不知他說了什么,尤弼然繃了一晚上的冷漠臉終于露出笑意。 刑真櫟看了她一眼,手上酒杯輕放,臉上詭笑上揚。一直警惕觀察他的刑嗣枚頓生不祥預感,她總覺要有事發生,腦袋卻亂哄哄,沒頭蒼蠅手足無措。 她警覺地看著他,可刑真櫟什么也沒做,他只是站起身,路過虞泓川和尤弼然身邊時,要從西裝里取東西,卻不慎掉出錢夾。 黑色錢夾掉在尤弼然面前,尤弼然視而不見,虞泓川卻俯身去撿。 錢夾掉在地上打開,露出相片夾,虞泓川只瞥了一眼,眉頭立即皺起。 錢夾的相片是尤弼然,十七八歲的尤弼然,長相普通,但笑容明媚,正心滿意足依偎在同樣年輕的刑真櫟懷中。相片里的兩個年輕人躺在床上,尤弼然的胸口上只松松蓋著條薄毯,而刑真櫟則半閉著眼,眉眼慵懶,上身□□。 虞泓川對著那張照片,神情已變,尤弼然察覺有異,湊過去一看,臉唰地白了。 她劈手奪過錢夾,惡狠狠砸在刑真櫟胸口上,氣得渾身發抖,“你什么意思?” 刑真櫟拾起錢夾,故作不知地抽出那張照片,無辜道:“我和我前女友的老照片而已,何必大動肝火?!?/br> 尤弼然為了擺脫過去,整容后將所有照片視頻悉數銷毀,就連虞泓川也是頭一回見到“黃佳佳”,他做過“黃佳佳”和刑真櫟糾纏不清的心理準備,卻沒想過會是在這樣一張讓他妒火中燒的照片里。 鏡頭里的黃佳佳笑得太開心,那種單純幸福的笑容在如今的尤弼然身上,早已蕩然無存。 刑真櫟揚揚照片,笑道:“尤弼然,是不是你以前有多喜歡我,現在就有多討厭我?你故意和我作對,找人跟蹤我,還挑釁我,你怎么不想想,你為什么到現在還這么在意我?” 尤弼然怔愣幾秒,隨即無法抑制地開始憤怒,“刑真櫟!你這個瘋子!” 她想狠狠揍刑真櫟一頓,虞泓川和段琥同時拉住她,刑嗣枚也拽著刑真櫟后退一步。 他們的動靜驚動周圍賓客,康誓庭撥開人群走過來,低聲問段琥,“怎么回事?” 虞泓川的父母一直注意這邊,見發生爭執,也匆忙趕過來,站在兒子身后,想勸又不知道從何開始勸。 “其實你不必整容的?!毙陶鏅涤终f:“你以前那模樣既清純又可愛,天真無邪,幼稚無知?,F在雖然整容變漂亮了,臉上的疤卻還是沒遮住,和你的人一樣,看著光鮮亮麗,實際上一無所有。你有什么呢?財富是別人施舍的,朋友是你死纏爛打的,愛情?如果你不是尤弼然,你身邊的男人還會要你嗎?承認吧,真正接納過一無所有的你的人,是我。你有再多的錢,你往臉上涂再厚的粉,你也藏不住我認識的那個你,所以你討厭我,拼命想打敗我,可你做不到,因為我永遠站在你的高處,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從你小時候死乞白賴求我多看你一眼開始,你就注定輸給我?!?/br> 刑嗣枚拉著刑真櫟想讓他少說兩句,刑真櫟卻將她甩了個踉蹌,段琥趕緊去扶,就這短暫空隙,半邊身體得到自由的尤弼然已經用力推開虞泓川,朝刑真櫟撲了過去。 她沖過去,手掌重重甩在他臉上,不等刑真櫟反應過來,她又拳打腳踢,怒不可遏,“刑真櫟!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場面立即混亂,虞泓川上前拉開尤弼然,刑真櫟見到他,二話不說揮起拳頭,虞泓川猝不及防挨了打,壓抑的怒火立時爆發,開始還手。 一個世家公子,一個金牌經理,前者俊美風流,后者斯文有禮,打起架來卻和街邊混混毫無二致,你一拳我一腳,沒什么章法,卻都用上蠻力,恨不得把對方揍出個三長兩短,就這么打死才痛快。 宴會廳里還沒離開的賓客全圍過來,刑鑒修勃然大怒,讓人上去分開他們倆。 康誓庭和段琥一起拉開刑真櫟,夏薔和刑嗣枚立即圍住他,眼見刑真櫟眼角破皮流血,夏薔又急又氣,一會兒嚷嚷著叫醫生,一會兒又歇斯底里要報警。 那邊虞泓川也被他的父母拉住,虞母很心痛,邊擦兒子嘴上的血邊反復問他疼不疼。 刑鑒修走過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胡鬧!你們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傳出去像話嗎?” 尤弼然也想去看虞泓川的傷勢,但他被自己父母護著,她躊躇著,竟無法靠近。 虞母看見她,客氣到疏離,十分冷漠,“尤小姐,我們先帶泓川去醫院,請讓讓?!?