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嗯?!彼纬饫淙坏囊还创浇?,“現在就看那位陳大夫到底是要往哪一邊靠了?!?/br> “???”寶音不解,“陳大夫在府里好幾年了,當是不至于會被誰收買或是利用的?!?/br> “那就等著看結果吧?!彼纬獾?,也不過分揣測,目光不經意的一瞥,卻見右邊的一間廂房里還點著燈火,就駐足看了過去,“那邊是——” “那里是小廚房?!睂氁舻溃骸靶〗氵@邊建了小廚房,方便照管小殿下?!闭f著,就又抬了袖子抹淚,“當時小姐就是在廚房里突然暈倒的?!?/br> 宋楚兮腳下略一遲疑,突然舉步走了過去。 那件廚房不大,大概是因為顏玥病的匆忙,這會兒里面用過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有點亂。 鍋里的湯水已經冷掉了,桌子上一角上擺放著一個食盒。 宋楚兮走過去,信手打開了,那食盒里面放著的卻不是點心,而是一碗面。 下面加了火炭,這會兒還微微的有些熱氣。 “咦,這食盒是要準備往外送的嗎?”舜瑜抬手摸了摸,不禁奇怪。 當時顏玥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故而寶音也只是搖頭。 宋楚兮的手指,壓扣在那食盒邊緣,緩慢的摩挲了許久,忽而苦澀的笑了笑,然后居然直接彎身坐下,從食盒里捧出了面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幾個丫頭怔愣不已,想要開口勸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端木岐不放心的從院外跟進來,卻見她這邊居然旁若無人的吃上了,心中隱隱一嘆,干脆也沒打斷,而是靠在了門框上看著。 宋楚兮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面,已經是一盞茶的工夫之后了。 舜瑜遞了帕子給她,抬頭,卻見端木岐整站在門口,就小聲道:“少主——” “怎么餓成這樣了,都說我們不要跟著來了?!倍四踞π?,站直了身子走進來,親自把宋楚兮扶起來。 幾個丫頭察言觀色,都自覺的先退了出去。 宋楚兮垂眸站在燈影下,臉上沒什么表情,也一直沒說話。 端木岐看著她,半晌,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壓入懷中抱了抱。 宋楚兮一直表現的很溫順。 端木岐順手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嘆道:“你有這個習慣,怎么不早跟我說,就為了吃這一碗面,咱至于大晚上的還往這里折騰嗎?” 生辰里,有些人是有些講究,須得要吃一碗壽面過生辰的。 顏玥雖是不能公然往驛館里送東西,可今天殷桀去了御景園,回頭她可以讓寶音提前去等著接人,順手帶個食盒過去,交給端木家在外等候的侍衛,根本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我母親的習慣?!倍四踞贿^是緩和氣氛的一句調侃,并沒有指望宋楚兮會搭腔,沒想到她卻緩緩地開了口,“往年的時候,只要這一天我是在她身邊的,她就一定會親手做一碗壽面給我吃?!?/br> 真要細算起來,其實她的很多習慣都是為了遷就廖夫人的,曾經那時候也會時常覺得無奈,可是如今—— 哪怕是愿意遷就,也永遠失去了機會。 “已經過去了?!倍四踞?,手掌輕撫她的后背,給她順氣,頓了一下,又道:“我剛問過了,那位馬太醫說,好在發現的及時,只要盡快將她體內淤積的毒素引出來,會慢慢好起來的?!?/br> “嗯!”宋楚兮點點頭,偏了偏頭,把臉使勁靠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把眼角浮現的一抹濕氣蹭掉。 然后,她從他的懷抱里退出來,“走吧,我們還是回隔壁院子看看去?!?/br> 她舉步欲走,端木岐卻拽著她的一只手沒動。 宋楚兮不解,回頭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端木岐就款步走到她的面前來。 