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這個時候,剛好太子府的大門也被人從里面打開,一大隊的太子儀仗從門內魚貫而出。 蔣成海走在人群之前,剛好瞧見那馬車拐過了巷子口時候的最后一點殘影,眉心不由的劇烈一跳。 殷紹從門內款步出來,見他站在那里發愣,就狐疑的看過去一眼,“怎么了?” “殿下!”蔣成海提了口氣,神色凝重的回頭看向了他,開口的時候,語氣卻還是帶了幾分不確定,“方才屬下看到有一輛馬車從巷子口拐出去了,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是宣王府的車駕?” 這會兒天色還有些朦朧,他看的并不十分真切,但是憑感覺,卻就覺得那是應該是殷湛的車駕。 “他?”殷紹的目光冷了冷,沉吟了一聲。 他和殷湛之間可以算是素無交集的,因為皇帝和殷湛之前的關系不睦,這本來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如果要是殷湛的車駕會突然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他府邸的附近,那這事情就有待深究了。 “叫個人去查查?!毙闹酗w快的略一權衡,殷紹吩咐,然后轉身上了馬。 儀仗緩緩啟程,朝皇宮的方向浩浩蕩蕩的行去。 * 芙蓉園。 端木岐和廖倩華那些人一走,宋楚兮干脆就筋疲力竭的直接癱在了床上不動了。 兩個丫頭關上房門,又把她散落在地的衣物撿起來,回頭才發現她那邊的情況不太對,趕緊就奔過去查看。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還好嗎?”舜瑛連被子一起將她摟到了懷里,這才發現她居然是滿頭大汗,咬著牙,臉上眼色蒼白的十分可怕。 “這——這是怎么了?怎么會出了這么多的汗?”舜瑜也一下子慌了手腳,轉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叫少主回來!” “別去!”宋楚兮趕忙出聲叫住了她。 方才精神緊繃高度緊張的時候她倒是還不覺得,這會兒放松下來,腿上就開始如蟲蟻噬咬,痛的近乎叫人抓狂。 這個晚上,顏玥不在房里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完全瞞住的,那么現在,既然是廖倩華已經撞破了,以為她是和端木岐廝混在一起的,她就只能是將錯就錯,絕對不能讓人懷疑她和顏玥之間的關系上面。 所以這會兒別說不能再把端木岐找回來,就是連大夫都不能找。 宋楚兮癱在舜瑛的懷里,咬著牙又再緩了好一會兒才又勉強提了點力氣出來,虛弱道:“我沒事,舜瑜你把止痛散拿來,我吃了藥,休息一會兒就好了?!?/br> 她的這個情況,看著就叫人揪心,何況還有過前車之鑒,舜瑜和舜瑛兩個就唯恐是她要再度病發。 舜瑜有些猶豫著踟躕不動,“可是——” 相對而言,舜瑛卻要更有決斷一些,想了想就一咬牙道:“眼下多事之秋,的確是不宜聲張的,就照小姐說的做吧?!?/br> 舜瑜無奈,又看了宋楚兮一眼,這才轉身去取藥。 “小姐您真的沒事嗎?如果忍不了了就不要強撐,還要是要傳大夫來看看的?!彼寸f道,見宋楚兮滿頭滿臉的汗,將被子扯開了一角一看,才見她里面什么也沒穿,不免的就微微羞紅了臉。 宋楚兮什么也沒解釋。 舜瑛就又定了定神道:“小姐出了好些汗,要不要奴婢去打水來,給您沖一沖?” “先不用了,我這個樣子,換了衣裳一會兒還得要弄濕?!彼纬忾]著眼,看著迷糊,但是說出的話,邏輯卻很清晰明了。 舜瑜端了溫水又拿了藥來,宋楚兮就著她的手吞了,然后就裹著被子從舜瑛懷里滾出來,縮在了床上。她一直閉著眼睛,沒什么力氣的小聲道:“也快天亮了,你們也不要睡了,我瞇一會兒,兩個時辰之后,如果我還不醒的話,你們就叫我?!?/br> 她的聲音說著就越來越弱,仿佛是真的撐不起多一絲力氣的樣子,只是把自己縮成一團,藏在了被子里面。 