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我進來了啊?!痹S清明一掀門簾子探身進來,端詳著她的臉色問:“再給你燒碗姜湯?耿嫂子說要多喝才行。她說她每天喝兩頓呢,堅持喝一段時間才能好?!?/br> “才吃了晚飯,還飽著呢?!标懴闼朊φf。就算每天喝兩頓,她中午前才喝了一頓,這會子剛吃了晚飯,哪來的肚子盛? “嗯,那你早點兒睡?!痹S清明看著她,臉上浮出一個微笑,十分隨意地說:“香穗,你先在家養兩天,身體好了就趕緊上學去?!?/br> “上學?”陸香穗本來抱膝坐著,聽他這話,忍不住從床上跪坐起來,驚訝地看著許清明。 “嗯,我聽說過兩天就期末考試了,你這好些天沒上學了,身體好些就趕緊回去吧,學校里肯定也不希望學生退學,跟老師說說,學校一定會答應你回去的?!痹S清明說,“要不,我送你去?我跟老師說去。反正你缺課的這些天,應該都是期末復習的階段,沒落下新課,不礙事的?!?/br> 陸香穗抓了抓頭發,一下子沒明白過來,他不是讓自己來跟他干活的嗎?怎的忽然說讓自己去上學?陸香穗心里透亮著呢,這男人花錢跟陸家求婚,硬是把自己帶來他家,哪有養著沒過門的小媳婦,卻供她上學的道理? “你叫我去上學?” “對啊?!痹S清明理所當然地說,“你這才多大?長得本來就瘦小,干活也干不動,閑在家里也不好,不上學你能做什么?還是回到學校里,好生再上幾年學。有學校管著,我出門不在家的話,也省的擔心你?!?/br> “可是……你自己說讓我來干活的?!?/br> “我也說過,你往后得聽我的,歸我管?!痹S清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把你放在學校里管著,長長個子,長長心眼子,我也好放點兒心?!?/br> “……你說真的?” “哄你做什么!”許清明還是笑,看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樣子,小臉上終于有了少女該有的生動,他就想笑?!坝X著身體好些了,就趕緊回學校去,安心上你的學?!?/br> “許清明,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陸香穗沒有欣喜若狂,反倒滿心疑惑起來,她在陸家長這么大,被忽視被挑剔被犧牲,早已經不是聽幾句好話就歡呼雀躍的小女孩心性,輕易不敢相信什么好事了的。眼前這男人的各種舉動,根本讓她無法理解。 “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想你每天高高興興的,做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痹S清明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抬起手指告誡地點了點她,“都跟你說了,叫二哥,往后不許這樣喊我名字?!?/br> 畢竟是八十年代的農村,當地人講究輩分長幼,當meimei的直呼哥哥名字,還是“犯上”的表現。 “為什么?”陸香穗呆兮兮地問。 “哪有為什么?小孩子不上學能干什么?”許清明笑,“養個妹子上學,我一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我還養得起?!?