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節
以前在她放不下的時候,死抓著舊時仇恨與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的時候她還把自己當成廖容紗,可一旦她不愿意繼續計較糾纏的時候—— 他和她之間,就真的什么關系也沒有了。 當年她在東宮,做他的棋子被他利用,即使后來經歷了一場背叛,可是他也下狠手將她和那一孩子一起下令處死了。 人死了,還剩什么?就算有再多的憤恨和不甘,也都該煙消云散了。 其實他們兩人之間,真的算是早就兩清了。 現在,無非是他又欠了她眼前的這一場陰謀和廖素嵐的命。 她要追究,也是以眼前這個嶄新的,宋楚兮的身份。 殷紹怔在那里,袖子底下的手指不由的使勁握緊,可是—— 他不甘心! “你覺得我會就這么算了?”沉默了片刻,他冷諷的勾唇。 “那是你的事情?!彼纬饷摽诘溃骸拔医裉鞗]工夫在這里和你磨嘴皮子,你要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把人給我,我馬上就走?!?/br> 宋楚兮冷靜的看著他,似是篤定了他最終必會妥協一樣。 然后,她轉身,才要往院子里走。 殷紹卻突然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把拿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勁很大,直接便將宋楚兮拽了個踉蹌。 院子里有些微的燈光招進來,映在殷紹的臉上,現出他臉上過于森冷的表情,他公然威脅她,“如果我將你扣在這里呢?你就這么急著去救殷湛的命?你來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萬一我叫你有來無回呢?就算只是礙著你幾個時辰——”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宋楚兮揚眉一笑,幾乎就當是沒聽到他的話,“既然你心知肚明,我現在是急著救命的,你倒是扣我個把時辰試試看?” 她說著,語氣突然一冷,莫名的就更多幾分狠厲,“要是因為你礙事而叫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我會怎么做?” 這女人的眼睛里,是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神情的。 殷紹震了震。 宋楚兮已經再度甩開他的手。 她舉步往外走,“真的不需要繼續這么廢話的,說什么不談利益?可你本身就是個利益至上的人,我是無所謂,可是你舍得就這么和我玉石俱焚嗎?咱們之間殊死一搏,是死是傷都無所謂,可是你怎么會舍得犧牲掉自己的性命,反而把這漁人之利讓給別人來收?” 宋楚兮是個出了名的狠角色,如果今天他要硬來,她是真的敢在這里就和他同歸于盡的。 到時候,所有的便宜就只能都留給殷述來占了。 這江山天下,都是殷紹心心念念了一生的東西,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怎么可能看著拱手于人? 這個女人說的沒有錯,她是真的很了解他。 宋楚兮大步朝大門口走去,一把推開了大門。 “王妃!”童五見她出來,終于松了口氣。 宋楚兮沒管他,而是直接了眼旁邊的高茂道:“殷梁在哪里?把他給我帶出來吧,你們殿下答應我了?!?/br> 高茂自然不信的,回頭去看殷紹。 殷紹還站在那屋子里沒出來,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卻聽他說道:“把人給她!” “殿下——”高茂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我說把人提出來給他!”殷紹重復,已然是失去了耐性。 高茂還想說什么的時候,龐生看情況不對,趕緊攔住了他,“照殿下的吩咐去做!” “是!”不得已,高茂只能點了頭,有些憂慮的轉身給宋楚兮一行引路。 宋楚兮轉身。 殷紹的聲音就又從那黑暗的屋子里傳來,“事情不是你說算了就能算了的?!?/br> 她說她是宋楚兮?她想和他劃清界限,從此前情舊賬一筆勾銷?怎么可能? 宋楚兮跟著高茂往前走,看也沒回頭看一眼,只是揚起唇角冷冷一笑。 這夜色凄冷,她的聲音聽起來也格外的清晰冷澈,“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曾經是我太天真,高估了太子殿下您的為人,這么愚蠢的錯誤,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再犯第二次。前面我承認是我技不如人,但是現在重新來過——不管是朝堂還是后宮,只有有我一日,你就再也不會贏,這一次的贏家——必須是我!” 她不舍得拿命去和他搏一個同歸于盡了,但也絕對不會和他善罷甘休。 