不僅僅是舜瑛和舜瑜兩個擔心,就是她自己也很怕會再度病發,直接就這么死過去了。 這一晚上消耗巨大,就算是腿上再疼,宋楚兮滾在床上,也是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舜瑛和舜瑜兩個守在床邊,寸步不離,不住的給她擦汗,一個時辰一到,兩個丫頭就片刻也不耽擱的試著去喚她起床,“小姐?小姐您還好嗎?一個時辰了,您先醒醒?” 宋楚兮的腦子里一直昏昏沉沉的,卻未深眠,掙扎了一下,就緩緩的睜開了眼。 大概是止痛散的藥力發作,腿上雖然還是疼,卻沒有之前那般刻骨鉆心了。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天光大盛。 宋楚兮從床上爬起來,看著落在窗紙上的暖暖的光暈,眼前還是恍惚。這會兒她已經不出汗了,發潮的被子裹在身上就十分的難受,便就吩咐舜瑜道:“我沒事了,去給我打洗澡水吧!” 舜瑜見她雖然精神還有些倦怠,但臉色已經好了些,就稍稍松了口氣,趕緊去打了洗澡水。 兩個丫頭扶著她進到浴桶里清洗了一遍,又換了衣裳,早膳才剛擺上桌,宋楚兮提了竹筷子在手,才要去夾菜,卻是突然想了起什么,就扔了筷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小姐!”兩個丫頭都嚇了一跳。 宋楚兮卻是轉身奔到外屋的睡榻上,急匆匆的上下翻找起來。 “小姐您在找什么?奴婢幫您!”兩個丫頭趕緊跟過去,俱都緊張不已,唯恐她再有什么閃失。 “你們收拾屋子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支洞簫?顏色有些老舊的?!彼纬庖贿厪澤砣タ茨撬降紫?,一邊匆忙問道。 “洞簫?什么洞簫?奴婢沒看到??!”兩個丫頭互相對望一眼,都是一臉的茫然。 宋楚兮又去桌旁找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于是她便停下來,飛快的回憶了一遍晚上她回到這屋子里之后發生的事。 她記得十分清楚,送走了素嵐之后,她回到屋子里,在這榻邊更衣的時候是將那洞簫從袖管里取出來,放在了榻上的。 后來端木岐過來,再是廖倩華。 可是廖倩華那些人都只在門口站了會兒就走了。 那么那東西不見了,現在—— 就只可能是被端木岐給順手牽羊的拿走了。 因為知道那東西對殷湛來說的意義非比尋常,而她又怕殷湛先發現了東西不見而鬧上門,便就暴躁不已的吩咐,“去推輪椅來,去阿岐那里?!?/br> “現在時間還早,小姐還是先用膳吧——”舜瑛道,話沒說完,見宋楚兮已經急匆匆的往外走了,就只能倉促的追了出去。 兩個丫頭推她到前院端木岐的住處的時候,那院子就只長城一個人,抱著他的長劍靠在緊閉的房門旁邊的柱子上閉目養神。 “少主睡下了,還沒起?!甭牭剿纬廨喴蔚膭屿o,長城就從門邊直起身子,抱著長劍走過來。 “我有事情找他?!彼纬獾?。 這會兒她的腿都還在疼,可是她咬牙站了起來,并且沒叫任何人從她臉上看到痛苦的跡象。 她疾步往里走。 長城自知攔不住她,無奈,只能搶著先過去敲門,“少主,四小姐來了?!?/br> 屋子里沒有聲音,大約是端木岐還沒有醒。 長城連喚了他五六聲,他都一直沒有回答。 宋楚兮這會兒一心就只惦記著那支簫,便就上前一步,大力的親自去拍那門板。 拍了兩下無果,她便不想再等,剛要回頭吩咐長城把門撞開,卻聽那門從里面吱的一聲,緩緩的被人打開了。 端木岐只穿了一身素白的寢衣,突兀的站在門口。 他的目光迷離,帶到了朦朧不清的媚態,可能是因為剛從被窩里爬起來,此時他領口的衣物松散,陽光一照,那膚色便就有種盈盈動人的光澤,鎖骨處的線條流暢自然,再加上那張美得叫女人汗顏的臉,活脫脫就是個人間妖孽站在那里。 舜瑛和舜瑜趕緊垂下頭去,自覺的推了宋楚兮的輪椅轉身退到了院子外面。 宋楚兮看他一眼,就有些不自在的皺了眉頭。 “少主,四小姐說有事——”長城帶了點兒小心的解釋道。 