/br> 他不說倒也罷,他這么一說,陸香穗立刻便想起眾多人的疑問,他哪來的那五千塊錢?讓她去上學,也照樣要花錢的,八十年代的學費,相對人們的收入來說可不算少。這人花了五千塊錢硬把她弄回家,就是為了花錢給她上學? 根本說不通啊。 “許……你哪里掙來的錢?”陸香穗張口就想喊他名字,想起他剛才的“警告”,話到嘴邊又剎住了,卻沒能把二哥喊出口,她心里還不習慣。頓了頓,陸香穗又追問:“給我媽的五千塊錢,你哪兒來的?” “掙的唄?!痹S清明口氣平淡地說,“也不全是,我前幾個月學著做點生意,掙了些錢,本來以為夠了的,結果你媽要五千,我手里還缺了點兒,就臨時跟幾家相熟的養蜂戶抵了一些錢?!?/br> “拿什么抵?” “我把我養的二十幾箱蜜蜂轉手賣給旁人了。正好,我眼下忙,也沒工夫照顧好那些蜂子?!?/br> 他把他的蜂轉賣給旁人了?陸香穗擰眉。他自己都說了,因為養蜂忙,家里今年就只種了一畝多的口糧田,養蜂必然是生活的來源呢,他居然把蜂子轉賣了? “你做的什么生意?”陸香穗繼續追問,她才不信,賺錢哪有那么容易? “投機倒把,你怕不怕?”許清明笑著逗她。如今這市場已經一步步開放了,投機倒把曾經是經濟犯罪呢,如今成了一句調侃,尤其是作為清楚知道這時代走向的許清明來說?!拔曳凑粫蓧氖?,過一陣子你放了暑假,二哥帶你一塊兒出去轉轉看看,你就明白了?!?/br> 陸香穗似信非信地望著他。 “別擔心,二哥跟你說這些,就是要讓你知道,掙錢沒你想的那么難,我能掙來幾千塊錢,也就能掙來更多的錢,你只管放心好了?!痹S清明看著她暖暖地笑。 重活一世,這個年代在他眼里,處處都是發財的機會。上輩子他帶著他那些蜂,走南闖北,追趕花期,跑遍了全國各地,也算是熟悉各地風俗物產,有幾分見識了,也曾眼見過、耳聽過無數的財富故事。然而上輩子他痛失所愛,自我放逐,無心追逐財富,便只在山水花草之間寡然無味地活著。 如今再回過頭來,這個年代在他眼中充滿了財富機遇。他相信,只要他盡力去做,就一定能擁有更多的財富。在許清明看來,錢算不得什么好東西,但有了錢,他可以做到很多想做的事情,就像他現在可以把陸香穗帶回到他身邊一樣,他可以更好地保護他所愛的人,可以給她更好的人生。 只是他如今手里沒多少本錢,又一心掛著陸香穗的事,不然的話,這會子早該出門去了的。 有人說,八十年代掙錢靠勇氣,九十年代掙錢靠關系,再往后,掙錢就要靠智慧、靠勇氣還要靠三分運氣了。許清明,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這個年代很多人不敢想不敢干,或者雖然敢想卻不敢干的事情,漸漸地就會變成再習以為常不過的事,八十年代對很多后來的成功者來說,都是一個創業的最佳年代,一個創富年代。然后,創業也隨著時代一步步增加了難度,終有一天變得讓人慨嘆,白手起家已經不適合后來的時代了。 ****************** 陸香穗這一晚上睡得還算安穩。隔著一道單薄的花布簾子,她聽見許清明上床,關燈,然后兩間屋里一片靜謐,只聽得見屋外小蟲的啾啾鳴叫,偶爾村里傳來幾聲狗吠。不多會子,外屋傳來傳來許清明熟睡的鼻息,低緩綿長,倒也不會太響,不像是陸香穗在家里聽到的,她爸王中春打呼嚕那種拉風箱一樣的聲音。 ——對于許清明來說,他這幾天擔心,思慮,謀劃,這會子終于可以睡個安心覺了。不是嗎?陸香穗此刻好好地躺在里屋,不會退學,不會去錢衛東家,不會被強奪,更不會生無可戀地自殺。 她好好的呢,就在他一簾之隔的床上。