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節
宋楚兮只走到半路,就見衛恒和嚴華迎面快步行來。 “主子!”兩人是聽說她回來,這才匆忙過來的,也是這會兒見到了人,才算真的放心。 “嗯!這段時間我不在,辛苦你們了?!彼纬饴砸活h首,目光微微一瞥,見到嚴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無奈的笑了下,提醒道:“你去找宛瑤吧!” 她急著去見殷湛,所以也顧不得多說,直接錯過兩人前行。 那書房里,殷湛這兩日大抵都是無心理政的,這會兒就站在窗口看著院子里。 宋楚兮腳下幾乎是一路小跑,直接推門闖進來。 他方才自那窗前回頭。 宋楚兮二話不說,直接撲到他懷里,抱住了他的腰。 她可是頭一次表現的這么熱情,說實話,因為她一句話也沒交代就憑空失蹤了四個多月,殷湛是有些惱她的,這會兒被她投懷送抱的這么一撞,反而撞散了所有的脾氣。 他于是抬手撫上她的后背,沒好氣道:“四個多月音訊全無也不見你著急的,這會兒倒是歸心似箭似的,是進了院子才故意裝給我看的吧?” “也說了是四個多月不見了,人都說小別勝新婚,你就不能也裝一裝?”宋楚兮抬頭看他,縱使心虛,也還是沒心沒肺的咧嘴一笑。 “舍得回來了?”殷湛跟她,是氣不起來的,就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就是不舍得你才趕著回來的?!彼纬獾?。 她有心示好的時候,情話可是恬不知恥,一套一套的,說著就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這女人,可以說是無孔不入的,知道他惱她,就干脆花樣百出的討好,愣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殷湛滿肚子的怒氣早就煙消云散了,想著好歹要敲打她一下,不能叫她這么樣的得寸進尺,于是就冷著臉,不予回應。 宋楚兮手臂繞到他頸后,拉低他的脖子,先是廝磨著舔吻他的唇瓣,他不理,于是變本加厲的頂開齒關,再和他糾纏。 殷湛對她,從來都難以抗拒,尤其這女人耍起流氓來,真的毫無底線。 他的呼吸漸熱,抬手扣住她的后腰,用力將她往懷里一壓。 宋楚兮是自己心虛,總想著轉移注意力好將功補過,殷湛是帶了懲罰性的反攻。 他的氣息熾熱,力道強橫,宋楚兮本來還揣著自己的小心思,漸漸地就紊亂了呼吸,整個身子軟軟的靠在他懷里,趁著理智尚存,就心一橫,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手摸到他腰后要去解他的腰帶。 這種情況下,但凡是知情識趣一點的男人都要順水推舟的,宋楚兮也沒想其他,不料殷湛卻突然退出與她糾纏的唇舌,同時探手過去,一把拉下了她正欲行不軌之事的爪子。 這算怎么回事?是真生氣了嗎? 宋楚兮一時錯愕的愣住,然后雙腳驀然離地。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把抓住殷湛的前襟,殷湛抱了她,快步繞開屏風進了后面相連的臥房。 那屏風后面,一個冒著裊裊熱氣的澡盆已經擺著,宋楚兮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灌了一大口溫水。 她手腳并用的飛快從澡盆里冒頭出來,狼狽不已的抹著臉上的水,回頭去找殷湛。 “先洗洗!”殷湛道,面無表情。 “你嫌棄我?”宋楚兮頓時就怒了。 殷湛挽起袖子去水下剝她的衣裳,敷衍著應,“是啊,我嫌棄你,走了一路,回來跟個泥猴似的就往我身上蹭?” 宋楚兮不予反抗,任他幫自己剝光了清洗,卻一直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見他雖然說話帶刺,但面上神情還算善良,隱隱的才放寬心了些—— 這個男人,好歹還是容易哄的。 