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黎孜念皺起眉頭,道:“囡囡,你到底想干什么!” …… 想干什么。 想讓他們要么恢復夫妻之實,給她折騰出個可以繼承皇位的小弟弟,要么徹底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別等死掉一個再開始后悔,窮折騰人玩。 ☆、訓斥 黎回心的人生觀是認為她不希望爹娘分開,尤其是兩個人明明彼此都有感情。但是若都痛苦到必須犧牲一方性命了,那她是不是要勸著這兩個人痛快分開,各自去尋找新的感情呢! 當然,不分開是最好的結果了。 畢竟古代和現代不同,她娘性子單純,暫且不說第二春是否易尋,她自個可受得住流言蜚語襲面而來?這年頭貞節牌坊逼死烈女的事情層出不窮。更何況是皇帝愛著的女子…… 黎孜念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小大人似的女兒黎回心。 她一臉嫌棄,眼底竟是一股怒其不爭的無奈感。他……真有那么糟糕嗎? 黎孜念臉上微熱,一本正經的說:“臭囡囡,你是在訓斥為父嗎?” 黎回心不客氣的點了下頭,言辭誠懇道:“父皇,兒臣不小了。況且當年父皇冷待兒臣母后的那些年,一切都是兒臣為母后打點cao勞,倒是生出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之感。所以,你們別再把我當成小孩子糊弄了。我沒有弟弟們那么蠢。你們倆個人,到底什么狀況,只要眼睛不瞎,就看得出來!” 黎孜念被女兒說的一愣一愣的,竟是發現無法反駁。一時間有些懊惱,羞憤異常,說:“為父一直想和囡囡母后重歸于好,可是你母后的性子……” “爹!”黎回心改了口,親昵的說:“我喚父皇一聲爹爹,也請父皇今日敞開心扉,同女兒認真說道說道。母后這一生,最介意什么,父皇難道不知?” 黎孜念目光復雜的看著女兒,嘆氣道:“囡囡真是長大了?!?/br> “好吧?,F如今咱們不提過往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黎孜念驚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他可愛天真的小囡囡,說話怎么這般粗魯起來。 “兒臣只想知道,父皇是否能夠做到只守著母后一個人過日子!不管朝上發生任何事情?”黎回心一字字的說得清楚。 黎孜念不由得蹙眉深思片刻,說:“若你母后愿意,我沒什么守不得的?!?/br> “嗯,那我們便讓母后愿意吧!”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落在皇帝眼中,有些不可思議,問道:“囡囡,你真有辦法嗎?” 黎回心搖了搖頭,說:“父皇這幾年在朝政上一向強勢,為何在母后的事情上卻裹足不前。母后的最大軟肋是什么?” 黎孜念直言,道:“囡囡?!?/br> 黎回心點頭,說:“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我娘最大的弱點便是我。因為我是母后唯一的親人?!彼穆曇糇兊檬?,喃喃自語的說:“父皇,母后本就年幼喪母,一直很自卑,喜歡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挑錯?,F如今歐陽家徹底背棄了母親,你卻還給她補刀嗎?” 黎孜念心疼不已,道:“我如何舍得傷害她?!?/br> “罷了。說說對策吧。除我以外,父皇對歐陽家如何看待?!崩杌匦奶裘?,目光灼灼的盯著父皇大人。母后白若蘭對歐陽家感情甚深,父親何嘗不是如此。 黎孜念垂下眼眸,說:“老靖遠侯是個極其懂得分寸之人。即便是今日歐陽家功高震主,你也看得到,遠征侯和你姑姥爺往日做派?!?/br> 黎回心的姑老爺,白若蘭的姑父是老靖遠侯府長子,現如今的靖遠侯。黎回心沉默片刻,他不得不承認,雖然歐陽家很討厭,但是人家確實家風嚴謹,大是大非上很難挑錯。 “為父不想辜負了老靖遠侯的心愿?!崩枳文钊滩蛔「锌恼f:“囡囡,你不懂我和你娘待歐陽家的感情?!?/br> “所以,德妃那里無法處置了?”黎回心攥著拳頭,氣憤異常。歐陽韻當初爬床其實是算計了她父皇的,況且事情發生在常青宮,想想都覺得惡心。 “春花苑可以形同冷宮,但是她的命……朕沒法要。何況,朕有意立三皇子為儲君?!?/br> 黎回心對此不置可否,三胖子其實挺可愛的,她也有信心讓他一輩子不和他娘好,可是一想到歐陽韻靠著她娘的信任算計了她爹,多少有些意難平。 黎孜念抬起頭摸了摸女兒的額頭,說:“她種種舉動,注定無寵一生?!?/br> …… 黎回心嘆了口氣,道:“兒臣明白了。其實女兒覺得父皇除了我這個籌碼以外,不如琢磨著如何找到母后的親生父親?!?/br> 白若蘭的身世有些坎坷,她的父親是鎮南侯李家遺孤。李家是先皇先皇后……說起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的奪嫡歷史。李家倒后,白若蘭的父親和姑姑白容容被白家收養,改名換姓。否則白若蘭的姑姑也不可能成為靖遠侯府的兒媳婦。一切皆因他們乃是鎮南侯李氏后代。 白若蘭的母親生下雙生子,女孩是白若蘭,男孩被送出去寄養在李姓人家名下,恢復姓氏。隨著黎孜念登基,鎮南侯當年慘案沉冤得雪,白若蘭身世大白,那名她的同胞弟弟李桓煜亦成為新一任鎮南侯??上Ы愕軅z不曾一起長大,并不親近。 “我那便宜舅舅李桓煜的爵位,父皇可以再提拔一下?!?/br> 黎回心一點點提醒父皇,說:“還有外祖父,據說當年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迫于身世出家?既然出家便是沒死,父皇將外祖父尋出來,母后不會不見。母后對塵世間牽掛變多,就要學會慢慢妥協……父皇總是要尋到送甜頭的由頭,再說挽回其心意吧?!?/br> 黎孜念聽傻了似的盯著長女黎回心,仿若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父皇看我作甚?” “囡囡……”黎孜念沉聲道,悲從心來,說:“都是為父不好,讓你練就如此心思?!?/br> 黎回心知道皇帝又開始進入愧疚模式,認為她小小年紀便如此深思熟慮定是小時候被為難太多,才會養成的性子。 “父皇,兒臣不恨。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著眼以后。男女情/事,兒臣不懂,但是母后不是石頭做的,你守得住,待她好,總不會白付出?!?/br> 黎孜念嗯了一聲,道:“那今日為父還回常青宮,可好?” “自然是好的!”黎回心鼓勵道:“父皇是皇帝,厚著臉皮住過去,母后又能拿父皇如何。照我說往日里父皇就太在乎臉面,這才只能獨守空床,自個生悶氣?!?/br> 黎孜念被女兒說的毫無還擊之力,一個勁的稱是。 一旁伺候的大太監王德勝覺得自個甚是郁悶,貌似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話啊。以后皇帝若是想起來今日窘狀,會不會要他性命? 他好想哭…… 后宮里最不能得罪的果然是大公主殿下。沒看見皇帝都跟傻小子似的被說教呢。 黎回心說的口干舌燥,為了不嚇到皇帝,又恢復小女孩做派,說:“父皇上次說過,待我長大便許我中樞監的一支隊伍自個調/教?,F如今可是能給我試手了?” 黎孜念輕笑,道:“這你倒是記得清楚?!敝袠斜O是專門給皇帝做事的衙門,其主要是暗中行事偏多,竟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差事兒。他吩咐人上來一個木盒子,打開以后,中間有四個令牌。他看向女兒,道:“挑個顏色?!?/br> 黎回心好奇的看著盒子,道:“鮮艷的,橘色?!?/br> 黎孜念便把橘色腰牌給她,說:“中樞監一共四個衙門。你既然選了這個,稍后我讓這支隊伍的頭去見你?!?/br> 黎回心滿意的點了頭,道:“既然如此,此次查找外祖父的事情就交由兒臣辦吧?!