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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陰客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但是這種不要臉的招數謝白領教得太多了,早就習慣了,他被捂了嘴也依舊沒急,悶聲悶氣地在殷無書掌下道:“最后問你一件事?!?/br>
    殷無書手指動了一下,“嗯”了一聲收回手,背在身后,道:“暫且再給你一次機會,說?!?/br>
    謝白仰頭臉了眼星河,想了一會兒,轉頭問殷無書:“你會死么?”

    殷無書“嘖”了一聲,兩根手指夾住謝白的臉,扯了扯:“怎么說話呢……以前不是說過么,有傷死不了,沒心也死不了,我腦門上就刻著‘老不死’三個字呢看見沒?”

    謝白淡淡道:“哦是么?你剛才還說萬物都有生死,循環往復不斷才平衡,否則就亂套了?!?/br>
    殷無書:“……”

    被謝白揪了一手小辮子的殷無書辯無可辯,沒好氣地一把拽著他穿城過林,直奔別處,忍不住嘆道:“我大概誤吞了點耗子藥才會帶你上天看星星,那玩意兒看多了容易傻,凈想些有的沒的,走,換攤?!?/br>
    ……

    大概是在天山上被殷無書給刺激了,謝白在昏睡中做了一段又一段聽他胡扯生死的夢,實打實地把殷大忽悠的黑歷史又輪了一遍。

    直到第三天清早,他才睜開眼徹底清醒過來。

    第46章

    謝白先是聽到了幾聲啾啾的鳥鳴,像是隔著什么東西,渺遠而模糊。隨著他意識越來越清晰,鳥鳴才漸漸亮了起來,似乎就在窗外……

    鳥鳴?窗外?

    他瞇著眼適應著久違的光線,心里有一瞬間的納悶——自己住的那間屋子因為有萬靈樹鎮在里面的緣故,散著常人看不見的妖靈氣,又因為他自己的緣故,那妖靈氣中還夾雜著一點兒陰尸氣,平時別說鳥了,就連蚊子都恨不得離他那窗戶八丈遠,順帶還造福了樓上樓下兩戶人家。

    所以怎么也不會有這么近的鳥叫聲,就好像站在窗臺外只隔著一層玻璃一樣……

    謝白的雙眸陡然睜開,下意識地想翻身坐起來,結果剛一動就感覺到了周身筋骨關節正滋滋地泛著說不出的酸脹感。

    這種酸脹感謝白以前也有過,只是這次格外厲害。那是周身筋骨強撐硬繃了太久,陡然松懈下來后疲勞寒冷的反撲以及后遺癥。

    謝白皺著眉,強行忽略掉這種說不上來是舒服還是不舒服的感覺,撐床坐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被子和身下軟硬剛好的床,又掃了眼房間里黑白色調的布置,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里。

    窗簾一半拉著一半遮著,以至于外頭的陽光照進來,在床上投映出兩塊明亮的斜塊,邊沿剛好止于謝白胸前,不會晃著眼。

    陽光的溫度透過被子,將謝白周身都包籠在其中,這比任何人為制造出來的熱度都要溫和有效。謝白坐在床上怔愣地看了會兒光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那種透骨的寒意緩和了一些,沒有那么讓他難熬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麻木的筋骨才重新恢復了一些知覺,才能感覺到那種酸脹。

    “小白你醒了?!”

    睡了太久的謝白正有些茫然,婁銜月那脆生生的聲音就陡然響了起來。

    謝白“嗯”了一聲,轉頭朝聲音來處看過去。就見婁銜月正站在房門外,扒著墻探著頭,一副想看看謝白究竟怎么樣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進門的模樣。

    “什么?醒了嗎?!我看看!”又一個聲音橫插進來,話音剛落,就有一顆腦袋十分矜持地出現在了婁銜月上方,也扒著墻,想看又不好意思進門,只是這舉動由他做出來,顯得比婁銜月傻很多。

    正是那頭……個鮫人。

    謝白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在哪里——古陽街,太玄道。

    “你們干嘛不進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掀被子下床。

    婁銜月憤憤地告狀:“殷無書不準,你知道的,他個死潔癖,房間不準人踏進去一步,就連扒門都不能隨便扒,還得特別注意,說是掉一?;以诶锩婢桶盐覀冝Z出去?!?/br>
    鮫人同樣憤憤地跟著點頭。

    謝白:“……”

    婁銜月繼續告狀:“簡直是個混賬!之前在天山也是,一根指頭把你點暈了之后,帶著你跟貓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沒影了,留我們娘兒倆……呸,不對!留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妖和一條傻魚大眼瞪小眼,差點兒回不來?!?/br>
    鮫人睜大了眼睛低頭看她:“手無縛雞之力?你不是拎著我的脖領子,日行千里把我一路甩回來的嗎?”

