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迷霧里,她下了馬車,眼前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有幾個壯漢氣勢洶洶地出來,綁著她就往里去。 “啊——”她想喊,但喉中噎得發不出聲,轉瞬間已被帶進了一樓廳里。廳中放著木桌木椅似是茶肆酒樓,但光線昏暗,顯是未開門迎客。 坐在正當中的一個高挑婦人瞧瞧她,向覃珀笑得滿意:“這個長得不錯,必能賣個好價錢?!?/br> 畫面驟收,阿追猛地睜眼,渾身一個哆嗦! “小妹?”覃珀關切地看向她,她暗一攥拳收住了滿身的顫抖。 她平靜地回看過去,道了聲“沒事”,又挑簾看向窗外。 似正路過一條商號齊聚的老巷子,大多房舍低矮、門面殘破斑駁,但鋪子的種類倒全。 “停一下?!卑⒆窊P音喊了一聲,馬車沒停,倒是覃珀笑問,“怎么了?” “哦,阿兄你看……”阿追指向外面正路過的一間粥鋪,“這家粥鋪頗不錯,我吃過幾次便總想著,怕是回東榮就吃不到了。恰我現在也餓了,我們先去吃一些再趕路,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o(*≧▽≦)ツ 晚上19:00還有一更哦~~ 3|自救 阿追心里揣滿了緊張,邊強作輕松邊細細觀察覃珀的神情,見他眼底有猶豫劃過,復又道:“朝麓到底是戚國國都,吃得好些。今日離了這處,往后幾日大概都吃得隨意得很。阿兄就遂了meimei的意吧?!?/br> 她末一語里陡增了些女兒家撒嬌的意味,只作得像是真饞了這口粥,半分瞧不出有什么別的打算。 覃珀便點了頭,溫笑著應了聲好,喊車夫停車。 幾句交談間,馬車已又駛出去一段,他們就一道往回走。恰好有巡街的官兵迎面路過,阿追甫要開口求助又咬牙忍住。她偷眼瞧瞧,覃珀帶著的四五個人都是青壯男子,相較之下自己實在弱勢。如若驚了他們,直接拖回去往馬車上一塞驅車便走,官兵大抵也難追上。 只好先硬生生地把這求助的念頭打消。官兵們路過身側時靴子踏在地上的聲音明晰了幾聲,又漸漸遠去變小,擊得阿追的心弦繃得愈發緊了,腦中飛動著,琢磨如何脫身才好。 雖只是一閃而過的幻影,但上回出現這般的情狀,是瓦片那事。后來那瓦片當真掉下來了不是?焉知這回不是同樣的靈! 就算是暫還拿不準虛實,她也先脫了身為好。若他們真是家人,弄清之后總也還能團圓;可若他們不是,她卻強被帶了回去…… 雖沒看清幻影中的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指著個大活人說“能賣個好價錢”,總歸不可能是好去處。 阿追心里細細地掂量著,腳下邁進粥店又沉下口氣,隨著覃珀一同去桌邊落座,那幾個隨從則徑自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一桌。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起店中布局。店面不大,寬約莫兩丈,縱深也不過四五丈的樣子。兩側依墻各擺了四張木案,木案邊又各四張竹席,就是全部供食客吃飯的地方了。案席盡頭擋了一道藍底白花的布簾,布簾后頭依稀有炊具碰撞與炊煙裊裊,是隔出了塊廚房。 小二過來詢問有什么想吃的,粥湯米面俱有。覃珀叫了招牌的菜粥另加饅頭和小菜,幾個隨從叫了胡餅,阿追想了想,說要蝦仁面。 那小二笑說:“瞧著幾位是趕路的樣子,急是不急?另幾樣都好做,只那蝦仁面會慢些,我家蝦仁面都是現煮的,煮得久了吃不得。若急著走,小的就建議女郎換個別的?!?/br> “我們……”覃珀剛一開口,阿追立時搶白:“不急、不急。我要離開戚國了,從前來吃過一回你們這面,喜歡得緊,這才非要再來嘗一回?!?