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或許就是謝明珠剛剛推搡的緣故,似乎引起了人群的暴動感,推推搡搡之間,險些把謝明珠給推倒了。幸好蕭世臻眼疾手快地護住了她,怕別人再不小心誤傷她,便伸開一條胳膊將她輕輕圈住,卻隔著些許的距離,不敢摟緊。 發乎情,止乎禮。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但是許侯府還在另一條街,人流太多,根本擠不過去。兩個人被推著走到了街角,幸好找了處人不多的地方站著,謝明珠有些不自在,不由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總覺得這樣在人群之中走過之后,她好像變得有些狼狽不堪了。 平日里面對著許凌然都沒有那么在乎外表的,現在對著蕭世臻,她卻總覺得自己不夠妥帖,甚至還很后悔,今兒為何穿得如此簡陋。她就不應該想著讓許凌然找不到,一切從簡的。 之前還特地在百寶閣定了一只鎏金鳳頭簪,配上珊瑚紅的撒金裙衫,肯定襯她膚色,說不定就讓人移不開眼了?,F在這副樣子,指不定就覺得憔悴了。 謝明珠頗為不自在地攏了攏發髻,微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就是不敢看蕭世臻,她怕多看幾眼,心底的酸澀更甚。 眼前的這個男人,畢竟是她少女時期幻想過的人,可惜等她及笄之時,他們已然錯過了。如今她已嫁為她人/妻,他的身邊也有無數美妾,并且現如今再與蕭世臻見面,謝明珠的心里會覺得隔了些許的距離。 前幾日,她回謝侯府的時候,還偶然聽到父親跟兄長探討起來,寧息王權利滔天,幾位皇子皆不如其得勢。 是啊,她的臻臻是寧息公子,現在的寧息王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俊朗少年了,而是玩轉權謀的王爺了。 “下回想出來玩兒,身邊還是得帶著下人。你偷跑出來,家里人找不到你,該著急了?!笔捠勒楹盟茮]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輕聲說了一句。 謝明珠這身行頭看起來,的確像是因為貪玩兒而偷跑出來的,所以蕭世臻誤會也很正常。 她沒有解釋,只是低頭應承了一句。 男人的聲音比之前要冷肅了許多,似乎這么多年處于高位者,玩弄了無數的心機權謀,整個人都變得冷冰冰的,透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了。 “以后不會了?!?/br> 謝明珠依然低著頭,她暗恨自己沒有看清楚人就直接拍了他的肩膀。遵從著潛意識里的第一反應,現在恢復過來,不由苦笑。也是,她與許凌然天天相見,如何會那么激動。 兩人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皆是沉默。曾幾何時,他們兩個湊在一起,連午膳多吃了半碗飯都能說上好久,現在竟是搜腸刮肚地都找不到話了。 可悲可嘆。 “有人來找你了?!笔捠勒榕阒攘嗽S久,忽然看到一些下人提著花燈在找人,那些花燈上都有一個“謝”字,很顯然是謝侯府的。 謝明珠皺眉,暗道:怎么把娘家人給驚動了,少不得又要挨罵了,外加她好容易遇到了蕭世臻,雖說沒話講,但是卻又舍不得離開。 “這個送你,我看著你過去?!笔捠勒閺囊滦淅锩鲆恢⒆?。 雕工精致,上面鑲嵌了碩大的紅寶石,雕成了牡丹花開的模樣,無論什么樣兒的大場合,都能壓得住場面。 謝明珠愣了一下,看著他白皙的掌心上躺著那支簪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的腦海里忽然開始嗡嗡作響,她和蕭世臻曾經諸多的對話,一股腦沖破了她心底的桎梏,全部涌了上來。 “圓圓,你滿月時戴的金鎖金鐲子是我親手畫的花樣,等你及笄了,你戴的簪子我也得親手給你畫。到時候若是我學會了制作簪子,就給你做一個……” “圓圓,你喜歡海棠還是牡丹?” “簪子上的寶石你要赤紅色還是紫色?” …… 關于這個簪子,他們設想了很多,他將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她曾有無數個日夜幻想著簪子的模樣,及笄的時候戴上,必定會讓很多人經驗,讓臻臻歡喜。 戴上他送的簪子,告訴眾人,她長大了。 可惜,這簪子來得太晚了點兒。 謝明珠拿起了攥緊在手心里,眉頭緊皺,情緒翻涌之下,將她先前的平靜全部打破。 她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衣袖,揚聲道:“我及笄那年的元月十五,為何你沒有來?” 這不是謝明珠第一次戴著面具找人了,在她十五歲及笄那年,她曾經寫信給她的臻臻,要他戴上面具,找到她。 