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只是一間普通的客房,但是因為她的存在,空氣里彌漫著屬于她的淡淡甜香,讓他眉目間藏著的一絲的凌厲漸漸柔和下來。 站在床邊,費里專注看著她無邪的睡顏,月光透過窗欞溫柔地將她籠罩,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不諳世事的精靈。 男人有些迷惑,月色如同帶上某種難言的魔力,溫柔得讓他舍不得離開。 他并不排斥這份溫柔,驅散了他一整天勞作的疲憊,喚醒他體內蟄伏的野獸。 他想,他愿意用一生,將這份溫柔傾注于她——前提是她不會背叛他,拋棄他,離開他。 “……喬琪,我可以相信你嗎?” 低低喟嘆飄散在有風的夜晚,銀漢燦亮,照耀著各懷心思,不斷朝對方靠近的一雙男女。 ☆、第二十章 仿佛感覺到身旁的溫熱氣息,喬珊荃紅唇微微嘟起,朝費里這邊翻了個身,手臂恰好搭在他腰間。 費里大氣都不敢出,害怕驚醒她。 發現自己目光無意識地停留在她光滑圓潤的肩頭好一陣子,費里苦笑,摒棄雜念,指尖挑起因為睡姿而松松滑落的肩帶,替她拉回原處。 做完這個簡單的動作,費里心臟跳得飛快,像是剛進行了一場馬拉松。 他環視房間,分散自己注意力。 上次去鎮里,喬珊荃非常豪邁地為自己添置了全副行頭,如今她已經不再繼續用費里的舊衣服當睡衣。 無意中一瞥,費里發現枕頭下面露出了眼熟的一片衣角。 那是他的。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喬珊荃一條手臂壓在枕頭下,以近乎擁抱的姿態,圈住了疊在枕下的男式t恤。 費里微微動容,他試著想把衣服拽出來,喬珊荃不舒服地蹙眉,哼哼著把腦袋更用力地壓了上去。 于是他只能放棄。 她睡得像個孩子,費里這樣想著,他手指巡游在她嬌嫩的肌膚,遠山般的黛眉與形狀美好的眼睛,指尖掠過她細密纖長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輕輕刷過他手指,帶來一陣戰栗,迅速傳進他大腦。 閉上眼,費里強行驅散想要用唇舌取代手指的沖動,星星之火有燎原之勢,他是個成熟的男人,面對她毫無防備,純真的誘惑,他當然會動念。但是他總是能控制好自己,即使讓他自傲的控制力,在喬珊荃面前越來越不堪一擊。 他回想著她睜開眼,笑盈盈的模樣。 費里承認,自己很喜歡看她那副骨子里高傲不服輸的,永遠斗志昂揚的架勢。但是他又感到很頭疼,為什么這個女人完全不怕他,他的權威受到了質疑和挑戰,這讓他微微不悅。 她看著自己時,漂亮得像黑寶石的眼睛里會綻放出奪目的光彩,費里為此感到雀躍欣喜,冷靜下來,他滿心不解。 她真的決定嫁給自己,嫁給一個聲名狼藉帶著一個兒子,離過婚的男人?他沒有情趣,也不會說好聽話哄女人開心,就像她叫他的那樣,他是一個又臭又硬的大胡子。 費里總覺得這像是一場夢,她的出現,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夢。 很不真實。 而他……他想要試著把美夢留下,無論她對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覺,他都無比渴盼著能擁抱她,內心的欲|念比身體更加強烈,卑鄙地想要占有她全部,讓她成為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次呼吸,都屬于自己,屬于他費里·蒙特羅。 這究竟是男人的征服欲,還是他真的為她著迷? 費里眼神恢復清明,他有些抵觸,不愿意直面真心,找出問題的答案。 他把喬珊荃推開,想讓她繼續自己一個人入睡。好不容易托著她手臂,把她小心放平在床上,喬珊荃嘟噥著翻個身,另一條胳膊砸在他身上,五指精準地按在他腰帶以下的地方。 轟一下,費里理智的弦斷了。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 該死的女人,她連在睡夢中都不安分,挑釁地張牙舞爪,試探他容忍的底線。 作為一個男人,還能忍受這種有意無心的撩撥,那就是活見鬼了! 費里無聲咒罵,沖回自己房間,在浴室里呆了很長時間,他才帶著釋放后的淡淡疲憊,倒進床上。 第二天早晨,費里醒的比平時晚,他來到樓下,看見喬珊荃與胡安坐在餐桌旁有說有笑。 “嘿,快看啊,胡安你今天真棒,比你父親起得還要早!”喬珊荃戳戳胡安胖胖的小臉蛋,瞅著男人亂糟糟的胡子,笑容止不住地逸出來。 