    謝白:“……”

    婁銜月沖他翻了個白眼:“我除了會卜算跑得快,其他咒術一概不會,可不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么,你太菜,不算?!?/br>
    鮫人:“……”

    被他們這么一說,謝白總算想起了昏睡之前碰到的那些事情,以及……他是怎么突然就昏過去了。

    他掀被子的手停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瞇了瞇雙眸,而后邊下床,邊問道:“殷無書呢?”

    結果剛離開床沒還沒一步遠呢,他就感覺自己手腳都被什么東西猛地拽了一下,拽得他措不及防,后退一步,又重新坐回到床邊。

    謝白眉頭一皺:“怎么回事?”

    他低頭仔細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腳,不看不要緊,一看他就徹底無語了。

    就見他手腕和腳踝處都細細地纏了幾圈淡金色的線,那線極細,顏色極淡,幾乎和投進房間的陽光融為一體,以至于很難看清楚。金線的另一端則憑空生在床上,謝白嘗試用手指去碰那一端時,發現手指總是直接從金線上穿透過去,好像那根本不是實質存在的東西,只是個虛影而已,更別說把它解下來或者直接弄斷了。

    謝白:“……”

    扒著門的婁銜月和鮫人當然看不到那金線,一時間沒弄明白他怎么走一步又坐回去了,動作同步地眨了眨眼,道:“你不出來嗎?”

    謝白想說“我被某個混賬鎖在床上了”,但是話到嘴邊總覺得怪怪的,還有些丟人,于是他又面無表情地咕咚把話咽了回去,停了一會兒,淡淡道:“婁姨,幫我個忙?!?/br>
    婁銜月點點頭:“說!餓了還是渴了,想吃東西還是想喝水,婁姨都給你去弄?!?/br>
    謝白皮笑rou不笑道:“幫我把殷無書叫上來?!?/br>
    婁銜月看著他的表情,脊背汗毛直豎,總覺得以他的口氣,這話說出來應該是“幫我請殷無書滾上來”。

    她“噢”了一聲,轉頭便匆匆下了樓。

    鮫人沒跟著她下去,準確地說,他還是有點兒怕殷無書這種級別的人物,不太敢直接下去請他滾上來,只好磨磨唧唧地跟謝白聊天:“之前在天山你太嚇人了,疼的那樣子,我都怕你直接伸手把自己胸口剖開,把心臟揪出來丟出去?!?/br>
    謝白道:“我又不是殷無書?!?/br>
    鮫人:“……誒?”

    “那你現在好點兒了么?你的貓都快叛變了,整天跟著殷……無書大人跑?!滨o人扒著門框暗搓搓地告著狀。

    結果話剛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什么東西踏了一腳,一個黑色的圓乎乎的小團子從他頭頂嗖地一下躍了過去,直沖房間里,連滾帶爬地竄上床,撲到謝白身上。

    鮫人:“……”

    他看著那在謝白身上到處爬的小崽子,心說這還好是只小貓,要是個什么獅啊虎啊的,就這沖擊力,能直接把謝白心肝肺都壓得吐出來。

    “扒人臥室的門框,可不是什么雅觀的事情,猥瑣不猥瑣?”殷無書一上樓就看到那鮫人撅著腚的傻樣,順口刺了一句。心說你要是個身心統一的少年,倒還好一點,偏偏臉還沒長開,肌rou先跳了個級,再做這種傻事,實在有礙觀瞻。

    謝白覺得當著外人的面直接討論自己被鎖在床上這種事,實在有點兒不合適,于是他掃了進屋來的殷無書一眼,沖鮫人道:“你下樓的時候幫忙關一下房門?!?/br>
    本來并沒有打算下樓的鮫人:“……”

    他“哦”了一聲,直起身甩著大魚尾挪了幾步,幫他們掩好了門。

    謝白看到門被關上,大魚尾的聲音“啪嗒啪嗒”挪遠了之后,終于抬頭看向了站在床邊的殷無書,他轉了轉自己的手腕,先緩了一下,道:“我睡了多久?”

    殷無書順手拉過旁邊的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道:“三天三夜,你做夢了?我看你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松開的,睡得不怎么老實?!?/br>
    謝白“嗯”了一聲,淡淡道:“做了不少?!?/br>
    “都夢見什么了?”殷無書很有興趣地問道。

    謝白看著他,道:“太多了,從小到大你跟我胡說八道的那些事情全都夢了一遍,一句不落?!?/br>
    殷無書:“……”

    謝白冷笑一聲,抬起自己的手:“手腳上纏著的這些東西你打算什么時候給我解開?”

