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你——你血口噴人!”安意茹礙著身份,不能凡事和她嗆起來,說著就紅了眼圈。 殷紹是吃她這一套,但廖倩華恨的恰也是這一點。 眼底閃過一絲明顯嫌惡的情緒,廖倩華只冷冷的看著她道:“既然都沒人知道這個丫頭為什么會死在這里的,咱們誰也別冤枉了誰。馮管家——”廖倩華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對馮玉河道:“你叫人查一查,本宮覺得——” “太子妃娘娘,你不要欺人太甚?!卑惨馊阃蝗淮舐暤?,滿面的怒容,“你要懷疑什么那是你的事,這個丫頭又是你的人,要查要問的請你回自己那邊,婢妾我身子不適,恕我不能奉陪了?!?/br> 她不能叫馮玉河去查,萬一查出來她和輕煙之間早有勾結,那么前面的丑事就被揭發出來了。 安意茹說完,就氣憤的轉身進了屋子里,砰的合上了房門。 廖倩華擰眉看著那里緊閉的大門,神色不悅。 馮玉河就上前一步,道:“娘娘,這件事要報給太子殿下知道嗎?安良娣這里——” 關系到安意茹,殷紹隨后八成是要過問的。而廖倩華雖然面上裝作若無其事,此刻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她不能讓馮玉河去查這件事的,否則的話就要引發滅頂之災了。 馮玉河的為人穩重又精明,廖倩華在他面前就下意識的緊張,趁其不備,只用力的掐了一把郇mama的手背,面上卻滿是遺憾道:“還是跟殿下說一聲吧,這個丫頭也跟了我多年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唉!” 郇mama痛的一個激靈,隨后就有所頓悟,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抬頭看向了馮玉河,卻是欲言又止的垂下了頭。 她這個心虛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馮玉河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廖倩華也順勢看過來,不解道:“郇mama,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br> “娘娘!”郇mama抬頭看向了她,面有愧色,然后就跪了下去,沉痛道:“其實昨兒個上午,因為輕煙這丫頭跑到門房去偷懶了,晚膳的時候奴婢就罵了她兩句,后來她跑出去,奴婢也只當她是躲到哪里去耍小性子了,可是怎么都沒想到她會想不開啊?!?/br> “什么?”廖倩華佯怒,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說?” “奴婢也沒想到這丫頭的火頭會這么大,會想不開啊?!臂╩ama道,也是一臉痛悔莫及的表情。 “你真是——”廖倩華惱怒的想要斥責她,卻又好像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馮玉河從旁看著,道:“這樣看來,倒極有可能是這個丫頭自己尋了短見了?” “是奴婢管教不嚴?!臂╩ama趕緊告罪。 廖倩華冷著臉,滿面的怒氣,也不替她求情,過了一會兒,才不得已的轉向了馮玉河道:“輕煙這丫頭有時候是容易鬧些小別扭,也是我沒好好管束她,這幾天趕上過年,又是多事之秋,殿下那里又忙,我看還是不要驚動他了吧?!?/br> 如果輕煙真的就只是自戕,那就著實是沒必要驚動殷紹了。 馮玉河看了眼那輕煙的尸首,點頭道:“那這尸首屬下就直接叫人處理掉了?!?/br> “嗯?!绷钨蝗A點點頭,又冷著臉掃了眼跪在腳邊的郇mama道:“起來吧!” “是,謝娘娘?!臂╩ama面色惶恐的爬起來。 馮玉河命侍衛將輕煙的尸首抬了下去,廖倩華和他一行就相繼離開了,待到行至無人處,廖倩華勉強支撐了這么長時間的力氣一下子就乏了,扶住旁邊的樹干大口的喘氣。 郇mama也是心有余悸,拿了帕子給她擦額上泌出來的冷汗,“娘娘您還好嗎?” “一定是安意茹那個賤人做的,她這是惱羞成怒的殺人滅口嗎?”廖倩華嘴唇有點抖,開口的語氣憤恨之中卻有略帶了幾分恐慌,回頭一把抓住了郇mama的手。 如果輕煙把大夫查驗的結果都告訴安意茹了,安意茹今天就不該還能維持冷靜,就算沒有崩潰掉,整個人也應該是瘋癲了的。 可是—— 她今天卻居然還跟沒事人的似的?這太反常了。 那個女人不是善類,她這樣隱忍不發,就只能說明她是要在背地里使壞了,廖倩華的心弦緊繃,忍不住的擔憂惶恐。 而這邊的漓雨軒里,秋意進屋之后就一直趴在窗口聽著外面的動靜,直到廖倩華等人離開了,才轉身進了里屋去給安意茹復命,“娘娘,太子妃已經走了?!?