他的唇角噙一抹淡淡的笑容,還是帶了點兒揶揄的味道,手指自她腮邊輕輕的蹭過,“楚兒,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明白嗎?今天這里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也都只是北狄太子的家務事。不管是誰出手,也不管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害誰,都不是沖著你的?!?/br> 宋楚兮愣了愣,一時覺得他是多此一舉,但再轉念一想,心中卻又明了—— 端木岐指的是殷桀。 因為從他掌握的消息來看,殷桀還是她的兒子。 他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怕她一會兒會執意插手,進而露出破綻給人察覺。 雖然她的確是險些控制不住情緒,可是,那卻是和太子府的家事完全無關的。 “放心吧,我不會插手的?!鄙钗豢跉?,宋楚兮說道:“我在意的,只是顏玥,既然她會沒事,我自然會適可而止?!?/br> 只在乎顏玥? 端木岐聽了這話,心中卻并不輕松,反而百感交集。 雖然他極度排斥她和東宮和殷紹之間的一切關聯,可是那個孩子的存在已然是一根刺了,本以為她說她會與東宮劃開界限的時候,他會覺得輕松,卻沒有想到,此刻落在心里的真實的感覺會是如此的膽戰心驚。 這個丫頭,如此的決絕,是連親骨rou都可以置之不理嗎? 他雖然不知道廖容紗和殷紹之間私怨的種種細節,但只從當初的形式上推斷,對殷紹會容不下的原因也能揣摩個七七八八。她的死,想來是另有隱情,所以才會引發她現在對殷紹的仇視和敵意。 可是就因為這仇恨,她便也可以對那個孩子冷漠以對嗎? 端木岐神色復雜的看著她,想要說什么,最后卻是欲言又止。 兩個人又一起出了院子,這個時候殷紹等人已經去了殷桀那邊。 因為殷桀今天沒在府里,反而方便了陳大夫查證。 殷紹面沉如水,帶著一群人等在院子里,陳大夫將殷桀里外兩個屋子里的擺設用具一一仔細查驗過一遍。 廖倩華多少有些心里不安,見他那里一直沒什么結果,就對殷紹說道:“殿下,現在這樣漫步目的的查,真的會有成效嗎?如果顏氏真的是在桀兒這里出的事,那也沒理由啊,桀兒他就在這屋子里住著,他都沒事,怎么反而是顏氏出了問題?” 按理說,殷桀一個孩子,如果這屋子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他也該比顏玥更容易中招才對。 “不管有關無關,桀兒是皇兄長子,既然已經是有可能威脅到他了,查一查也好?!币罅赫f道,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本來他是隱隱的聽到了一點兒風聲,說殷紹這里顏玥莫名病倒,被揣測可能是中邪了。巫蠱之術,在朝中可是被明文禁止的,如果真能查到殷紹府中有這種事情,他絕對難逃干系。 可是遺憾,顏玥就只是中毒。 這樣一來,一個侍妾的死活就明顯不夠分量了,而如果事關皇長孫,那就又要另當別論了。 殷梁會咬著不放,這根本就是毫無懸念的事情。 “真是難得老三你對桀兒還這般關心了?!币蠼B冷冷說道,也沒給他留情面。 殷梁掩嘴干咳了一聲,就沒再多言。 這邊廖倩華卻惴惴不安,如果殷桀這里真有什么問題的話,雖然不是她做的,但是她為一家主母,怎么都難逃干系。 陳大夫花了大半個時辰,將這屋子內外都細細檢查了一遍,這才快走出來復命,“稟殿下,小的已經將小殿下這屋子里的東西都一一的查過了——” 這會兒都快要四更天了,殷述不耐煩道:“別拐彎抹角的,直接說結果不行嗎?沒見我們大家都在這里凍著嗎?” 陳大夫稍稍抬眸看了眼殷紹,見到殷紹點頭,這才說道:“小殿下的屋子里也沒有發現足以引發承微娘娘重病的源頭——” 廖倩華聞言,終于隱晦的松了口氣。 不想緊跟著下一刻,陳大夫卻是話鋒一轉,又有些為難道:“但是小的還是查到了一些跡象的?!?/br> “陳大夫,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說——”廖倩華一驚。 陳大夫就爬起來,轉身引著眾人往里走,“殿下請您移步進來?!?