許清明十分安心地睡熟了。 興許是身體不舒服,興許是這幾天太緊張了,也興許是外屋的鼾聲太香太香,陸香穗本來陌生而惶然的心情,就在那輕緩綿長的鼾聲中漸漸地松懈下來,漸漸沉入了夢鄉。 農村人習慣了早起,陸香穗醒來時,天也才剛亮不久,太陽在東方才冒紅呢,她動動胳膊舒了個懶身,覺著自己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側耳聽聽外屋,沒有動靜,她悄悄下了床,靸著鞋,小心挑開布簾子往外看,外屋的床上沒有人。屋門半開著,陸香穗走到門邊向外探頭一看,便看到許清明背對著她,正站在院里的石臺旁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形偏瘦,穿了件松松的白背心,露出結實有力的肩膀和胳膊。 “二哥?!标懴闼胱叱鎏梦?,還帶著些初醒的鼻音,軟軟地叫他。 ☆、槐花新蜜 “二哥?!标懴闼胱叱鎏梦?,還帶著些初醒的鼻音,軟軟地叫他。 許清明一轉身看見陸香穗,頭發有點亂,小臉還帶著些剛睡醒的樣子,兩只黑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許清明隨即舒展開一個明朗的笑容。 這一聲二哥,他等了兩輩子了。 “起來了?怎么不多睡會兒?” “你不也起來了?” “嗯,起來活動一下也好,鍋里給你燒了姜湯,洗漱一下就可以喝了?!?/br> “噢?!标懴闼牍郧傻卮饝宦?,站那兒卻沒有動,黑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著他,問他:“二哥,我今天真能去上學嗎?” “今天???”許清明略一沉吟,“今天能行嗎?你再好生休息兩天,等你身體好些的吧?!?/br> “我好了,真的,真的好了?!标懴闼朊φf,她真怕他昨晚就隨口那么一說,今早一覺醒來就不算數了。 看著陸香穗直視自己的目光,靜默中隱隱含著期待,許清明不忍心再攔著她,就笑著說:“那也行,你先洗洗臉收拾一下,好好把湯喝了,吃飽飯身體有勁兒才能上學?!?/br> “嗯!”陸香穗乖巧地答應一聲,趕緊回屋去梳頭。她一頭黑發不算長,剛到肩膀以下,頭發卻很厚實,利落地梳順了從中間分開,編成兩條短短的麻花辮,剛好垂在兩邊肩膀上,她一邊扎上頭繩,一邊就往外走,匆匆洗了把臉就鉆進鍋屋。 許清明正在鍋臺旁邊盛飯,陸香穗跑過到他身后探頭一看,大白瓷碗里像昨天一樣,依舊臥著五個白白軟軟的荷包蛋,配著切碎的姜絲。她瞧了一眼鍋里,果然只剩下不多的水和幾根姜絲了。 “那你吃什么?”陸香穗盯著他看。 “我吃煎餅啊?!痹S清明隨口說,“這樣湯湯水水的飯,我一大小伙子吃了不頂餓?!?/br> 陸香穗咬了下嘴唇。當時農村人家里總會習慣性地養幾只雞,雞蛋除了病人和孩子,自家人很少舍得吃的。日子窮,家里稱鹽買火的往往就靠著雞屁股呢,拿去村里小賣部,一個雞蛋能換兩盒火柴。在鎮上大些的商店里,也會有年輕姑娘拿著兩個雞蛋來換雪花膏。在陸家的時候,除了兩個弟弟頭疼感冒了能吃上雞蛋,連她哥陸高遠也吃不到的,陸香穗記得自己只在過年過節時才吃過雞蛋。 陸香穗沒看到這個家里養雞,許清明給她吃的雞蛋,估計不是買的就是借的,他自己當然不舍得吃了。 陸香穗清秀的眉毛微微往下擰,一聲不吭拿了個碗把鍋里剩下的湯水盛了,飯勺一伸,利落地從許清明盛好的碗里舀過來兩個荷包蛋。 “要吃咱倆一塊吃。這個家總共兩口人,讓我一個人吃獨食?”