殷湛也不和她多說話,幫她洗凈了,又扯了件袍子裹住,抱出了浴桶,徑自扔到床上,“這里沒你的衣裳,一會兒等宛瑤給你送來!” 說著,就要轉身往外走,“你吃什么?” 宋楚兮順勢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回來。 她還是討好的咧嘴笑,拿鼻尖去蹭他的鼻尖,一面美目流轉,吐氣如蘭的貼著他的唇吐出一個字,“你!” 殷湛只覺得一口心火瞬間升騰而起,氣悶的腦袋上面要冒煙,但是想生氣又氣不起來,這兩相對峙之下目光不經意的一瞥,就剛好從她半敞開的領口望了下去,于是心火就瞬間燒成了yuhuo。 他深吸一口氣,閉眼把她按在了床上。 外面烈日炎炎,屋子里兩人酣戰,大汗淋漓。 從年初在衛城分開之后,夫妻兩個差不多有七個月沒見了,這戰況自是不能用小別勝新婚來形容了。 兩個人都動了情,也不管還是大白天的,好一番的折騰,到后來宋楚兮幾乎哭著求饒的。 她在外奔波了許多天,最近幾天又是連著數日趕路,體力本就不好。 殷湛也不舍得委屈她,就喚宛瑤重新送了洗澡水進來,抱她過去一起洗了洗,又抱回了床上。 他低頭去吻了吻她的額頭,“累了就先睡會兒,晚點再起來用膳?!?/br> “不了!”宋楚兮渾身散架了一樣,其實不想動,但還是掙扎著起來穿衣裳,“我要過去她那里一趟,這一路上不怎么方便說話,好不容易她肯露面了,有些事情是要問問清楚了。而且我看她好像也沒準備在這里久留,這事兒不能耽擱?!?/br> 殷湛并沒有攔著,也取過衣物幫她穿戴,待到整理妥當了才道:“早去早回,我等你用膳?!?/br> 宋楚琪的事,他也感興趣,但卻沒打算跟著一起去。 宋楚兮是真覺得他貼心的很,忍不住又踮腳吻了吻他的唇,然后又蹭了會兒額頭,這才退開,“我可能要晚點回來,你別睡啊,等著我!” “嗯!”殷湛點頭,回她一個笑容。 她的頭發濕了,還不得時間等著絞干,殷湛就拿了個披風給她掩住。 宋楚兮推門出去,宛瑤就等在外面。 宋楚兮直接往外走,一面問道:“阿姐那邊一切都好吧?” “嗯!”宛瑤回道:“大小姐也已經用過膳也梳洗過了?!?/br> 主仆兩個于是就沒再多言,徑自去了宋楚琪落腳的院子,遠遠地,卻見嚴華在那院子外面徘徊。 見到宋楚兮來,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有些神情尷尬的手足無措了起來。 “四小姐!”嚴華回避宋楚兮的視線。 “沒好意思進去見她?”宋楚兮道,卻是篤定的語氣。 嚴華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神情苦澀。 “唉!”宋楚兮嘆了口氣,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卻是什么也沒說的進了院子。 推門進去的時候,宋楚琪正背對著門口站在后窗前面賞景。 那后窗外面就是一大片一望無際的荷花池,這行宮的占地面積很大,這個荷花池遠比秋水榭里那個要大上數倍,彼時正是郁郁蔥蔥,花朵爭艷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觸景生情,想起了陳年舊事,宋楚琪居然沒聽到她在院子外面和嚴華說話的動靜, “來了!”一直聽到推門聲,宋楚琪才順手合了窗子,轉身回了屋內。 “趕了幾天的路,阿姐不累嗎?你要不要先休息?”宋楚兮道,側目使了個眼色,示意宛瑤退到門邊,注意著院子外面的動靜。 宋楚琪也沒強行讓她趕人,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水遞給她,“我不能在這里久留,你有什么話就問吧?!?/br> “你——還要回彭澤?”雖然是早就料到了的,宋楚兮也還是遲疑著皺了眉頭。 “嗯!”宋楚兮淡淡的應了。 雖然重新梳洗過,這會兒她換了身深藍色的男人長袍,但面上還戴著那張寒鐵面具,手上也同樣包裹的嚴實。 若在以往,她為了人前掩飾身份這樣裝扮也就罷了,這會兒屋子里卻沒外人。 