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節
“賤人!”他怒罵了一聲,指著她的時候,手指都在發抖。 然則梅氏不過一顆棋子罷了,而且還是個女人。 他瞪了對方半天,最后卻是怒極反笑,“成武帝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這一次你能出手殺了殷梁,回頭他一聲令下,本宮乃至于父皇是不是都要死在你手里了?” 這個成武帝,居然如此jian猾。 之前他是真的以為梅氏只是對殷梁舊情難忘,所以才會受了殷紹的威脅,把他誆騙來了京城。本來也沒多想,直至見了殷梁之后才從殷梁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梅氏不是殷紹他們兄弟用來內斗的棋子,而是成武帝安插到他身邊的殺手锏。這女人在他身邊,隨時都有可能給他一刀,甚至于她也是有機會進出彭澤的后宮的。屆時如果兩國正在開戰,不管是他,或者是即墨桑楠,但凡是有個損傷,整個彭澤就要從內部先亂了。 只想思及此處,即墨勛的手心里就都是冷汗。 “殿下——”梅氏低呼一聲,然后就燙了似的趕忙松了手。 她往后縮了縮身子,眼神防備又畏懼。 這種情況下,她越是強行否認,那就只能是火上澆油的激怒即墨勛。 “我——我只是身不由己!”最后,她只囁嚅著小聲說道。 即墨勛冷笑,心里煩躁,便就誰都懶得理了,直接轉身,“都處理掉,收拾干凈了,不要讓人察覺了?!?/br> 就算殷梁在世人眼中早就是個死人了,但如果叫成武帝知道人最后是死在他這里的也是麻煩。 梅氏嚇壞了,也顧不得別的,趕忙爬起來,追上去還是撲倒在他腳邊去扯他的袍子,“殿下,我知道我不該騙您,我罪該萬死,可就算是千錯萬錯,也是我的錯,求您了,好歹顧念著孩子……” 她這肚子,已經有六個多月了。 即墨勛的太子妃就只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并且那個女人手段了得,其他的姬妾雖多,卻也沒人順利生下過孩子。 梅氏如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期期艾艾的仰頭看他。 可是即墨勛扭頭面對她的時候,眼底就只有深惡痛絕的冷酷。 梅氏和他四目相對,莫名的,也就只是覺得渾身發冷。 然后,即墨勛彎身下來,手掐著她的下巴,咬牙冷笑,“人都說不見棺材不掉淚,本宮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了,你這女人分明是見了棺材也不死心??!” 他這話,已經暗示了什么了。 梅氏的心里不好的預感在加深,然后下一刻,寂寞已經嫌惡的將她一推。 梅氏摔在地上,咬著唇,卻不敢再試圖求情。 即墨勛站起來,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侍衛進去把殷梁的尸首胡亂的找了條被子一卷就扛了出去,梅氏眼睜睜的看著,卻強忍著,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片刻之后,有人過來,將她拽起來,半提半拖著送回了驛館。 即墨勛沒有下令殺她,只還是將她送回了住處。 梅氏已經隱隱的意識到了什么,到底也是死心絕望了,身邊的丫頭都還在,她的飯食也沒人苛待她,到時辰了就會有人送來,只是院子外面增加了守衛,不放她出去。 而且—— 每日里一定會往這邊送兩次的安胎藥再沒有人提及。 梅氏惶惶的捱了一整天,可即墨勛本來就是想要她死的,她如果再哀求,那只是做得無用功。 這一天一夜的光景似乎格外漫長了些,次日夜里,她便開始出血腹痛,本來已經是絕了求饒的心思,但到底也是太痛了,在床上蜷縮了一陣,終于忍不住的痛哭失聲。 “來人!快來人!”她抖著聲音喊人。 睡在外間的丫鬟匆忙下榻,捧了宮燈過來,掀開床帳,就發現她滿臉汗水的蜷縮在大床一角,冬日里厚厚的棉被,已經是被血水浸透了一大片。 濃烈的血腥味撲面。 “啊——”那丫鬟驚叫了一聲,摔了手里的燈。 “快去找大夫,去??!”梅氏抱著肚子,嘶聲的吼。 “哦!”丫鬟嚇了一跳,應了聲,拔腿就往外跑,去跟外面的守衛說了,侍衛倒是沒為難,馬上就有人下去稟報了。 