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劉意映低下頭,表情瞬間便凝重起來。 此時,阿慎已經不哭了,司馬珩便把他放到蒲席上,自己也坐了下來,又從劉意映手中拿過布老虎,塞在他手里,讓他自己玩著。然后他抬起眼,望著劉意映,問道:“意映,你無話與我說?” 劉意映仰起臉來,如湖水般澄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說道:“你答應過我,要護阿哲周全的!” 他笑了笑,說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便一定會做到的?!?/br> “那便是了?!彼⑿χ?,“我無話再說了?!?/br> 他猶豫了片刻,又問道:“那張煊呢?”畢竟張煊與她青梅竹馬,不可能沒有情意。 她一愣。張煊雖然與她青梅竹馬,但這其中畢竟涉及國家大事,她也不便橫加干涉,何況,他能放過劉哲,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所以,她只有對不起張煊了。想到這里,她默了片刻,說道:“一切但憑天意?!?/br> 他怔了怔。她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會管張煊了? 看他一臉訝然地望著自己,她對著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把阿慎抱了起來,看著兒子正用嘴含著布老虎用力地咬。她連忙將布老虎從他嘴里扯出來,一臉嫌棄地說道:“你這孩子,這么臟也用嘴去咬?!?/br> 阿慎正咬布老虎得高興,不妨劉意映把他嘴里的老虎一下搶了過去,甚是不滿,皺著小眉頭,看著劉意映,兩只小手揮舞著,嘴里還“咿呀”地叫著什么,似乎在問劉意映為何搶了他的布老虎。 劉意映低下頭,在他頰上的酒靨上輕輕親了一口,說道:“阿慎,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了?阿娘讓秋霜給你熬了米羹,涼了就拿給阿慎吃?!?/br> 司馬珩問道:“阿慎不是吃奶嗎?怎么還要吃米羹???” 劉意映抬起頭來,看著他,目中似有責怪之意:“阿慎可都半歲多了,光吃奶不經餓了?!?/br> 聞言,司馬珩汗顏道:“我平日公務太多,也沒怎么管他,辛苦你了?!?/br> “我不辛苦?!眲⒁庥硨鹤泳o緊摟在懷里,望著他笑了笑,“對我來說,甘之若飴?!?/br> 看著她嬌柔的模樣,司馬珩的心里不禁有些癢癢的。 劉意映抱著阿慎站起身來,說道:“王爺,我們進屋吧,不然米羹該涼了?!?/br> “好?!彼抉R珩起了身,從劉意映手中接過孩子,說道,“我來抱他吧?!?/br> 劉意映微微一笑,將孩子遞給他,然后用手挽著他的手臂,兩人相攜著往屋里走去。 司馬珩一邊走,一邊側過臉望向她,只見她也正望著自己,兩人目光相撞時,皆是一怔,隨即相視一笑。兩人很默契地再未提起張煊之事。 次日,未到辰時,司馬珩起了身。他一動,劉意映便醒了過來。 “王爺,你這么早便要走?”她一邊說,一邊抬起身來。 她聲音有幾分慵懶,聽得他心頭一癢。他俯過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說道:“昨晚睡得晚,你也累了,就別起來了,再睡會兒吧?!?/br> 聽了他的話,她抬起頭,臉上還漾著幾分紅暈,口中卻說道:“又不是我出力,我累什么呀?” 司馬珩輕笑出聲,說道:“我也不累呀?!闭f著將唇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待我歸來,再繼續出力?!?/br> 劉意映瞪了他一眼,嗔道:“美得你!”然后拉過被子,將自己赤.裸的身體遮住,轉過身,拿背沖著他。 司馬珩笑了笑,繼續穿好衣裳,洗漱好便出了門去。 待他在官署收拾妥當,領著兵,走到永寧門前,居然看見劉意映居然抱著阿慎在此等著自己??