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沈越上輩子的最后,想來活得并不愉快吧。 他回想了下,又道:“成洑溪如今和蕭正峰是摯交好友,斷斷沒有害了他的道理,夫人放心就是了?!?/br> 阿煙搖頭,眸中閃過一絲迷茫: “越兒,雖然咱們幾乎等于是重活了一次,可是到了如今我們應該都看出來了,這兩輩子并不是完全重疊的軌跡。也許是因為我們的人力所為吧,這輩子早已經和上輩子不同了?!?/br> 偶有交叉相似,卻完全不同。 她繼續道: “如你所說,上輩子是因為要查我的死因,這才使得成洑溪插手,蕭正峰身世暴露??墒沁@輩子這些事都不會發生了,西北卻傳出了蕭正峰為西越人的流言,這到底是何人所為,以及這個消息又是怎么暴露出去的?我心中感到不安,是因為有時候會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雙手,盡管不同,卻又會殊途同歸?!?/br> 沈越也覺得詭異,擰眉片刻,卻是道: “上輩子成洑溪找到兩個人,那兩個人算是關鍵的線索,一個是他的好友第五言福,這個第五言福其實是一個逯人,是大昭和西越人的混血,可是蕭正峰和他關系甚好。成洑溪根據這個來查第五言福幼時的經歷,這才查出來蕭正峰幼時曾跟隨父親蕭振岳混跡于逯人之中?!?/br> 阿煙點頭:“另外一個線索呢?” 沈越望向阿煙:“另外一個線索,卻是在夫人身邊了?!?/br> 阿煙略驚:“我身邊?” 沈越點頭道;“是,顧大人早些年在邊疆救過一個老人,叫他鐵拐高的,他其實是一個西越人?!?/br> 阿煙咬唇:“竟是他?” “是的,他好像是蕭正峰母親身邊的侍衛,在蕭正峰回到燕京城后,隱姓埋名。因恰好顧大人救過他,他就干脆隱居在顧家,但其實他就在燕京城的真正目的是暗中保護蕭正峰?!?/br> “這件事蕭正峰自己也不知情。當年成洑溪也查到了這個人頭上,從他入手,抽絲剝繭,最后得出了大膽的推論,又親自查了三十多年前蕭振岳成親時的情景,最后才查出蕭正峰的母親乃是西越人?!?/br> 阿煙此時腦中一片混亂,稍作整理后道: “也就是說,可能留給別人把柄的現在有兩個人,一個是第五言福,一個是鐵拐高,不過他們對蕭正峰都沒有惡意,只是恰好因為他們有西越的血脈,引起了成洑溪的注意?” 沈越點頭: “是。成洑溪心思敏銳,當年因要查夫人死因,便從當年那個小茅屋查起,這才查到了第五言福身上。不過這輩子,應該沒有人再去疑心第五言福,從而也不會有人去注意這個人的身份以及他和蕭正峰的關系?!?/br> 阿煙深吸口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是個線索,當年在錦江城的許三娘,怕是她也猜到了?!?/br> 這么一想,還真是處處都是線索啊。 只是好好的,到底是誰想到了這一層呢? 到了晚上的時候,她稍一思慮,便將沈越告訴自己的消息變幻了下方式和言辭,告知蕭正峰。 蕭正峰一聽便皺起了眉頭:“第五言福這個確實是的,我和他從幼時便已經結識了,也確實是當年在逯人之中結識的。只是那鐵拐高,我卻從未注意過?!?/br> 他一時想起一件事來,不免恍然: “當年我無法見你,按捺不住,便做了梁上君子,偷偷地去你院中,想著暗地里看你一眼。當時那個鐵拐高已經發現了我的蹤跡,后來卻按兵不動,放了我一馬,如今想來……” 如今想來,竟然是知道是他后,便故意縱著他? 