蕭世臻當時身邊雖有妾侍,卻無妻子,她對他還是不死心。她想把這個選項交給老天爺,如果他們能在戴著面具的情況下,找到彼此。那么她可以忍受她的臻臻不是完整的屬于她,她可以跟別的女人共享他,只要他能夠找到她。 但是那天晚上,月亮很圓,人很多。直到熱鬧散場,眾人都回家了,街上只剩下零星幾人,她依然沒有等到任何人。 她戴著面具,穿著漂亮的新衣,就像一個傻瓜一樣,茫然無措。 她從來不曾想過,她的臻臻會不來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開心嗎?我心情抑郁,然后寫個番外烘托氣氛_(:3」∠)_ 還會有下,明天等我~:)不要打我! ☆、第84章 前世番外(中) 蕭世臻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雖未說話,她的視線卻自動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男人的唇薄,唇形卻很漂亮。 當謝明珠還是少女時期,總有懷春的日子,她偶爾會不害臊地想著臻臻那么漂亮的嘴唇,觸碰起來究竟是什么感覺??上н@種想法就像是她無疾而終的愛戀一樣,最后只能深埋心底。 只見他的嘴唇張張合合幾次,謝明珠一直盯著他看,似乎期盼他能說出什么話來。 “快去吧,你兄長在找你了?!弊罱K蕭世臻只說了這么一句。 謝明珠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顫了一下,因為等得太久,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一般。并不是她期待中的答案,卻又讓她沒來由地松了一口氣。 是啊,都已經這樣了,她能期盼蕭世臻說出什么來。即使真的說出了什么,那也與她無關了。 謝明珠苦笑了一下,沉默地收好了簪子,就快步往街的另一頭走去。 “圓姐兒,你去哪兒了,當真是嚇死我了?!敝x明鏡見到她,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握住的力氣有些大,似乎怕她就這么忽然消失了一般。 謝明珠扯著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相反還努力讓自己變得活潑起來,故作積極地問道:“大哥,你有沒有看見凌然?我可不能讓他先找到我,你得幫我藏起來,我們還說好了彩頭的,這對我很重要!” 她撅著嘴巴想撒嬌,只不過話音剛落,額頭上就被謝明鏡伸手彈了一下。 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彩頭這事兒。若不是許侯夫人提前發現,你們倆要玩兒到什么時候。他便罷了,是個男人家無所謂,你一個女子竟然敢一個下人都不帶,就這樣偷偷溜出來。你當你們倆還小???” “至于彩頭,就那么怕被罰?那不是還有我嘛,許侯府不敢欺負你的。若是凌然敢對不住你,盡管找我,我打不過他,明銘肯定能揍他一頓!” 他絮絮叨叨地念叨著,似乎想要打她兩下讓她長記性,但是看著謝明珠細皮嫩rou的樣子,哪里都覺得不好下手,最后只能怏怏地作罷。 “走吧?!敝x明珠拉著他的手要走,轉身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依稀可以看到蕭世臻的身影。 她抬手揮了揮,無聲的告別。 “誰???”謝明鏡看見她的動作,抬眼朝那個方向瞥了一下,卻是一個人都沒看到。 “沒有,認錯了,我們回府吧。今兒晚上我想跟娘睡?!?/br> “你都多大了還跟娘睡,回你自己府上去!免得旁人要嚼舌根子了!” * “潤哥兒,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你還讓我把如哥兒帶出來,連丫鬟婆子都少跟,真是累死我了?!?/br> 謝明珠一看馬車離開了望京的繁華街市,已經到了京郊,索性就讓人把車簾撩開,沖著謝明玉抱怨。 她的懷里窩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娃兒,此刻手里握著個糖人,看上許久再伸出舌頭舔一舔,這一個小小的糖人,他竟是舔了許久。像是舍不得似的。 謝明玉本來騎在馬背上,現在進了京郊,索性就坐進了馬車里。即使他現在的身體不錯,也能夠騎馬射箭了,但是他盛行憊懶,能夠躺在馬車里,堅決不騎馬,活得太累。 “帶你出去玩玩兒啊。你瞧瞧你把你兒子折騰得,活像個沒見過世面,沒吃過糖似的。就這個糖,軒哥兒一天吃一個,幾十種花樣換著來都吃膩了?!?/br> 謝明玉伸手去逗弄小男娃,軒哥兒是他的兒子,如哥兒則是謝明珠和許凌然的兒子。 謝明珠也不知道他忽然發什么瘋,好好的硬要帶她和如哥兒出來玩兒,其他人都不帶,連軒哥兒哭了好久求他,他都沒有同意。 “行了,到地方了。不要讓這些下人跟了,如哥兒,走。