這大半夜的,即墨勛自是不會過來,不多時太子妃就親自帶了大夫趕來。 這邊梅氏已經痛得死去活來。 太子妃親自走到床邊看了眼。 那床上被褥都被血水濕透了,更有滴滴答答的紅色液體順著床腳往下滴。 太子妃的眼底,莫名閃過一絲快慰的冷意來。 梅氏艱難的揚起臉來看她,這個時候,她已經是絕了求救的心思,只是—— 她心里有疑惑,必須要死個明白。 “是你嗎?”她抖著蒼白的唇問道,目光死死的盯著太子妃的臉,“是你從中挑撥,告訴他的嗎?” 即墨勛是從哪里開始懷疑她的?殷紹做事從來謹慎,就算他們暗中有聯系,這消息又是怎么會走漏的?即墨勛一直很寵愛她,不可能突然就懷疑到她的身上來的。 橫豎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太子妃索性也不再掩藏恨意。 她抬手就先給了梅氏兩巴掌,罵了句,“賤人!” 梅氏如今根本就全無還手之力,一下子就跌在了床上,只是抱著肚子呻吟。 “從前你借故小產陷害本宮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風水輪流,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下場?”太子妃說道,再不掩飾眼底怨毒的情緒可,“那時候殿下是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你說有孕,他就信你有孕,你說是本宮害你小產,他也就信了是本宮的手段,還險些廢我太子妃之位。你今天會有這樣的下場,全然不過都是你的報應,你還有什么臉在這里質問本宮?” “哈……”梅氏也知道她和這女人之間苦大仇深,她早就斷了求饒的心思,此時勉強抬起眼睛,也是目光陰測測的盯著太子妃,冷笑道:“我是蛇蝎心腸,我認了,難道太子妃你就是什么純良之輩嗎?你說是我構陷你?是啊,那就是我構陷你的,可如果我不對你出手,難道只要我安靜本分,你就會對我手下留情嗎?” 她呆過懷王府,那時候殷梁專寵于她,都姑且少不了妻妾之間的陰私手段,更何況是即墨勛那里? 梅氏自己說著,也沒等太子妃再接茬,就又繼續道:“本來他也只是下令圈禁你,是你舍不得榮華富貴,舍不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自己迫不及待的就用了腹中的孩子做墊腳石來脫困,這也不過就是你自己的私心和選擇罷了,怎么,現在你卻是要將這筆賬算在我的頭上嗎?如若你真的有心,如何就不能再忍忍,保不準等到孩子生出來,如果是個男孩兒,你也同樣可以翻身。什么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說我構陷你?這個我認,但你也別什么屎盆子都往我的頭上扣?!?/br> 太子妃嫁給即墨勛也有八載,他身邊的女人多,脾氣又暴怒無常,偏偏自己的肚子不爭氣,連著兩胎都是女兒。去年年底梅氏自稱有孕,每兩個月小產,各種矛頭直指,都是沖著她的。即墨勛當時正被這女人迷得鬼迷心竅,盛怒之下就將太子妃禁足關了起來,這時候太子妃才察覺自己也懷了身孕,本來也不是沒想著賭一賭肚子里的那個孩子的,如果是男孩兒,那就是太子的嫡長子,可是—— 梅氏這女人心狠手辣,一則她不敢保證自己老實呆著就能順利生產,二來—— 如果她就老老實實的任由即墨勛把她關上個*個月,回頭就算生了兒子,能夠復起,這段時間之內誰知道后院里又會天翻地覆的成了誰的天下。 這位太子妃娘娘本身就不是個善茬,于是當機立斷,就把孩子豁出去了。 她娘家人是有勢力在的,借她小產之機施壓,即墨桑楠就只得出面,讓即墨勛把她放了出來。 雖然主意是她自己拿的,但如果不是梅氏這個女人所逼,她何至于要犧牲掉自己的孩子? 太子妃的心里怒恨交加,面容都隱隱有些扭曲了起來,“你這賤人,居然還不知悔改?” 梅氏不過冷笑,“改什么?就算我跪地求饒,今天也絕無生路?!?/br> 她說著,頓了一下,再一次正色看向了太子妃道:“這一次的事,都是你安排的嗎?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慫恿即墨勛去劫的殷梁嗎?” 為什么即墨勛會知道她其實是成武帝派出來的探子?