彼凑且槟蔽髌账碌牡乱缓蜕?,索性一起找了。 黎孜念點了頭,道:“其實囡囡,不如你告訴父皇想查什么,別經手吧。朕不愿意你累著?!?/br> 黎回心急忙擺手,說:“小時候的經歷告訴兒臣,手里攥著點人總比兩手空空的好?!?/br> 黎孜念見她稀罕得緊,一時無語。食指敲了下桌角,說:“總歸都是父皇的錯。父皇再不允許有人欺負囡囡了?!?/br> 黎回心挑眉稱是,心里卻是不信的。首先,父皇要先活下來,才能保護她吧? 她現在的心愿很簡單,就是爹娘和好。其實這何嘗不是她穿越前那輩子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可勁折騰自個逼爸媽復婚,不要丟下她。 可是最終他們還是各自成家…… 她終歸是沒護住她的家。 入夜后,黎孜念硬著頭皮回到常青宮。 李嬤嬤有些詫異,扭頭剛要去通報卻被皇帝攔住。 “皇后可是睡了?” 李嬤嬤點頭。 黎孜念是故意熬到挺晚才過來的,他還是害怕被拒絕,擔心……白若蘭惱他。明明在外人面前是唯我獨尊的帝王,可是一到白若蘭面前,就立刻心虛的不成,仿佛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偷來的。 他騙了的小姑娘…… “皇帝陛下可是要洗漱更衣?!崩顙邒邌柕?,使眼色吩咐宮人準備。 黎孜念搖頭,道:“你們都出去,我想和皇后單獨待會?!?/br> 大家退下,他脫了鞋子,硬是擠進了白若蘭的被子里?;实圩龀伤@樣,也挺失敗的。他貼著妻子的脖頸處蹭了蹭,心滿意足的半閉著眼睛,兩只手大膽的伸出來環住白若蘭的腰部,臉上發熱,鼻尖溢滿了若蘭淡雅的體香,然后……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李嬤嬤本是命人端了熱水,讓皇帝擦把臉,沒想到帝后二人都睡過去了。 她輕輕的擺手,大家都退了出去。 她凝望著床鋪上緊緊擁抱著白若蘭的皇帝背影,不由得心疼。 愿帝后和好,殿下好好心疼皇后娘娘,別再生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誤會了…… ☆、責罰 清晨,白若蘭醒了以后覺得渾身上下怪怪的。她茫然地掃了一眼床腳,發現一條明黃色的褲子。不由得微微怔住,愣了會神。 李嬤嬤聽見動靜,恭敬道:“娘娘,皇上四更多點就起身去早朝了……”說實話,黎孜念算是勤勉的皇帝。 白若蘭蹙眉,道:“皇上昨晚過來了?” 李嬤嬤點頭,說:“輕手輕腳的不敢吵到娘娘,也不許我們叫醒娘娘?!?/br> 白若蘭沒吱聲,問道:“心兒呢。歐陽家小公子可好些了?!?/br> 李嬤嬤垂下眼眸,說:“公主殿下讓值夜太醫回去了。說是退了熱……”她頓了下,語氣輕快的奉承道:“公主殿下辦事兒一向牢靠,娘娘請寬心,定不會出差池?!?/br> 想起懂事兒的黎回心,白若蘭瞇著的眼睛滿是笑意,說:“嗯。心兒比我聰明多了?!?/br> 李嬤嬤尷尬的撇了下唇角,她反正是不敢說皇后娘娘一個壞字的。 白若蘭起身梳頭裝扮一番,道:“我去看看歐陽家小公子?!?/br> 她抵達旁屋,入眼的是女兒乖巧的背影,瘦瘦高高的坐在一張小方桌前面,右手紙筆不知道在抄寫什么。 她納悶的看了一眼身旁嬤嬤,后者道:“公主殿下昨天中午去乾清宮尋皇帝吃飯來的。后來太后那邊知道了……” 白若蘭眉頭蹙起,微微有些不快。她可憐的寶貝閨女,要照看歐陽家小公子本就很繁忙了,黎孜念那混蛋明知道太后娘娘盯著常青宮,還尋女兒過去干什么。 黎回心抬起頭盯著床鋪上的男孩怔了會,看到墨香沖著她的身后給自個使眼色,心里知道母后過來了。她坐在地板上,旁邊是暖爐,執筆在剛搬過來的小方桌上寫字。 這是她主動和皇祖母求來的責罰,抄寫靜心咒。 其實皇祖母雖然說罰她禁足,卻也未必是這般嚴苛??墒抢杌匦膱詻Q不恃寵而驕,時不時的給自個找點罪受。否則她娘都蘭花居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