舅舅帶你去放風箏?!?/br> 馬車停下,謝明玉快步跳了下來,直接抱起了如哥兒。好在如哥兒并不是個難哄的孩子,被小舅舅抱著也不哭鬧,即使謝明玉的動作顯得有些粗魯,他也還是抱著糖人乖乖的樣子,甚至聽到說要放風箏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一抹笑容,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顯得異??蓯?。 謝明珠看著他們甥舅倆折騰,臉上也帶了一抹笑意。 “圓姐兒,你這兒子可真不像你和凌然生的,這么乖巧聽話。哎呦,怎么不姓謝呢,我都比自家兒子還稀罕他?!敝x明玉看到這么乖巧的孩子,就像是舍不下一樣,伸手逗弄了兩下,竟像是要直接抱回家似的。 謝明珠被他這話說得哭笑不得,謝明玉這話還是有道理的,她都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不少人都知道許凌然他們這對夫妻的不著調,就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一般,但是等這兩人有了孩子后,他們二人還是不著調,這孩子倒完全沒繼承他們的性子,安靜乖巧,懂事異常。 估摸著要不是婆母天天摟著如哥兒,恨不得含在嘴里,一疊聲說跟許凌然幼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估摸著還有人會嘀咕這孩子不是許家的呢! 甥舅倆很快就拿了風箏去耍了,謝明珠有些累了,腰很酸。她生孩子的時候虧虛太嚴重了,甚至還大出血了,到現在都沒有養好。不能久站,索性就往涼亭里慢悠悠地走過去。 一開始她沒在意,等到走近的時候,才發現那涼亭四周不知被誰用竹簾遮住了,三面環水,只有她走的這條路通過去。清風拂過,竹簾晃動,隱隱約約可以瞧見里面似乎有人影。 謝明珠的腳步一下子停了,她的眉頭輕擰。 這涼亭的構造倒有些像之前侯府里的堂閣,原本是三夫人給五姑娘弄的,后來被留給了蕭世臻,只不過他一個外男住著終究有些不方便,最終給他們雙胞胎當了讀書寫字的地方。 “怎么不進來?里面比較涼快?!?/br>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傳來,謝明珠渾身一僵,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一動不敢動。 竹簾被掀開,她終于舉步走進。 一張書桌兩把黃梨木椅子,一摞書,筆墨紙硯備好。就連內里構造都像極了當初的堂閣,謝明珠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七八歲的時候,臻臻安靜地等著她,到時候會手把手教她練字,認真仔細地跟她說書中晦澀的課文含義。 謝明珠反應過來之后,就琢磨開了,難怪謝明玉就是不肯說明要帶她去哪里玩兒,還把如哥兒抱走了,讓她不要帶著下人。原來是讓她與蕭世臻見面,她雖知不妥,卻又舍不得離去。 “你的孩子很可愛?!笔捠勒閷⒁贿叺闹窈熅砥?,就看到遠處的小山包上,謝明玉帶著孩子瘋跑。 一向乖巧安靜的如哥兒難得地變得瘋了起來,大張著嘴巴在歡呼什么,視線一直停留在天空中的風箏上,明顯是情緒高漲。 “謝謝”這兩個字卡在喉嚨里,謝明珠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跟你長得不像?!笔捠勒闆]有等她回答,繼續仔細觀察了,輕聲說了一句。 自從有了如哥兒,謝明珠聽過好多人說過這句話,孩子本來就跟她長得不像。往常她都能說出無數的漂亮話,但是今天她就跟喪失了語言功能似的,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風起,謝明珠坐在椅子上,只覺得渾身難受。 她的身子越來越差了,似乎連久坐都不行了。 “你的臉色很不好,平日里該注意些?!笔捠勒榱⒖叹筒煊X到她不妥之處。 他的話音剛落,謝明珠的心情就變得更加難受起來。 “我會注意的,臻臻不用太在乎,你顧好自己就行。這兒風太大了,我回車里?!彼缱槡?,所幸不再跟他多說什么,直接起身走了。 謝明玉帶著如哥兒正玩兒得歡快,便見謝明珠快步往馬車走去,她臉上的神色不大好,似乎并不開心。 “娘,娘?!比绺鐑阂沧⒁獾搅?,輕聲喚了一句。 謝明玉輕嘆了一口氣,遙見蕭世臻站在涼亭錢,一直看著謝明珠的背影,直到她進了馬車,終于將視線收了回來。他沖著謝明玉揮了揮手,示意他把玉哥兒抱過去給他瞧瞧。 “見面禮?!笔捠勒闆]有抱他,只是從桌上拿起一個木匣子遞過去。 謝明玉在他的示意下打開瞧了一眼,微微發愣。 謝明珠在車上沒有等太久,謝明玉就抱著如哥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