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上京中醫院一手術室前,邵家一族聚集在此,小孩們還好些,乖乖坐著不哭不鬧,而大人們呢,他們或小聲交談幾句,或緊皺眉頭不言不語,或暗自觀察其他人的行為動作,總之一家人心思各異,而手術室里躺著的就是掌握邵氏一族命脈的邵老爺子。 邵睿不愿理會他父親拐彎抹角的威逼脅迫,獨自一人走到了天臺,知道他是想靜一靜,助理跟在他身后同樣不發一言。 天臺的景色算不上多好,不過地方大沒有人,讓邵睿有些浮躁的心也仿佛安靜了下來,他眺望著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突然開口。 “比賽開始了嗎?” 比賽?什么比賽?助理先是一愣,隨即腦子轉過彎想起前兩天老板就讓他關注的全國‘蓮花杯’舞蹈大賽,立刻回道,“好像已經開始了?!?/br> 比賽在下午一點正式開始,現在都快三點了,再晚點都該要結束了,助理暗搓搓的想,他也是奇了怪了,老板好好的一個冷硬公子哥什么時候喜歡上了這種舞蹈大賽,尤其還是古典舞? 邵睿沒注意到助理臉上怪異的神色,只是略顯失望的嘆了口氣,本來想好的去看她比賽,沒想到老爺子突然病情加重,現在在手術室里躺著,他不可能也沒心情再去了。 錯過了這次的比賽,邵睿遺憾的想,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欣賞到秦旦旦美妙的舞姿呢,還記得上次校慶上她一舞傾城,結結實實的就將自己拉入了愛情的魔障里,那一眼嫵媚,讓他嘗到了心動的滋味,一眼萬年,便是再也無法放手。 ☆、秦家 “抱歉,家里發生了一些事,不能來看你比賽了,溫玠?!?/br> 剛從臺上下來,還有些氣喘的秦旦旦拿起包里的手機,正好看到這條信息,看了下時間,剛好是自己上臺不久后。 她是知道溫玠也在上京的,不能來看她的比賽倒是沒什么要緊的,不過...他說家里出了事,不知道嚴不嚴重,秦旦旦有心打個電話問問。 她捧著手機,剛撥出幾個號碼,秦媽突然向她走來,瞄了眼她的手機,意味深長的笑了,“小姐這是要給誰打電話呢?邵先生嗎?” 秦旦旦突然沒了撥下去的興味,合上手機然后瞪了秦媽一眼。邵先生邵先生,秦媽就知道一天到晚在她耳邊不斷重復著三個字,秦旦旦都快被她洗腦了。 “秦媽,你以后能別在我面前提他了嗎,我煩這個人?!鼻氐┑┰谝巫由献聛?,扭著小脾氣跟秦媽講。 秦媽不在乎的笑道,“好呀,我這次也就是多嘴說了句,你看安嬸子,邵先生介紹來的就是不一樣吧,我看小姐挺喜歡她的?!?/br> 安嬸子是邵睿介紹來的從未瞞過秦旦旦,本來她是不情愿的,可安嬸子手腳伶俐干活一把好手,秦旦旦上輩子被一群丫鬟婆子伺候慣了,之前就秦媽一人,明顯有些捉襟見肘,現在安嬸子一來,她舒服了許多,這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接納了安嬸子。 秦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是在贊賞安嬸子,但實際上還有點稍微不甚明顯的吃味的意思,畢竟兩人一同照顧小姐,她雖是秦家老仆,跟小姐從小到大的情分,但安嬸子一來,小姐就那么看重她,最關鍵的是對她的話達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不管怎么說,秦媽有了點小小的危機感。 秦旦旦什么人,上輩子當秦姨娘那會,手底下好幾個得用的管家婆子,這一家那一家的,總有個倚重貼心的吧,這馭下之術要是不好,還不得將她那一畝三分地鬧得天翻地覆,所以,她一聽秦媽這樣說,便猜到了老人家的心思。 