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說好了生死與共,說好了相濡以沫,她兩次過鬼門關,自己卻不能陪著,這或許是他今生最大的遺憾吧。 阿煙卻笑嘆了聲,搖頭道:“你說你一個大將軍,想這么多干什么。你出門打仗,處處都是鬼門關,我不是也沒有陪著你嗎?” 她將臉半靠在他肩膀上,柔聲笑道:“第一次生的時候固然艱難,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再說如今可不比以前,我在燕京城里,有父親那邊照應,老宅里又有老祖宗和大夫人二夫人,一個個都替我cao心呢。有這么多人陪著護著的,你在不在也沒什么差別的。再說了,便是你在我身邊,難不成你還能替我使力氣?還是說你能替我當穩婆?” 蕭正峰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她向來體貼懂事,凡事兒為自己著想,此時不過是不想讓自己沙場征戰的時候還要為她擔心罷了。 當下不免抬手,摸了摸她依舊幼滑的臉頰: “今生能娶你為妻,實在是我蕭正峰莫大的福分?!?/br> 成親也有四年多了,她眼看著已是雙十年華,自己再過兩年也到了而立之年,兩個人一起經歷了這么多風風雨雨,笑過哭過也吵過罵過,曾經一起走過了大半個大昭國土,也曾經一起在苦寒的萬寒山同啃著一只燉豬蹄兒,相扶相伴,相濡以沫,就這么走過了四年多的光陰。 這個時候已經少了當初剛成親時候的那種沖勁和新鮮,反而積淀下更多的包容和相知。有時候兩個人坐在那里,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當時那個仿佛對未來充滿了忐忑的阿煙,早已經不見了,如今的阿煙越發淡定從容,唇邊總是掛著一點溫煦的笑意,那是夫君的疼寵和從容的生活慢慢養出來的雍容悠閑。 想起當初曾經擔憂的那些事兒,她不免一笑。 如今便是偶爾間有個不長眼的想勾搭下蕭正峰,她都會一笑置之。 她的男人什么秉性她再清楚不過了。 這個男人如果是一頭狂野的狼,那自己手中的鞭子便是唯一馴服他的利器,如果是一匹不羈的馬,那自己手中一定握著它的韁繩。 便是他遠離了燕京城前去邊關,她也不怕。 那樣的他是一個風箏,風箏便是飛得再遠,線轱轆也在她手里。 當下夫妻二人在夕陽下隨意走動著,雖是冬天,可今天格外的暖和,天氣好,她就想多走動走動。 都說多走動下,將來生孩子的時候也能生得利索。 兩個人嘮著家常,一時阿煙想起老祖宗那邊的情形來。 其實自從回到燕京城后,老祖宗身子就仿佛不如以前了。最近這些日子,雖說阿煙和蕭正峰分出來住了,可阿煙也是三不五時地回老宅去看望老祖宗的。 蕭正峰原說要好好地再請大夫給看,可老祖宗卻制止了: “我都這么一把年紀了,也該是時候了。你們都別折騰,我心里清楚得很,跟明鏡似的,我什么毛病都沒有,就是老了而已,你也別請什么大夫給我吃藥,我嫌苦,你們便是一片孝心,又何苦讓我受那種罪,還是就讓我安生過幾天舒坦日子吧?!?/br> 一群兒女們見此,也都不敢再多說什么了,這個時候就盼著能多陪陪她而已。 也是因為這個,阿煙時常讓糯糯回去陪著老祖宗住,老人家看了孩子也能沾幾分朝氣。 “明日是初一,我想去大相國寺拜一拜,一是替老祖宗祈福,二來也給你求一個平安符,出門在外的,你佩戴著我也能安心?!?/br> 蕭正峰其實不太想讓阿煙去佛門寺院的,不過想著她以前也不是沒去過,當下低頭間,看著手心里捏著的那柔滑的手指頭,他知道女人總是擔心,這樣若是能讓她高興,就任憑她去吧。 她求了,自己必會佩戴就是了。 “嗯,去吧,明日我還得去軍中,不能陪你過去。我讓孟聆鳳陪著你過去,再帶些侍衛,身邊幾個頂事兒的侍女嬤嬤都帶上?!?/br> 阿煙輕笑,點頭道:“我知道的?!?/br> ******************************** 第二天孟聆鳳早早地過來了,騎著高頭大馬,精神抖擻地陪著阿煙去山里。