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第六十三章 陳徵老師的畫展過了沒多久便開始了,他專門開辟了個展區來放他學生的作品,陳徵的畫作自然也在其中,還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展覽上,畫作被賣出去幾幅,陳徵也有。價格跟老師的比起來也不算太高,但他已經很滿意了。出來時跟徐之南說起,整個人都好像忍不住要長翅膀飛起來一樣,雖然滿臉倦容,但眼角眉梢都是興奮。 徐之南看著他那樣子,自然心里也是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并不踏實??墒强吹疥愥缒樕系男θ?,徐之南那點兒擔心,又瞬間被他的笑容給沖淡了。 陳徵跟她說了兩句話就被那邊叫走了,這里大多都是些文藝人士,她這個人從小到大都跟這方便一點兒邊不沾,一個人不認識,難免覺得有些寂寞。轉身過去看了一會兒墻上的畫,徐之南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轉過臉饒有興味地觀察身邊的其他人。嗯,看著那些在眼睛在場中不停逡巡地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衣著華麗的中年女人們,徐之南覺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好像看不懂畫的人,不是她一個呢。 “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碰到徐律師?!毙熘线€沒有看見人,就已經聽到聲音了。不遠處,關菲菲嬌笑著放開挽著那個中年男人的手臂,朝徐之南走了過來。 “我也沒有想到,在這里能碰見關小姐和你父親?!眲偛潘熘哪莻€男人年紀雖然有四十來歲了,但是要當關菲菲的爸爸還是年齡小了點兒。徐之南不用想也知道關菲菲跟他是什么關系,她故意這么講,就是不想讓關菲菲好過。 果然,看到關菲菲臉上一黑,徐之南心里瞬間涌上幾許快意來。有些人可能天生就磁場不對,她跟關菲菲,就是沒有關子衿和衛陵那檔子事情恐怕也很難和平相處。甚至就是偽裝出笑臉好好說個話都不行。 徐之南站在原地,看著關菲菲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到她面前。她原本就要比關菲菲矮一點兒,鞋子又比她低,這樣加起來,關菲菲幾乎要比她高了半個頭。她走到徐之南面前,做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滿臉的鄙視。徐之南卻并不在意,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問她,“關小姐不是一直想把我從‘衛太太’的位置上趕下來嗎?我現在自請下堂了,你怎么不繼續呢?”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件事情,關菲菲跟她新仇舊恨就一起來了。她低頭看著徐之南,美瞳后面一雙大眼睛也能看出來nongnong的恨意。不過她也知道,在徐之南手底下吃了這么多次嘴上的虧,關菲菲也學乖了,決定不再跟她打嘴仗。眼中的恨意只是一瞬,轉眼便消失了,她又恢復了平常那副溫婉可人的模樣,問徐之南,“我聽說徐律師跟衛大哥已經離婚了?!彼戳艘谎鄄贿h處的陳徵,笑了笑說道,“現在跟這個......小畫家在一起了?沒看出來啊,徐律師原來還有這樣風花雪月的心情,原本以為你個不解風情不懂文藝的人,誰知道藏得倒是深?!?/br> 她突然扯到陳徵身上,徐之南有些緊張。但是輸人不輸陣,她一向不喜歡把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放到仇人面前,更不會給別人攻擊自己的借口。她笑了笑,對關菲菲說道的,“不勞你費心了。不過說起來,關小姐倒是一直很喜歡管閑事,以前是喜歡管我跟衛陵的事情,現在又來管我跟陳徵的事情。管來管去,好像都跟我有關,難不成你喜歡的人其實不是衛陵,而是我嗎?” 關菲菲臉色不變,笑了笑,說道的,“你我好歹相識一場,雖然稱不上愉快,看在大家同為女人的份上,我還是想勸一勸徐律師,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學生,別到時候血本無歸啊。這錢還好說,只要你人還在都能掙,但是這時間么,浪費了可就一去不回頭了。尤其是女人的青春,尤其還是像徐律師這樣,年紀已經不輕的女人的青春?!?/br> “都說了不勞關小姐費心了?!毙熘弦残?,“說起來關小姐雖然比我稍微小一點,不過這二十六七跟二十四五,差別也不是那么大呢?!彼呱锨叭?,靠近關菲菲,低聲說道,“關小姐要把青春托付給一個可以當你爸爸的男人身上,我原本也不應該說什么,不過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縱然之前的相處不那么愉快,但我還是要說,錢買不來感情,但愿將來關小姐青春不在被換掉的時候,不要后悔,青春浪費在了一個老男人身上?!?