這個還可以解釋為他見過殷梁之后臨時問出來的,可即墨勛很清楚這里是天京,是北狄的都城,他是從哪里把殷梁弄來的?不敢是殷紹的手里還是皇帝的手里,梅氏總覺得即墨勛如果只是懷疑殷紹利用了她也并不會敢于擅自去從那兩個人手里搶人出來泄私憤的。 “你自己做出不要臉的事,事情敗露,都是你死有余辜,與本宮何干?”太子妃道,她還是一副咬牙切齒,恨不能將梅氏生吞活剝了一樣的表情,惡狠狠道:“去年的這個時候,你謊稱懷孕,然后用那個假的肚子擺了本宮一道,你真以為你能只手遮天嗎?你這身子,根本就因為過量服用避子湯給毀了,現在為了留住殿下而強行受孕,即使中途能勉強用藥物撐著,不落胎,最后也絕不可能生下孩子來。你這賤人,居然連殿下都敢耍?你真當我東宮的大夫和太醫都是你的人嗎?” 梅氏為了隱瞞這件事,自然要重金收買專門負責給她安胎的大夫的。本來如果即墨勛和太子妃都沒往這方面想也就算了,可一旦有人臨時起意—— 想要撬開一大夫的嘴巴能有多難? “我沒問這個!”梅氏痛得已經有些瘋狂了,她嘶聲吼著打算太子妃的話,強撐著撲過去,一把扯住太子妃的衣襟,紅著眼睛怒吼道:“即墨勛——他為什么突然要去劫持殷梁?這到底是為什么?” 太子妃也許還在為了自己洞悉了她的秘密還按兵不動,一直等到今天即墨勛動怒了契機一擊必殺而得意,梅氏顯然是對這些事都全不在乎了。 她確信,這是有人暗中催動的一場陰謀。 抖出她的身份,殺了她,那么—— 皇帝在彭澤人身上打的如意算盤也就落空了,從此就再沒有什么能對彭澤出奇制勝的法寶了。 她兩手的血污。 太子妃瞧見她赤紅的放佛要吃人一樣的雙眼,竟是莫名的打了個寒戰。 “還不松開我們娘娘!”她身邊女官上前,抓著梅氏的手將她一把甩開了。 梅氏其實是沒什么力氣掙扎的,直接摔回了床上,捧著肚子,又使勁的蜷縮起身體來。 太子妃余怒未消。 這兩年她和梅氏之間斗得狠,眼見著這女人終于倒臺了,自是恨不能多踩幾腳泄憤。 “娘娘,大夫等半天了!”那女官深知她的心思,趕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的提醒。 即墨勛已經惱了,就算她再怎么折騰這梅氏,也一定不會過問追究了,可這梅氏如果是北狄皇帝的探子,那么這場戲就還是要做的—— “叫進來吧!”太子妃皺眉,冷冷道。 女官應了,轉身出去,片刻就把大夫引了進來,自然還是平時給梅氏保胎的那一位。 “小的給娘娘請安!”他戰戰兢兢的跪下請安。 太子妃冷著臉,斜睨一眼,“梅氏像是小產了,快給她看看,一定全力救治!” 就算他們什么都知道了,但這里是北狄人的地盤,這件事必須要繼續隱瞞下去,千萬不能叫成武帝知道他們已經洞悉了這個秘密,否則難保那老皇帝不會惱羞成怒,直接就不家叫他們活著走出天京。 “是!”大夫趕緊答應了,起身去給梅氏診脈。 “娘娘,這里血腥味重,您還是到外面等吧!”女官過來,輕聲的勸。 太子妃也厭惡的不想和梅氏再面對面,就“嗯”了一聲,轉身去了外間。 血已經流得太多,梅氏手腳冰涼,總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逐漸被掏空了。 大夫還是進本盡責的給她診治,她的意識已經渙散不清,但卻是任憑她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這一次殷梁的事,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殷梁已經被廢了,對方的最終目的肯定不會只是為了要殷梁的命的,十有*就是為了讓彭澤從皇帝的暗算之下抽身出來。 到底是誰?難道是即墨勛父子在皇帝的身邊也有內應,這才察覺了內情嗎? * 這兩天,殷淮仍是忙得人仰馬翻,一直帶人徹查殷湛大婚那天的投毒案。 他把相關人等全部關起來,一一拷問,最后也沒能拿到任何的線索和證據。 誠然,事情既然是殷述做的,他又怎么會留下一丁點兒的線索讓人查?所以兩天下來,還是一無所獲。 殷湛一直沒露面,只說是余毒未清,一直關在王府里養病。 宋楚兮每天一趟的往大理寺跑,逼著跟殷淮要真兇。殷淮如今都要稱呼她一聲皇嬸,再加上這女人從來就是個刺兒頭,被她一再施壓,頭大如斗,起了滿嘴的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