/br> 她這般說,覃珀也不好再強要求她改換別的,小二道了句“女郎好品”便去后廚傳話。阿追朝覃珀眉眼一彎,說了句“一會兒阿兄也嘗嘗”,心里卻繃得越發的緊。 能現做現賣的面,想來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她想到巡街的官兵再走一趟,也不知能不能夠。 片刻工夫,覃珀的粥和那幾人胡餅就上來了,阿追平心靜氣地復等了會兒,心下打算微變。 “我去催一催面?!彼f罷便朝后廚去,想著既不是往外走,覃珀犯不著覺得有異。覃珀也果然沒有攔她,她手一撩那道藍底白花的布簾,正在后頭跟廚子胡侃的小二看過來:“女郎,您要加點什么?” “我的面什么時候好?”阿追聲色如常道。 小二回說“馬上”,她這廂已將簾子重新放下,自己已與外面隔開,遂向小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二怔怔,阿追的視線快速一劃,看見側旁案板上放著的菜刀后,壓音告訴小二:“去報官?!?/br> . 外頭幾人各自吃著,驟聞簾后小二驚喊:“女郎?女郎您這是干什么!” 覃珀眉頭倏皺,幾個隨從拍案而起,又聽一粗獷點的聲音急勸:“女郎、女郎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阿追刀刃抵在自己頸間,眼看小二和廚子都被嚇傻,心知讓他們這樣傻下去可不行,忙又向小二低喝一聲:“去報官!” 小二猛回神,不及多想就跌跌撞撞朝外去了,與正迎面進來的覃珀撞個滿懷,覃珀一時也想不起攔他,抬眸就喝阿追:“小妹你干什么!放下!” 阿追后退一步,死死盯著他,只說:“阿兄你敢過來,我便死在這兒了?!?/br> 覃珀直被這突然而至的變故弄得摸不著頭腦,初覺是她想起了什么,那聲“阿兄”又把這猜測打消了。 他就好言好語地勸:“到底怎么了?放下刀好好說來!阿兄聽你說!” 阿追輕哼冷笑,不語。視線左右一蕩見幾個隨從都在,知無人想起去追小二,便安下心來。 官兵趕來應是不用太久,在他們到之前,她少說話為好。 讓覃珀摸不清底細、或覺得她這是摔壞了頭腦犯病,都比讓他防心驟增要強得多。 她這樣以刀抵頸,時時刻刻都是要出人命的架勢,自然使覃珀不敢貿然上前。只消得片刻,外面傳來嘈雜的靴子踏地的腳步與小二的焦灼聲:“前頭,就這兒!” 幾個官兵一進來,為首的那中年人便喝:“這哪出???大晌午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覃珀顯然面色一慌,阿追開口便道:“官爺!我不識得他們,他們卻假充是我家人,要將我騙走。官爺您快抓了他們!” 官兵幾人直聽得一凜,覃珀忙道:“不是……不是這般!她原是我小妹,走丟時傷及頭腦失了記憶,這才不認得。我們是剛從戚王殿下府上把她接出來,這豈能有假?官爺若不信,著人去戚王殿下那里問一問便知了?!?/br> 呀,糟!阿追心里直叫壞事,她原也想抬戚王出來壓壓陣,想說自己與戚王有幾面之緣,讓這幾個官兵不敢隨意放人走。沒成想竟讓覃珀先一步占了戚王這一環,若他們真差人去戚王宮一問便完了,那邊自會說他們確實剛接了她走。 “你少拿戚王殿下說事!”阿追強撐著氣耍起橫來,“你們連他也騙,好大的膽子!若不是我方才突然想起自己并無兄長,當真就要信了你們!”她明眸狠狠從覃珀面上劃過,又看向為首的那官兵,“官爺萬不可照他說得去!要說,也要把此處的事都說了,讓戚王殿下好好斷一斷!” 他們各執一詞,直教那官兵幾人聽得頭疼。為首那人不耐道:“一口一個戚王殿下,戚王殿下豈是什么人都見的?你們在此處論清楚了便是,左不過哥幾個盯著些。萬不可驚擾戚王殿下!” 竟是要大事化小不往上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