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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謀國在線閱讀 - 第60節

第60節

    看著司馬珩不再吭聲,張煊質問道:“司馬珩,你無話可說了嗎?你與劉禎二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害我祖父慘死,你說,這仇我報得不?”

    陳皇后聽到這里,掩面大哭起來:“張煊,沒想到,你居然這么狠心!敬國公當初病重,本來也拖不了幾日了,陛下這么做雖然不義,卻也算讓你祖父早日解脫??!可陛下才過弱冠之年,他還那么年輕,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怎么下得了這個手??!”

    “閉嘴!”張煊猛然轉過頭來,望向陳皇后與劉哲,目露兇光。

    “陳瑤君,小心!你趕快抱著劉哲到我這邊來!”司馬珩怕張煊會害劉哲母子,趕忙大叫。

    司馬珩這一叫,提醒了陳皇后,她趕緊抱著劉哲向著司馬珩跑了過來。張煊也沒有去追他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懸崖邊,頭卻一直高昂著。

    司馬珩將劉哲母子安置好,又回過身,對著張煊叫道:“張煊,你如今插翅也難飛了,我勸你最好束手就擒!”

    “哈哈哈!”張煊仰臉大笑道,“司馬珩,你覺得我張煊會做你的階下囚,被你踩到腳底嗎?告訴你,我不是這樣的人!從我下手殺劉禎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了。事到如今,橫豎也是一死!你以為,我會容你們把我折磨夠了再殺嗎?司馬珩,你休想!”說罷一轉身,沒有一絲猶豫,便向著身后的萬丈深淵跳了下去。

    司馬珩沒想到張煊會如此絕決,看他往下跳去,他大叫一聲:“張煊!”沖上前去,想要拉住他,可待他沖到崖邊時,只聽到張煊陰怖的笑聲從崖下傳下,那笑聲越來越小,慢慢消失無聲。

    這落鷹峽深不見底,人跳下去,尸骨也找不到。沒想到,張煊不僅對劉禎狠,對自己更狠。司馬珩嘆了一口氣,走了回來。一切,終于都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完結!可能星期四或星期五更!

    ☆、第78章

    司馬珩走到半路,卻得到從雒陽來五百里加急,才知道朝中出了大事。原來,司馬曜接到軍報,說張煊跳崖而亡,剩余的龍騰軍全部被俘,陳皇后與劉哲也被司馬珩帶回雒陽來,如今已無人威脅大吳了。大喜之下,他不慎一頭從龍椅上栽了下來,當即暈厥不醒。后經御醫診斷為中風,雖經全力救治,卻仍然依然半身不遂。如今,司馬曜病重,朝中等著司馬珩盡快回去主持大局。

    司馬珩一聽,心中大驚,趕緊將手邊的一切事宜交給副將,便日夜兼程趕回了雒陽。待他進了皇宮見到司馬曜,才知道父親的情況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此時的司馬曜,不僅半身不遂,而且舌蹇失語,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不過,司馬曜雖然病得雖重,頭腦還算清醒??匆娝抉R珩歸來之后,他便拿出一直放在自己枕邊的鎮國玉璽,親手交給司馬珩手中,口中含糊地說著什么話,卻讓人聽不清。

    司馬珩一怔,問道:“爹爹,你這是何意?”

    候在一旁的郎中令見狀,忙對著司馬珩說道:“趙王,陛下這是要將天下子民托付給你??!”

    司馬曜聽到郎中令的話,口中“嗚嗚”叫著,連連點著頭。

    司馬珩手中緊緊握著鎮國玉璽,看著平日意氣風發,威震八方的父親,如今卻躺在床上,事事都要假手于人,心頭不禁一陣難受,手中的鎮國玉璽,似有千斤之重。他知道,從今日起,整個天下都將壓在自己肩上了。

    次日,左丞相孫韜便擬好傳位詔書,昭告天下,司馬珩即位,并于次月擇吉日登基為帝。

    劉意映再一次回到了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皇宮,而這一回,她不再是大齊的昭平公主,而是大吳的皇后。她自然不能回到自己原來所居的海棠殿,而是住在離司馬珩寢宮乾元宮最近的鳳儀宮。

    許是住慣了海棠殿,劉意映覺得這華貴的鳳儀宮還不如自己那海棠殿住著舒服。況且她也覺得,自己住在哪里,似乎并沒有多大關系,反正除了每月她來月事之時,司馬珩住在乾元宮外,其余時候,他都與自己歇在一處。她甚至想,自己若去了海棠殿,他也過海棠殿來住便是。當然,這些都只能暗自想想而已,如此不合禮儀之言,自然是說不得的。

