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沉默著把她抱回房間,幫她掖好被子,甚至親手幫她把針插好。他在傷心他在難過,他的動作卻還是那么溫柔,沒有一絲一毫弄疼她。 “陸遺珠,你就是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你就是要一點點磨平我對你的愛是不是?”做好一切之后,他坐在她床邊,抓著她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面。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忍住,真的到了傷心處,他卻任由自己的眼淚流在她指間,還妄想能夠對她有什么觸動?!拔腋嬖V你,不可能的。除了更愛你一點,更痛苦一點,這些招數對我來說,根本沒有用。陸遺珠,你可以繼續你的沒心沒肺,卻不能阻止我情有獨鐘?!?/br> 他在這邊流淚傾訴,陸遺珠卻默不作聲地背對著他,任由右手被掰成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也要背對著他。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她咬著被單,無聲淚如雨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始不再回復零分或負分差評,看不下去請默默點叉,作者寫這個文不是為了找罵的?!疚⑿Α?,自個兒看得不痛快,但你不能留差評讓其他看得痛快的小天使看得不痛快,也沒必要留下差評讓作者寫的不痛快。附注:本文全文存稿已經寫完,不必擔心更新。同樣,也不會因為任何言論改變故事情節。 ☆、有太多難題 陸遺珠的病來得兇猛,去得也很快。一個星期就好了。顧顏殊這一個星期很忙,既要忙公司又要照顧陸遺珠,一切都好像又回到當年,說不清的細微疼痛。 好不容易陸遺珠好了,顧顏殊本來想陪她好好吃一頓晚飯,結果剛上餐桌就接了個電話。電話那邊黎滿滿的經紀人焦急地叫他過去,聽起來很著急的樣子,邊上黎滿滿一邊鬧一邊哭。 陸遺珠坐的離他很近,清清楚楚聽見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傳出來。瞥了他一眼,繼續一臉平靜地喝面前的白粥。她的身體還是受不住油膩的東西,卻已經不再要喝顧顏殊做的蔬菜粥。聽見她要白粥的時候,顧顏殊的眼眸微不可見地一黯。她是要自己生命里面唯一一點需要顧顏殊的地方,都一點點磨平。 經紀人在電話那邊說得很急,顧顏殊聽了半天也沒能聽明白。黎滿滿現在相當于素顏的搖錢樹,要是出了事情還真不好辦。顧顏殊暗自揣摩了一下事情的輕重緩急,最后還是決定去看一看再處理。掛了電話就對著陸遺珠說:“遺珠……” 陸遺珠根據剛才的電話已經猜出他想說什么,也不看他,一邊喝粥一邊輕聲說:“你要出去?” “公司的藝人出了點事情,我很快就回來……” 放下勺子,她第一次在他要出去這件事情上對他認真?!八鍪聻槭裁匆屇愠鋈?,公司沒有公關嗎?” 顧顏殊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作自受,前兩天他和黎滿滿的緋聞鬧得滿城風雨,現在經紀人選擇打電話給他求救,當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墒瞧?,他們的緋聞是他一手捏造出來的?,F在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根本撼動不了陸遺珠的心,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F在接到這個電話,他真是有點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遺珠,你聽我解釋……” 可惜陸遺珠這次連他的解釋都不想聽,對著他微笑了一下,那個笑容表達了一種了然?!笆抢铦M滿?” “……是?!鳖欘伿饽苷f什么?只能承認。 “我知道了,”回頭看見顧顏殊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失笑?!澳憧次?干什么,想去就去?!?/br> 顧顏殊慘然一笑,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卻顯出一種蕭索?!跋肴ゾ腿?,反正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她不置可否,“我要上樓了?!泵媲暗闹嘁呀浐韧炅?,推開粥碗,她起身就要往樓上走。走到樓梯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回過頭問:“妍妍的事情,你跟哥哥說過了嗎?” 