她知道阿煙肚子大,對著那肚子盯了半響,倒是頗有點同情,又有點好奇。 一路無話,到了山上,阿煙上了香捐了香油錢,先為老祖宗祈福,其后又求了方丈大師親自開光的平安符。忙完這些,她就讓孟聆鳳扶著自己,在幾個丫鬟的陪伴下隨意在后院散步。 要說起來這一塊地兒還是挺熟悉的,當初她站在這里,遇到了還是個四品將軍的蕭正峰。 那時候的蕭正峰真是看著傻得可愛,只聽說自己要那個創傷藥,竟然特意跑下山去取了來給自己,跑得后背都是汗,還騙自己說是從禪房里取過來的。 當下阿煙笑著和孟聆鳳說起這段故事來,把孟聆鳳聽得詫異不已,側首想了半響: “蕭大哥真傻!” 阿煙眸中帶著回憶的色彩,笑嘆道:“男人這個時候都會犯傻吧?!?/br> 傻得夠嗆,所以她才誤會了,看走了眼,以為這是一個老實憨厚的,其實他就是披著狗皮的狼。 孟聆鳳聽到這話,摸著下巴開始琢磨: “成洑溪呢?成洑溪有犯傻的時候嗎?可惜我怎么都不記得呢!” 她是真得一點記不起來她和成洑溪是怎么成親的了,一睜眼,就莫名多了一個夫君,還是個據說和自己恩愛有加的夫君! 阿煙聽到這話,險些被嗆到,輕咳了下道: “我覺得洑溪也應該有犯傻的時候吧……” 其實她更想說,可憐的成洑溪一直在犯傻。 比如現在,成洑溪撒得這個彌天大謊,哪天被識破了,怕是無異于天崩地裂,還不知道眼前這位氣成什么樣呢。 孟聆鳳可是那種會被人任意擺布的?別的女人走到這一步,或許就認了,她可未必??!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卻聽到前面傳來爭吵的聲音,那聲音倒是耳熟。 “阿媹郡主?”阿煙微微蹙眉,想著這女聲竟然是阿媹郡主,聽著那聲音隱約帶著哭腔,也不知道怎么了這是? 孟聆鳳最是看不得女人在那里哭哭啼啼的,當下扶著阿煙走過去一瞧究竟。待走近了卻見阿媹郡主半蹲在那里,猶如一個被拋棄的孩子般,哭得肩膀都抖著。 她是齊王唯一的女兒,齊王縱然不是那個最得寵的皇子,可好歹是一介親王,昔日的齊王那是將阿媹郡主捧在掌心里的。 這樣的阿媹郡主,什么時候不都是奴仆成群前擁后簇趾高氣揚,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又有什么人,可以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卻不敢聲張,竟是躲在這里壓抑地哭泣。 作者有話要說: ☆、第254章 孟聆鳳皺眉,正待說什么,卻見那邊沈越過來了,冷著個臉,走到了阿媹郡主面前,挑眉道:“阿媹,你自嫁給我,我難道待你不好?如今卻因為些許小事在這里鬧氣,難道因為你是郡主之尊,我這當夫婿的便一定要對你做小伏低嗎?還是說你要去你父王那里告狀,要他來懲戒我?” 阿媹郡主嗚嗚地哭著,一邊哭一邊哽咽著,委屈地道:“越哥哥,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越卻仿佛來氣了,他大步走到阿媹郡主面前,一把揪住阿媹郡主的胳膊,冷聲道: “你哭什么哭,又是做給誰看,難道你是要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沈越待你不好?” 阿媹郡主嚇得忙止住哭,拼命搖頭辯解道:“越哥哥,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會告訴我父王的,我沒有要告狀!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哭!” 