    劉哲歸來之后,司馬珩果然踐諾厚待于他,不僅封他為壽國公,還賜了一處大宅,得以食千戶。因此,劉意映對司馬珩還是心懷感激的,努力讓自己將心中一些芥蒂放下,全心對待他和阿慎。

    陳瑤君在五螺山受了驚嚇后,人一直不是很清醒,因而,她和劉哲并沒有住到壽國公府去,而是與田老夫人等人一起住在劉安的平國公府中,由田老夫人親自照料他們的起居。

    司馬珩也派了御醫定時過府去給陳瑤君診治,漸漸地,她的病情終于有了起色,人正慢慢清醒過來。

    此時,阿慎也有一歲多了,開始學走路了。司馬珩的后宮中,并無其他妃嬪,只有劉意映一人,因而,她在宮中也無他事。關于阿慎的大小事,她一概親力親為,教他走路一事自然也不例外。

    可這小家伙拉著劉意映的手,雖然走得很穩,但就是不肯放手走。上回劉意映強行放開他的手,叫他不走,他沒站穩,摔了一跤,從此便再也不敢放手自己獨自走路了。劉意映試了幾次,拉著他的手都走得好好的,可只要一放手,他便站在原地,死活不肯邁動小腳,揮動著小手,對著劉意映不停地哭叫道:“阿娘,阿娘?!?/br>
    看著阿慎那可憐的小臉上,滿是淚珠,劉意映終究狠不下心,便只得又回去拉著他。這小家伙見劉意映回來了,也不顧自己的眼淚還掛在臉蛋上,便又咧著嘴大笑著叫得可歡了。

    想到劉安一歲的時候便可以自己獨自行走,而阿慎都一歲兩個月了,卻還是不能放手,劉意映心里也有幾分著急??伤抉R珩倒是不急,反而勸慰劉意映道,阿慎如此,說明他為人謹慎,堪當大任。

    聽到這話,劉意映哭笑不得。果然是自己生的娃,怎么看都好?這才多大的孩子,便看得出他能否當大任了?

    司馬珩卻不管不顧,對阿慎簡直是疼到骨子里了。劉意映跟他說過幾回,讓他不可太寵阿慎。他卻嬉笑道,讓劉意映趕緊再生幾個,免得他老盯著阿慎。她便與他玩笑道,讓他納幾個妃嬪為他生,沒想到司馬珩居然當場給她甩了臉。這是兩人成婚以來,他唯一的一回拿臉色給她看,從此,她也樂得不再提此事。偌大的皇宮里,她與司馬珩、阿慎倒也其樂融融,沒有那些煩心齷齪之事。

    這日,劉意映正帶著阿慎在御花園牽著他的走教他走路。突然有秋霜跑來對劉意映稟報說,田老夫人派人傳了一個信兒,讓她到平國公府去一趟。

    想著母親叫自己出宮,怕是有什么要緊事,劉意映派人去給司馬珩交代了一聲,把阿慎交給姚娘與冬雪照顧,便帶著秋霜匆匆出宮坐著馬車去了平國公府。

    田老夫人聽到劉意映到了,趕緊出來迎接。

    “母親,何事叫女兒過來?”劉意映拉著母親的手,急忙問道。

    田老夫人抬頭看了劉意映一眼,說道:“今日早上,瑤君醒過來之后,便如常人一般了?!?/br>
    聽到陳瑤君終于清醒,劉意映笑道:“那可是好事??!”

    “嗯?!碧锢戏蛉酥刂攸c了點頭,又說道,“不過,她對我說了一些事,我覺得有必要叫你過來聽聽?!?/br>
    聞言,劉意映一怔,問道:“什么事?”

    田老夫人沒有明說,只說道:“你先隨我來!”說罷,便轉身向后院走去。

    劉意映不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雖是冬日,但今日卻是艷陽高照。劉意映一進后院,便看見陳瑤君正坐在蓮花池畔,怔怔地望著一池如鏡的湖水,似在想著什么事。

    “瑤君,意映過來了?!碧锢戏蛉诉h遠地便叫了起來。

    陳瑤君身子一震,緩緩轉過頭來,望向劉意映。此時,劉意映雖然換下了宮裝,但一襲蜀錦華服,仍然彰顯著她尊貴的身份。是了,她現在是皇后,曾幾何時,自己也是皇后,可惜江山易主,斯人已逝,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想到這里,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雙眼。慢慢地,那走過來的人影似乎變成了自己,曾經的大齊皇后,她臉上不禁綻出一個凄惋的笑容。

    看著陳瑤君又哭又笑,田老夫人嚇了一跳,以為她又魔怔了,忙叫道:“瑤君,你怎么了?你還認得我嗎?”