陸香穗端起三個蛋的那碗,烏黑的眼睛望著許清明說:“我三個,你兩個,你是二哥,你讓著我?!?/br> 這丫頭!許清明看著她認真的小模樣,漾開了笑臉。他忍不住抬手拍拍她的頭頂,故意逗她:“噫,心眼兒還真不少。叫我一大男人吃這個雞蛋姜湯,出去人家還不得笑話我?笑我把自己個當女人養呢。我不吃這水嗒嗒的東西,明明是你身體不好,叫你吃就吃,好好聽話就對了?!?/br> “我真的好了。我就是這幾天沒怎么吃飯,昨天身上有點乏力是真的,現在都好了。你往后也不要再給我弄雞蛋姜湯了?!标懴闼脍s緊說,怕他不信,又滿口保證:“二哥,你看我不是挺精神的嗎?哪有什么病,好生吃幾頓飯,吃飽睡足,就什么都好了,我從小就上山下田,哪有那么嬌氣!” 陸振英最厭惡的就是閨女“嬌氣”,淋雨回家晚了是嬌氣,頭疼腦熱不吃飯是嬌氣,臟活重活干不動也是嬌氣,陸香穗長這么大,就不知道在mama跟前撒嬌是個什么感覺,反正她覺著,女孩兒不能嬌氣,否則,會被人挑剔厭惡的。 眼前這個二哥,到現在為止對她都還不錯,關心她生病,還要讓她回去上學,陸香穗下意識地覺著,絕對不能讓他認定自己“嬌氣”。農村人說媳婦,都要挑三大五粗身體壯的,一個農村丫頭,要頓頓雞蛋姜湯的伺候著,還想怎么樣?如果這會子陸振英看見了,大約就要憤憤地罵上一聲:還想上天不成? 陸香穗此刻哪里知道,許清明費心思把她帶離陸家,偏偏是滿心歡喜的就想養出一個嬌氣乖巧的meimei來。 并且——許清明望著她,暖暖地笑,從把她帶回來,這是她跟他說的最長的一回話了。從開始的只言片語,或者只會點頭和“嗯”,這會子站在他跟前,振振有詞的模樣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愛。 “胡說,你一個女孩子,又不是那些皮實的野小子,就該嬌氣些才對。再說,昨天耿嫂子不是說了嗎,你這體溫低的毛病,就得好好養些日子,她不是叫我帶你去量一量血壓嗎?我本來今天沒想讓你上學,正打算今天帶你去呢?!?/br> 許清明說著,端起鍋臺上兩個蛋的碗,轉身往堂屋走,陸香穗便也端著另一個碗跟在他后邊回到堂屋。堂屋其實就是許清明住的外屋,本來也就一間屋,放了許清明的一張床,再放了抽屜桌和一些零碎家什,便十分扁窄了。為了節省空間,吃飯用的小方桌被塞在抽屜桌底下,兩人先各自把手里的碗放在抽屜桌上,合力把小方桌抬了出來,碗放好,面對面坐下吃飯。許清明右手抓起兩雙筷子,遞了一雙給陸香穗,左手順便就端起自己的碗,碗口靠著碗口,把碗里兩個荷包蛋劃拉進了陸香穗碗里。 陸香穗擱下筷子,抗議地望著他。 “香穗兒,聽話趕緊趁熱吃了,二哥跟你保證,咱們家呀,窮不到分吃一碗飯的地步。二哥一定會好生掙錢,掙很多錢。你等著,等咱們有了錢,咱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買什么,荷包蛋當飯吃都行,吃到不愿意再吃它?!?/br> 不是嗎?只要日子舒心,人就有力量,就會越來越旺實。許清明有這個決心,也有這個自信,絕對不會讓她一直這樣過苦日子。 荷包蛋當飯吃?陸香穗聽了抿嘴一笑,許清明樂觀舒暢的心情感染著她,兩條好看的眉毛彎了彎,卻沒有真正說服她。 陸香穗沒動筷子,默默地望著許清明,堅持著。 許清明起身從抽屜桌上抓起一包紅糖,給她倒了些進碗里,想了想,又摸出一個酒瓶子,瓶口塞著包了塑料布的木塞,里頭裝的卻不像酒。