匆娝麃砹?,劉意映面上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后又拉起阿慎的小手,沖他揮了揮。 阿慎雖然還不懂事,卻認得爹爹。他看見司馬珩騎了馬過來,他便揮動著小手,“啊,啊”地叫著。 司馬珩看見母子倆,心中異常驚喜,他跳下馬,走到劉意映和阿慎面前,微笑道:“公主,你怎么來了?” “阿慎要找你,我便帶他過來了?!眲⒁庥承χf道。 司馬珩伸出手,在阿慎臉上輕輕揉了兩下。半歲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找他?想到她這么有心來送自己,他心情大好,也不說破,便對著阿慎說道:“阿慎,爹爹會想你們的?!?/br> 劉意映輕輕咬著唇,沒有說話。 他轉過臉來,望著劉意映,說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照顧好阿慎和自己?!?/br> 劉意映吸了吸鼻子,啞聲說道:“你早些回來?!?/br>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的?!鳖D了頓,又說道,“我不能再耽擱,要走了?!?/br> “嗯?!彼鹧?,依依不舍地望著他。 看著她萬般不舍的模樣,他心里又是歡喜又是惆悵。喜的是,她心里總算有了自己,悵然的是,又要與她分別好些日子。他看著周圍無人注意,便佯裝為阿慎整理衣裳,伸出手,將劉意映的手握在掌中用力捏了捏,隨即放開,說道:“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br> 劉意映怕自己哭會惹他擔心,便強忍著眼淚,微笑著點了點頭。 司馬珩轉過身,也不敢再回頭,徑直上了馬,然后對著身邊的副將說道:“出發!” “是!”副將傳令下去。 一直到出了永寧門,司馬珩都未轉過臉去看劉意映與阿慎。他怕再看一眼,自己會更舍不下他們。 劉意映看著司馬珩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中,她的眼睛也漸漸模糊,終于,眼淚還是沒有忍住,滴落了下來。阿慎歪著頭,好奇地看著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劉意映怕嚇著阿慎,趕緊拭去眼淚,對著他笑道:“阿慎,阿娘帶你回家,我們一起在家里等爹爹回來,好不好?” 阿慎看見母親笑著,也歡喜起來,咧著還未長牙的小嘴,歡快地揮動著小手,呵呵樂著。 劉意映回頭望了一眼永寧門,那人早已走遠看不見了。她輕嘆一聲,轉過身來,抱著兒子,坐上趙王府的馬車,回了府。 司馬珩帶著虎賁軍,連日趕路,一個月后,終于到了樂城外三十里處,便駐扎了下來。 樂城三面環山,唯一的進出城之道要經過險要的貓眼峽,這里地勢險峻,若要強行通過,怕損失是很大。因而,司馬珩也不強突,派人將進出樂城的大路小道全部封鎖起來,不許人任意進入,將樂城圍成一座孤島,想待到城中糧絕之時,再行攻城。 樂城雖然產銅礦也算富庶,但周遭山高林密,不宜種植,因而糧物都要靠從外地運來。司馬珩這一封鎖,城中便沒了食物供給,只能坐吃山空。三個月后,城中幾近糧絕,張煊又不準百姓外逃,慢慢地,城中百姓怨聲載道。 司馬珩從偷跑出來的百姓口中得知這一情況后,便選了個順風的日子,讓士兵們放了上百盞孔明燈進城,燈面上寫著,只要打開城門,待虎賁軍進了城,便向百姓免費發放糧物。早已饑餓難忍的百姓們得知此事后,群情激憤,圍在城門前,要求龍騰軍打開城門,放虎賁軍進來放糧。 張煊為了鎮壓住老百姓,便叫人殺了兩個帶頭之人??伤麉s低估了如今的形勢,無糧的百姓早已瘋狂,想著沒有糧食吃自己終究也是一死,若是打開城門將虎賁軍迎進來,還有一線活的希望,瞬間便暴動起來,像洪水一般沖了上來。同樣忍饑挨餓的龍騰軍要本攔不住他們,反而被百姓綁了起來,打開城門后,被百姓交給了虎賁軍。就這樣,司馬珩不費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樂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出去學習兩天,如果明天中午沒有更,明天應該就不會更新了,星期二是一定不會更的。