/br> 尤弼然下意識后退一步,喉嚨梗塞,根本說不出話。 本來被趙祈護到角落里的刑懷栩挺著肚子走過來,擋住尤弼然,直接握住了虞母的手,道歉道:“虞先生,虞太太,都是我安排不當才產生這樣的誤會,你們先和泓川去醫院吧,這邊的事我會處理。泓川開車不便,我讓人送你們?!彼尪午フ宜緳C,接著二度道歉,“出了這樣的事,真是對不起?!?/br> 刑懷栩不僅是孕婦,還是今晚宴席的主角,更是刑家嫁到康家的大小姐,虞父虞母面對她的歉意都端不起架子,紛紛回以苦笑。 等虞泓川一家被送走,尤弼然頹然坐到椅子上,木頭似的。 刑懷栩輕拍她的肩,示意段琥送她回家。 段琥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尤弼然肩上,扶著她要走。 “尤弼然!”人群里的刑真櫟惡狠狠喊住她。 尤弼然回頭,冷漠地看著他。 “哪怕是我不要的東西,”刑真櫟冷笑,一張英俊的臉猙獰到駭人,“我也絕對不會送給別人!” ☆、第68章 心意堅定 第六十六章心意堅定 在尤弼然發出第十一聲嘆息后,刑懷栩終于從書里抬起頭,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你確實讓我見識到什么是愛情的火花,新歡舊愛,噼里啪啦炸翻天的那種?!?/br>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尤弼然猛地掀開枕頭,挺身坐起,哭喪著臉哀嚎,“刑懷栩!你怎么這么記仇小心眼!我不就擠兌了你一句嘛!討厭!氣死我了!” 刑懷栩抿嘴輕笑,翻過一頁書,繼續看。 尤弼然氣得想砸個枕頭過去,枕頭剛脫手又想起刑懷栩是個孕婦,忙飛身去攔,如此往來折騰,直接鬧得自己抱著個枕頭滾到床下。 幸好床下地毯夠柔軟,尤弼然重新爬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刑懷栩看得有趣,問她:“有事嗎?” 毫發無傷的尤弼然盤腿坐在地上,懷里抱著枕頭一頓搖頭,左思右想,最后說:“虞泓川的爸爸mama不會喜歡我了吧?!?/br> “第一印象大概不會好,不過你有的是時間扭轉這種局面?!毙虘谚騿査骸坝葶ǖ膫灰o吧?” “都是皮rou傷,沒什么大礙,就是現在有些破相?!庇儒鋈淮诡^喪氣,“周一回來上班的時候,全公司的人都在議論他臉上的傷,有些人私底下說得很難聽……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幸災樂禍?如果傳到他耳朵里,他會怎么想?” “他不會怎么想。虞泓川比你成熟多了,也只有遇上你的事,才能讓他不理智一回?!毙虘谚蛘f:“你說了別人的事,卻沒有告訴我,你們倆后來怎么樣了?” “能怎么樣?”尤弼然無奈,“就那樣,可他越是若無其事地對我好,我越……”她皺眉,思考著適合的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刑懷栩問:“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吧?難受到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虞泓川了?!?/br> 尤弼然點頭,“我知道他是無辜的,會發生那件事,是我的錯?!?/br> “當然是你的錯?!毙虘谚驍蒯斀罔F道:“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你太在意刑真櫟了,這絕不是好事,并且一定會影響到你和虞泓川的關系?!?/br> 經歷過刑懷栩生日的事,尤弼然也真切體會到了這一點,她沉思片刻,忽然問刑懷栩,“栩栩,你是不是已經不恨夏薔和刑真櫟了?” 刑懷栩挑眉,“你怎么會這樣想?” “我有時候會覺得你就是不恨他們了?!庇儒鋈豢鄲赖溃骸坝X得在這件事上只剩下我一個人在較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于是我又變成了一個人,還是被你丟下的那個人……我很不安,我也想像你說的放平心態來日方長,可我越不安就越恨刑真櫟,越恨他也就越在意他……栩栩,你告訴我,你還會報仇嗎?” “你認為的報仇指的是哪一種?”