/br> 她把話幾乎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關菲菲,說完還尤嫌不夠,看著她笑了笑,眼中露出幾分譏諷來,“說起來,關小姐雖然有些像你jiejie,但這樣一打扮,比你jiejie還洋氣了些?!标P子衿常年生病,身體并不好,整個人像個病美人一樣,固然惹人憐惜,但到底差了幾分活力。尤其是她的衣服,不知道是她故意為之,想要勾起衛陵的憐愛,還是她自己喜歡,基本上都是淺色,很少有深顏色,就算有也沒有淺色穿起來那么好看。但關菲菲不一樣,她身體正常,又是個學美術的,常年走在流行的前端,跟那個時候的關子衿比起來,是多了幾分洋氣。雖然姐妹兩個美得各有千秋,但很明顯,眼下這樣子才是最適合她的。 看到關菲菲終于變了臉色,徐之南猛地一退,從她身前退了下來,朝她一笑,轉身朝著陳徵的方向走去。 身后關菲菲的目光好像影子一樣追隨著她,徐之南卻一派坦然,她不信關菲菲還能翻出什么浪來。以前她仗著衛陵,自己都不曾怕過,難道還會害怕現在的她嗎? 陳徵把徐之南拉到身邊,跟他的同學老師介紹她,徐之南跟他們一一打了招呼,他的導師叫高歌,已經是國際上有名氣的畫家了。年紀不大,樣貌平平,唯一讓徐之南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一對眉毛,又粗又長,幾乎要沒入他的頭發里面了。還有就是......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像是審視又像是猜測,總之并不平常。這讓敏感的徐之南有些不好受,卻又因為他是陳徵的導師,對他有大恩,讓她發作不得。 吃完飯,徐之南開著車把陳徵運回家。她因為要開車,躲過了席間他同學和導師敬過來的酒,倒是陳徵,一方面是因為今天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有些不知所措,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今天賣出去了兩幅畫,心情好,喝得有點兒多。饒是如此,他也沒失態,一上車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上睡了過去,一聲不吭,跟條小狗一樣。徐之南趁著等紅燈的間隙中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陳徵歪著頭在副駕駛上面睡得正香,她笑了笑,那副樣子還真的跟耷聳著耳朵的小狗差不多。 陳徵的眼睛又大又圓,還漆黑發亮,他不說話就那么看人的時候,跟小狗沒什么兩樣,很能激起人心中的保護*。一個男人讓人這么想保護,這么心疼,也是少見。 許是徐之南的聲音把他吵醒了,陳徵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徐之南臉上還沒有完全散去的笑容。他以為徐之南是笑他睡覺時候的樣子,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有些尷尬地說道,“你看什么......”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流口水啊。 徐之南搖搖頭,“你明明不能喝酒,為什么要喝那么多?”語氣輕輕的,根本沒有責備的意思。 陳徵笑了笑,臉上露出幾分傻氣來,“我高興?!彼钦娴母吲d。 從今天開始,他的整個人生都往前邁進了一大步,以前的種種,都會隨著他的成功一起,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多年以后,就算有人提起來那段讓他痛苦不堪滿眼黑暗的過往,也都只是成功的人在到達光明的彼岸前,必須經歷的一段過往,只會給他的經歷增添一些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并不會有損他現有的光輝,甚至反而會更添光彩。 還有一件事情,他沒有告訴徐之南。 以前的那些,都是徐之南幫他,無論是在獄中學畫還是出獄了上大學,沒有哪一樣不是徐之南傾盡全力地在幫他。雖然有他自己的努力,但真要說到作用巨大的,還是徐之南。但今天,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人生道路上一件大事。他不僅僅只是賣出去了兩幅畫,更代表著他有能力給徐之南一個安穩的生活。不僅樹立起了一道石碑,好像標志一樣把過去隔絕在身后,面向他真正嶄新的將來,還讓他真正有能力跟徐之南站在一起,和她并肩而立,共看風雨。 甚至,在將來,他還能幫徐之南撐起一片天地,幫她承擔來自人生的所有風雨。 未來的美好仿佛已經觸手可及,前方甜蜜的果實幾乎已經能采擷下來,陳徵甚至已經能聞到樹上散發出來的清新果香。 ☆、64|第33章 第六十四章 陳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清明了幾分,看著徐之南問道,“你剛才沒吃什么東西,要不要現在下去吃點兒什么?” 