明天中等大家看文案。最多還有一兩章完結,么么,等著我??! ☆、第77章 張煊見大勢已去,便帶著劉哲與陳皇后等人往五螺山逃去??蓜偺拥桨肷窖胤綍r,便聽見探子回來報告說,前方全是虎賁軍,已經被包圍了。 原來,司馬珩早料到張煊等人會往五螺山逃竄,早已派人埋伏在此,就等張煊帶著劉哲自投羅網。此時,張煊見自己雖然無路可走,卻仍不肯投降,帶著人負隅頑抗,最終被司馬珩的人逼到一個叫落鷹崖的懸崖處。 陳皇后見已無路可逃,抱著劉哲大哭不已:“張煊,我們是不是要被司馬家賊害死在這荒山野嶺了?我死不要緊,可阿哲才四歲,他不能死??!你快想法子,救救阿哲??!” 張煊此時雖然面色蒼白,看著漸漸合圍來的虎賁軍,他強自鎮定,顫抖著雙唇說道:“太后,到了這個時候,只怕我們沒有人可以逃出去了?!?/br> 陳皇后一聽,更是悲憤大哭。劉哲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看著母親哭得傷心,心里害怕不已,也跟著號啕大哭起來。 慢慢地,虎賁軍如同銅墻一般,立在了張煊等人面前,而龍騰軍此時已全軍覆沒。這時,從眾人身后中走出一身披戰甲之人,張煊定睛一看,來者正是司馬珩。 看見司馬珩,陳皇后面色一怔,隨即將自己兒子緊緊摟在懷里。她知道,劉哲是劉禎嫡子,大齊皇室正統,司馬氏既然奪了權,必定視其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想到自己兒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不禁悲從心來,淚如雨下。 司馬珩顯然看出陳皇后的擔憂,對著她一臉鄭重地說道:“陳瑤君,你勿要害怕!你放心,只要你不與大吳為敵,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母子的!” 張煊聞言,眉頭一皺,對著陳皇后說道:“太后,不要相信他!” 陳皇后抬起淚眼,對著司馬珩叫道:“司馬賊子,你不要騙我,你們怎么可能會放過阿哲???” 司馬珩說道:“會的?!鳖D了頓,他又說,“我答應過意映,會放劉哲一條生路?!?/br> 聽到這話,陳皇后一怔,呆呆地望著司馬珩。劉意映要他放過劉哲,他真會聽她的,愿意為了她放過劉哲? 聽到司馬珩說起劉意映,張煊猛然抬起頭來,望著他,半唇邊掠過一絲冷笑:“意映?司馬珩,你還敢提起意映?” 司馬珩毫不示弱地回望著他,說道:“她是我妻子,我如何不能提她?” “妻子?”張煊嗤笑,“意映是心甘情愿地嫁給你的嗎?第一回成親,是劉禎下旨讓她嫁,她無力反抗,不得不嫁。這一回,她也是為了自己至親至愛之人,被迫下嫁。她兩回嫁你,可都是她自愿?” 司馬珩緊緊盯著張煊,朗聲說道:“張煊,你錯了!這一回,意映是心甘情愿嫁給我的?!?/br> “她會心甘情愿嫁給你?”張煊冷哼道,“劉禎死了,意映會原諒你?她會愿意嫁給殺死她兄長的兇手?” 聽到張煊如此說,司馬珩一愣。突然,他心里突然被什么擊了一下,有些事情,他似乎一下便想通了。當初劉禎的死,他便覺得莫名其妙。雙方交戰之時,他曾下令不得殺害劉禎,并表示能活捉劉禎之人,可得千兩黃金之賞。照理說,他手下之人應該不會對劉禎下殺手才對??墒?,劉禎居然就突然就死了,而且,一直無人因此前來向自己邀功,對此,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張煊說起劉禎,面上盡是不屑之色,全然不似相交多年的摯友,反而眼中流露出怨毒和仇恨。他心一跳。難道,殺害劉禎的會是張煊?說起來,張煊的確有這個時機和條件殺掉劉禎。而且,劉禎死后,他作為駙馬,劉哲的姑父,名正言順攝政。說起來,他才是劉禎之死的最大獲利者。 想到這里,司馬珩抬起頭來,望著張煊,說道:“你當時跟劉禎在一起,他是不是我殺的,你會不知道嗎?” 張煊冷笑:“你跟我說有何用?