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想什么呢?”見她好半天不吭聲,徐友亮低頭問。 “呵呵……想,想干部戴表都有什么講究呢?!比~青遮掩。 徐友亮輕笑,沉思片刻道:“葉青,你這么愛看古典小說,那你知不知道古代女子戴手鐲是什么意思?” 換話題啦?葉青發愣,不過這個話題她也喜歡! “我當然知道!手鐲是規范女子行為舉止的,還有裙墜子,頭釵耳環……都是限定女子動作幅度的大小,舉手投足要有規矩!”葉青說。 “對極了!繼續說!”徐友亮稱贊。 葉青得意:“身份不同,她們的這些配飾也不一樣!比如貧民家女兒,平時要干粗活,紡紗織線洗衣做飯……所以她們只戴光面的金銀鐲銅鐲子,因為不怕碰。還有簡單的發釵,耳環也是紐扣式樣或者小耳釘,因為可以隨便搖頭晃腦不怕勾住線頭。大戶人家的小姐就不同啦!她們有丫鬟伺候,平時不用干活,手上帶著的是極品翡翠,頭上金步搖發釵,耳環上也滴溜當啷……這些配飾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能隨便抬手放手,不能輕易點頭搖頭,不能大腳闊步走路!” 徐友亮熱烈鼓掌:“說的太好啦,完全正確!” 葉青得意片刻后又問:“該你說了,你還沒說干部戴手表是為什么呢?”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徐友亮笑問。 我知道什么啦?葉青迷糊。 …… 徐友亮低頭看看她,好笑搖搖頭。 “葉青,你知不知道縣委書記一個月多少錢工資?江詩丹頓和百麗翡達多少錢?一天一塊換著戴……你買得起么?” 葉青干笑,她就隨便說說,真要是當了書記自然不能那樣干,但是這時期的干部也太樸素了! 齊書記就住在他們隔壁,一摸一樣大小的房子,屋里除了多了一組單人沙發,一個文件柜一個書架,其他擺設和徐友亮這個小公安沒什么區別。書記老婆穿的不如科長老婆,過日子還要精打細算……太寒酸了! “我先當幾年書記,然后辭職下海種田經商!將來開飯店開服裝廠,做商界女強人!賺了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住大別墅,開小轎車,手表天天換著戴!給你也買啊,你喜歡什么牌子?我將來把所有經典款都給你買一塊!”葉青豪言壯語。 徐友亮鼓掌叫好:“有志氣!我等著!” 葉青得意,這個還真有可能!再過十來年,政策一寬松她就放開手腳大干,還有自己空間里的那些瓷器古董,掙個幾億身家輕而易舉! 越想越開心,葉青兩眼冒光,直接掉錢眼里! 徐友亮歪過頭好笑望著她:“葉青,你是不是很崇拜田玉茹?覺得她很厲害?”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田婆婆年輕時候多威風!賺洋鬼子的錢,和軍閥周旋談判,一個人經營著礦山糧行車行……”葉青說的眉飛色舞,臉上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現在還不是在掃廁所?”徐友亮突然語氣嘲諷。 葉青噎的一怔,瞬間又醒過味,這時期的地主資本家還是人人喊打的壞分子,不過再過二十來年,那可是看錢說話的社會,有錢人才是社會主宰!現在跟他說他也不懂。 “嗯……也不一定就是田婆婆???我還崇拜……胡雪巖!紅頂商人!”葉青道。 徐友亮又是冷笑:“他怎么死的?” “咳咳……”葉青又被噎到,還能怎么死的?成了斗爭犧牲品,萬貫家財一朝散盡,窮困潦倒而死唄?真不會聊天! 徐友亮看看她臉色,好笑搖搖頭:“葉青,沈萬三怎么死的你也知道吧?還有個販國大商人呂不韋,奇貨可居,生意做到皇位上,為什么最后飲鴆自盡?” 葉青結結巴巴:“那是現在的……反正遲早會放開經商,鼓勵私人經營的!以后靠錢說話,有錢的才是老大!” 徐友亮皺眉搖搖頭:“遲早放開經商……這個不假,就像去年夏天你們新南的黑市,只要物資足夠豐富,形式又穩定,放開管制鼓勵私人經商是一定的,但是商人就是商人,再有錢也做不了老大?!?/br> 葉青不服:“誰有錢誰說了算!” …… 床頭放著本古典小說,葉青白天看了一下午沒看完,放上書簽做好標記。 徐友亮拿起來翻了幾頁,思索片刻后道:“葉青,你知不知道商人和官員有什么區別?” 又換話題?葉青腹誹,但還是認真琢磨片刻道:“我知道!一個是錢!一個是權!”伸著兩個拳頭比劃。 徐友亮搖頭:“不對!” “為什么?”葉青不服。 徐友亮在身后攥住她的兩個小拳頭比劃:“錢可買官,商人是不是也有了權?權可斂財,官員是不是也有了錢?照你這么說,他們還是沒區別???” 葉青忙點頭:“對啊對??!官商本來就是一家嘛!小商在于民,中商在于政,大商在于國!” 徐友亮抬手就在頭上敲了下:“胡說八道!商人和官員有著本質區別,他們永遠都成不了一家!” 葉青捂著頭白眼,她才不信!現在是特殊歷史時期,后世那些商人…… “那你說說,商人和官員有什么本質區別?”葉青不服問。 徐友亮抓著她的兩個小拳頭展開:“商人是拿!官員是用!” 葉青看著自己攤開的兩個手掌費解,這算什么區別? “葉青,你說幾個帶‘拿’的成語我聽聽?” “嗯……拿腔作勢!拿刀動槍!拿來主義,拿賊見贓,狗拿耗子!” “說的好!