徐之南想了想,又看了看前面堵得看不到頭的車流,正好她剛才忙著裝矜持,肚子里面實在沒什么東西。況且陳徵被人灌了一肚子酒,也沒吃什么,這下回去就很晚了,還不如就在這里吃了。 她點了點頭,一邊順著車流把車子開出去,一邊對陳徵說道,“你什么時候抽空去把駕照考了吧?!彼ぷ饕坏┟ζ饋?,恐怕沒空送他。老是麻煩別人,不好。 徐之南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小吃店味道不錯,往常都是排著隊來的,大概是他們去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那里已經沒什么人了。徐之南給自己叫了一碗桂花湯圓,陳徵吃了一籠蒸餃。在初春微寒的天氣中,食物的熱度和香氣讓他們兩個身心一起熨帖了起來。 車子停在不遠處,中途路過一家商場,徐之南突然停住了腳步。櫥窗里一條藍色的軍式長裙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裙子是湖藍色的,好像是羊毛做成的,上面還隱約看得見呢子的痕跡。版型很正,收腰收得很好,即使是在夜晚,也能一眼抓住路人的目光。 陳徵隨著她的目光朝櫥窗里看去,瞬間明白了她的心思。眼下商場已經關門,要買也要等到明天了,他笑了笑,對徐之南說道,“明天買給你?!彼麆倓偸杖肓艘还P錢,買條裙子還是做得到的。 徐之南卻轉眼就釋然了。她已經過了那個想要一個東西就心心念念一定要拿到的年紀,裙子對她的吸引是短暫的,生活里那么多事情,她不再是曾經那個眼中只有愛情和學習的少女,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惦記一條很可能沒什么機會穿的裙子。那么多的工作,足以讓她轉眼就忘記在街角偶遇的裙子。 曾經那個面對兩三千塊錢的裙子望而卻步的少女,如今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將喜歡的東西買下。那個穿著半舊球鞋和校服、面目模糊的少女,站在精致的店面前不敢踏足的少女,如今已經能夠隨意地在這樣的店里挑挑揀揀了。 好像每個女孩子都有這樣的一段日子。因為囊中羞澀,連踏足都不敢,更不敢對店員說出“我想要試試”的話。連著心愛的連衣裙一起,是她們那些或許永遠沒有機會說出口的暗戀,給原本蒼白的青春添上一道并不光鮮的色彩。 徐之南仿佛看到好多年以前,在這樣店面前畏手畏腳的自己。那個時候,她的心中揣著一份難以言說的愛戀,和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整個世界都好像是彩色的,除了自己。 而如今,她挽著真心愛自己的人,站在一條同樣很好看的裙子面前,終于可以說出“不要”。是“不要”,而不是“買不起”。 她努力那么多年,無非就是想要對這個社會這個人世底氣充足地說一聲“不要”的能力。 她笑了笑,笑自己感慨太多。搖了搖頭,拉著陳徵朝停車的方向走去,“算了?!?/br> “怎么又算了?”陳徵不解,他可是親眼看著徐之南眼中露出驚艷的神色呢。 “誰有那個空專門跑到這里來試一條裙子啊?!币婈愥邕€是不走,徐之南只好換了個說法,“家里有好多這樣的款式,也不差這一條?!闭f完又怕陳徵不信,徐之南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果然啊,人的審美是一款的?!?/br> 陳徵被徐之南拉著往前走去,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那條裙子。應該是春季新款,店家專門擺出來打版的,還特意在模特腳下放了許多的燈光,全方位地展現這條裙子的方方面面。然而,黑暗中,他總覺得那條裙子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感覺??v然滿身光華,身側也是濃重黑暗,掙不開突不破。 徐之南雖然說了讓陳徵去考駕照,但是他根本沒有時間。畫展之后,他要忙著另外一個畫展,這次就不再是高歌的了,而是他們幾個同學的。加上還要有新的畫作,要出去采風什么的,徐之南常常十天半個月看不到陳徵。大概是太累的關系,每次她看到陳徵,都好像要比上次見到他瘦一些。雖然不至于瘦脫了形,但按照他的身高來講,他那個體重的確有點兒輕了。 好不容易碰到個周末,徐之南在家煲湯給他和自己改善生活,陳徵撿了個機會在他房里睡大覺。趁著湯在鍋里慢慢煮的時候,徐之南開始打掃衛生。許久不做這些,她都生疏了,改行之后她不是沒有請過鐘點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時間比較多所以有空來仔細檢查房間里犄角旮旯,她總覺得沒有打掃干凈。換了幾家都是這樣。后來徐之南總算意識到不是做家政的不認真,而是自己實在是太吹毛求疵了,恐怕除了她自己做出來的不會讓她能挑出毛病來,換再多家都是這樣。索性她干脆自己拿了拖把,開始打掃。反正嘛,以前不打掃是因為忙,現在有了時間她就慢慢弄好了。 前段時間她忙著一個案子,家里只是簡單地掃了一下。今天空了,正好做個大掃除。