意映會相信劉禎不是你殺的嗎?” 司馬珩兩眼緊緊地盯著張煊,說道:“張煊,劉禎是你殺的,對不對?” 陳皇后一聽,面色大變,對著司馬珩叫道:“這怎么可能?司馬珩,你不要含血噴人!” 聽到司馬珩的話,張煊先是一怔,隨即笑道:“你憑什么說他是我殺的?” “因為,我自始至終根本沒有下令殺他!他死了之后,我也查過,我手下沒有人殺過他,但他卻蹊蹺地死了!”說到這里,司馬珩頓了頓,細細地觀察著張煊的神色,然后又接著說道,“當時,只有你與他在一起,陪在他身邊的人,也盡是你手下,只有你才有這個機會殺他?!?/br> “那你去跟意映說,劉禎是我殺的,看她信不信?”張煊冷笑。 “我就這么跟她說,她自然不會信?!彼抉R珩嘴角輕輕一撇,說道,“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如今,你手下的人已經盡為我所俘,到時我軟硬兼施,還怕問不出真相嗎?” 聽到這話,張煊面色一變。 “張煊,難道陛下真是你殺的?”陳皇后看張煊面色不對,心中有著不祥地預感,抱著劉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流著眼淚說道,“你為何要如此做?” 張煊望著司馬珩,緊緊抿著嘴,并沒有說話。 司馬珩見張煊默不作聲,又說道:“再說了,不管意映當初是因何事嫁給我的,但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而且我們的兒子阿慎都快滿一歲了。劉禎雖然是他至親之人,但阿慎為她所生,又何嘗不是她至愛之人呢?一個女人,有了孩子,做了母親,想法自然會與以前不同了。就算她嫁給我的時候不是出自真心,但現在,她也與我真心相待了。別的不說,就說我這回出來收復樂城的時候,她還特意抱著兒子來為我送行,說她盼著我早些回去?!?/br> 說到這里,司馬珩抬起頭來,看了看張煊,又說道:“對了,我還問過意映對你怎么處置?你知道她怎么說的嗎?” “她怎么說?”張煊一怔,顫聲問道。 司馬珩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說道:“她說,你的生死,但憑天意!” 聽到這里,張煊的面上已經完全失了顏色。他呆了半晌,澀然說道:“沒想到,司馬珩,你終于還是如愿以償了!” 司馬珩說道:“是啊,你就算弒君嫁禍于我,還是沒有得到意映的心!” 張煊一臉平靜地盯著司馬珩,沒有再反駁。 陳皇后見狀,知道張煊已經默認自己殺了劉禎,悲痛欲絕。她沒想到這些天來,自己居然一直與殺害自己丈夫為伍。想到這里,她更是憤怒至極,用手指著張煊,大聲罵道:“張煊,你好狠的心??!陛下一直視你為手足,你居然如此對他,竟然暗害了他的性命。我真想剜下你的心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手足?”張煊大笑,對著陳皇后說道,“他真的有當我是手足嗎?他若真的真心待我,他又怎么會毒殺我祖父!” “什么,陛下毒殺了老敬國公?”陳皇后不敢相信,“你休要胡說!陛下為何要害老敬國公???” “還不是為了他!”張煊轉過臉來,伸出手,恨恨地指著司馬珩。 “關我何事?”司馬珩望著張煊,淡然說道。 “你還敢說不關你事?”張煊一臉怨毒地望著司馬珩,“難道不是你知道我與意映要定親,故意讓劉禎知道你喜歡意映,再讓人向他薦言,讓他將意映嫁給你做眼線。不然,他怎么會下毒害死我祖父?他這么做,無非是想害得我守孝不能與意映定親,這樣,他才有機會將意映嫁給你?” 聞言,司馬珩抿著嘴,沒有說話。當初,他聽說劉意映要與張煊定親后,確實故意在劉禎面前表現出對劉意映的癡迷之態,又讓人向他進言,說是可以利用劉意映嫁來司馬家打探消息。他知道,只有這樣,自己才有機會娶到劉意映。說實話,這件事,他做得確實不磊落,可是,他不后悔。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然會選擇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