阿煙詫異,一時拉著蕭正峰問起這事兒來,蕭正峰無奈,只好將當年自己夜不能寐跑過去在墻角偷聽看她的事兒都說出來。 這事兒說得阿煙無奈至極,嘆息不已,又有些臉紅: “你干出這種勾當也就罷了,卻被人都看在眼里!” 蕭正峰摟著她笑:“我還想起,仿佛我□□歲時,也是見過他的。怪不得當年我去你家,第一次見到便覺得莫名眼熟,如今想來,他在我幼時暗中護我,功夫高強,以至于沒被我發現,后來我大了,他才不敢明目張膽的出現吧?” 于是在他對阿煙思之不得的時候,暗中行了方便,成其好事? 阿煙咬唇,揪住他的手輕輕掐了一把:“原本以為是個忠心的家仆,誰知道竟是個內賊,人家是向著你的!” 蕭正峰越發笑,一邊俯首去親她的額頭,一邊道:“若真是個吃里扒外的內賊,就應該將你卷起來扔到我床上成全我才是!” 阿煙瞪眼,氣惱就揪他。 蕭正峰想想那番情景,記得當初自己還是個愣頭青傻小子,半夜里做夢,夢到了她,當時實在是想得要命,沒經過事兒的毛頭小伙子,整個人爆得跟個快炸開的豆子一樣,如果當時她被人打包扔過來會怎么樣呢?還不得克制不住直接吃干抹凈了??? 想想這情景都覺得香艷! 阿煙越發受不了他了,想著本來心事重重,擔心著他的大事,如今倒好,扯來扯去竟扯出個這種話題來。 當下剜了他一眼:“你個腦子沒正經的,今晚離我遠點!” 打蛇打七寸,她最知道這男人怕什么。 果然,她這話一出,蕭正峰頓時拉著她的手道:“煙兒不可如此狠心?!?/br> 哼,就狠心了,能怎么著呢! ☆、299|297.00297 塞外的秋季蒼茫而冷沉,一如許久前。 阿煙坐在馬車里,望著窗外,卻是想起第一次離開燕京城的情景。 那是多少年前了,十四年前吧?那個時候還沒糯糯呢,夫妻二人雖然看似濃情蜜意,其實彼此都不熟,誰也不知道誰的秘密,夜里火熱的磋磨來自兩顆陌生的心。 滿懷著期待和對未來的憧憬,她踏上了這條通往西北的官道,結果迎頭澆過來的是李明悅的一番說辭。 那番說辭,李明悅沒說謊,可是卻滿是扭曲和自私。 如今的阿煙,閉上眸子,回憶曾經的那個自己,回憶和蕭正峰的點點滴滴,唇邊不由泛起笑來。 這一生相伴而來,多少風雨,是她的福分。 十月金秋,璀璨的陽光下,蕭正峰逆著光騎馬而來,對著靠在車窗上的阿煙朗聲笑道: “想什么呢?” 阿煙抿唇笑看他,招手:“過來陪我?!?/br> 她既這么說了,他哪里有不從的,當下讓馬車內的丫鬟自去騎馬,他卻鉆了進去。 蕭正峰摟著阿煙,也想起過去的事兒了: “以前咱兩在馬車里,也沒少鼓搗?!?/br> 阿煙頓時有些無語,在她沉浸在過去的那番美好的時候,為什么他總是能想到這么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語?有必要一再的提醒嗎? 蕭正峰卻道:“怎么,臉紅了?要不要再重溫舊夢,追憶下?” 阿煙搖頭:“才不!” 可是蕭正峰哪里聽她的呢,如今人家好不容易不用cao心政事了,把剩下的精力都放到這上面來了。 步入壯年的他精力依舊充沛,既然想弄,那就真來了一場。 許久后,阿煙趴在那里喘氣:“過幾年估計咱兩外孫都有了,也不知道個羞!” 蕭正峰眸中洶涌,帶著溫和的寵意,口中笑道:“有一個詞兒叫老不修?!?/br> “滾!” 阿煙難得說出個粗口來。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說得不入流的粗話都是對著這個男人了。 誰知道蕭正峰剛翻江倒海一般弄了這么一場,這邊氣都沒喘勻呢,人家已經開始思索去了邊疆的事兒了。 “我已經傳出去消息,將當年那個許三娘找一找?!?/br> 阿煙兩眸迷離,臉頰賽霞,聽到這個不免問道: “你懷疑這消息是許三娘傳出去的?” 夫妻二人探討了一番,覺得鐵拐高一直留在燕京城,跟在自己父親身邊,這些年看著就是個老實巴交要留在顧家養老的樣子,而且他既然能十幾年一直暗中護著蕭正峰,斷斷沒有拆穿他身份的道理。 至于第五言福,那更是莫逆之交,且第五言福的性子閑云野鶴一般,不可能插手這種事。 數來數去,蕭正峰能懷疑的就是個許三娘了。 阿煙卻搖頭,擰眉道:“我卻覺得不像,她當年既然是婆婆的侍女,那按說應該不至于這么害你。再說了,她以前沒干過,如今好好的怎么忽然要害你?” 想了老半天,她忍不住問蕭正峰: “還有其他人知道你的事兒嗎?” 蕭正峰仰臉沉吟片刻,忽而想到一件事。 當初假的南鑼公主給自己下藥,自己不是中招了么,中招后的自己,眼睛應該透出藍色來了,她應該看到了吧? 一時他又想起假南鑼郡主臨死前望著自己的那個眼神,以及倒地之后那個詭異的笑容。 有沒有可能,消息是從她這里傳出去的? 其實她也不需要做其他,只需要將自己藍色眼睛的事兒告訴了旁人,有心之人知道了,稍微一查就會知道,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西越宮廷之中。 傳聞西越宮廷中的虓姓乃是王姓,為一種叫虓狼的神獸化為人形,統一了西北一帶,從此為西越王。虓姓王族,無論男女,眸中皆帶藍色,可是那種藍色會隨著心境而若隱若現。 當年西越和大昭征戰,而自己的父親當年也參與了那場戰事。 蕭正峰眉心緊鎖,對阿煙道:“當年我父親和母親就是在這之后成親的,緊接著就有了我?!?/br> 他的聲音低啞而沉定,他并沒有挑明了說,可是阿煙自然明白了其中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婆婆可能是西越王室虓氏的公主?而且公婆二人乃是陣前相愛?”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很容易被人懷疑有通敵叛國嫌棄,至于大將陣前召親,更是死罪。 每一樣若是傳出去,都對蕭正峰不利。 蕭正峰瞇起眸子,眸中有深沉難懂的光:“當年我還小呢,跟著我爹娘在西越和大昭的邊境過活,我傻兒巴嘰什么都不知道,也沒問過,只以為我就該是這樣的生活。后來我娘死了。我爹就帶著我離開了?!?/br> 說到這里,他眸間仿若有一絲滄桑:“再后來,我爹把我送回燕京城后也沒了。這些年,我有時候也試探著問過老祖宗,不過老祖宗不說?!?/br> 這種事兒,她當然不肯說,就這么一輩子沒人知道才好呢。 蕭正峰繼續道:“當初碰到了那個許三娘,我就起了疑心。我娘教我的九禽舞,那不是一般的功夫,我派人查了,知道那是西越王室虓族不外傳的修身功夫?!?/br> 阿煙握住蕭正峰的手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可以明了,婆婆她老人家確實是虓國王室的人?!?/br> 蕭正峰眸中發暗:“是,確定了,我就繼續查,不過現在并沒什么線索?!?/br> 虓國王室的女子,和娘年紀相仿的約莫有十三位,這十三位各自下落不同,算來算去,竟然沒有一個和他娘的經歷相符。 阿煙低頭沉思,忽想起來:“鐵拐高,許三娘,應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