她將房間里不用的都拿出去扔了,瓶瓶罐罐,有她用完了的護膚品,也有她吃完了的藥。拉開抽屜的時候,徐之南愣了一下,她記得以前這里還有好幾瓶抗抑郁癥的藥,她是搬過來了的。后來做了手術,醫生就不讓她再吃了,她自己心跳調整得好,也就漸漸不用那個藥了。徐之南老早就想拿出來扔了,但是總是忘。今天拉開抽屜一看,才發現藥不見了。 她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以為是自己什么時候又帶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早就丟了,沒有往心里去。不過她這個人,有了事情就一定會想個明白,她想來想去都沒印象那藥是怎么不見的,中午的時候陳徵起來吃飯,她就問陳徵,“我梳妝臺里面有幾瓶以前治療抑郁癥的藥,你見著了嗎?” 陳徵想了想,點了點頭,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道,“我給你扔了啊?!?/br> 徐之南一愣,他抬起頭來沖徐之南笑了笑,“我......我不是要故意動你的東西的。只是聽你說你做了手術不能再吃那個藥了,放在那里又怕你哪天想不開要去拿,索性......拿出來一起扔了?!?/br> 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只是陳徵怎么知道她的抽屜里會有藥呢?見她還有疑惑,陳徵解釋道,“我那次見你放在里面的?!?/br> 哦。徐之南點了點頭,總算是把心里的疑問給弄清楚了,安心地吃起飯來。 陳徵要忙著準備他的新畫冊,聽高歌的意思,是覺得他天分難得,經歷特殊,想要把他打造成為繪畫界的新星。陳徵跟著他一起去外地采風去了,這段時間都不在家里。徐之南又恢復到了以前的狀態,來來去去都是一個人。若是真的閑極無聊,她就去找陳佳璐,反正她不怕煩。 寂寞許久的人,那種寂寞突然被人打破,還是真是讓人不那么容易接受。還好陳徵不是那種很粘人的男孩子,況且他現在也沒辦法成天粘著徐之南,有的時候,徐之南還挺享受現在這樣的狀態。除了父母經常打過來詢問她有沒有分手的電話,日子好像沒什么讓她不滿意了。 衛陵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了,徐之南有的時候也在想,以他的驕傲,應該是知道了自己有了其他的生活所以放棄了吧。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肯定做不來跟別人爭搶的事情,尤其是搶的還是一個女人。說不定,他為了表示自己不輸給徐之南,現在正忙著跟新女朋友相處呢。 其實在有些事情上面,她跟衛陵還是很像的。別的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沒有來由的驕傲,他們兩個真是如出一轍。 只是沒有想到,本來以為永遠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居然又再一次來找她了。 徐之南接到衛陵電話的時候還有些詫異,以她對衛陵的了解,知道她有了新的感情之后,他不是應該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見她了嗎?怎么又來找她了呢?這樣的疑問直到她見到了衛陵本人都還沒有退下去。衛陵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說道,“別想多了,要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好歹也牽扯到你你以為我想來找你嗎?”即使這樣說,眼睛還是牢牢地鎖住她,不肯放過她任何一個動作。 自從知道她跟陳徵在一起之后,衛陵心里就不那么好受。他以前總覺得,什么借酒澆愁什么嫉妒難耐,都是瑪麗蘇電視劇里演出來給女人yy的,但等到真正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發現,并非如此。 那些痛苦,好像螞蟻一樣慢慢從他的肌膚爬到他的骨髓里面,再慢慢到了他的心臟。明明又痛又癢,偏偏還不能拿出來。那種隔靴搔癢和痛入骨髓的不暢快,像鈍刀子割rou一樣,不肯給他來個干脆。 衛陵被這樣的感覺折磨了幾天,終于忍不住了,在大項目正在開發的當口跑到國外去談生意,兩宗大事情一起壓在他身上,仿佛只有巨大的工作壓力才能讓他將身體里那種又癢又痛的感覺給壓制住一些。 然而,國外的工作總有一天要完結,況且公司那么多人看著也不會允許他一直不會來,還有好多文件需要他審閱和簽字,他不可能就這樣丟開。在國外呆了一段時間之后,衛陵終于回來了。沒想到他回來迎接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個塵封多年的答案。 聽他這樣說,徐之南也生出幾分鄭重來,“究竟什么事情?” 衛陵眼中一暗,避開徐之南看過來的目光,“當年子衿......腹中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br> ☆、65|第33章 第六十五章 “不想?!