費里一頭毛躁,瞪了兒子一眼,胡安臉上的笑容僵住,他在椅子上扭了扭,捏著一把大勺子,扁著嘴吃麥片,淚花兒轉來轉去,眼看就要砸下來。 喬珊荃最看不得別人哭,尤其是美人兒梨花帶雨,多讓人心疼。她立即把胡安摟過去,親了又親,沒好氣地對費里說:“你能不能對自己兒子態度溫和一點?!?/br> “他是個男人,成天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就來氣!” “誰讓你那么兇,你照照鏡子,一張熊臉,誰看了能不害怕?”翻個白眼,喬珊荃毫不客氣地諷刺他,“你越兇,他越害怕。惡性循環,你懂不懂?” 費里靜靜盯著她,坐下來埋頭吃早餐。 吃完了,他擦擦嘴角,聲音平靜:“趁我現在有時間,你沒什么要問我的?” 喬珊荃以為他是在說昨天來訪的那個漂亮女鄰居,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沒什么,你去忙你的吧。對了,你今天是在書房處理事務,還是去外面?”對于明顯在覬覦自己未婚夫的雌性生物,喬珊荃絕對不會犯傻,在男人面前加深他對別人的印象。女人的戰役要用女人的方式來解決,捍衛自己的地盤。 費里不解,這女人昨天找外人問了那么多,對著他這個當事人,真的一點疑慮都沒有?他回想起馬克西姆模仿她口吻說的那番話。 “……如果當年那位夫人沒有這樣做,我大概就不會遇到這樣的費里。所以,我想我應該會找機會去看望她,對她說一聲謝謝?!?/br> 即將脫口而出的冷硬拒絕繞了個彎,費里哼了聲,告訴她:“上午在書房,下午出去?!?/br> 喬珊荃高興起來,她趕緊喝掉麥片粥,抱著繪本跟上去。他在書房處理公務,她就安靜地坐在角落,專心致志地描摹他陽剛的輪廓,勾勒他一舉一動充滿了力與美的身體線條。下午,她跟他去了馬圈,遠遠看著他與工人牛仔們一起干活,照料馬匹,仔細檢查它們的狀況。認真的男人特別有吸引力,在喬珊荃眼里,費里礙眼的大胡子存在感越來越淡,他整個人猶如發光體,讓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己。 一天下來,本子上留下了無數個男人的剪影、速寫。側面的,正面的,坐著的,站立的……旁邊空白處,喬珊荃寥寥數筆,用線條勾勒出她腦海里浮現的一件又一件設計。 這些設計線稿很潦草,很隨意,卻根本停不下來。喬珊荃發現只要自己握住筆,再看著那個男人,靈感就不斷涌現,血液沸騰,讓她燃燒。 跟一個多月前留在紐約時的自己完全不同,喬珊荃甚至快要想不起,那個靈感枯竭的自己是多么暴躁,冷漠,壓抑,把自己重重封鎖在堅硬的殼子里。 遙遙眺望遠方落入地平線的紅日,喬珊荃沉醉在大自然即將沉入暮色中的這一刻。 風吹來遠方小麥成熟的自然香氣,不遠處馬匹輕輕發出嘶鳴,牛仔們低聲交談,交織在一起,成為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的音樂篇章。 筆被人突然抽走,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光線不好,別畫了,當心你的眼睛?!?/br> 喬珊荃飛快地用一張個人速寫蓋住下面的設計線稿,晚霞染紅了她臉頰,映出絨絨的一層金邊。 “忙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她以為他還要忙到天黑。 費里嗯了聲,拉她起來,往主屋方向走。他趕著今天把手里的事情全都處理完,安排工人們提前裝好莊園自制的產品和優質半成品,明天一早帶到展會上去,那是一個推銷自己的好機會,正好,他打算帶著喬珊荃去玩一玩,免得她在莊園里憋壞了,看她已經無聊到像胡安一樣,玩五顏六色的畫筆,費里不自覺地嘆氣搖頭,轉身捉過她的手,掏出手帕,清理她指間的碎屑。 “要吃飯了嗎?”胡安下午在后院挖土坑種小花小樹苗,玩得滿頭大汗,身后追著老管家他們,咚咚咚跑回屋,他撲到喬珊荃膝頭,歪著脖子看父親專注輕柔的動作,好奇地睜著眼睛:“喬琪,這是什么新的游戲?” 喬珊荃大笑起來,她抽回手,自然地接過他手里的手帕,包住胡安胖乎乎的小爪子。 “因為要吃飯了,所以我們應該把手弄干凈,瞧瞧,我們胡安寶貝兒今天下午玩得很快活,是不是?好了,把泥土擦干凈,再去洗一洗,咱們就可以吃飯了?!迸呐暮残∑ü?,看著他跑開,喬珊荃旋身對上男人幽深的視線,心跳快了幾拍。 “明天早點起?!辟M里只說了這一句,接下來他便不曾開口。 