再說幾個帶‘用’的成語?”徐友亮鼓勵。 葉青繼續道:“嗯……知人善用!用人不疑!用兵之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用客氣!” “哈哈哈……”徐友亮大笑。 葉青還是不明白,疑惑問道:“這些不都是伸手么?沒覺得有什么區別???” 徐友亮搖頭:“拿!只要伸手拿了揣兜里就算完,用!一招一式一棋一子,小居大局都容不得半分差池!” 葉青似懂非懂:“嗯……你是說,當官的賺錢方式不一樣?可是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沒有不愛錢的!當官不就為發財么?” 徐友亮搖頭,拿起那本古言小說道:“小說里描寫那種官其實還是商人,以權謀私,行賄受賄,披了一身官衣仍不改商人惡習,他們的為官之道就是做生意的那套!” 葉青迷迷怔怔還是不懂!她眼中的權貴根本沒什么區別,都是住豪宅開豪車戴名表,一身名牌穿戴站在人前,你分得清楚哪個是商人哪個是官員? 徐友亮耐心引導:“葉青,你跟我說說商人分了多少等級?往多里說!” 葉青想想道:“嗯……中農,富農,小地主大地主,小工業者,小資本家大資本家……土豪大款!” 徐友亮笑:“干部呢?就說說你知道的,分了多少等級?” 葉青賊笑:“生產隊長,縣長,市長省長,國家最高領導人!沒啦!” 徐友亮拍她頭:“要是讓你去了中南,還真有可能……” 葉青揉著頭瞪他,她當然知道有多少干部,光是惠安縣一個小小的縣委大院就兩千多號人! 各個科室部門的干事科長處長部長……不都是干部?鄉里公社還一大堆,村里還有會計和婦女主任民兵連長呢! “你快說??!為什么這么多干部?沒用的怎么不精簡掉辦工廠?”葉青催促。 徐友亮好笑,拿了一顆煙點上。 “葉青,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話什么意思?” “清朝的官員貪污成風,小小知府三年就受賄十萬兩白銀!”葉青想也沒想道。 徐友亮搖頭:“不對!這句話最早出現在宋朝,明清世情小說中出現的最多,‘清’是清廉的清,并非清朝?!?/br> “哦!”葉青點頭,只要是有理有據的,她都虛心受教。 “那你知道一個清廉的知府為什么能貪污十萬雪花銀么?”徐友亮問。 “手黑唄?*!”葉青笑。 徐友亮又搖頭:“一個地方知府,手握管轄之地工商,農稅,司法,刑法,人事調配幾項權利集于一身,即便自身再清廉,十萬雪花白銀也拿的輕而易舉!反而是清朝,地方政務分別由文職外官和京官一同協理,即便是貪官,也貪不了多少銀子?!?/br> 葉青震驚,說的有道理!他們礦上會計和出納還分四五個人擔任呢!廠委一屋子礦長還都只分管一攤呢!必須要相互制約。 “葉青?等你當了書記,還精簡了干部辦工廠么?”徐友亮笑問。 葉青干笑:“呵呵……只要他們不對我指手畫腳嘮嘮叨叨,我就先不精簡了?!?/br> 徐友亮白眼,沒搭理她。 “你還是沒說商人和干部戴手表有什么區別???跟這些又有什么關系???”葉青追問正題。 徐友亮只得繼續解釋:“官員分了眾多等級,朝服朝靴朝珠頂戴花翎……連同補子上的繡花花紋都不一樣。干部們什么級別住什么樣的房子,掙多少工資,坐什么車,享受什么樣的待遇,甚至戴什么樣的手表都有講究。這些無非就是提醒你能‘用’多少東西,什么地方不能插手,什么時候必須出手,時刻都要記著自己的身份!” “哦!”葉青了然。 “商人有如此嚴格的界限么?有人提醒他們‘拿’多少么?”徐友亮又問。 葉青認真想想,商人就是拼誰家錢多,多個三五萬和七八個億好像還真沒什么區別,無非就是豪車多買幾輛,別墅多蓋幾棟……沒人管??? 葉青迷迷糊糊搖頭:“好像沒有……” “不留神把手伸到別人碟子里會怎樣?”徐友亮耐心引導。 “挨打!”葉青還記著。 徐友亮輕笑:“真聰明!” …… 葉青無語,什么亂七八糟的!看看手表已經夜里十一點了,摘下放好,打個哈欠:“我困了……” “睡吧!” 徐友亮幫葉青又換過一次紙,熄了燈給她掖好被子,自己也側身躺下。 黑暗中,屋里靜悄悄的。 “葉青,要聽丈夫的話,我會護著你……”徐友亮輕聲。 葉青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應聲:“嗯……” 一夜無夢,轉天大早,徐友亮從食堂打了早飯回來,把葉青硬拽起來洗漱,讓她吃完再睡。 兩人坐下,葉青舉著昨天的舊報紙邊吃邊看,不時呵呵笑出聲。 “葉青,看到什么好笑的了?”徐友亮笑問。 葉青舉著報紙給他看一條社論。 徐友亮納悶:“這有什么好笑的?” 葉青輕哼:“這你就不懂了吧?看報紙不能只看字面意思,要猜測新聞為什么這么寫,上面想讓你干什么,背后的真實意圖又是什么?!?/br> 就像以前宣揚農村豐收,鼓勵城市居民主動扎根農村的新聞,騙誰呢?農村這么好怎么不搬到農村辦公去???誰信誰是傻子! 徐友亮疑惑望向她問道:“你能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 葉青鄭重點頭:“雖說不能完全猜到每條新聞的真實用意,但是我知道報紙該怎么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