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廖倩華的神色尷尬,并不好說什么。 “出了點事情?!币蠼B道,一邊引著劉皇后進門,一邊解釋。 “什么?是哪個奴才這樣大膽,居然在桀兒的屋子里作祟?”劉皇后才在正聽坐下,聽了事情的大致始末,立刻拍案而起。 殷桀的主意都敢打,這實在是觸了她的逆鱗了。 “馬太醫不是在你這邊?趕緊叫他去給桀兒把脈看看?!眲⒒屎蟮男纳癫欢?,幾乎是少有的失去了冷靜,趕緊吩咐。 殷紹使了個眼色,就有婢女下去傳話了。 “馮玉河已經在審那個丫頭了,母后稍安勿躁?!币蠼B勸了她坐下。 劉皇后喝了口茶,還是不放心,還是站起來道:“本宮還是過去看看桀兒再說吧?!?/br> 她急匆匆的往外走,廖倩華不敢怠慢,連忙親自扶了她的手,陪著她一起過去。 劉皇后難得過府一趟,殷紹身邊幾個有名分的妾室也都不得不半夜爬起來,跟著過來請安,這時候一群人就不得不陪著她一起去了廖倩華處。 滿太醫給殷桀診了脈,由衷地松了口氣道:“小殿下倒是還好,并沒有中毒的跡象,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這幾日微臣會每日過來,給小殿下扎針疏通一下血脈?!?/br> “那就好,那就好?!眲⒒屎罂偹闶鞘媪丝跉?。 這時候,外面馮玉河派過來報信的人剛好也到了,“殿下,娘娘,那個丫頭招了?!?/br> 殷紹還沒說什么,劉皇后已經目光一冷,涼涼道:“把她提到前廳里去,本宮要親耳聽她說什么?!?/br> 馮玉河看了殷紹一眼,殷紹點點頭,他便轉身去了。 這么一來一回的耽擱著,眾人在折回前院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殷述眼尖,剛一穿過垂花門,就先驚訝道:“咦,十一皇叔?您怎么也來了?” 宋楚兮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去見那人今天居然換了朝服,正被婢女引著,款步從大門口的方向行來。 自從交出北川的兵權之后,殷湛就實打實的做了個閑散王爺,常年居住在自己的封地臨陽,而偶爾回京的一段時間,他也基本都不會上殿參與朝政的。 端木岐的唇角冷諷的勾起一個弧度。 這邊殷湛已經開口道:“今天陛下已經開印上朝了,你們幾個全都缺席不在,本王過來看看?!?/br> 這個理由,十分的合情合理。 雖然人人都心存疑惑,卻是端木岐洋洋灑灑的笑道:“這大清早的,還真是難為宣王殿下了?!?/br> 他這一開口就帶了很重的敵意,因為有除夕國宴上的事情在先,眾人也是心領神會。 “我府上出了點事,耽誤了上朝,回頭我會進宮去跟父皇解釋,有勞十一皇叔走這一趟了?!币蠼B迎上前去一步,隨后目光冷諷,意有所指的掃視了一眼殷梁等人。 “橫豎都已經是晚了,也反正都要被父皇責罵,那咱們兄弟幾個索性就等著隨后一起進宮去請罪吧,做個伴也好?!币罅盒Φ?。 如果只是殷紹的姬妾爭寵,他不會有興趣,可是現在牽扯到了殷桀身上,他就怎么都要留下來看看了。 殷紹也懶得同他打口水官司,看了他一眼,就帶著眾人回了客廳。 馮玉河命人將那樂竹拖上來,彼時那丫頭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而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說要處死他的時候,她未必害怕,可是要讓她吊著半口氣再活下去,他便就承受不住了。 “說吧!”殷紹喝了口茶,漫不經心道。 “是——是奴婢做的!”樂竹趴在地上,聲音抖的利害,虛弱不堪,“顏承微經常斥責奴婢照料小殿下不用心,年前的時候,又一次又因為奴婢晚上忘了關小殿下那邊外屋的窗戶而罰了奴婢的月例銀子,奴婢——奴婢就壞了恨?!?/br> 顏玥對待下人,并不是個太苛刻的人,可唯獨在和殷桀有關的事情上,會容不得人。 樂竹說著,就嗚嗚的哭了起來,哀求道:“殿下,奴婢真的沒有毒害小殿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報復顏承微。奴婢——奴婢有很小心的,是最近這段時間知道小殿下回去的晚,奴婢才敢做的?,F在天黑的早,奴婢都是白天里換了蠟燭,趁顏承微傍晚過去等小殿下回來的時候給她用,而且只放在外間,只要她一走,奴婢就馬上換掉了,絕不敢傷害小殿下一分一毫的啊?!?/br> “你——”寶音聞言,立時就被氣昏了頭,指著她道:“娘娘不過就是責罵了你兩句,也值得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報復?” “這理由,的確是牽強啊?!倍四踞鬼虿?,一面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眼旁邊的宋楚兮。 “顏氏出事了,皇長孫卻安然無恙,只從這一點來看,至少這丫頭所承認的她要毒害的目標沒有錯?!彼纬饫淅湔f道,面無表情。 