宋楚兮的心中困惑,忽而想到早些時候聽到的有關龍庭衛指揮使逆光的傳言—— 傳言說她是在大火中灼傷了面孔? 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是—— 真的嗎? “阿姐!”宋楚兮的心里,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壓抑的感覺,她隔著層層布料握住宋楚琪的手,試探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 這算是個很無禮的要求。 畢竟作為女子,她很清楚女子對待自己容貌的心態,如果宋楚琪真的毀了臉,那么她這要求,就無異于是要揭人瘡疤,所以話雖然說了,她卻已經做好了宋楚琪會拒絕的準備,忙又解釋,“如果你為難,那——” “沒什么!”不想宋楚琪卻并不介意,直接就毫不扭捏的取下了面具。 那面具之下,真的是一張疤痕縱橫的臉,很嚴重的燒傷,雖然后期應該是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治過,但也已然還是面目全非了。 宋楚兮心里就算早有準備,也是猝不及防的愣住了。 因為以她的想法,就算為了贏得即墨勛父子的信任,宋楚琪必須要用苦rou計,但她這張臉,好歹要留一半的原貌吧?至少這樣也算是個退路,宋家還在,南塘還在,就算不屑于宋家嫡長女這個身份所能帶來的富貴榮耀,好歹如果自己這個做meimei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她還能憑借這張臉重返宋家來執掌大局。 宋楚琪是宋義選定的繼承人,就是宋太后也一直對她抱以厚望的,而從她對待自己的種種舉動來看,她也的確應該是重情義的女子,就算當初離開有什么苦衷,可宋楚兮也一直以為她不該徹底放棄自己的家族血脈的。 而現在,她卻驚心的發現—— 好像真的是從一開始,宋楚琪就沒準備過要走回頭路。 她放棄宋家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放棄? 于是這一刻,再和這個女子面對面的時候,她便突然開始覺得立場尷尬。 勉強定了定神,宋楚兮才看著她的臉艱難吐字,“是為了取信于即墨桑楠,所以——” “算是吧!”宋楚琪說話很干脆,毫不拖泥帶水,也沒什么遺憾惋惜的情緒,只是解釋,“而且就算不這樣,后來我修習的烈火金鋼掌需要純陽的內功相佐,我以女子之身修習,熱毒存留體內無法化解,這張臉,一樣保不住?!?/br> 宋楚兮越發覺得眼前宋楚琪這個人是一個難解的謎團,她眉頭深鎖的看著她。 宋楚琪看出來她眼中的迷茫困惑,眼神就柔軟了幾分,遲疑了一下,才反握住她的手,認真說道:“兮兒,阿姐這一生,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你,說我是自私也好,鬼迷了心竅也罷,歸根結底,我這一生,也就只任性了那么一次??墒恰?/br> 她說著一頓,眼底疑似有水光一閃,然后又瞬間重新變得清澈堅定。 “我不后悔!”她說。 我拋棄過你,把你孤身一人留在那虎狼環飼的大家族當中,我知道那是我的錯,但是人這一生,有時候總需要取舍。 我不能違心的跟你懺悔什么,因為如果就算還要再來一次,我—— 也依然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阿姐,既然已經是時過境遷,我可不可以問——這到底是為什么?”宋楚兮的心中,微微震撼。 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讓這個內有乾坤遠見卓識的女子背棄一切又放棄了一切,做出了那樣瘋狂的舉動? 甚至—— 她說她至今不悔。 宋楚兮知道,一個人的一生里總會有些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