/br> 一行人跟著進了屋子,陳大夫就徑自走到墻角,取下那里那盞宮燈的燈罩道:“殿下,小的查驗過,在這個燈罩上就殘留有那種致命的藥粉的痕跡?!?/br> “這上面?”殷述線走過去,好奇的拿了那燈罩左看右看。 他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來的,就聽那陳大夫繼續說道:“這燈罩上沾染了一些不是很明顯的氣味,雖然里面的蠟燭沒什么異常的,可是依小的推斷,極有可能是之前的蠟燭被人換過了,那藥粉,就是摻在蠟燭里面的。晚間點了燭火,這毒藥就揮發出來,然后數日積累下來,雖然有問題的蠟燭被換掉了,可是還有一些痕跡殘留在了這燈罩上?!?/br> “蠟燭有問題?”廖倩華快走過去兩步,不可思議道:“這怎么可能?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敢做這樣的手腳?” 她去取了那大半跟蠟燭查看,“而且這蠟燭看著也用了幾天了,怎么可能是被臨時更換掉的?” 彼時這院子里的管事大丫頭樂竹已經惶恐不安的跪在了外面。 廖倩華扭頭看過去,喝問道:“這些東西,平時都是誰在管的?” “這——”樂竹瑟瑟發抖,聲音細若蚊蠅道:“小殿下屋子里的東西,都——都是奴婢親自打理的?!闭f著,就聲淚俱下的哭訴道:“可是娘娘,奴婢可以指天發誓,我真的沒有動過這蠟燭啊,承微娘娘的病,真的和奴婢無關啊?!?/br> 殷梁和殷化等人,都帶著看笑話一樣的表情等著殷紹表態。 殷紹冷冷的看過去一眼,那樂竹馬上就有點扛不住了,冷汗直冒的使勁伏低了身子,顫聲道:“殿下,真的和奴婢無關,我——” “你的意思,還是要動刑了才肯招認?”殷紹道,完全不由分說的就是一抬手,“來人——” “殿下,冤枉,奴婢冤枉啊?!睒分翊舐暫霸?。 馮玉河已經命人將她按下了。 有侍衛提了板子過來,根本就不容她反抗的就開始動刑。 這板子的分量重,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如果下狠手的話,十幾個板子下去基本上就再沒進氣了。 只三五個板子下去,那樂竹就哀嚎一聲,背過了氣去。 “潑醒!”馮玉河并無半點悲憫之情的冷聲道。 侍衛潑了她兩瓢冷水,樂竹呻吟一聲,悠悠轉醒來。 殷紹還是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盯著她,“還是不說嗎?” “殿下,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真是小殿下的屋子里出了什么問題,您也不能就認定了奴婢所為啊,這院子里多少奴才出入——”樂竹抖著聲音道,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這院子里出入的奴才是多,可是能隨時出入小殿下屋子的卻只有你一個?!睂氁魬崙嵅黄降恼f道:“你說和你無關?就算不是你親自下的手,可是有人放了別人隨意出入小殿下的屋子,這也是你的疏失,你一樣逃不了干系。樂竹,你還要強行狡辯嗎?” 不管怎樣,這丫頭總歸是在劫難逃了。 殷紹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馮玉河見她還是咬牙不語,剛要再招呼繼續動刑,花園里就見一個門房的婆子匆匆跑過來,稟報道:“殿下,皇后娘娘駕臨,車駕馬上就要到了門口了,請您和太子妃娘娘快去接駕吧?!?/br> 因為寶音提到了巫蠱之術,想來劉皇后還是不放心,所以最后還是忍不住半路又折了過來。 殷紹淡淡的又掃了那樂竹一眼,道:“想辦法,一定給本宮撬開她的嘴巴來?!?/br> 言罷,就一撩袍角,帶著眾人直奔了大門口。 彼時劉皇后的車駕剛到,才被人扶著下了車。 “兒臣見過母后?!币蠼B帶人上前迎接,親自扶了她的一只手,“天都這么晚了,母后怎么過來了?” “桀兒這孩子,走到半路就不依了,說是一定要回來,本宮降不住他,就只能是繞回來了?!眲⒒屎笮Φ?。 寶琴帶了殷桀從后面的馬車上下來。 廖倩華趕緊迎上去道:“郇mama,今晚就安置桀兒在本宮那邊歇下吧,你先送他過去?!?/br> 劉皇后投去狐疑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