毙熘蠋缀跏窍胍矝]想地就說到?!扒也徽f我并不想聽到關子衿的任何事情,就是她腹中的孩子,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她微微皺眉,“雖然是我自己愿意替她保守秘密的,但她也讓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說,一方面是當時念著你,一方面也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則。跟關子衿沒什么關系,更跟什么真相什么緣由沒什么關系?!?/br> 她不說,是她自己不想說,不說的原因在她身上,而跟關子衿無關。自然也就稱不上要知道個什么緣由了。 甚至......如果不是當初陰差陽錯,她跟衛陵不一定能走到現在這地步......當初徐之南把關子衿腹中的孩子當成是衛陵的,這個誤會關子衿是知道的。但她沒有說,任由徐之南誤會下去,甚至還作繭自縛,黯然神傷了這么多年。如果說徐之南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 見衛陵閉唇不語,徐之南低下頭,“如果沒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辦公室還有事情等著我去做呢?!彼f完就打算就轉身離開,衛陵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她,“之南?!毙熘咸ь^看他,她這才發現,衛陵眼中的神采,好像黯淡了許多,“我知道你避我如蛇蝎,更不想提以前的那些,但我覺得,這些事情你應該知道?!彼櫫税櫭?,“難道你就真的沒有絲毫的好奇,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還是,你說‘不想’,只是為了跟我慪氣,跟我拉開距離?” 最終徐之南還是坐上了衛陵的車,衛陵說得對,畢竟是困擾了她那么多年的事情,她也想去看個究竟。而且,她說“不想”,還真有幾分跟衛陵慪氣的意思。反正,衛陵說什么她就說什么不是,仔細想來,還是有些幼稚的。 徐之南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也不覺得尷尬,反而一派泰然。衛陵的車子在一家咖啡館面前停了下來,他將車停好,一邊給徐之南拉開車門一邊對她說道,“人,我約出來了,就在里面?!眱扇艘磺耙缓筮M了咖啡館,衛陵訂了包廂,他們進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了一個男人了。 那個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歲,是要比他們大一些。一身衣服倒是價格不菲,配上那張俊朗的臉,相得益彰。徐之南看到那個男人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定,這個男人,恐怕就是關子衿腹中孩子的父親。說不上來究竟是為什么她會有這樣的認知,一方面是因為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精英”的氣質,那種感覺跟如今的衛陵如出一轍,另一方面她是覺得,能讓關子衿背叛衛陵跟他在一起的,恐怕必須要是這樣才可以了。只是看他臉色漠然,她卻拿不住他當初跟關子衿的關系。 見到他們進來,那個男人沒有站起身來,只是扯了扯嘴角,朝他們兩個露出一個笑容,徐之南這才發現他笑起來好像有點兒壞。衛陵高傲,但到底是傳統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沒多少不羈的氣質。倒是這個男人,即使是穿著精致的西裝,領帶打得端端正正,徐之南也沒有辦法認為他是個很“乖”的人。 衛陵和徐之南坐到他對面,那個男人笑了笑,看向徐之南,“我叫舒葉輝,你好?!?/br> 徐之南跟他禮貌地笑了笑,“我是徐之南?!?/br> 舒葉輝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想到,當初那件事情困擾了你們這么多年?!?/br> 他不說徐之南都知道他說的當初那件事究竟是哪件事。只是提起來確實不太美好,徐之南也笑不出來,只是沖他扯了扯嘴角。 舒葉輝的目光轉到衛陵身上,“不知道衛先生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聯系方式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以前的人聯系了?!?/br> 徐之南這才知道這是舒葉輝和衛陵第一次見面,可是剛才聽他們兩個講話,倒好像是衛陵叫了舒葉輝過來,專門給她把事情經過講一遍的。 看到徐之南眼中流露出的神色,舒葉輝笑了笑,解釋道,“我跟衛先生通過電話,他把大概事情跟我講了一下,之前我們兩個倒沒有見過面?!