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節
“叫人進宮去問問他們查得怎么樣了?!弊詈?,宋楚兮下了命令,卻是面目冰冷,沒有一絲的表情的。 衛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殷湛,轉身走了出去。 宋楚兮扭頭去看阮大夫,“阮大夫,咱們都是自己人,你給我透個底,他——” 他說著,又回頭去看眼床上安睡的男人。 因為滿臉的毒氣,他的五官雖然還是俊美無匹,但是無形之中卻叫人覺得不再那么賞心悅目了。 “這么快就要把我打回原形嗎?”宋楚兮一時失神,已然是忘了自己正在和阮大夫說話,她伸手,手掌輕輕覆在她一側的臉頰上,無聲的苦笑,喃喃低語,“我過幾天安生日子,你就這么不樂意?” 這個男人,這個可以無條件讓她信任和依靠的男人,此時此刻躺在這里,卻只顧著自己一個人安睡,都不肯答她的話。 宋楚兮看著他的臉,雖然他的樣子讓她的心里覺得害怕,但她卻幾乎是舍不得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的。 “阮大夫!”然后下一刻,她強行把視線從他身上拉開,站起身,面上表情只在一瞬間就冷靜鎮定的讓人眼前一花,覺得自己仿佛就此產生了錯覺。 她沒再多問阮大夫,只是強橫的下令道:“這里交給你,這毒就算解不了,也給我想辦法盡量拖延,我先出去一趟?!?/br> 她面無表情的往外走,迎面剛好衛恒回來復命,“王妃——” “備馬!”宋楚兮腳下步子不停的往前走,“殷紹現在在哪里?宮里?還是他的太子府?我去見他一面!” 衛恒一愣住,然后快步跟上去,“已經回了太子府了?!?/br> 說著,又不免憂慮,“宮里的事情皇上是交給了靖王在查的,百官也已經被遣散回府了?!?/br> 這就是說宮里還沒什么結果的。 宋楚兮也不言語,只快步往外走。 衛恒還是不放心,“王妃,太子對您和王爺都心懷惡意,您是懷疑他嗎?就算真是他做的,就算您現在找上門去他也一定不會交出解藥的?!?/br> “就因為他肯定不給,我就要避開不去了嗎?”宋楚兮反問,腳步不停。 為了救殷湛,如果叫衛恒這就帶人闖進太子府去綁了殷紹出來嚴刑逼供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可是讓宋楚兮去—— 他卻是不能放心的。 衛恒苦口婆心的勸,可是以宋楚兮的性子,她豈是會聽任何人的話的。 最后無奈,衛恒只能多點了些人手,準備跟著她一起去。 “你就不用去了,阿湛現在不能主事,你在府里等著?!彼纬獾?,翻身上了馬。 她帶走了童五,衛恒倒也算心里稍微踏實了點。 這個時候,已經逼緊黎明。 整個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宣王府里出里的這一隊人馬,聲勢迅速,目標明確,直抵殷紹的府邸。 宋楚兮是強闖而入的,門外把守的侍衛想攔,但是礙著她的身份,在得到殷紹明確的命令之前又沒人敢于真的和她動強。 誠然宋楚兮并不會給他們去找殷紹拿主意的時間和機會,并且她對他這座太子府的構造了若指掌,輕車熟路的直奔了殷紹的住處。 可是一腳踹了門進去,屋子里卻是黑洞洞的,并且連一點的聲音也沒有。 他居然沒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之下,宋楚兮可不認為他會有那個閑情逸致去那個姬妾的住處尋歡。 可是他居然不在?難道是—— 外院的書房? 宋楚兮略一沉吟,剛要轉身,背后已經傳來那個男人冰冷機巧的聲音,“三更半夜,宣王妃你擅闖本宮的內院?你想做什么?” 宋楚兮飛快的收攝心神。 她轉身,站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看著那男人自院子外面走過來。 殷紹面上神情冰冷,卻又明顯透著嘲諷的情緒,是在看她的笑話的。 宋楚兮站在那黑暗中沒動,單刀直入的開口道:“我不與你廢話,兩件事,辦完我就走!” 殷紹從外面走進來。 侍衛要跟進來掌燈,他卻抬手制止了,獨自一人跨過門檻走進來。 宋楚兮冷著臉看他,問道:“第一件事,昨晚祭臺上的手腳是你做的嗎?” 黎明時分,天地間一片黯然。 雖然院子大門口掛著燈籠,但是因為距離遠,這屋子里反而視物不明。 殷紹進門就止了步子,和宋楚兮之間隔了四五步遠的距離。 他是背著光著,又擋住了門口,直接導致了兩個人都看不到對方的神情。 黑暗中,只聽到殷紹譏誚的冷笑,反問道:“是不是我做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他這話,說出來卻是用了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好像宋楚兮早就應該對其中所有的原委都一清二楚了。 宋楚兮一時卻沒有和他嗆起來。 殷紹站在那里,片刻之后就更是語氣嘲諷的冷笑出聲,“你是第一個就找上我來的嗎?看來你是真的很心虛?” 他往前進了一步。 外面童五見狀,立刻就要上前。 殷紹聽聞了動靜,厲聲道:“全都退到院子外面去等著!” 宋楚兮帶來的人,自然不會聽他的吩咐。 童五哪能放心宋楚兮會他獨處,當即就急了,“王妃——” 這個稱呼,無疑又是深深的刺激到了殷紹。 他忽而又是譏誚的一聲冷笑,盯著黑暗中宋楚兮模糊的輪廓道:“你不要臉,他也可以不要是嗎?” 宋楚兮的確是個把名聲當成了狗屁的人,而且那些見不得人的往事,說出來,殷紹自己才是最難堪的那一個。 但是這個男人素來強勢,宋楚兮的心里很清楚,他既然為了那件事囚困了宛瑤多年,就說明他已經是為了那事瘋魔了,真要逼他急了,保不準他就要當面的羞辱她。 她雖然不在乎,可是殷湛—— 她不能不顧殷湛的臉面。 “童五,你們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單獨和太子殿下談?!