心里偷笑了一下,她表面故作正經道,“安嬸子是挺好的,做事嚴謹有章法,好像還挺懂一些養身法子,”恩,這些天給她燉了好些營養豐富的補湯,說著她偷偷瞥到秦媽有點拉下來的嘴角,噗呲一笑,繼續道,“不過嘛,就是太刻板了點,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家的秦媽,會深夜給我準備胃藥,會貼心的給我織圍巾,會想到砸鍋賣鐵也要給我上學...就是這樣的秦媽,我最愛的秦媽?!?/br> “小姐...”秦媽眼眶通紅的將秦旦旦摟緊懷里,被她的一番話說得心軟成了一灘水,她一個秦家老仆自從被老婦人送到小姐身邊,便打定了主意伺候好小姐,不管為她做什么都覺得是應該的,可小姐能將她的每一分好都牢牢記住在心里,那種被人放在心底的熨帖秦媽一輩子從沒這么舒坦過,她摸著懷里小姐柔軟的細發,深深的想著,自己這輩子能伺候這樣的小姐也是值了。 “老jiejie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跟小姐在一塊哭上了?!编须s的熱騰的后臺里,安嬸子清冷卻不顯冰寒的語氣仿佛夾著一股涼意,令人清爽。 秦媽不好意思的放開秦旦旦,擦了擦眼淚,熱情的招呼安嬸子,“快過來坐會?!?/br> 安嬸子恬淡一笑,坐下說,“我這坐了好長時間了,剛出去轉了一圈,聽說現在正是評委打分的時候,比賽的成績也該下來了?!?/br> “可不是,我剛才聽見好幾位評委贊嘆我家小姐的舞姿呢,我覺得,這次的第一名肯定是我家小姐?!鼻貗屢荒樧院赖慕拥?。 安嬸子笑笑沒講話,秦旦旦卻直接捂了額頭,滿心無奈,秦媽呀,你沒看見后臺里其他參賽者的眼刀子已經恨不得給她抽筋剝皮了嗎? 您老就算看得起我也低調點吧。 “...現在宣布本次‘蓮花杯’舞蹈大賽的季軍是xxx......”這時主持人響亮又飽滿激情的聲音從前臺傳至后臺,后臺的所有參賽選手們各個或停止其他動作或屏住呼吸,整個空間里充滿了緊張和壓迫感。 ...... 既然無法親自去現場為秦旦旦加油,邵睿退而求其次不斷刷新‘蓮花杯’比賽的最新消息,當終于看到‘l市舞蹈學院參賽選手獲得金獎’這一行動人心魄的字的時候,邵睿緊繃的下顎慢慢變得和緩,一貫被人稱之為冷面冰山的俊臉上也浮現了一絲笑容,帶著不為人知的與有榮焉的自豪。 而他的這一笑,正好被眼尖的現任邵夫人一絲不落的看在眼里,隨即便是發難。 “吆,阿睿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這么開心,老爺子可是平時最疼你,他老人家現在還躺在手術室生死未知呢,你身為長孫的,不僅沒有一點孝心關心關心老爺子的病情,反而還能笑得出口,我要是你,哪怕是中個大□□,現在指不定也沒那心情笑,你這倒好,嘴一咧,笑得這么開懷,老爺子養了你這頭白眼狼,可算是將來死也不瞑目!” 就在邵夫人挑刺的時候,手術室外的一眾邵家子弟都緊閉嘴巴不發出一絲聲音,不僅沒人附和她,而她語音剛落之時,邵父竟然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響亮的巴掌聲回旋在走廊里清脆得仿佛眾人也挨了一巴掌,臉蛋絲絲的疼。 自從老爺子身體不好,邵父與邵睿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競爭關系,邵夫人也不再裝出一副慈母樣,反正在她看來邵睿那個小畜生她就是對他再殷勤備至也不可能得到一個笑臉,她何苦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自討苦吃,況且現今邵父與邵睿決裂,她也不需為了裝大度討好邵睿,因此一反以前的惺惺作態,公眾場合也不放過對邵睿進行語言攻擊。 之前邵父見她還算有分寸便隨她去,哪知今天說出這樣一番刻薄話,她明里是詰問邵睿不孝,暗里還不是在詛咒邵老爺子死! 無知的婦人!難道她沒看見在座的邵氏子弟都眼神不善的看她嗎?! 