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宋楚兮被他問的心里暴躁,只咬牙道:“都說了我要拿去還了,是誰的有什么關系?你趕緊給我拿來?!?/br> 端木岐卻沒松口,他從容的下榻,站起神來。 宋楚兮被他的身高一逼,不由的就往后退了小半步。 端木岐瞧見她的樣子,便就變本加厲的拖著步子朝她面前走過去。 兩人之間本來就站的很近,他這樣得寸進尺,宋楚兮就只能是后退。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連退開兩小步,一來二去之后,鞋跟后面就被什么給絆住了。 宋楚兮一個始料未及,身子還在往后去,眼見著后腦勺就要撞到后面的柱子,端木岐便就眼疾手快的探手出去,以手掌拖住了她腦后。 宋楚兮的后腦撞在他的手心里,再想避開已經沒了退路,眼見著他妖媚入骨的一張臉孔在眼前無限放大的逼近。 他卻沒做什么,只在鼻尖即將蹭她鼻尖的那個間隙,突然就適可而止,一個字一個字,有些曖昧不明的緩慢開口道:“你這個時候跑過來找我,不是該說些別的嗎?比如——一步之遙,昨晚我差點就做成的事?” 宋楚兮的確是定力很強,可這也并不代表著她就能這樣面不改色的同他去討論這種房中秘事。 彼時兩個人的臉孔近在咫尺,呼吸都交融纏繞在了一起。 宋楚兮暗暗的咬了下唇,只道:“我不跟你耍嘴皮子——” 她的視線閃躲著移到一旁。 端木岐卻突然截斷她的話,“那我們就來說說那簫的主人?” 她的手指,輕輕勾起她鬢邊一縷碎發。 宋楚兮的心頭猛的一跳,不得已的再度收回了視線,眉頭擰的死緊的看著他。 但是這個時候,端木岐的目光卻已經定格在她鬢邊,一面語氣閑散的慢慢說道:“昨天在皇覺寺,你遇到宣王了?” 雖然她和殷湛之間自認為沒什么把柄好給人抓的,可是因為素嵐出現在太子府,讓她的方寸大亂,宋楚兮知道,現在她在端木岐的面前已經是露了許多的破綻出來。 他必定是要開始懷疑她的,她卻不知道自己的這張面具,在他面前還能勉強維持到何時。 宋楚兮暗暗咬牙,心跳便有些局促不安的亂了節奏。 端木岐卻是突然話鋒一轉,又再調侃著問道:“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吹簫的?那首曲子——” “阿岐——”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宋楚兮知道,已經不能再叫他說下去了,于是她倉促得到開口打斷他,解釋道:“那簫只是我跟北川郡主借來的,你給我,我馬上叫人還回去?!?/br> 端木岐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卻發現她的確是有些心神不定,但卻不見得就有什么心虛的跡象。 可是—— 昨天她才在皇覺寺和殷湛父女偶遇,今天一早殷湛的馬車又被發現出現在這太子府的附近,這—— 難道真的就只是巧合嗎? 他不是不想相信她,只是這一刻,卻居然是自己本能的在心虛。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其他的男人和她之間再有交集,他甚至后悔,這一趟不該帶著她來天京的。 有些事,他寧愿自己心里懷疑,卻不想去了解所謂的什么真相。 端木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微微失神。 “阿岐?”宋楚兮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又焦急的喚了他一聲。 她現在必須馬上把那洞簫還回去,否則真要等到殷湛發現了找上門來,恐怕就要引起軒然大波了。而誠然這時候她還并不知道,殷湛其實是已經來過了。 “那簫——”端木岐回過神來,沉吟著開口,頓了一下,又道:“我扔了!” “扔了?”宋楚兮一驚,下意識的脫口道:“長城——” “你找長城來也沒用了?!倍四踞?,說話間,便是媚眼如絲,眼角的余光悄然飄了出去。 宋楚兮狐疑的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就是急怒攻心。 那里,擺著的是個燒的很旺的火盆。 端木岐這人就是這樣,他做事,從來沒什么原則和底線可言,一直都是隨性而動,才不會管要不要給誰留余地的。 既然他是惱了她有事對他隱瞞,一時的脾氣上來,要燒了那支簫就再正常不過了。 宋楚兮勃然變色,一下子的大力將他開,沖著他就大聲吼了過去,“誰讓你隨便亂動我屋子里的東西了?” 端木岐被她推了個踉蹌,眉頭隱約一跳,不過他的神色隱藏的極好,隨后就又洋洋灑灑的勾唇而笑,脫口反問道:“誰又說你屋子里的東西我不能亂動了?” 這四年,在南塘,宋楚兮身上吃穿用度的東西全都是由他供應,這便就是吃人的嘴軟的典范了。 宋楚兮見他翻舊賬,雖然覺得他計較這個很無恥,但卻也反駁不得。 現在她滿心都惦記著殷湛的那支簫,幾乎恨不能探手去撈那火盆,再看端木岐那一副幸災樂禍又事不關己的表情,就更是怒上心頭。 她瞪著他。 端木岐亦是回望過來,唇角翹起的那一個弧度,帶著諷刺又挑釁的弧度。 宋楚兮見他這樣的態度,自然就是越看越氣。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她也無計可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撇開了他,奪門而出。 端木岐只是看著,卻未阻止。 宋楚兮奔到大門口,還是覺得氣憤難當,就又剎住步子,再次回頭朝他看過來。 端木岐還是那么一副散漫的模樣,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挑眉看著她。 “端木岐,你簡直莫名其妙!”宋楚兮怒斥了一句,這回當真是頭也不回的直接沖出了院子。 “哼!”端木岐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可是唇角仿佛天然翹起的那一個弧度卻頃刻之間消失無蹤。 他的面目,只在一恍惚的工夫之間就變得冰涼。 “小姐——”外面宋楚兮沖出去,兩個丫頭都始料未及,急急的就去追她。 長城狐疑不解的從外面走進來。 彼時端木岐還是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寢衣站在大門敞開的屋子里,臉上布滿一層寒霜。 “少主,四小姐她——”長城已經許久不曾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了,開口的時候便有些遲疑和試探。 “不用管她!”端木岐冷冷說道。 他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脾氣到底的沖著宋楚兮的,還是只是因為他自己。宋楚兮說他莫名其妙,他也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她對他無所要求,他對她也應該放任自流才對,可是他突然之間便就不想要再安于現狀。 不想安于現狀,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所以這時候便就心煩意亂。 他要做的事,限定了他不可能將她放在凡事之前,所以他在她面前,總會一再的踟躕和退步。他知道,如果他肯再積極主動一點,他們之間的關系便早就不會是止步在今天這個程度了,可是—— 他邁不出那一步去。 他不能給她對等的信任的依賴,所以就對她有任何的要求,并且是自私的更不想在她身邊再出現其他的人。 就因為他不夠好,所以便會害怕會有讓她覺得更好的人出現。 這種想法和作為雖然很可恥,可就是控制不住。 端木岐此時眼底的神色,幾乎已經瀕臨將要爆發的邊緣。 長城神色復雜的看著他,本來想要隱瞞的,但最終也還是忍不住的提醒道:“可是少主,四小姐好像沒回后院,剛剛直接就朝大門口的方向去了?!?/br> 端木岐一愣。 他腦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念頭是宋楚兮是去了殷王府的,但是轉念一想,這天京之地人多眼雜,宋楚兮那么謹慎的作風,應當是不會這么做的。 那么如果她要離開,也就只有一個地方可去。 思及此處,他便急匆匆的抬腳往外走。 “少主!”長城神色尷尬的趕緊攔住了他。 端木岐沿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就又煩躁的趕緊折回屋子里,抓了衣服倉促的穿戴。 這邊宋楚兮怒氣沖沖的直接就沖到了大門口。 因為馮玉河要出門辦事,那門口剛好有馬房給馮玉河準備的馬匹在,宋楚兮疾步下了臺階,二話不說,搶了馬就奪路而走。 “小姐!”舜瑜和舜瑛兩個火急火燎的從院子里追出來,扯著嗓子喚她,她卻置若罔聞,橫沖直撞的就出了巷子。 太子府里幾個下人不明所以,都看傻了眼,只面面相覷。 “小姐這是要去哪兒?難道是要回驛館嗎?”舜瑜急得跺腳。 那大門口還停了一匹馬,舜瑛一咬牙就快走過去,一面飛快的吩咐道:“我去追她,你快去告訴少主?!?/br> 宋楚兮那脾氣,做事情沒輕沒重的,也不計后果,何況她這進京沒幾天,得罪的人卻不少,就這么讓她一個人跑出去了,保不準就要出事的。 “好!”舜瑜答應著,轉身要往回跑,卻和匆匆從里面出來的端木岐險些撞到一起。 “楚兒呢?”端木岐的衣服只穿到一半,他卻也顧不得講究,一邊系著衣帶一邊就匆匆的下了臺階。 “剛才搶了馬,就出了巷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回驛館了?!彼寸?。 端木岐的心中也是惱怒非常,一把奪了她手里韁繩,翻上馬背,也是一揚鞭就出了巷子。 “快,再去馬房牽幾匹馬來!”舜瑜連忙對長城道。 長城轉身奔進了院子。 這邊端木岐追出了巷子,眼前早就沒了宋楚兮的影子,他卻沒往驛館的方向追,而是往內城方向,一路疾馳而去。 宋楚兮的騎術本來就不比他差,再加上她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從那匹馬里面選了腳程狀態都比較好的一匹,所以哪怕這會兒她的腿疾發作不怎么便利,也是能夠穩穩地保持和端木岐之間的距離的。 端木岐是一連追了兩條街才從前面街角的拐彎處看到她的影子,那時宋楚兮也明顯是聽到了他的馬蹄聲,回頭看了眼,就更是狠命的連抽了幾下馬股,馬兒吃痛,越發撒丫子狂奔起來。 端木岐的臉色鐵青,只咬了牙,一路狂追不已。 兩個人較著勁,一路又奔出去好幾條街,前面的視野突然開闊,一條寬敞筆直的大路,直通遠處金碧輝煌的巍峨皇宮建筑群。 “楚兒——”端木岐氣急敗壞的從后面喚她。 宋楚兮卻完全的置若罔聞,一路狂奔,直接到了宮門前。 她利落的翻身下馬,一面掏出上回進宮宋太后給她的腰牌和守門的侍衛說著什么,一面回頭去看這邊端木岐走到哪兒了。 她有宋太后的特許,而且巧的也是上回她進宮的時候剛好也是這一批侍衛當值,所以見她催促的緊,后面又有人追她,侍衛們只象征性的問幾句話,就吩咐開了門。 端木岐從后門追過來,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卻也還是在隔了十多丈遠的地方,宮門轟然合上,阻斷了視線。 “吁——”他倉促的收住韁繩,臉色已經難看的無以復加。 他就知道這丫頭如果真要和他置氣,肯定是要往宮里的跑的,而這里是天京,他縱使再不把皇帝看在眼里,皇宮也是不能隨便亂闖的。 這丫頭分明是誠心的,這整人的功夫當真是叫人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