許清明拔掉塞子,把里頭金黃清亮的東西倒了一勺子放進陸香穗碗里,順帶著把勺子也放了進去,一股格外清甜的花蜜香味兒傳開來,是蜂蜜,他初夏時候有心留下的槐花新蜜。 然而陸香穗微微歪著腦袋,還是默默地、堅持地望著他。目光對視,終于,許清明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臉上卻漾開了溫暖的笑,主動伸出筷子從陸香穗碗里夾了一個荷包蛋,也沒再往自己碗里放,半空中直接送進了張大的嘴巴里,嚼了兩口,似乎是噎著了,忙喝了一大口水,才失笑地問她: “行了吧?” 陸香穗低下頭,沒再堅持。她攪著碗里的雞蛋姜湯,看著碗里紅砂糖的顏色慢慢散均勻了,拿起勺子小口地喝她的湯。 許清明拿了煎餅,就著小碟里的咸菜吃起來。等他兩個煎餅吃完,陸香穗也喝完了湯,許清明便遞了個煎餅給她。 “吃飽了?!标懴闼霌u頭。 “四個雞蛋就吃飽了?喂小貓也不夠?!痹S清明笑她,“不吃硬飯,用不了一會子就挨餓了?!?/br> 陸香穗接了煎餅,卻只撕下來半塊,卷了咸菜吃起來。手里拿著煎餅卷兒,她站起來去里屋找書包。 “二哥,那我去上學了?再不走要晚了?!?/br> “等會兒,我吃完騎車送你去?!痹S清明說,許溝到鎮上比北石寨村遠,十幾里路呢,她本來就身體不好,步行十幾里路哪能行?許清明一邊加快吃飯速度,一邊跟她解釋:“你這剛生病呢,我送你去,順便先去醫院量量血壓,最好讓醫生檢查一下,然后再送你去學校?!?/br> ☆、特殊關系 陸香穗在鎮醫院查了血壓,還查了血。查血倒沒什么,說血壓真的有點低,90/50,醫生只說沒嚴重癥狀就不用藥物治療,注意營養,多喝水,多吃些堅果能改善。 陸香穗有點小委屈了。原先沒覺著自己哪兒不對啊,無非就是瘦弱了些,怎么就這么兩天,就讓許清明找出兩樣毛病來?許清明卻只是笑著說,吃堅果好辦,當地種植花生,番瓜子也是隨處能找到的東西,記得往后有事沒事弄些來當零嘴吃。 出了醫院,許清明騎自行車送她去學校。到學校那條路拐彎處,離校門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呢,陸香穗便跟許清明說,她下來吧,自己走過去,省的許清明再往里拐了。 許清明停下自行車,陸香穗早已經先從車后座跳下了來,站那兒望著許清明,卻沒急著走,兩只小手緊抓著書包帶子,站那兒猶豫起來了。 “二哥,要不……我還是不上學了吧,上學也沒意思,學費那么多,還累人……代數我也學不好,還耽誤干活兒?!?/br> 這怎么突然就變了呢?許清明好笑地望著她,急切要來上學的是她,這到門口了,各種理由不想上學的也是她。 其實一路上陸香穗都在擔心,算算她一個多星期沒上學,如今學校里關于她的事情只怕傳遍了。八十年代農村的初中,學生年齡也參差不齊,加上有留級生,有的學生年齡就偏大,比如初三年級十八.九、二十歲上的都有,正上著學呢,忽然就退學結婚了,便會在學校里引來一陣議論。這樣的事情陸香穗以前也耳聞目睹過,尤其是同班的同學,便會格外關注,一群女生們半是好奇半是輕蔑,甚至還有幾分莫名的sao動羨慕,一群女生們能嘰嘰喳喳說上好幾天。 她倒是沒突然嫁人,可許清明花了五千塊錢,硬把她帶回家,整出那么大的影響,整個學校老師、學生只怕都在議論她呢。想想要是有人問她,她怎么說呀?再說了,訂了親呢,雖然沒結婚,都到男方家去生活了呢,突然又跑回學校里上學了,老師同學會怎么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