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震驚的不是這里的陳設和布置,映入眼簾是猶如地獄般的支離破碎。這里曾經死過很多人,地上是破破爛爛的殘肢,早已風化枯萎,有的已經化成白骨,血在墻上沉積了很多年,淋淋漓漓老照片一般的赭黃,連墻上巨大的平面圖上都噴滿了血,雖然過去很多年,可此時看上去依舊觸目驚心。 可想而知,這里曾經發生過很恐怖的大屠殺事件,有一些人來過這里,不知遭遇到了什么,所有人全軍覆沒,被撕成碎片,肢體殘離。我腳旁就是一具風化的尸骨,穿著老式的土黃色衣服,最驚心動魄的是,尸體張大了嘴,表情凄厲,看樣子臨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看這些尸骨的風化程度,死了幾十年是有了。 “怎么看?”二龍問我。 “村里的老書記還有李善思說過,日本人撤退之后,村里的男人們曾經組織過幾次探險,想打秋風。找到值錢的東西,結果很多人死在這里,死里逃生者寥寥無幾??匆路臉邮?,死在這里的人應該就是這些村民?!蔽艺f。 二龍點點頭,我們踩著尸骨往里走。房間陳設著一排巨大儀器,上面是一些紅紅綠綠的指示燈,cao作盤和電閘,鐵皮已經銹跡斑斑。我順手拉到一個電閘,已經銹死,用很大力氣也難扳動一寸。 “這里應該是電站之類的地方?!倍堈f。 墻上掛著巨大的平面圖。從剖面的圖示來看,充滿著各色線條,還有一些日本字的注釋。二龍拿出手機對著平面圖拍了一張照。他回頭問我:“喵喵師父是在這里嗎?” “我在這?!币粋€聲音虛弱地從頭頂發出。 我們抬頭看,天花板上懸掛著幾盞燈,喵喵師父蜷縮在燈罩上,看起來神態萎靡。它看到我們,縱身一躍跳下來,正跳到我的身上。 它身上布滿血跡,白色的貓毛骯臟不堪,它舔舔爪子??次遥骸褒R翔,你神通境界又升到一個境界,出耳神通和rou身一起行動,不錯。不對!你的身體很怪,那是誰?” 喵喵師父本來很虛弱。它看著我全身白毛抖起來,爪子搭在我的肩膀,張大貓嘴,十分兇狠地咧開“喵”了一聲。 輕月在我的腦海里急促道:“別讓這只貓靠近你,它能看到我!” “齊翔,你身體里有邪崇。二龍!幫忙,給齊翔驅邪?!边鬟鲙煾讣饫卣f。 二龍凝眉看我。似乎真的想動手。 我趕緊道:“喵喵師父,在我身體里的中陰身是位老朋友,他是來幫助我們的?!?/br> 二龍疑惑:“是什么老朋友?咱們一路過來的時候可沒有,怎么現在突然蹦出個老朋友?” “我答應過他,我要幫助他?!蔽艺f:“這片營地他進不來,這里有著他急需要的一些東西。他幫助我們,而我把他帶進來,只能上了我的身?!?/br> 喵喵師父狐疑地看著我:“這里有什么是他需要的?” 我猶豫一下說:“他說日本人在這里找到了生命的秘密,他想重新輪回入世。他的戀人已經輪回走了,他要再世為人找到那個女孩?!?/br> 二龍看我,沉默一下:“你說的老朋友不會是輕月吧?!?/br> 我愕然,索性大大方方承認:“就是他?!?/br> 二龍和喵喵師父對視一眼,喵喵師父道:“或許我可以幫助他?!?/br> 二龍岔開話題:“喵喵師父。你怎么躲在這里,其他人呢?” 喵喵師父嘆口氣:“那個東西實在太兇,我們走散了。學良為了掩護我和那個警察,他把那東西引開,進入到了建筑的最里面,現在生死不明?!?/br> “廖大哥呢?”我疑惑問。 喵喵師父搖頭:“我和他逃到這里,我到了燈罩上面,隨后暈了過去,醒來時他已經不在了?!?/br> “追殺你們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呢?”我疑惑地問。 喵喵師父是在世活佛,明顯比二龍見多識廣。它跳到桌子上,走來走去,凝眉說:“這個東西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很久很久以前,好像見過?!?/br> 它想了想說:“那還是多少世之前。我在藏區雪山修行,認識了一個苦行僧??嘈猩畯挠《仁╁茸宓拿丶?,得到一門修行法門,日夜不眠不睡覺,逼近人體的極限。當時他告訴我,自己要在雪山山腰的秘洞里修行,時間是一個月,要我每隔七天給他送一次食物和水?!?/br> 第一個星期,喵喵師父攀登雪山,送了食物上去,看到苦行僧還在痛苦的堅持,不過氣色還好??嘈猩嬖V他,不睡覺簡直就是最大的酷刑,也是他苦修的契機。等到第二個星期,喵喵師父再去的時候。發現苦行僧正在囈語,神智有些不正常,地上的食物竟然沒怎么用,也不知他靠什么活下來。 當時不像現在科技發達,認知面更廣。當時的喵喵師父只是個樸素的雪山修行者,他對于苦行僧表現出來的狀態不明白,但多少也能理解,他當時認為,這個苦行僧很可能通過不眠不休找到了一種通向內心精神世界的方式。他正在和自己內心的神對話。 很快七天又過去了,雪山的天氣變化無常,來了風暴,下起漫天大雪。大雪封路,喵喵師父無法進山。