    殷無書咳了一聲,道:“暫時可能——”

    他這話剛說一半,謝白抬手便是一繞,趁著他一時放松警惕,在眨眼間用祭出一絲黑霧把殷無書的手腳也纏上了,冷聲道:“好了,現在誰也跑不了,你給我把事情說清楚,天山下你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br>
    殷無書:“……”

    他無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腳,發現謝白不愧跟他一脈相承,他的金線有多讓人束手無策,謝白的黑霧絲就有多難掙脫。他大概覺得兩人互相這么捆著有些好笑,翹了翹嘴角道:“怎么能一個字都不信,起碼有些還是真的。你要問什么?”

    謝白道:“那個冰封下的人是誰,他逃脫了會有什么后果,你打算怎么做,做完又會有什么后果……從頭到尾清清楚楚地講一遍,什么時候我覺得可信,什么時候把你松開?!?/br>
    殷無書“嘖”了一聲:“還真是一個字都不信,全部重問一遍啊你?!?/br>
    謝白冷著臉,干脆倚在了床頭,一副“要么一起在這里耗到死,要么你給我說清楚”的模樣。

    “好好好,你厲害?!币鬅o書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手道:“來,給你一一說說清楚?!?/br>
    第47章

    謝白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這回打算說真話了?”

    殷無書“嗯”了一聲,正了正表情,似乎打算嚴肅以待,再不胡說八道了??上?,光有臉并沒有什么用,至少被他從小騙到大的謝白最不信的就是他這張能哄人的臉。

    “那好……”謝白點了點頭,拇指食指輕輕一捻,指腹間便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薄而堅硬的鱗片,硬幣大小,在陽光下微微泛著一點兒藍,剔透漂亮。但凡有一些見識的人,看到這枚鱗片就能一眼認出來,這是鮫人身上的。而經驗豐富見聞廣博的人還能通過這枚鱗片的形狀、大小以及顏色判斷出,這枚鮫人魚鱗,是生長在鮫人耳根的。

    傳說鮫人是一支神奇的種族,他們最擅長迷惑人心和辨識真假。他們為受其蠱惑的人們編織夢境,但他們自己卻極少做夢,但凡做夢,夢到的必然是真實的事情。而又傳說鮫人的能力其實是可以借用的,他們耳根后生長出來的魚鱗,滴血就能辯真假。

    大多數人根本拿不到鮫人耳后的鱗片,自然也不知道這種傳說究竟可不可信。但是謝白卻知道,這是真話,因為他曾經見殷無書這么用過鮫人的耳后鱗。

    他捏著這枚魚鱗在殷無書眼前晃了晃,道:“我自認沒那個段數跟你繞,所以只能借助一點外力?!?/br>
    殷無書:“……”

    他當然一眼就能認出那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忍不住嘴角一抽,問謝白:“剛才拿鮫人的?耳后鱗拔起來痛得驚心,鮫人一族最怕痛不過,他居然揪了一片給你?”

    謝白搖了搖頭,答道:“那時候我在他身上剖了一條一米來長的刀口,那刀口的痛度大概是比拔鱗更難以忽略一些?!?/br>
    殷無書:“……”

    他干笑一聲,道:“既然一直有這東西,在天山問我話的時候怎么不用?”

    那時候的謝白一是自己本身也沒什么力氣去跟殷無書糾纏真假,二是他看殷無書臉色蒼白的模樣,不太想讓他再多滴一滴血在這鮫人耳后鱗上。不過他顯然說不出這種話,只硬邦邦地道:“我愿意?!?/br>
    如果不是殷無書明顯又睜著眼睛說了一次瞎話,而且現在的情勢想來并不明朗,謝白依舊不想讓殷無書無故割一道口子放一點血。

    殷無書安靜下來,看了謝白一會兒,搖了搖頭道:“好,這回倒是想說也說不了假話了?!?/br>
    他倒沒耍心眼拖時間,干干脆脆地在自己手掌心抹了一道極細的淺口,透過那淺口,謝白隱隱能看到一絲紅,估計是含了一層薄而纖細的血線。

    其實在謝白的印象里,殷無書的血一直不大豐沛,不管是什么傷口,永遠只是含著點將出未出的血色,似乎下一秒就會涌流出來,又似乎在汩汩流出來之前傷口最外層的血氣就已經干了,這大概跟他傷口愈合極快有關。

    不過這倒是剛好,鮫人的耳后鱗上只要抹上一點血氣,就能生效,殷無書的這點血線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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