刑懷栩平靜道:“直接殺了他們嗎?還是讓他們傾家蕩產生無可戀?前者確實可以辦到,只要有渠道,有錢,明天你就能看見他們母子的尸體,可我不愿意為了報仇讓自己走到這一步。后者我也可以辦到,但不可能一蹴而就,我需要時間和契機?!?/br> “時間……”尤弼然問:“多長的時間?” 刑懷栩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br> 尤弼然沉默。 刑懷栩盯著她,柔和卻堅定道:“報仇是人生目標之一,可我不希望為了這一個目標而失去全部的人生,你我的生命里,應該還有別的東西,你明白嗎?” 尤弼然點點頭,卻未必明白。 刑懷栩看著她半晌,合上書,站起身道:“段琥有個客戶在山谷里弄了個溫泉山莊,聽說還不錯,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玩玩嗎?” = = = 尤弼然喜歡泡溫泉,平時有空沒空都愛往世界各地的溫泉名地跑,國內的溫泉山莊從來沒看在眼里,這回受了刑懷栩的邀約,再顧不上許多,收拾行李即刻出發。 新建的山莊在高山山谷里,她們出發前還穿著秋天的毛衣,等車開進山莊停車場,兩個人已經熱的一起脫了外套。 溫泉濕地四季溫暖如春,最驚奇的是山莊里的櫻花樹竟然還在花期,放眼過去粉霞成團落英繽紛,尤弼然一下車便驚嘆連連,難以置信地向刑懷栩反復確認節氣。 山莊的主人從游客中心趕出來接待她們去房間,房間布置得很溫馨,是尤弼然喜歡的風格,站在臥室陽臺還可以俯瞰山莊全景,到處白煙裊裊,猶如人造仙境。 尤弼然伸了個懶腰,心曠神怡道:“空氣不錯?!?/br> 刑懷栩舟車勞頓,靠在沙發上靜靜休息,聽到尤弼然的感慨,微微一笑。 山莊景色宜人服務周到,刑懷栩拉著尤弼然來度假,誰也沒有預定歸期,這一住,就住了一星期,刑懷栩本來就耐得住寂寞,沒想尤弼然這次也平平和和地跟著她隱居山林,兩耳不聞窗外事。 尤弼然開玩笑,說自己是和刑懷栩來修行的,為的是明志篤行。 刑懷栩便丟了本書要她看,她裝模作樣翻了幾頁,兩眼一閉,直接睡過去。 住到第九天的時候,隔三差五來一趟的康誓庭終于請到長假,也拎著個行李箱來和妻子匯合。 “不會是公司看你整天心不在焉,終于忍無可忍把你開除了吧?”尤弼然笑話康誓庭,“如果真是那樣,你可就是愛老婆不愛江山的典范了!” 康誓庭理所當然道:“爺爺說栩栩懷孕不容易,讓我多陪陪她,公司的事暫時交給我爸處理。我就當提前休爸爸的產假了,多好!” “好好好!一休休四個月,等你回去上班,指不定天都變了?!庇儒鋈灰贿厰D兌他,一邊在心里想著虞泓川。 她躲到深山小半月,除了電話聯系,多次婉拒虞泓川來找她的提議,她知道自己態度消極,可也不愿意在心思混亂的時候消費虞泓川對她的好。 冷靜下來想了許多天,尤弼然發現虞泓川對她是真好,寬容她的無知忍耐她的暴躁,情人眼里出西施時還要把她的任性當可愛,把她的傷疤當勛章。 最重要的是,經歷這么多,他還是愛她,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從始至終情真不渝。 可她呢? 尤弼然過去只談過一場戀愛,最終引火**,這次她學乖了,遇事留三分余地,觀望來觀望去,以為自己長進變聰明了,其實還是傻。 刑懷栩說得對,報仇只是人生目標之一,不應該為了這一個目標而失去其他更寶貴的東西。 刑真櫟只是一個討厭的人,不是她心尖上的刺,人心只有那么大,應該留給更重要的人。 山莊每天都會往他們各自房間送來當地當季最新鮮的水果,這個地方也確實人杰地靈,刑懷栩住了一陣,睡眠質量提升,人的精神也健康起來。尤弼然更不用說,整日容光煥發追貓鬧狗,素顏的時候,就連脖子上的疤看起來都淡了。 這天吃過晚飯,刑懷栩把手機落在花園,讓尤弼然去取,周圍的溫泉眼汩汩往外散播熱氣,地面濕滑,尤弼然低頭走得格外小心,等她在一個溫泉眼的嶙峋石壁上瞧見手機,她還疑惑了一下,想不出懷孕的刑懷栩是怎么把手機落在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