端木岐擺擺手,長城就也轉身出了院子。 這大門口,就只剩下端木岐和宋楚兮兩個人四目相對。 本來離著夜里那件事發生,也不過才剛剛兩個時辰的時間,可是這會兒宋楚兮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還是坦坦蕩蕩,面不改色。 哪怕只是肌膚之親,按理說,哪個女人也不能將那看做完全無所謂吧? 端木岐的心里,突然就有些發堵。他雙手環胸,就勢往旁邊的門框上一靠,然后就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懶懶道:“做什么?” 宋楚兮同樣看著他,其實心里是多少帶了點心虛的,于是就先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然后才正色道:“昨晚你從我那拿走的東西呢?給我!” 她伸了手出去。 端木岐垂眸看向她攤開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日光下她掌心的紋路清晰細膩,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他的唇角翹起一個弧度,卻是帶了幾分嘲諷,重又挑眉看向了她,“什么?” “你還裝?”宋楚兮突然就急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眉頭就不由皺的更緊,也不和他多做解釋,只道:“那是我從別人那里借來的,要還給人家的。你放在那里了,給我!” 端木岐冷嗤一聲,就是靠在那里不動,不以為然道:“既然是別人的,你又著急個什么勁兒?” “我說了,那是我借來的,要還給人家的?!彼纬獾?,被他這里外帶刺的語氣一激,再加上心里著急,就也跟著發起怒來。 端木岐見她這個樣子,就更是心里冒火。 他只拿眼角的余光不冷不熱的看了眼她著急上火的樣子,然后就站直了身子,徑自從越過她,回了屋子里,沒事人似的往美人榻上一躺。 宋楚兮原還以為他是進去給她取那洞簫的,不想盯著他的背影進了屋子,他居然還是不肯交出來。 那件東西,是舒貴妃的遺物,對殷湛的意義非同小可,如果從她這里遺失了,她都不知道要如何交代。 她舉步跟進去,奔到端木岐的面前。 端木岐雙手枕頭,靠在一個大靠枕上,臉上表情漫不經心中還帶了幾分挑釁意味的看著她。 “你——”宋楚兮氣悶,但是見她這個樣子,卻知道多說無益,干脆一轉身,就自己動手在這屋子里翻找起來。 端木岐也不攔她,就閑適的靠在那里,唇角勾起的那個笑容一成不變,眼底的光芒卻有些微微的發冷。 宋楚兮從柜子抽屜一路的找過去,甚至連他的枕頭被褥全都翻過了一遍,來回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整個屋子里就已經遭了劫一樣,狼藉一片。 “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左右無果,宋楚兮就只能是再度轉身看向了端木岐,氣急敗壞的質問。 端木岐從那榻上翻身坐起,盤膝坐在榻上看著她。 他的目光探尋又審視,盯的宋楚兮的心里就有些發毛,不由的就多了幾分戒備。 過了一會兒,端木岐才又再度漫不經心的開口,“不過一截爛竹子而已,也值得你這么緊張,跑過來就和我翻瞪眼睛的嗎?” “誰讓你隨便動我的東西了?”宋楚兮脫口頂回去。 端木岐唇角的那一個笑容就越發帶了幾分冷意,挑眉確認道:“你的東西?” 宋楚兮一愣,卻沒想到他既然會這么無聊的和她挑字眼。 可是端木岐這人做事不分輕重的,拿不到那支簫,她就分外著急,不得已,就只能強壓著脾氣,再度折回他面前道:“都說了那是我從別人那里借來的,現在我要拿過去還給人家了,你放在哪里了?給我!” 她再度伸出手去。 端木岐只看一眼她的掌心,卻竟是不依不饒,反問道:“別人那里借的?是哪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