邵夫人眼皮子淺,或許覺得在座的旁支的邵家子弟不成氣候,但邵父好歹跟邵睿爭權奪位這么長時間,如何還不清楚這些旁支子弟不弱的一份影響力,本來老爺子快要不行,他全力拉攏過那些人,他們雖未答應,但也沒有倒向邵睿那邊,一直保持中立的態度,今天被這女人一通攪合,指不定明天就倒向了那個孽子! 邵父與邵睿斗法這么長時間,一直處于下位,邵夫人現在還送了這么一份大禮給他,他能不氣憤嗎! 這一刻,邵父看著風韻猶存姿容不輸一般年輕小姑娘的邵夫人時,竟然有些反省,當初他為了娶這樣一個花瓶一般的女人而令老爺子心灰意冷,是否真的值得? 邵夫人還不知道邵父心中所想,也還不知道他已經有了想要放棄她的念頭,只是邵父氣憤不滿中透著冷淡的眼神令她不知為何變得心慌不止。 她兩旁的兒女面對邵父布滿怒色的臉龐亦是心生畏懼,一左一右拉扯邵夫人的手臂,邵夫人轉過頭,看著害怕的沖她搖頭的兒女,再對上邵家子弟不加掩飾的嘲諷的眼神,突然腦子一熱。 “老爺,我說錯了什么,我...你應該打的是那個小畜生,他剛才竟然還笑,他爺爺就躺在手術室里,他還有臉笑,他......”邵夫人慌亂的口不擇言。 “閉嘴!” 邵睿再次嚴重警告了她一聲,這一次語氣已經十分冷淡,“再吵就給我滾回去?!?/br> 當著眾人的面,邵父不假辭色的教訓她這個邵家夫人,不知是羞憤還是氣怒,邵夫人狼狽的低下頭臉色臊紅,放置兩側的手也緊緊握成了拳。 這次邵睿帶給他的羞辱,刻骨銘心。 邵睿諷刺的看著眼前的一場鬧劇,心里突然有些許疲憊,他闔上眼,慢慢仰躺在椅子上。 另一邊,秦旦旦拿了金獎,最高興的反而不是本人,而是l市舞蹈學院的眾人們,四年了,l市終于再次獲得‘蓮花杯’頭名的殊榮,仲華老師笑得開懷,按照之前的協議,獎杯歸l市舞蹈學院所有,而大賽獎勵的一百萬獎金全部歸屬于秦旦旦,各有所得,雙方皆大歡喜。 拒絕了仲老的慶功宴邀請,秦旦旦連同秦媽還有安嬸子坐上老高的車準備連夜趕回梁城,畢竟,金窩銀窩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狗窩。 “秦媽,我先睡會,到酒店記得叫我?!睂嵲谔Я?,秦旦旦勉強說了句,就閉上了眼。 秦媽心疼的給她蓋上毯子,看著小姐眼皮子底下的烏青,剛才小姐獲獎以至熱涌不斷的興奮之情瞬間就仿佛被一盆冰水澆滅了,讓她家小姐這么累,這個比賽不參加也罷。 “老jiejie,酒店到了,你把小姐叫醒吧?!卑矉鹱幼诟瘪{駛上,轉過頭對秦媽輕聲說了句。 秦媽點點頭,輕輕推了推秦旦旦,“小姐,酒店到了,快醒醒,小姐......” 很短的路程秦旦旦也沒睡多長時間,被秦媽稍微一推其實就醒了,她揉了揉迷糊有些昏昏欲睡的腦袋,哈了口氣,跟著秦媽走下車。 “恩?怎么了?” 秦媽突然停住,秦旦旦迷蒙的大眼睜著越過秦媽的肩,疑惑的看向站在她們車前一排嚴肅正經甚至有點兇神惡煞的黑衣人,這些人是誰? 秦媽雙手張開成保護形式強硬的擋在她面前,在秦旦旦看不見的地方,老人家一雙平時泛著慈祥的眼睛正帶著刻骨的冷意。 這時,黑衣人群中走出一個壯碩冷峻的中年男子,他不含一絲情感的眼神掠過秦媽直視秦旦旦。 “小姐,老爺請你回家?!?/br> ☆、親人 幾家歡喜幾家愁,邵老爺子終歸熬過了這次手術,被安全送回病房。 邵睿坐在病床邊,看著老爺子被病魔折磨的蒼白憔悴的臉,眼眶微紅,不管老爺子以前如何對待自己的前兒媳婦,他對邵睿這個長孫,可以說是問心無愧,關懷疼愛一樣不缺,可以說,即便是邵家長子的邵父也要在自己兒子之下。 病房外,溫母正冷著臉對著面色僵硬的邵父。 “我看大哥是昏了頭,娶了這么個攪家精!大哥要實在不想要那個位子,趁早跟meimei講,我可不愿就為了這么個禍害與自己的親侄兒翻臉,阿睿那孩子我看著長大,說是把他當親兒子都不假,要不是為了自己親大哥,我至于冷下心腸傷害那孩子嗎?” “她是有些口無遮攔,你嫂子有口無心,你就原諒她這一次?!?/br> “有口無心?”溫母冷笑,“大哥是不是覺得meimei不敢跟你翻臉是吧,大哥是沒看見叔叔伯伯的臉色吧,她犯了大忌了你知道嗎?!” 