不過他也不太擔心,因為苦行僧在雪山修行,即使沒有食物和水,也能通過辟谷和喝雪水維持很長的時間,他還記得以前送的食物,那位仁兄沒怎么用過。所以不用擔心。 大風暴持續了整整小半個月,等到天氣晴朗,風住雪停的時候,喵喵師父重新進山。他再一次來到了山洞。 還沒進洞,他就敏銳感覺到不太對勁,等他走進去的時候,那位苦行僧已經不在了,他看到山洞的墻壁上用鮮血寫著一段梵文。 這段話翻譯過來是:不要靠近,我已變成惡魔。 喵喵師父膽戰心驚,不但對于文字的內容。他發現這行血字本身就非常詭異,并不是用布條什么寫上去的,而是用手指寫的,筆畫淋漓,有些線條的血液還順著往下淌,看起來陰森迫人。 在其中一個字上,喵喵師父發現一塊碎rou。當時他做出一個很匪夷所思的推斷,這位苦行僧正在自殘,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說明這個人似乎已喪失理智。他用最后的清醒,在洞壁上寫了這段話,是為了提醒喵喵師父不要靠近。 喵喵師父下意識抬起頭,目光落在洞窟的深處,他有很強烈的直覺,那個苦行僧就藏在洞里。 他猶豫很長時間,點亮了火把,扶著洞壁往里走,走了沒多遠,聽到洞極深的深處,傳來一聲類似動物般的嘶吼,一股強大而危險的氣息猶如沼澤一般淹沒過來。 火把上的火苗撲撲亂閃,喵喵師父感到了危險,他沒敢再進,站在原地心驚rou跳。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怨念 “那你后來進到洞里沒有?”我問。 喵喵師父苦笑,抖了抖胡子:“我感覺到很危險的氣息,沒敢繼續深入。這件事在后來歷代轉世中,深深刻在我的記憶深處。我活了這么多世,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那是真正的惡魔。就在進入這座地下建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相似的氣息,然后遇到了那怪東西的襲擊。我相信,這個建筑里藏著的可怕東西,應該和苦行僧同出一源?!?/br> 我們正說著。忽然墻的東北角有聲音,似乎在很深的里面發出來的。 我們三人互相看看,走了過去,我打開手電筒照著,這里有一排電線,還有銹死的手拉閘門,閘門旁邊是幾個手腕粗細的鐵板。鐵板和閘門之間有明顯的劃痕,就在最近,有人動過閘門。 二龍碰碰我,努努嘴示意閘門,讓我去拉。 我看看喵喵師父,喵喵師父點點頭,我拉住閘門深吸口氣,使勁往下一拉,“嘎吱嘎吱”兩聲,一道不起眼的鐵門緩緩開啟。閘門緩慢回彈到原位,這道鐵門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像是墻上飾物的一部分。 “有人進去過?!倍堓p聲說。 “難道是廖大哥?”我疑惑。 我們來到門前,我不敢太用力。把門往里推,開了一道一人多寬的縫隙,果然看到里面隱隱有光射出來。二龍扶住門,幫著我一起推,門越推越開,我們三人走了進去。 走進這道門,發現一個奇怪的房間。 房間很黑,正前方掛著一塊近灰色的幕布,左右兩側有綢子一般的拉簾,可以想象平時是拉上的,只有看的時候才拉開,顯得非常正規肅穆。幕布前面有一臺奇怪的機器,此時這臺機器正投射出影像,射在幕布上,里面播放著粗糙帶有星點的黑白畫面。 在幕布前,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我們,正聚精會神看著幕布里的影像。他的打扮很怪異,身上披了一條不知從哪找來的鋁箔毯子,緊緊裹住自己。 影像不斷變化,里面亂糟糟的一團,我們也沒仔細去看,投出來的光影映射在那人的身上,他似乎陷在某種境界里不可自拔,一動不動如同雕像。 喵喵師父疑惑:“是那個警官?!?/br> “廖大哥?”我和二龍面面相覷。 二龍正想過去。喵喵師父道:“先別莽撞,有古怪?!?/br> 我想回去關門,喵喵師父反應很快:“不要關,逃生方便?!?/br> 我嘬嘬嘴,這哪像活佛的樣,先想著逃跑。 我們觀察了一會兒,那人如果真是廖大哥,情形真的是古怪了,他坐著一動不動,抬著頭。目光緊緊落在屏幕上,似乎被里面的影片完全吸引住。 我情不自禁去看影片內容,演的什么,讓人這么入迷。影片沒有聲音,只有黑白影像,里面的場景應該就是這片地下建筑,士兵陪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到監牢視察。 攝像機里的日本醫生戴著大口罩,不知是不是黑白影片的緣故,感覺整個場景特別的荒涼陰森,讓人產生極強的絕望感。我才看了短短不到一分鐘的影片。就被里面透漏出的某種特質給感染了。 沒有聲音,場景和人都是陰冷的,沒有感情。我甚至產生這樣的念頭,我如果是這個監牢里被關押的犯人,不如一頭撞死得了。這樣的環境里簡直是度秒如年。 鏡頭抖動,有士兵打開了監牢的鑰匙,鏡頭跟著醫生和士兵走了進去。