害得喬珊荃浮想翩翩,聽說男人早上那個會非常精神,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嗎?回到房里,喬珊荃翻出在鎮上那家新開的米分色店鋪買的一套內衣,紅著臉對著穿衣鏡傻笑。 換上絲綢細肩帶低胸睡裙,貼身穿著黑色蕾絲連身馬甲,領口透出淺淺一道邊,再配上黑色吊帶襪,喬珊荃滿意極了,鉆進被窩,拉下被角,露出自己香肩。 閉上眼,喬珊荃出神地想,過去發生在這座莊園的往事,讓費里失去母親,缺少家人之間的關愛,不得不肩負起沉重的責任,所以現在他總是板著臉,兇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不過沒關系,她會讓他改變的,她還會給他親手設計每一件衣物,從帥氣利落的大衣外套再到性感sao氣的貼身衣物……她有好多事要做,未來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 “這里就是今年秋天最大的交易會,人很多,你跟在我身后,我帶你去轉轉?!碧驴ㄜ?,費里對她說。 喬珊荃懊惱地避開他胳膊,自己下車。 為什么她計劃的清晨誘惑,會徹底失敗呢?大胡子居然沒有親自來叫她起床,而是派出胡安,她精心準備的東西全沒派上用場。 氣惱咬唇,喬珊荃恨不得把男人脊背燒出兩個大窟窿。 看著看著,她目光變得癡迷起來,這個男人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普通的背心襯衫,穿在他身上就是特別好看,喬珊荃毫不懷疑,如果他去做模特的話,就是那種能把地攤貨穿出味道的天才! 熱鬧的人群中,費里與身后的喬珊荃赫然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百無聊賴的塞西莉亞·羅薩斯眼睛一亮,她立即拋下圍在身邊的追求者們,用力擠過去,攔住費里的去路。 ☆、第二十一章 “很高興見到你,費里先生,你看上去非常有精神?!比骼騺啛崆械囟⒅?。 費里渾然未覺,他用胳膊攔開一個牽馬經過的莽撞牛仔,把喬姍荃護在懷里。 喬姍荃興致勃勃四處張望:“你們在這里交易馬匹?” 對喬珊荃,塞西莉亞沒什么耐心,她冷聲道:“是的,剛才過去的只是普通貨色。我有個好消息,住在草原另一頭的莊園主,帶來了牧場里最好的繁殖種馬。費里你應該跟我過去看看,我想你一定不想錯過它們?!?/br> 費里眼睛亮了起來,但他并沒有馬上離開。 他低頭看著喬姍荃:“你想先去哪兒?交易會人很多,會看到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啊,當然了,可能這些對你來說沒什么吸引力?!?/br> 費里抓下帽子,眼里閃過一抹無措。 “不,我喜歡這兒。交易會看起來很有意思,而且我也喜歡馬,不如你陪我,我們一起跟著羅薩斯小姐去長長見識?”喬姍荃笑容燦爛,她自己有一匹賽級純種馬的后代,又正打算嫁給一個有牧場和草原的男人,從現在開始惡補知識還不算晚。 塞西莉亞滿臉不情愿,把他們領到了交易會另一邊。 費里過去與陌生的莊園主談話,喬姍荃與塞西莉亞站在一起,她們看向同一個男人。 “希望費里能談成這筆生意,把好馬全都買下來?!?/br> “我說,你不用演戲了,”塞西莉亞毫不客氣地說,“現在沒有別人,你不用假裝對這些事情感興趣?!?/br> 喬姍荃興味地挑起眉:“誰告訴你我是假裝的?” “別開玩笑了,只有生長在莊園里的女人,才會對這些事感興趣。從城里來的姑娘,看不起我們,覺得這些事情又臟又惡心。費里前妻,她就從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和反感,一找到機會,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br> 盯著塞西莉亞,喬姍荃懶洋洋地笑了:“原來,你其實見過那位‘前妻’,嗯?可上一次,你不是這樣說的,羅薩斯小姐,你故意隱瞞我?” 塞西莉亞不說話。 “羅薩斯小姐,你口口聲聲說,要跟蒙特羅莊園成為好朋友,好鄰居,事實上你卻一直用謊言欺騙我,真令人失望?!?/br> 喬姍荃語氣并不凌厲,慵懶地拖長了尾音,帶著幾分嫵媚。然而她優雅的腔調和倨傲的眼神,猶如一把淬冰的劍,狠狠刺中了對方。 塞西莉亞惱怒低喊:“對,我就是騙了你,怎么樣?你想找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