/br> “她說什么?”安意茹冷著臉坐在暖炕上,眼底陰霾沉重。 “說是郇mama因為差事上的事罵了輕煙,就當尋短見處理了?!鼻镄幕氐?,可是想著她一大早從這屋子里出去就發現池子里漂著一具尸首便心里發毛,“娘娘,您說她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給了我這么大一下馬威,她無非就是要用這個丫頭的死來警告我,鳳鳴宮里發生的事她不會就那么算了的?!卑惨馊憷淅涞溃骸拜p煙那個丫頭也是個養不熟的,我給了她那么多的好處,關鍵時刻她卻不肯出力,要不是這個丫頭那里出了岔子——太子妃?她廖倩華現在早就什么也不是了。至于輕煙,那個成事不足的丫頭,就算是被廖倩華給料理掉了,也是活該。她以為她這就能威脅到我了?我反而要謝謝她替我滅了輕煙那丫頭的口呢?!?/br> 她何嘗不知道廖倩華將她視作眼中釘,可是有殷紹在前面給她撐腰,廖倩華就永遠都敢怒不敢言,除了暗地里發發狠,還能做些什么? 兩個丫頭都沒說話,主仆三個相對沉默,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突然聽到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安意茹的眉心一擰,給秋意遞了個眼色,“看看去?!?/br> “是!”秋意轉身快步去開門,不多一會兒就領著個胖胖的廚娘從外面進來,“娘娘,是廚房那邊的孫mama,她說有事要告訴娘娘知道?!?/br> 安意茹平時自有那么點兒清高的心理,很看不起這些下等人,當即就有些嫌棄的皺了眉頭。 那錢mama局促的搓了搓手,臉上卻笑的頗多諂媚,“良娣娘娘萬福,奴婢昨兒個在廚房的后院里看到點兒事情,覺得蹊蹺,所以才冒昧著過來——” 說著,她那雙手就搓的更勤了。 安意茹也不傻,很清楚這人既然是找上門來了,肯定就是事情和她有關的,于是就沖秋心挑了下眉頭。 “是,娘娘!”秋心頷首,轉身進了里面,從她的首飾匣子里掏出個沉甸甸的荷包。 那錢mama眉開眼笑,連忙伸手就去接。 秋心冷諷的勾了下唇角,才施舍一樣的把荷包扔給了她。 “奴婢謝良娣娘娘賞?!蹦清Xmama倒不覺得怎樣,只笑的見牙不見眼,趕緊將那荷包仔細的收了,然后又從懷里摸出一包用臟臟的帕子包著的東西寶貝似的遞過去。 “什么東西?”安意茹越發不高興的緊皺了眉頭。 秋心狐疑的將帕子接過去打開了,卻見里面亂七八糟的是一些用過的藥渣,不悅道:“這是哪兒來的?” “回娘娘,這是昨兒個奴婢從廚房的后院里撿起來的?!卞Xmama卻頗為自得,獻寶一樣的說道:“昨兒個傍晚,奴婢去后院的茅房小解,剛好看到太子妃娘娘院子里的輕煙姑娘在鬼鬼祟祟的查看這些草藥渣子,看過之后,就挺高興的走了,奴婢覺得奇怪,就從里面拿了一些出來,特意過來獻給良娣娘娘的?!?/br> 不用說,輕煙查看的那些就是給安意茹煎藥的藥渣了。 安意茹聽了這話,不由的就是陡然一驚。她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吃問道:“你說什么?你說那個丫頭——” 廖倩華讓輕煙去查看她的藥渣?這是為什么?這里頭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是啊,就是今天早上死掉的輕煙姑娘,奴婢越想越覺得奇怪,心里不安生,所以就過來求見娘娘了?!卞Xmama說道,還是一臉諂媚的表情。 安意茹卻是整個人如遭雷擊,手壓著炕桌坐在那里,臉色蒼白,神色慌亂,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那錢mama也不急著走,仍是笑瞇瞇的站在那里。 安意茹有好一會兒才勉強回過神來,臉色不怎么好的看向了她,“這件事,你還對誰說過?” “奴婢對誰都沒說?!卞Xmama道,眼睛里又有灼灼的光芒閃爍。 安意茹最看不上這樣貪得無厭的奴才,但是沒辦法,就又給秋心使了個眼色,“再去我的首飾匣子里拿些銀錢出來賞給她?!?/br> “謝娘娘,謝娘娘賞!”錢mama歡歡喜喜的就跪地謝恩。 秋意這次就直接取了兩個銀錠子出來,在她面前晃了晃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巴,這件事如果你再說給別人聽了,我們娘娘的銀子可是會咬人的?!?/br> “是是是!”錢mama更笑的合不攏嘴,歡歡喜喜的借了銀子,又給安意茹叩了頭,這才滿意離開了。 秋意和秋心都憂心忡忡的看著安意茹。 安意茹咬著嘴唇,神色陰郁的又坐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反應,然后秋意就提醒道:“娘娘,要不還是讓陳大夫來一趟吧?!?