陸蕾妍失蹤已經一個星期,顧顏殊派人下去找,始終都沒有找到。他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陸蕾妍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從小生活在玻璃籠子里面,怎么一溜煙就能逃得那么干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她又要靠什么生活?更別說她的心臟/病加上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本來以為一個星期妥妥的可以把她找回來,那么告訴錢昕然也就沒有必要。誰知道到今天都沒有找到,沉默了一下,說:“還沒有?!?/br> “我知道了?!彼男乃?,是真的已經開始放在別人身上了。陸遺珠點點頭,“我來告訴哥哥,這件事情你不必理了?!闭f完就往樓上走。發髻上搖晃的銀花片閃出刺眼的光芒,一下一下,幾乎要把顧顏殊的心都要剜得鮮血淋漓。 陸遺珠臉上還是一片平靜,好像什么都沒辦法讓她有什么波動。走到樓上的時候,終于撐不住,踉蹌了一下,扶住一邊的墻壁。明明應該高興的,想到他的未來屬于別的男人,她心中卻難得的,帶了幾分酸澀。 也許是有幾分舍不得,一直讓自己依靠的男人,終于要屬于別個女人。 顧顏殊看著她的背影,然后默默低頭,喝掉了桌上那碗已經冷掉的白粥,感覺自己的心也隨著那碗冷粥一起冷掉了。他的胃又開始疼,卻一點都比不上心頭的疼痛。手機又開始響,顧顏殊冷著臉按掉,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庭院里面路燈很亮,那還是錢其揚還活著的時候,因為陸遺珠經常半夜睡不著喜歡出去蕩秋千,就在庭院里安了很多燈。這些燈還那么亮,即使那一段隨心所欲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 陸遺珠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口默默往樓下看,他的背影朦朦朧朧,還是那樣好看得過分。連那這樣心如止水的女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當年第一眼看見他,就讓她詫異他的清俊了。而這么多年過去,他身上的稚/嫩青澀已經一點都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更吸引人的穩重成熟。 時間是一劑良藥,他對她的瘋狂偏激,也終于在這一年,有了治愈的可能。 小諾這時候吃飽喝足也跑到樓上來,因為她病了,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看見主人的小諾非常歡快地上去蹭她的腳。 “小諾……”她蹲下/身去撓小諾的脖子,小諾喉嚨里發出享受的嗚咽聲,水亮亮的黑眼睛乖乖的,看起來就讓人想親/親它?!靶≈Z,一直待在這里膩不膩?很快我們就能換一個地方了,你開不開心?” 小諾當然是沒辦法回答她的,卻出人意料的沒有上去/舔她的臉,歪了歪頭,看起來很疑惑的樣子。好像在問她,為什么要走,會跟男主人一起走嗎? 陸遺珠也不在意,笑了笑,湊上前親了親它的毛茸茸的頭頂,起身拿起一邊桌上的座機。電話響一次沒有接,她又打。足足打了三個才有人接起來。 錢昕然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憊,“遺珠?” “如你所料?!币贿呎f一邊在椅子上坐下來,小諾湊過去坐在她手邊,一副任君蹂/躪的模樣。陸遺珠也卻之不恭,一手接電話一手相當順手地開始撫摸小諾柔軟的毛皮?!板吡?,告訴你了嗎?” 遠在京城的錢昕然因為顧顏殊橫空在娛樂圈插了一腳,又給錢家設了無數路障,忙得簡直四腳朝天,恨不得再生出兩只手來。聽見這個消息,他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后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 “為什么?”陸遺珠無法理解,愛陸蕾妍到了癡狂地步的錢昕然,竟然會狠下心放她走。甚至在提前知道了她的意愿之后,還是裝得不動聲色。 他是錢其揚的兒子,骨子里就喜歡掠奪和占/有。 他的愛強勢霸道,即使喪盡天良也要抱著對方一起?,F在他居然肯放她走…… 錢昕然睜開眼睛看窗外濃郁的夜色,沒有了陸蕾妍在的京城,黑夜黑得就像漫無邊際,因為他唯一的光明不在身邊。他的眼睛暗沉得就像窗外的夜色,“準備跟薛靜文離婚,最近的動作有點大,不想誤傷她。所以她在這時候遠遠走開,最好?!?/br> 陸遺珠沉默了一下,“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當然,”他挑挑眉,眼里是勢在必得的狂狷?!