彼D了頓,說道,“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當年一個無心的舉動會惹來這么多事情,我也不會同意出來見這一面的?!?/br> 是啊,他是外人,可以看著徐之南他們這些人在求而不得的漩渦中掙扎而無動于衷,偏偏你還不能要求他什么,因為這跟他原本就沒什么關系。舒葉輝能答應,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能將徐之南和衛陵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的問題一次性解答清楚。 衛陵看向舒葉輝,“這世上,找個人還不容易么?況且,舒先生生意做那么大,要找你還是很容易的?!笔聦嵣纤€真的費了一番功夫。舒葉輝比他大好幾歲,更比關子衿大好幾歲,他們入校的時候舒葉輝已經畢業好幾年了。衛陵自從知道了關子衿腹中有孩子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找人,要捋順當年關子衿那段時間的蹤跡。徐之南每天待在學校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備戰高考,從來不跟學校班上的女生扎堆兒,當然不知道那段時間關子衿干了什么,跟誰走得近。 他找了好幾個當初跟關子衿關系不錯的女生來問,問來問去,順藤摸瓜,自然而然地摸到了舒葉輝身上。找到了人,找個聯系方式,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也是在他調查關子衿這段時間里,他才真切地發現,這個女孩子,跟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真的不一樣。 即使已經去世了那么多年,即使問話的人中間有關子衿曾經“很要好”——起碼是在衛陵看來很要好的閨蜜——提起關子衿,也有多怨懟。只是有些人看淡了,有些人顧忌著衛陵曾經跟關子衿的關系,沒有明說而已。但衛陵什么心思?心比比干多一竅說的就是他,如何能感覺不到那些人對關子衿行事做事有些許怨言?何況還有人絲毫不顧忌,當著他的面就說曾經的關子衿如何如何。反正大家都不熟悉,現在不說心里那點兒陳年舊火要等到什么時候再說?能刺傷一個關心關子衿的人,也就等于能刺傷關子衿了,不管那點兒痛有多少,但最起碼,不再是自己一個人念念不忘了。 衛陵也是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女生之間的感情這么復雜。 他記得其中有個他名字都已經忘記了的女生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衛陵你自己不知道吧,你有的時候可討厭了。關子衿是你一個人的寶,你喜歡她,我們大家都理解。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把她當寶吧?你這樣要求,關子衿還真的就把她只當個寶了。成天在女生面前拿腔拿調的,什么不做什么,處處要人把她供起來。呵,憑什么呢?” “喜歡她的是你們男生,又不是我們,你們要對她獻殷勤,讓你們自己去獻好了,為什么要拉上我們?”她看著衛陵,帶著美瞳的眼睛里滿是諷刺,“你們自己都沒發現,你們這群男生,和關子衿有多討厭。甚至你們自己,比關子衿更自私更討厭!” 她的話,讓衛陵有片刻的閃神。是啊,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徐之南和關子衿的事情,總認為徐之南念念不忘斤斤計較的是他跟關子衿曾經的那段感情,卻從來沒有想過,徐之南厭惡的不是那段感情,而是他當初在喜歡關子衿的時候,對徐之南做的那些,在他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他眼中,關子衿就應該十指不沾陽春水,就應該像個大小姐一樣被供起來。然而他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喜歡著關子衿。因為喜歡,所以關子衿什么都不做那就可以。但因為不喜歡,關子衿什么都不做,就變成了不可以。 不僅僅是這樣。衛陵仔細想了想當初種種,他發現,無形當中,他在以一種比較溫柔的手段強迫別人像他一樣接受關子衿。比如,他讓徐之南照顧關子衿,讓徐之南幫忙。雖然后來他都請過客,但是以徐之南的性格看來,恐怕那不叫感謝,而是施舍。 “你也發現了吧?你終于發現了?!蹦莻€女孩子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你在強迫別人像你一樣對關子衿好。但別搞錯了,我們又不喜歡關子衿。她那么做作那么矯情,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我們為什么要喜歡她?”她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你肯定要說我們可以拒絕的,但是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誰能拒絕?”