剛到醫院就面對一群邵家子弟的冷臉,溫母莫名其妙,得知了前因后果更是一肚子火,她在背后辛辛苦苦拉攏那些硬骨頭容易嗎,幾天的努力就被那個女人一嘴巴子全搞沒了,她這個大哥也是好呢,不僅眼瞎甚至心也是瞎的,要不是同乘一條船,一根繩上的螞蚱,溫母直接就想撂挑子不干了,哪里還需要在這里苦口婆心規勸她大哥,碰見一根沒腦子的榆木頭,還好心沒好報! meimei臉上的冷色也嚇了邵父一跳,回想起手術后邵家子弟不少回避的眼神,他心頭一冷,對上meimei銳利的眼神,邵睿這次終于下定決心,沉聲道,“這次還請meimei多擔待些,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訓她,哥哥在這里立個誓,如若以后她再敢鬧出今天這樣的事,那就離婚?!?/br> 邵睿的承諾令溫母的氣總算消褪了些,她嘆了口氣,語氣和緩道,“meimei也不是非逼得哥哥離婚,只是將來如果哥哥真成了邵家家主,這樣的家主夫人哥哥敢帶出去嗎?就她那樣子不嚴謹的作風,要不了幾年,邵家就要毀在她一張嘴上?!?/br> 邵父心里一凜,原本還有些的對溫母的不滿也瞬間消失了,他感受到了meimei真心為他的心意,不僅不再不滿,反而心生感動,跟溫母的的感情反而更加貼近了些。 邵父不是個會掩藏情緒的人,溫母將他的一番情緒變化看在眼里,心頭滿意的點頭。 邵父離開后,溫母笑著推開病房的門,邵?;仡^,暖心一笑,“姑姑?!?/br> 溫母憐惜的摸了摸他的頭,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老父親,悲從心來,眼眶里瞬間落下淚來,順著她白凈的臉頰滴落下來。 上京秦家,秦旦旦站直了身,冷著臉看著眼前的一大家子,秦老爺子,她素未謀面的父親秦世鈺,他懷里摟著的漂亮女人,一個依附在他們身邊厭惡看著的與她長相三分像的同父異母的女孩,以及一大幫看不出來頭的秦家七大姑八大姨們。 秦媽站在秦旦旦身后,牙關咬得死緊,怒視著面前的這一群仗勢欺人的秦家人,再看看她家小姐瘦削無助的身影,心里氣憤悲痛又疼惜的想要落下淚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秦家這樣大張旗鼓的將她捉回秦家,還有這三堂會審的架勢,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是純碎秦老爺子善心大發想要將她這個孫女接回家來養。 來了這么長時間了,也不叫人做,更不說話,顯然是在擺架子企圖給她個下馬威,要是一般人遇見這架勢恐怕早嚇得哆嗦了,這樣一來,還不是秦家說什么就是什么,秦旦旦才不會傻到如了他們的意,你不說話是吧,好啊,反正腿也酸了,秦旦旦無視秦家人的鄙夷,施施然找了個沙發坐下來。 秦媽被她家小家這一威武霸氣的做派嚇了一跳,隨即也跟著挪腳站在了秦旦旦身后。 這下秦家炸開了鍋,嗡嗡嗡的議論聲漸漸響起,眾人看著秦旦旦的眼神已經從漠視到興味盎然,呦,這養在外面的秦家孫女看來也不是一般軟骨頭啊,今天鬧的這么一出,跟在場的大部分的人其實是沒什么關系的,說好聽點,他們就是站個場,看戲來的,如今戲還未上演就已經出現了兩方爭霸的氣勢,眾人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興味。 朱曉洋緊靠在秦世鈺的懷里,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柳眉輕蹙,微微抬頭看見她丈夫對那個女孩厭惡的神色,心里松了口氣,她原本看見這個女孩令人驚艷的容貌,尤其是與華奕茜五分相似的時候突然有些害怕秦世鈺會想起當年,從而產生憐惜之情,現在看來,秦世鈺對這個女兒完全沒有半分父女之情。 秦老爺子半瞌著眼不講話,秦旦旦自顧自玩手指,朱曉洋卻心生不滿,她兒子還在醫院躺著等救命呢,她不動聲色的輕輕戳了戳秦世鈺的后腰。 