可是,這丫頭給出的理由的確是牽強,根本就不足以構成她起殺心的理由。 “你好大的膽子?!眲⒒屎笙肫鸫耸戮秃笈虏灰?,怒不可遏的大聲道:“你還敢說你沒有謀害皇長孫之意?就算是你事后及時熄滅了燭火,屋子里的毒氣散不出去,桀兒還不是要跟著遭殃?你這賤婢——” 事關殷桀,劉皇后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激動之余,心悸之癥便隱隱有了復發之勢。 “娘娘,娘娘息怒,當心您的身體?!彼磉呮九s緊給她撫著胸口順氣。 “是奴婢思慮不周,奴婢愿意領罪,請娘娘和太子殿下責罰?!蹦茄绢^道,到了這個份上,也就一心求死了。 打殺一個丫頭,就能消了她的怒氣了?劉皇后單手壓著胸口,終究還是義憤難平,霍的就是扭頭,惡狠狠的看向了廖倩華,罵道:“區區一個后院你都管束不好嗎?讓這賤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是真的好無所察,還是根本就是樂見其成,才有意縱容的?” “母后!”廖倩華也自己難逃干系,卻沒想她會矛頭直接指向了自己,趕緊跪下去道:“府里出了這樣的事情,臣妾責無旁貸,我承認是我的疏忽,沒能約束好這些奴才,可是這些奴才膽大包天,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知收斂,難道這就只是臣妾一個人的責任嗎?” “你還狡辯?”劉皇后怒不可遏,指著她道:“你的意思是,這府上的奴才行事跋扈,還要責怪太子的管束不周嗎?太子他每日里公務繁忙,你身為人妻,不思替他解憂,反而連這后院里的一點小事也管不好,出了事,居然還要太子替你擔待?廖氏,你還知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了?” 廖倩華當然知道,后院的事情她要負全責,可是這一次事關皇嗣,這么大的罪名,她擔待不起。 “母后,臣妾只是就事論事,并不敢牽累殿下?!绷钨蝗A咬牙道:“臣妾只是覺得這奴婢給出的理由雖然合理,但是芝麻綠豆大小的一點事情,真的值得她不顧株連九族的大罪,去拿桀兒冒險,最后只為了算計一個顏氏嗎?臣妾已經說了,對下人們管束不周的罪責,臣妾愿意承擔,但是此事多有疑點,臣妾懇請母后,再繼續詳查,真正的要一個水落石出?!?/br> 也許顏玥是真的因為那樂竹伺候的不精心而責罰過她,但是廖倩華的懷疑也是有據可循的。 誰不知道殷桀的身份的尊貴,就為了報復顏玥的幾句責難,就拿殷桀冒險?除非這個丫頭瘋了。 廖倩華這樣公然與她頂嘴,劉皇后心中越發的不高興。 但廖倩華的這些話,卻也正中點子上。 劉皇后略有遲疑,外面就見梁嬤嬤走了進來,正色道:“娘娘,奴婢已經查過了,這個丫頭樂竹是奴籍,并且如今已無父母親人在世了?!?/br> 也就是說,這個丫頭九族之內,只她一人。 “什么?”廖倩華大為意外。 宋楚兮從旁看她們爭執了半天,心思動了動,忽而便朝心焦不已跪在廖倩華后面的寶音飄過去一眼。 寶音本來就幾次想要開口替顏玥鳴不平,可是又唯恐說錯了話適得其反。這整個屋子里,她唯一能夠相信的也就只有宋楚兮了,便就時時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見到宋楚兮看過來,她立刻警覺。 眾目睽睽之下,宋楚兮自然不能說什么的,只借著垂眸攏茶的間隙,捏著茶碗蓋的那只手,尾指略略翹起,朝對面指了指。 寶音隱晦的看過去一眼,卻見她指的方向是規規矩矩站在門口的安意茹。 這是什么意思?讓自己指證安意茹嗎? 按理說,宋楚兮又不是他們太子府的人,就算是安意茹的手腳,她也不該知道的。但是那個女人也的確不是個善茬兒。 眼見著這邊的場面僵持,寶音也由不得多想,直接一咬牙,就給上首的劉皇后磕了個個頭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有話要說?!?/br> 廖倩華和顏玥素來不合,唯恐她是要落井下石,頓時心驚不已,“你這賤婢——” “讓她說!”劉皇后冷聲打斷她的話。 廖倩華不甘心的,也只能是閉了嘴。 寶音伏在地上,神色略有惶恐道:“皇后娘娘,有些捕風捉影的事,奴婢本是不敢隨便亂說的,看是事關小殿下的安危,奴婢惶恐,不敢隱瞞。其實就在五六天以前,那晚奴婢鬧肚子,半夜起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承微娘娘的院子外面溜過去,當時奴婢也沒多想,只以為是誰剛好路過了,可是現在想來——好像就有些不對勁了?!?/br> “什么人影?你不要信口雌黃的——”廖倩華就只當她是要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廖氏你閉嘴,你就這么心虛的等不得她把話說完嗎?”劉皇后叱道,轉而對寶音道:“你說,那到底是什么時間?