宋楚兮的這些話當面說出,狂妄至極。 太子府的侍衛個個聽得義憤填膺,幾乎是惱羞成怒的握緊手中兵刃,就只等著殷紹的一聲令下。 可是—— 殷紹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 目送了宋楚兮離開,龐生也就遣散了院子外面的侍衛。 他走到院子里,站在房門外面,有些憂慮的看著站在黑暗中的殷紹,“殿下真的要把懷王殿下交給她帶走嗎?梁王他可是陛下——” “馬上叫人進宮去稟報父皇,就說宋楚兮強闖本宮府邸,把殷梁劫走了?!币蠼B涼涼道,隨后冷笑,“父王自然知道她劫了人是要做什么的?!?/br> 殷梁是用來牽制和控制梅氏的籌碼,失去這個人的意義非同小可。 龐生聽得還是覺得膽戰心驚,遲疑了一下,才終于點頭,“是!” 他轉身快步往外走,不想才走到門口就遇到了聞訊趕來的馮玉河。 馮玉河來遲了,本來就心里不痛快。 “馮總管!”龐生止步,給他讓路。 馮玉河沒說什么,兩人錯肩而過的時候,龐生明顯感覺到他朝自己看過來的一眼,目光里透著凜冽的寒意。 宋楚兮順利的從太子府帶了殷梁出來。 彼時天已經亮了。 一行人從巷子里出來,童五回頭看了眼后面的馬車,心里卻是唏噓,對宋楚兮道:“王妃,難道是彭澤太子和梅氏對咱們王爺下的手嗎?” 宋楚兮抿了抿唇角,沒說話。 她會費勁來帶了殷梁出來,明顯是要用來對付即墨勛和梅氏的。 童五沒再多問,一行人剛剛拐過一條街,迎面卻見衛恒策馬快速而來。 莫不是殷湛有事? 宋楚兮的心頭一緊,突然就出了滿手的冷汗。 她臉上表情微微有些蒼白的用力抓緊了韁繩,速度明顯有所減緩。 “衛恒?你怎么來了?難道是王爺他——”童五知道宋楚兮可能沒辦法開口,就代為問道。 宋楚兮也抬眸看過去。 衛恒看她一眼,雖然不忍,但也還是咬牙道:“王妃,王爺的情況不太好,您走之后,又連著吐了兩次血,阮大夫也有些扛不住了,現在——” 衛恒比任何人都不愿意承認殷湛會出事,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宋楚兮的心臟在劇烈的收縮,她想馬上回他的身邊去,可就是為了他,她卻又不能。 她抿了抿蒼白干澀的唇,目光堅定的看向了衛恒,“他之前有做過安排的吧?” “是!”衛恒點頭。 殷湛會偏向虎山行,其實就是跟上天打了個賭,一則是他們要圖謀大事,最好是要找一個可以公然揭竿而起的理由來。 而更重要的事—— “北川軍中,有不少王爺和少將軍當年留下的就部,那些人跟著王爺出生入死,心中大抵都是有著道義在的。北蒙人那邊——”衛恒的聲音刻意的壓低了一點,只同宋楚兮耳語。 宋楚兮耐心的聽了他說,然后點了點頭。 她抬頭看了眼天色,“經過這一個晚上,這京城里有關昨夜的事情應該也散布的差不多了,你這就帶人進宮去,不用有顧慮,就說阿湛他命懸一線,去逼成武帝要兇手?!?/br> “是!”衛恒謹慎的點頭。 雖然這個時候,他們都更關心的還是殷湛,但畢竟也不能因為擔心就什么事也不做,那樣的話才是真的對不起殷湛這一次冒的險。 衛恒打馬要走,想起了什么,就看了眼后面的馬車。 他顯然知道那車里的什么人,眉宇間不由的多了幾分希望,眼睛一亮道:“王妃,你已經鎖定了幕后黑手是——” “你先去辦你的事吧,阿湛——”宋楚兮打斷他的話,卻明顯是底氣不足的,她勉強扯了下嘴角,“交給我!” 衛恒必須要顧全大局,略一斟酌就點頭先走了。 “王妃是怕即墨勛他不肯交出解藥嗎?”童五見宋楚兮的面色仍然不好,也是憂慮不已。 “不是!”宋楚兮道。 她的心里是真的沒底的。 不管是即墨勛還是梅氏,其實對她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問題,無非就是對癥下藥而已,她自然有攻破他們的辦法。 “走吧!”勉強的深吸一口氣,宋楚兮再次整肅了神情,“去康王府!” 童五一愣,隨后就反應過來,宋楚兮其實大概也還是不確定到底那解藥給去找誰尋找的。 “王妃,為了節省時間,要不——”想了想,童五就提議,“您去康王殿下那,屬下替您走一趟驛館,去拜訪彭澤太子?” “不必了!”宋楚兮道,想也不想的拒絕。 童五越發理解不了她的舉動,但又不能過分的追究,也只能是勉強的閉了嘴,從后面跟著了。 宋楚兮一行去到康王府的時候,康王府還大門緊閉,整個巷子里寂靜一片,看上去空蕩蕩的。 殷述這里,宋楚兮是第一次來,可是這一刻,她的心情卻很不好。 童五見她失神,就試著叫她,“王妃?您怎么了?我們到了?!?/br> “哦!”宋楚兮回過神來,翻身下馬,“去叫門吧?!?/br> 童五依言去叫門,但康王府的人顯然沒想到宋楚兮會來,只讓他們等著就進去通稟了。 殷述在書房里呆了一夜沒合眼,何鵬進去的時候,看到他站在窗前的側臉,幾乎不知道怎么開口。 “她來了?”片刻之后,殷述開了口。 一夜沒睡,他面上神情看上去有些脆弱,膚色也白得很有些不正常,他看著何鵬,淡淡的笑了,“你說我是見她還是不見呢?” 那模樣,看上去就只單單的是個懵懂又無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