里面的監牢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暫且管它叫觀察室,有桌子椅子,醫生和拍攝者坐在桌子后面,看向對面。對面是這個監牢的另一部分,那是個類似關大型猛禽的大鐵籠,籠子外面焊著粗粗的鐵條,旁邊有一扇門,門上掛著鎖。 鏡頭對準了鐵籠,焦距慢慢拉近。 令我意外的是,鐵籠里居然布置成一個很溫馨的房間,放著娃娃,所有的飾物都是粉紅色。還有一些女孩用的玩具和化妝品。在鐵籠的地上,坐著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孩,小孩不到十歲,頭發剃沒了,留著光頭。顯得非常清秀。 籠子外蹲著一個成年女性,應該是醫生的助理,正在用帶有鮮明女性化的動作讓里面的小孩跟著學。 鏡頭拍攝了一會兒,場面比較簡單,就是小女孩跟著女醫生做著女性的動作,給人的感覺卻非常詭異。 第一為什么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小孩被關在籠子里?第二這是在做什么實驗,為什么要對孩子這樣。 畫面突然消失,幕布出現密密麻麻的字,影像粗糙,布滿雜點。 我看不懂。里面夾雜著一些漢字,多少能揣摩點意思。 標頭寫著“第58……”后面是一串,正文里出現最多的字是“男”“女”“性”這些字眼,我正看著,二龍在旁邊道:“原來是這樣?!?/br> 喵喵師父問:“你認得?寫的什么?” “以前在學校時候業余時間我報了個日語班。學的不多,勉強連蒙帶猜,知道大概的意思?!倍堈f:“上面的文字應該是剛才實驗的總結,具體什么細節,我看不太懂,只能猜出大約的內容?!?/br> “這是什么實驗?”我問。 “這是個關于男女性別顛倒的實驗,剛才出現的小孩應該是個男性,通過手術讓他變成了女性?!?/br> “那時候就有這樣的手術了?”我吃驚地說。 二龍困惑地搖搖頭:“應該不是徹底的手術,我大概猜測?!?/br> 我聽的渾身發冷:“他們為什么要這樣?” 二龍道:“文件里最多提到的就是‘男’和‘女’,還有置換和顛倒的詞匯,應該在做這樣的實驗,讓孩子性別模糊,然后重新豎立性別認同。讓一個本來以為自己是男性的孩子,通過身體改變,再通過女性心理學家的引導。讓他以為自己是女人?!?/br> “他們要干什么?”就連喵喵師父都震驚。 “我以前在科學雜志上讀過類似的東西,”二龍說:“大概他們在實驗,性別認同到底是先天的還是后天的。我猜想,這只是當時這里所做的關于人體精神實驗的其中一個?!?/br> 這時幕布里又出現了下一個實驗,醫生走到另外一處牢房。 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里升出:“齊翔。用出耳神通?!?/br> 說話的是輕月,不知他想干什么。我注意力集中,遁出耳神通。喵喵師父馬上察覺,二龍還要說什么,它擺擺手。示意不要說,不要妨礙我運用神通。 耳神通一出來,輕月道:“你閉上眼睛,用耳神通去觀想幕布?!?/br> 我閉上眼睛,用耳神通去“看”幕布,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差點沒嚇傻了。此時耳神通看不到現實中幕布電影里的內容,呈現在我腦海里的景象是這樣的,灰色幕布上出現了很多鬼臉。這些鬼臉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不下數百個。只有眼睛和嘴,沒有其他五官,嘴巴長得很大,凄厲至極,看上去如同地獄里的冤魂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我驚疑地問輕月。 輕月和我感同身受,他也能看到這般景象,他沉默片刻說:“這是當時拍攝影片時,一同攝下來的被實驗者的怨念痛苦和內心的黑暗?!?/br> 我的耳神通不敢靠近,幕布上的冤念擠擠挨挨,如同一片怨恨的海洋。 我一哆嗦。讓耳神通回到身體里。 喵喵師父看我臉色煞白,問我看到了什么。 我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快速走到廖警官的身邊,我有理由相信,剛才所看到的怨恨之念是存在的,它們0負能量太大了,讓這段影片成為了不祥之物。我算是有定力修行的修行者,都有點受不了其中天魔之惑,更別說是廖警官這樣的普通人了。 我在背后一拍他,廖警官的脖子像是干澀的木頭,竟然動了,他左轉轉右轉轉,然后漸漸回過頭看我。我被他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廖警官臉色慘白如紙,而雙眼血紅,嘴上露著笑,非常邪,像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