你看到的又是什么人?” “五六天以前,好像——好像——對了,就是初八,那晚宮里來報喪,說瑾妃娘娘過了,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都不在。半夜三更過半吧,奴婢起夜,見到了一個人從門前經過,雖然天黑,奴婢沒能看清楚她的臉,但是那衣著裝扮——應該是漓雨軒的秋心或是秋意吧?!睂氁粢幻孀鳡钭屑毣貞?,一面慢慢的說道。 初八那天,她是不在宮中的。 廖倩華聞言,突然就如釋重負,狠狠的松了口氣。 而安意茹那邊卻是怎么都沒想到她會突然咬上自己,頓時驚慌,錯愕的抬頭朝劉皇后看去。 而她身邊的兩個丫頭更是方寸大亂,撲倒在地就屁滾尿流的大聲喊冤,“冤枉,娘娘,冤枉??!” 劉皇后的目光,刀子似的直接射向了安意茹。 若說是這世上她最恨的誰,那就屬這個總是拖殷紹后腿的安意茹無疑了。 安意茹也知道這一點,心里恨極了寶音的信口雌黃,卻還是趕緊跪下去,惶恐道:“娘娘,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您是知道的,這些天婢妾的身子不好,都是足不出戶的在漓雨軒養病的,我的丫頭也都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寶音一定是看錯人了,我的丫頭,絕對不可能半夜出去?!?/br> “娘娘,大家都在這一個后院住著,奴婢幾乎每天都會和安良娣的兩個婢女在廚房里遇到,絕對不會看錯?!睂氁舻?,義正辭嚴,語氣篤定,“奴婢敢拿性命擔保,那一晚看到的人,絕對就是安良娣身邊兩個婢女之一?!?/br> 安意茹身邊,就只有這兩個丫頭是心腹,如果真是她要差遣下來什么隱秘的差事,就只能是這兩個丫頭去辦的。 寶音雖然不明白宋楚兮暗示她攀咬究竟是為了什么,或者要扳倒安意茹能有多大的成算,但是出口無悔,便就死咬不放了。 “你——”安意茹氣急,不由的就紅了眼眶,轉向了殷紹道:“殿下,臣妾素日里和顏承微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現在她的丫頭卻這樣攀咬,到底是何居心?” “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睂氁舻?,不卑不亢。 “你又沒有拿住我和秋心的手腕,和不是攀咬是什么?”秋意怒道。 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 端木岐看了宋楚兮一眼,見她只自顧著垂眸飲茶,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就笑道:“太子殿下,現在聽您這兩房妾室各執一詞的來爭執,這樣有用嗎?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聽她們打這毫無依據的口水官司——據說您那位承微娘娘被人的下的藥也非比尋常,您就不好奇那藥是從哪里來的?難不成這個丫頭還有個自己制藥制毒的本事?” 他的目光掃過,明明是個風情萬種的模樣,卻是震的樂竹心頭劇震。 殷紹的目光移過去。 馮玉河就上前一步道:“屬下已經叫人核實過了,這一月之內,這丫頭并沒有出府,也沒有什么外人過來看過她?!?/br> 這毒藥,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手的。 樂竹心中慌亂不已。 劉皇后已經呵斥道:“那就去查,這個丫頭沒出府沒有嫌疑?那總歸是會找出一個有嫌疑有證據的吧?” 馮玉河剛要領命前去,一直跟在殷湛身后的衛恒卻是突然開口道:“也許馮管家也用不著這么麻煩了?!?/br> 眾人循聲望去。 殷湛的神色淡淡,只自顧著垂眸品茶。 衛恒就上前一步道:“大年初二那天,屬下替我家王爺去往南康公主府送年禮,剛好看到有一輛馬車進了公主府后巷的那條街,并且——車上下來的還是太子殿下府上的人。并且,昨日在御景園,聽公主殿下身邊的嬤嬤偶然提起,說是她后巷那里的一家藥鋪,老大夫突然失蹤,藥鋪也在正月里關門大吉了?!?/br> 跪在那里的安意茹,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心中一個聲音惶恐的咆哮不已—— 難道她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嗎? 而廖倩華無意中瞥見她的神情,忽而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她緩緩的一寸一寸抬起視線,看向了安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殷紹,那一瞬間,一顆心更是莫名的一涼到底。 ------題外話------ 嗷嗚,明天又要見血了,初二那天的血案,有內幕要浮出水面了喲╮(╯_╰)╭ ps:來,有月票的妹紙扔幾張,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