拔以趺茨苋菰S她逃離我的掌控。即使不在眼前,也要握在手心?!?/br> 陸遺珠掛了電話,偏頭去看窗外那些路燈。照亮了庭院,卻照不亮心房。 顧顏殊到黎滿滿住的小公寓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事情最壞的打算,敲敲門卻沒人開門。打電話過去,只聽見黎滿滿在里面喊:“顧總嗎?鑰匙在門口的地毯下面?!?/br> 只能彎腰拿起鑰匙開門,一開門想象里的愁云慘霧卻并沒有出現,飯菜的香氣席卷了整個房間。桌上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賣相不好香氣卻足。一直吃著家里大廚做出來的,賣相可以媲美飯店的精致飯菜,顧顏殊幾乎都要忘了家常菜的味道。 黎滿滿這時候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菜走出來,看見顧顏殊站在那里不動,笑著把菜放在桌上就說:“顧總你來啦,快坐,還差一個湯就好了,你先吃點菜?!?/br> 顧顏殊皺眉走過去,隨手把車鑰匙扔在桌上,淡聲問:“你急匆匆把我叫我來,就是想讓我過來吃飯?” “顧總……” “黎滿滿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顧顏殊火了,朝她喊了一聲,抓起鑰匙轉身就走。 “顧顏殊!”黎滿滿叫住他,胸/口上下起伏,臉上也不笑了,看上去相當緊張?!敖裉焓俏夷赣H的忌日!” 顧顏殊頓住腳步,轉過身看向她?!皳宜?,黎夫人昨天還在蘇煙定了幾套衣服?!?/br> “是后媽,我媽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就死了?!?/br> 又是十四歲,真是出人意料的巧合?;蛟S因為這句話,或許是因為她說話的語氣很像當初陸遺珠訴說過去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顧顏殊也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偠灾鋈痪筒蝗绦木瓦@樣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留她一個人在這里孤獨地悲傷。 飛快地擦去臉上的眼淚,她仰起頭又是一臉燦爛的笑?!拔胰グ褱贸鰜?,你坐?!?/br> 顧顏殊看她走進廚房,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他竟然開始對她不忍心,而很多事,往往是從憐惜這個詞開始。 ☆、放我走好嗎 和黎滿滿在一起其實是一件相當輕松的事情,她聰明是真的聰明,有情調也不會讓人反感。顧顏殊能清清楚楚意識到她對自己其實是有一點喜歡,卻把那個度保持得很好,從來不會超過那個界限。 這世上最難的博弈,就是點到即止。 母親的忌日或許是她留下顧顏殊的一個手段,他卻不認為她會拿這個來騙自己。至少在今晚,他能看出來她是真的不開心。 “哎,顧顏殊……”她喝了一杯酒,其實根本不可能醉,看起來卻已經醺醺然?!捌鋵嵨乙恢焙芟雴柲阋粋€問題,你喜歡的陸遺珠,那么怪異,你為什么會愛上她?” 還愛得那么掏心挖肺,義無反顧。 這段時間他們的緋聞在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偏偏兩個當事人一個含笑帶過,一個沉默不說。黎滿滿帶過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私心,但她不愿意先承認自己喜歡顧顏殊。顧顏殊沉默的原因卻很奇怪,大家都以為他這次是真的栽倒在黎滿滿的石榴裙下面。 黎滿滿卻很清楚,不是的。 從二十三歲遇見陸遺珠,他身邊就沒有鬧出過緋聞。其實也不是潔身自好,而是情有獨鐘。這段時間黎滿滿用上一切手段了解了那位傳說中怪異變/態的顧夫人,得出的結論竟然只有一個。顧顏殊這樣大費周折甚至不惜以身飼虎,不過是想要她一個關注的眼神,只是要她不甘心的一個皺眉。 她到底哪里好? “我也不知道?!鳖欘伿馕⑿χ粗?,他的眼睛亮的出奇,就這樣看著她,就讓她生出一種地久天長的感覺來?!叭绻夷軌虬堰@個線頭理清楚,也就不會這樣?!?/br> 愛情突如其來卻洶涌如海水,在它面前誰都無能無力,只能束手就擒。這么多年,要不是對陸遺珠的那份瘋狂熾/熱的深愛,他或許早就家庭美滿,兒女雙全。 但是他愿意。 “你還小,不會懂。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就會明白?!彼@么對黎滿滿說。 黎滿滿卻笑著搖搖食指,說:“錯了,我已經遇見了?!?/br> 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沒有道理可以說,她遇見他,偏偏那么晚。