一邊說著這個,一邊努力地去擦拭眼角的淚,努力地做出笑的樣子來,可是她無論怎么擦,那眼淚卻止不住,最后哭著對沈越咧嘴笑:“越哥哥,我沒有要哭,真得,你不要生我氣了……” 阿媹郡主年紀還小呢,不過剛剛及笄罷了,此時她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那個努力討好卻終究不得的樣子,孟聆鳳都有些看不過去了,不免冷哼一聲: “沈公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阿煙其實看到這番情景,都有些看傻了。 她明白沈越絕對不是那種欺凌自己妻子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他千辛萬苦娶到手的阿媹郡主,那是以后的金枝玉葉,是他以后攀龍附鳳的本錢。 可是如今呢,在阿媹郡主面前的沈越竟然是如此的惡形惡狀,他陰暗的眸子盯著阿媹郡主,眸中的冰冷幾乎是一眼便能看出! 他們成親還不到一年呢,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 沈越猛地里見阿煙和孟聆鳳冒出來,他顯然也是微詫,看都沒看叫陣的孟聆鳳,目光徑自射向了阿煙。 其實沈越和阿煙也有快一年不曾見了呢,上次見到還是沈越和阿媹郡主成親前,那個時候糯糯才一周不到,如今糯糯都快兩歲了,阿煙肚子也吹球一般大起來了。 沈越只看了阿煙一眼,目光落到了她肚子上片刻后,便挪開了,恭敬冷淡地拜道: “蕭夫人,孟將軍?!?/br> 孟聆鳳挑眉,冷哼一聲: “沈公子好生威風呢!” 一個男人家,在外人面前總是很恭謹的樣子,可是沒人的時候對自己女人卻是如此兇狠! 沈越明顯感覺到了孟聆鳳語氣中的嘲弄,不過他倒是沒惱,臉上依舊淡淡的。 倒是旁邊的阿媹郡主,此時總算止住了啜泣,擦著眼淚小跑步過來,站在沈越旁邊,對出言相助的孟聆鳳道: “你是何人?為何對我越哥哥如此說話?” 孟聆鳳一聽這話,難得有些呆了,后退一步,和阿煙對視一眼后,總算是歪著頭,挑眉好笑地問阿媹郡主: “你這是要幫著你越哥哥說話了?” 阿媹郡主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面對沈越的小心和委屈,反而是驕傲地抬高下巴,冷冷地道:“越哥哥也是你叫的嗎?” 孟聆鳳頓時無言以對,半響后,咳了下,淡道: “嫂嫂,我看咱們還是走吧!” 女人自己賤,送上門去讓男人欺負,回頭人家欺負完了還得幫著人家對付外人,真是夠賤! 孟聆鳳生在武將世家,男女都是要入軍門的,生來性格倔強,真是看不得阿媹郡主這等賤女! 活該你被人欺負死! 阿煙卻蹙眉盯著沈越,看著沈越那依舊輕淡恭謹的眉眼,想從中找出些什么。 沈越垂眸,沒有看阿煙,也沒有看阿媹郡主,就仿佛這一切和自己完全無關一般。 阿媹郡主兩句話氣跑了孟聆鳳,這個時候總算把目光挪移到了阿煙這里。 她看到阿煙的時候,皺眉,泛紅的眸子中開始有了不悅,挑釁地道: “蕭夫人,你也要多管閑事嗎?” 阿煙嘆了口氣,輕笑著搖頭:“這是你們的家事,和我無關?!?/br> 阿媹郡主點頭,冷若寒霜的一張臉卻是頗含警告意味: “我和我越哥哥鬧些小性子罷了,原本是我的不是,我不希望這些事情傳到我父王耳中!” 沈越聽到這個,瞥了眼阿媹郡主,淡道: “這是蕭夫人,阿媹,不要對蕭夫人無禮?!?/br> 阿媹郡主忙看向沈越,見他仿佛很不高興,看看阿煙,頗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 原本還高傲冷然的她,頓時猶如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阿煙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忙安撫阿媹郡主道:“我和孟將軍都不是多嘴之人,郡主放心就是?!?/br> 說著間不免看向沈越:“阿媹郡主年幼,沈公子平日里還是多包容些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