    陳瑤君忙將面上的淚水拭去,對著田老夫人笑道:“母親,我沒事,只是好久沒有看見意映,有些感慨?!?/br>
    劉意映走上前來,對著陳瑤君關切地問道:“嫂嫂,你身子可是大好了?!?/br>
    陳瑤君笑著點了點頭,叫道:“多謝意映……”說到這里,她突然頓住,苦笑道,“不,現在應該稱皇后娘娘了?!?/br>
    “私下里,我們姑嫂不用講究那么多?!眲⒁庥澈茏匀坏乩^陳瑤君的手,一臉微笑。

    “多謝皇后娘娘體恤?!标惉幘凉徽f道。

    劉意映知道,陳瑤君也曾為后,如今卻要她稱呼自己為皇后,她心中定然難受。于是,她笑了笑,又說道:“嫂嫂,以后我們私下見面時,你還是稱我為意映吧?!?/br>
    陳瑤君低著頭沒有說話。

    “以前兄長還在之時,嫂嫂待我如何好,我一直記在心里的?!眲⒁庥忱惉幘氖?,動情地說道,“我不想如今與嫂嫂生分了,不管我是皇后還是昭平公主,我都是阿哲、阿安的親姑母呀?!?/br>
    聽到這里,陳瑤君鼻尖一酸,含淚笑道:“好,意映果然還是與以前無兩樣?!?/br>
    聽到陳瑤君又稱自己為意映,劉意映笑著說道:“嫂嫂,這樣才是?!?/br>
    “對了,瑤君,你把你那日在五螺山聽到的事情跟意映說一說吧!”田老夫人說道。

    “母親,究竟什么事?”劉意映好奇地問道。

    田老夫人轉過臉來,望著劉意映,一臉凝重地說道:“是關于你兄長的死因?!?/br>
    劉意映一怔,隨即心頭一顫。劉禎的死,一直是她與司馬珩之間的一道鴻溝,雖然她為了阿慎和兩個侄子,努力想要將這道溝填平,可是,無論怎么填,那溝依然還是在那里。有時午夜夢回之時,她似乎看見劉禎拉著她的手,質問著她,問她為何忘了殺兄之仇,問她為何與仇人同床共枕,替仇人生兒育女。她好不容易自欺人地將這些隱藏起來,難道,陳瑤君想起什么事,又要將自己的傷疤血淋淋地揭開嗎。

    想到這里,劉意映啟開顫抖的雙唇,說道:“嫂嫂,你聽到了什么?皇兄究竟是怎么死的?”

    陳耀君仰起蒼白的臉,顫聲說道:“意映,殺死陛下的人,不是司馬珩,而是張煊?!?/br>
    劉意映一聽,大為震驚。張煊?他為何會殺皇兄?她搖了搖頭,不相信,說道:“張煊與皇兄從小一起長大,情分非淺,他怎么可能殺皇兄???”

    “司馬珩說是張煊殺的陛下,我原本也不敢相信,可是,張煊他自己都認了!”陳耀君一臉悲戚。

    “他自己承認了?”劉意映一愣,問道,“可他為何要這么做???”

    陳耀君渾身一顫,雙眼緊緊地盯著劉意映,緩緩說道:“當初,陛下為了阻止你與張煊定親,毒殺了老敬國公。張煊因為重孝在身,你們的親事便拖了下來,陛下才將你指婚給了司馬珩?!?/br>
    “可皇兄他為何要殺老敬國公???”劉意映問道,“他可以直接把我指婚給司馬珩便是啊?!?/br>
    “你與張煊的婚事,是你父皇定下的。當時太后已經與張太尉議親了,他做兒子的,怎么能反對?他只有這樣做,才能將你的婚事拖下來,再慢慢說服太后改變主意。如若不然,你怕是早就嫁給張煊,又怎么可能嫁給司馬珩,幫他打探消息???”陳耀君苦笑。

    “原來,阿禎打得是這個主意!”田老夫人失聲道,“他當初可是對我說,是要保住意映,才讓她嫁給司馬珩的,不然,我怎么會不顧先皇的意思,取消她與張煊的婚事?!?/br>
    “可沒想到的是,司馬珩早就猜到陛下的用意,反而利用意映來騙了他,害得他失了劉氏三百年的基業,身死異鄉?!标愐ㄖ蹨I。