彼纬獾?。 童五遲疑了一下,還是滿心憂慮,但是宋楚兮的命令他忤逆不得,最后只能咬牙先跟著退了出去。 院門合上,偌大的空間里就剩下看不到彼此表情的兩個人。 “你不是理直氣壯嗎?難道他殷湛就那么敢做不敢當?”殷紹再一次諷刺的開口。 他不在和宋楚兮面對,而是舉步走到里面的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宋楚兮看著他和錯身而過,也沒動,“這些舊瘡疤,揭開了,最難看的那個人也不過就是你自己而已,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居然還有這自虐的嗜好?” 殷紹剛把杯子送到唇邊,他的手猛然頓住,想要用力的把杯子砸出去來發泄,可是—— 誠如宋楚兮所言,他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加難堪。 “jian夫yin婦!”最后,他只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雖然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他也是還是偏頭來看身邊的宋楚兮,“想要你們死,本宮自然會有千種萬種的辦法,你難道不知道?今天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跑來再問我?” 他控制了梅氏,又成功的挑撥了殷述翻臉,就是宮里也都還有個一直就容不下殷湛的皇帝。 這一局里,他要借來殺人的刀有這么多,其實他是真的不必冒險親自出手的。 昨夜那樣的場合,公然刺殺的話,成功的幾率不大,所以可想而知,如果有人要出手,十有*會選擇下毒的。 只是可以懷疑的對象太多,眼前就起了迷霧重重。 想著殷湛此刻命懸一線的情形,殷紹心里倒是覺得解氣了些,他略有些的得意的看著宋楚兮的側影,再開口,“殷湛現在的情況應該很不容樂觀吧?可是時間有限,要怎么辦呢?梅氏是彭澤太子的人,你和即墨勛的交情匪淺,要去他那里逼供?恐怕不太容易吧?宮里那邊更不用說,你也動不得,至于殷述——” 殷述這個時候,更是巴不得殷湛死的吧? 這些懷疑對象,個個都很棘手,也就難怪殷紹這樣對凡事都要有十足把握的人居然會放手,根本就沒親自出手摻合。 宋楚兮心情急躁,根本沒心思聽他的廢話,只道:“能不能打通這些關節那是我的事,我來,是跟你提一個人的,你也不用裝糊涂,把人給我,我馬上走!” 兩個人似是在打啞謎,但殷紹明顯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可是,他沒應聲。 “這件事,你做不了,但凡是你敢動一下,成武帝勢必馬上就容不下你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討價還價,欲拒還迎的把戲,還是算了?!彼纬鈩右膊粍?,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把人交給我,后面的便宜,我隨你撿!” 她這樣施舍一樣的語氣,無疑是再次踩在了殷紹的痛處。 他霍的轉身,橫臂一壓。 宋楚兮的喉嚨一緊,就被他逼得連連后退,猝不及防的就被他逼到了墻根底下。 殷紹橫臂卡住了她的脖子,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想象的出來。 黑暗中,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俯視下來,死死的逼視她,咬牙切齒的在她頭頂沉聲道:“廖容紗,別以為你很了解我,就這么一點蠅頭小利的事——本宮還需要算計你嗎?都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有臉堂而皇之的找上門來?你就真當本宮奈何不得你嗎?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本宮就是在這里殺了你你也無話可說吧?” 作為男人,因為那件事,他心里掀起的怒氣幾乎毀天滅地。 但偏偏—— 那就是個啞巴虧,讓他心里再如何的惱恨憤怒也并不能公然追究。 哪怕是這一刻,當面質問她的時候,他都覺得羞恥的不愿意把音聲提高。 他離她很近,憤怒中口鼻中有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臉上。 宋楚兮有些嫌惡的皺了眉頭,卻是面不改色,避也不避,反唇相譏道:“你是要跟我翻舊賬嗎?” “做什么?你還有什么官民堂皇的借口來狡辯嗎?”殷紹道:“別拿你現在的身份來壓我,說什么與我無關的話。不管你現在是誰,當初你做下那些丑事的時候,還記得自己當時的身份了嗎?是你背叛在先,別總是用一副本宮欠了你的討債一樣的立場態度來本宮這里追究什么,你——” “我怎么樣?”宋楚兮冷聲打斷他的話。 她仰頭與他面對面,既不心虛也不避讓,“你的的意思是我當初欠了你的是嗎?難道我沒有還嗎?就算是我背叛在先,也用我的命,我廖家滿門的血加倍的還給你了。人都死了,你還想怎么樣?這樣的還你,難道還不夠?” 她說著,突然就煩躁的大力推開了他的手。 殷紹沒有防備,被她推了個踉蹌。 宋楚兮從他的陰影籠罩下從容走出來,整理了一下衣物,表情冷諷的看著他,“殷紹,我和你之間的所有一切,早在七年前就都結束了,你明白嗎?是你坑了我也好,或是我欠了你的也罷,我現在全部都不想和你再去爭辯計較了。今天我來,純粹是就事論事,為了解決當前的局面,可不是來和你敘舊的?!?/br> 宋楚兮的話,簡單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