一個激靈,秦世鈺從對這個女兒的憎惡復雜的情感中清醒過來,看著懷里泫然欲泣水潤的眼眸里好似馬上就要落淚的老婆,他心里疼惜不已,開口對秦老爺子道,“爸,既然她來了,就將事情給她說了吧,反正這也是一件好事,她在外讀書這些年,想來也能全然忘了家里?!?/br> 秦旦旦皺起眉頭,對她這個便宜老爹自說自話的樣子感到厭惡,女兒生下來就扔在了外面,還好意思說只是在外面讀書,什么叫不會全然忘了家里,秦家給了她多大恩要她肝腦涂地的去報啊,一聽秦世鈺這話茬,秦旦旦就知道秦家找她肯定沒好事,保不定就是要她挖心掏肺的節奏。 然而秦老爺子還是不說話,只是稍微睜開了他那雙犀利深沉的眼睛,老爺子無甚情緒的看了秦旦旦一眼,那里面比冷淡更狠的是漠視,而這一眼,顯然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根本沒將秦旦旦放在眼里,或許說,他以為秦家想要秦旦旦身上得到什么都是應該的。 一個自以為是的老頭。 “爸?!鼻厥棱暤降啄贻p,尤其是在他老婆的唆使下,沒那么沉得住氣,他喊了一聲。 “世鈺啊,這孩子你從出生就沒見過吧,已經長這么大了呀,”秦老爺子突然笑著開口,語氣里竟然帶著幾分少有的溫和,秦世鈺不再年輕卻依舊保養俊朗的臉龐上眉頭一皺,顯然不懂他老爹說這話的意思,他只是沉著臉道,“爸,博宇還在醫院呢,你要是想跟她敘舊以后有的是時間,等博宇康復后,我們也可以將她接回秦家住一段時間,現在緊要關頭,還是先討論那件事吧?!?/br> “世鈺啊,這孩子也是你的女兒啊?!鼻乩蠣斪訉χ鴥鹤訜o奈的搖頭,看向秦旦旦的目光也變得充滿憐愛,但說到底并沒有為秦旦旦做主或說些什么,而他的這一番作態,反而令秦旦旦比起秦世鈺更討厭這樣假模假樣的老頭。 “秦媽,你這幾年在梁城照顧小姐,辛苦你了?!崩蠣斪涌聪蚯氐┑┥砗笠恢钡椭^的秦媽道。 秦媽心頭一顫,抬起頭笑著道,“老爺嚴重了,小姐是個乖孩子,又貼心又懂得疼人,跟小姐生活在梁城,反而是她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闭f著看向旁邊坐著的秦旦旦,目光停留處疼愛和關懷一樣不缺。 秦老爺子眉頭一動,道,“你是老伴特意交代照顧旦旦的,有你陪著她,我們都放心,”說了兩句,又問,“旦旦該讀高三了吧,聽說還是在梁城天華高中,不錯?!?/br> 最后兩個字,也不是真情還是假意,總之秦旦旦從秦老爺子的話語里聽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動,也就是說這個老爺子一切的話語都是極其平淡的,只是因為語調刻意放慢,給人造成一種溫和的假象。 秦媽聽著秦老爺子不咸不淡的幾句話,憤怒的情緒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她非常像揪住秦老爺子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將這個孫女放在心里,竟然連她讀書什么階段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性了! 但她知道今天自己的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小姐,稍有任何差池都會給小姐丟臉,尤其是在那個狐貍精面前,絕不能讓小姐落了下風,秦媽在心里給自己加油打氣,忍住了沒有說話。 如若秦旦旦真是個活在象牙塔里沒見過大世面的乖乖女或許早就被秦老爺子這一番不動聲色的打壓嚇破了膽,最終由著這個老東西牽著鼻子走,但現在的秦旦旦身體里的靈魂是上輩子慣會看人眼色的秦姨娘,秦老爺子身上的確氣勢不同,但比起掌握全國大半命脈的齊王還有周王,卻根本沒甚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