    劉意映低下頭,默不作聲,心里卻難受到了極點。

    這時,田老夫人拉過她的手,長嘆一聲,說道:“意映,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自怨自艾也無甚用。雖然司馬珩奪了劉家的天下,但他最終沒有殺你兄長。而且如今他為帝,你兩個侄兒還要靠著他的蔭庇才能平安長大,你對他也莫要再心存芥蒂了?!?/br>
    “女兒明白的?!眲⒁庥炒箿I道。

    正在這時,有婢女進屋稟報說,李夫人在外求見,說想要探望二姑娘。

    聞言,田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請她進來吧?!?/br>
    “是?!辨九辛艘欢Y,走了下去。

    劉意映知道,這婢女口中的李夫人,指的便是原來劉禎的貴妃李儀韻。當初,她回了雒陽后,產下一女。在司馬珩與劉意映和離后,她曾叫叔父來跟司馬珩提起兩家結親之意,卻被司馬珩斷然拒絕。后來,她也就死心了,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給一位世兄做續弦。

    田老夫人回到雒陽后,念及她那女兒畢竟是劉家的骨rou,不明不白地養在別人家中,怕她受委屈,便讓劉意映去跟司馬珩說,讓他幫忙把那小女娃從李儀韻那里要了過來。這女娃是劉家的人,劉家要她歸宗,李儀韻也無話可說,只得將女兒交了出來??僧吘鼓概B心,李儀韻也時常會過府來探望女兒。想到血脈親情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田老夫人也不阻止她們母女相見,只要她過來,便讓她與女兒相見。

    不過,劉意映對李儀韻始終還是有些解不開的心結,聽說她要來了,便站起身來,對著田老夫人說道:“母親,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宮去了?!?/br>
    “你回去吧?!碧锾蟛簧岬乜粗畠?,囑咐道,“路上小心些?!?/br>
    “嗯?!眲⒁庥滁c了點頭,又安慰了陳耀君幾句,也不讓母親相送,便帶著秋霜往府外走去。

    走到花園中,劉意映與剛進院門的李儀韻,正好撞了個對面。

    看見劉意映,李儀韻怔了片刻,然后走上前,伏身行禮道:“民婦見過皇后娘娘?!?/br>
    “起來吧?!眲⒁庥车灰恍?,免了李儀韻的禮,問道,“李夫人是來探望玉菁的?”

    “是?!崩顑x韻低頭回答道。

    如今的李儀韻,在劉意映面前,早褪去了當年的驕色,看起來,似乎已與市井之間的婦人無異??墒?,有一件事,一直縈繞在劉意映的心中,讓她一直不能釋懷。那就是李儀韻與司馬珩之間,到底是何關系。如果說司馬珩與李儀韻曾經兩情相悅,可在劉禎兵敗而逃后,他為何會拒絕娶李儀韻?如果說這二人之間毫無情意,可在她成親歸寧那日,在藏書室外,她為何親耳聽見這二人之間綿綿情話?

    想到這里,劉意映對著李儀韻說道:“李夫人,我有話想與你單獨說,不知你是否有空,隨我在園子里走走?”

    李儀韻怔了怔,說道:“民婦皆聽皇后娘娘的意思?!?/br>
    “那好?!闭f罷,劉意映轉過頭,對著秋霜說道,“秋霜,你們就在這里等著,不必跟著?!?/br>
    “是?!鼻锼辛艘欢Y。

    劉意映向前走去,李儀韻趕緊跟了上來。

    “皇后娘娘有什么話,要問民婦?”

    聽到身后傳來李儀韻的聲音,劉意映腳下一頓,便停住。她轉過身來,望著她,說道:“李夫人,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相告?!?/br>
    “皇后娘娘請問,民婦一定知無不言?!崩顑x韻應道。

    劉意映頓了頓,說道:“李夫人,在我與陛下成婚前,你與陛下之間是否曾有過情意?”

    聽到這話,李儀韻一愣,隨即苦笑著說道:“民婦與陛下之間,只是世家交好,從無男女私情?!?/br>
    “你們之間沒有情意?”劉意映似乎有些不信,脫口道,“可我歸寧那日,在藏書室外,我親耳聽見他對你說,他心中只有你?!?/br>
    李儀韻一聽這話,面色大變,說道:“皇后娘娘,此事你可問過陛下?”

    劉意映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彼皇遣幌雴?,可她卻不敢問他。她怕問了,那層紙戳破了,難過傷心的只會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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