晚得她只能站在原地,傾聽他的愛情。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感激上蒼啊。 感激上蒼能夠讓她遇見他,否則她的人生,多么索然。 黎滿滿很懂事,留顧顏殊吃了頓晚餐喝了兩杯酒就送他離去。站在門口,顧顏殊對她說:“不用送我,回去吧?!?/br> “顧顏殊,”她的眼睛此時此刻也亮亮的,好像有一片水光都在里面?!拔覀兪桥笥褜Σ粚??”不僅限于上下屬關系,也不是那種見不得光的情人關系,是可以走得很遠很遠,可以互相傾聽真心話的那種朋友是不是? 他勾起唇笑了笑,回頭揉了揉她的頭發。她的頭發有別于陸遺珠和顧晗羽,他愣了一下,卻不動聲色地放下手?!安恢皇桥笥?,我還把你當meimei?!?/br>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他今晚在這里浪費了太多時間,陸遺珠身體還沒有好透,他要回去看著她入睡才能安心。 黎滿滿看他走得毫無留戀,第一次真心為一個人心疼,也第一次由衷的嫉妒。如果沒有陸遺珠她一定會死命纏上顧顏殊,死也不放手。 可惜沒有如果。 顧顏殊回去的時候陸遺珠果然還沒有睡,她只穿了一件淺粉的單衣坐在繡架前刺繡。小諾乖乖地坐在她腳邊,她時不時騰出手揉揉它的腦袋,然后低下頭又去繡。低著頭的時候側臉溫柔又嫻靜,他靠在門邊,默默看著她。眉目之間都是柔和,連心里都充滿著脈脈情意。 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她坐在那里,她屬于他。 其實陸遺珠早就知道顧顏殊在門外看自己,但是他不說話也不進來,她也并不是很想理他,就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偏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他出現就一直有點心緒不寧,繡花針有好幾次都差點戳到手指。在心底嘆了口氣,把繡花針隨手扎在繃布上,剛想站起來,偏偏喉嚨又是一陣癢,趴在繡架上咳得昏天黑地。 “咳咳咳……” “遺珠!”顧顏殊早在她咳第一聲的時候就站不住,面色一變,走進去一把把她抱起來往床/上放?!斑@么久了咳嗽一直這樣,讓你早點睡為什么不聽?現在咳成這樣難受不難受?”雖然嘴上責怪,手卻不由自主,拿了一邊的水喂她,一邊給她拍背順氣。 她原本蒼白的臉咳得潮/紅,靠在顧顏殊懷里喘了好久才稍微有點停下來。雖然停了,喘息還是有點重。一停下來就推開他,靠在床/上。雖然臉上是不正常的紅,呼吸也亂了,她的眼神卻依舊冷漠寡淡看不出波瀾。 “這是蘇城最正宗的雙面繡,肯定有人喜歡,賣出去也能值不少錢?!?/br> 聽見這句話顧顏殊就僵住了,皺眉說:“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誰跟你說的?” “沒有人跟我說,只是我自己想試一試??倸w不能靠著誰一輩子,我也想試一試自己賺錢?!彼f這話的時候很明顯不敢看顧顏殊,抬著眼看那邊的繡架。 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陸遺珠從來不跟他說謊?,F在他要是還看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那他就真的別在商場上混了!他站起身,冷著臉看她,眼中帶著銳色。修長的身影罩在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陸遺珠,別跟我玩這套。你賣這東西能賺幾個錢?你知不知道自己平時吃的用的都是什么,又值多少錢?靠這個賺錢,陸遺珠你想好了沒有?呵,你早就嬌生慣養慣了,自己賺錢?我把那玩意劈柴燒了你信不信?” “你敢!”陸遺珠怒火中燒,第一次憤怒地看向他?!邦欘伿?,你敢!” “我怎么不敢!”得到了她的反應顧顏殊倒不怕了,冷笑著俯下/身去捏她的下巴。怕她疼,即使盛怒還下意識放輕了力道。他緩緩把臉貼近她,明明臉上是笑著的,她卻覺得他很可怕,讓她下意識就想逃,卻逃到哪里去?哪里都是他的桎梏。 “陸遺珠,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趁早把那種念頭都給我收了,否則我就讓你看看我敢不敢。我自認對你沒有哪里不好,你就這么直直地朝我心上捅刀子。陸遺珠,你好!你好的很!” 她被他捏疼了,待會放手的時候下巴上肯定會留下紅印。卻一步都不肯退,還是怒視著他?!邦欘伿?,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你愛我,其實你愛的根本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