/br> 也許廖倩華殺了輕煙并不只是為了鳳鳴宮里的那次事情而威嚇她的,那女人可能是指使這丫頭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事后就來殺人滅口了。如果輕煙最終還是廖倩華的人,那就能解釋當時那丫頭為什么不站出來替她作證了。 “好一個廖倩華,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了?!卑惨馊阋а狼旋X道,略一斟酌,就挪到炕沿上要摸索著穿鞋。 “娘娘,您現在還在養身子的時候,不能隨便走動,萬一傷了身子就糟了?!眱蓚€丫頭連忙勸阻。 安意茹想想,為了長遠打算,她的確是得早點好起來,就又忍下了,只吩咐道:“秋意你馬上帶著這些藥渣出府一趟,離著咱們府上遠一點,找個靠譜點兒的郎中給看看,里頭都有些什么?!鳖D了一下,又補充,“換了衣裳再去,別叫人認出你的身份來?!?/br> 她不能讓陳大夫驗,萬一真有點什么,殷紹就會第一個知道了,雖然現在還沒有查證,這會兒安意茹的心里卻已經極度的不安,隱隱的,她似乎已經可以預料到廖倩華到底謀劃的是什么了。 如果她真的被那女人給算計了,那——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安意茹惶恐不已,整個上午都魂不守舍。 秋意出去,因為要避人耳目,這一折騰,是一直到了下午才匆匆趕了回來。 聽到開門聲,安意茹立刻就抬頭看了去,但是那一瞬間,本來選在半空的心,卻在一瞬間直接沉入了萬丈深淵。 她的嘴唇動了動,卻居然沒敢出聲。 秋意一臉天塌了一樣的表情,咬著嘴唇走進來,幾乎都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把手里一張大夫列的單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些草藥,安意茹又不認識幾樣,只就提心吊膽的看著她。 然后,秋意才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這藥渣里摻了對娘娘身子不利的東西,大夫說——說——”秋意結結巴巴的,斟酌了一下,最后才是心一橫道:“這些東西,可能會損害娘娘的身子?!?/br> 安意茹的腦中嗡嗡作響,又是暈暈乎乎的半天沒有反應,旁邊的秋心試著開口問道:“那——是會怎么樣嗎?” “這——”秋意只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安意茹的臉色,并沒有回答。 安意茹此刻已經方寸大亂,倉促的下了炕,就匆匆奔到里屋去穿衣裳,一面道:“秋心你去安排一下,我要馬上出府一趟?!?/br> 她一刻也不能等了,一定要馬上去親自找個人來確認一下。 兩個丫頭見她是都神志不清了,也不敢過分勸阻,只能找了丫頭的衣裳給她換了,又卻安排,漓雨軒里留了秋心善后,為了謹慎起見,秋意并沒有帶安意茹去前面她過去的那家藥鋪,而是換了一家大夫口碑不錯,但卻不怎么有人光顧的小藥鋪。 這幾天趕上過年,人們都忌諱,安意茹去時,剛好這藥鋪里沒有外人,只一名年過花甲的老大夫在整理藥材。 “大夫?!鼻镆獾溃骸澳軒臀壹曳蛉税褌€脈嗎?” 大夫回頭看過來,“這位夫人是哪里不舒服?什么癥狀?” 秋意略有些不自在的紅了臉,道:“就是我家夫人成婚有四五年了,但是一直不見有身子——” 她一個沒出嫁的丫頭,對這種事就有些難以啟齒。 因為安意茹本來就在病中,臉色奇差,大夫也不疑有她,就直接引她到里面給她把了脈。 全程安意茹都一語不發,只是咬著下唇,緊張不已的盯著那大夫。 那老大夫捻著胡子給她把了半天的脈,卻是頻頻搖頭,安意茹不敢問,只臉色越來越蒼白。 秋意提心吊膽,“大夫,我家夫人沒什么問題吧?” “有問題,有大問題啊,夫人這身子氣血兩空,剛受了重創,而且唉——”大夫遺憾的還是連連搖頭。 安意茹突然就坐不住了,突然跳起來,雙手壓著桌子面色猙獰的逼問道:“你就跟我說一句話,我到底還能不能懷上了?” 子嗣,是她在太子府長久站穩腳跟的依憑,如果斷了這重指望,那她會怎么樣? 這樣的意外,安意茹根本從來就不敢想。 她是急的瘋了,一時也顧不得矜持,那大夫卻只是嘆了口氣,“夫人的身子虧損嚴重,不止是不容易受孕,就算僥幸懷上了,恐怕也負擔不起,會有性命之憂的?!闭f著,就又有些埋怨道:“就說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輕重,子嗣這回事,那是神靈菩薩的恩賜,您這是前面用藥太過——” 這大夫,大約是誤認為她前面年輕的是不不想要孩子,所以服用了避子湯一類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